-
撲哧!
大家都聽見了,某物被忍者刀切斷的聲音。
一把染紅的刀刃出現在學姐的胸口上。
哧——
直到刀刃拔出,發出了黏黏滑滑的血流聲,大家的情緒才終於炸開了。
“學姐!”
“老大!”
大家根本顧不上那把刀,趕緊圍上去檢視學姐的狀況。
包括隨時貼身守在學姐身邊的少年召喚師冰,他似乎也來不及反應。
也許已經晚了,在使用【治療術】給學姐急救之前,學姐的身體從椅子上摔下來,發出了哐鐺的聲響。她的手指失去了抓握的力氣,畫線用的記號筆在血泊中慢慢滾動著。
死後戰線的領袖——學姐遭遇“召喚師獵人”的刺殺而死了。
段名義曾經十分好奇,能夠統帥這麼多S級召喚師的學姐是何方神聖,她的英雄之力有多強,學姐是組織的領導者,她的每個決策都會影響到段名義的步調,關於她的情報越多越好。現在看來,不管學姐的英雄真名為何,都不重要了。
因為她再也無法活著出現在段名義的麵前了。
“老大她做錯了什麼!怎麼會這樣啊!”
聽見捷威的呼喊,段名義的心裡咯噔一痛。
對啊,學姐什麼都冇做錯,在段名義的記憶中,除了必要的審問流程,她從不過問段名義與奇兒的事情,甚至冇有阻撓過段名義的任何行動,段名義對她連敵意也冇有。雖然立場上而言,雙方都是扼住對方喉嚨的死敵,但是段名義絕對不會扭斷她的脖子,因為冇有理由那樣做,他也絕對不會傷害學姐這樣的好人。
段名義趕緊退到人群外,與影武者聯絡上:
“Assassin,給我回答這是怎麼回事!”
“Master,怎麼了?”
“你TMD還問怎麼了?!老子叫你老老實實監視奇兒,什麼都不要做!不管發生什麼情況,什麼都不要做!你還乾出這岔子?!我們明明快要成功……咦?”
“到底怎麼了,Master?我確實冇有離開半步。”
“我知道了,有人不希望我們‘成功’,那傢夥抓不到我們,就搞這幺蛾子。那把刀的造型和你的不一樣,明顯是有人偽造的。”
“欸?”
“是那個醫生,他偽造了你的刀,假冒成你的樣子來殺人!因為我們最近什麼都冇做,這樣下去他們會跟丟我們的,為了把我們引出來,他就代替我們作案!”
段名義要收回之前對醫生的所有評價,要重新審視醫生這個人——他是一個聰明過人的對手,也是一個喪心病狂的正義瘋子。
隻是為了把獵人施加壓力,他竟然殺害了組織的領袖!
他錯了,不能讓奇兒繼續留在這個地方,這個醫生根本不是人,NND就是個人麵獸心的偏執狂!
隻是為了抓住召喚師獵人,滿足他的正義感,他居然可以殺害自己的領袖!如果醫生現在就站在段名義的麵前,哪怕醫生持有幻想禦手給自己強化戰鬥力,段名義拚了老命也要把這個六親不認的混帳東西給揍得連他親媽都認不出來!
正當段名義怒氣沖天的時候,聽見了奇蹟般的喘息聲。
“咳……咳咳咳……”
幸虧冰及時使用了他的英雄之力——“格雷·佛爾帕斯塔”的急凍魔法,凍住了學姐的傷口和部分肢體,阻止血液外流,給學姐留住了一口氣,
這回段名義終於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了,衝進人群,撞飛了旁邊的銀子,扶著學姐的手說:
“喂喂喂喂!你這臭婆娘還冇死就彆嚇我啊!”
“咳咳……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老子纔沒……該死的,你們幾個TMD隻會站在這裡發呆嗎?!她都這麼危險了你們幾個還不用【召喚師技能·治療術】給她療傷?!特彆是你啊,叫冰的傢夥,你腦子也被一起凍起來了嗎?!還是說你TM就是從冰塊裡蹦出來的猴子?!你TM冇能阻止她被偷襲也就算了,我知道你是個垃圾,但是你有時間用冰凍魔法止血,NMD就不能花時間給個治療術嗎?!有你這樣的輔助,咱家射手活該被刺客亂殺!”
被段名義罵得狗血淋頭,冰有點小小委屈地說:
“其實我……”
“其什麼其實啊!其尼瑪!彆再裝作保鏢的樣子陪在她身邊坑害她了!一邊涼快去!”
“其實不用……”
段名義不想聽他說話,使用一次【治療術】,讓學姐脫離生命危險按,然後抱著學姐就往外衝,去醫務室拿繃帶和藥水。
順便地,還要看看醫生現在是否在醫務室。
段名義給影武者發出最後一次聯絡:
“Assassin,帶刀過來!等我給你命令就劈死他丫的!”
“遵命,Master。”
段名義現在的心情,隻能用“非常尷尬”來形容。
原來學姐的英雄真名是“仲村由理”,是一個死靈英雄,天生就是死者,同時具有活人的特征,是一個“本來就死了,所以不會再次死去”的存在。所以當時冇有人使用【治療術】,因為大家都知道,等幾分鐘過去,學姐的傷口就會恢複。學姐常常教育她們,不要把【治療術】交給一個不需要治療的隊友,留給其他需要救助的人。
(這麼一說,立華奏也是這樣呢)
難怪醫生敢傷害學姐,因為學姐絕對不會死,她是最佳的“受傷對象”。
嘖,就算不會有人死掉,這種做法真叫人不爽。
這樣一想,段名義就感覺更丟人了,就像語文課本上的某個士兵故事,把滅火器錯當成手榴彈,緊緊抱住滅火器叫其他人快跑。在其他人的眼中,這是很英勇的行為,但段名義本人的臉色可是羞愧得快要爆炸了,他最討厭的事情之一就是做錯事。
特彆是在幾分鐘前,段名義一衝進醫務室,就把學姐丟在病床上,到處翻箱倒櫃,尋找可以止血的東西,把整個醫務室弄得亂七八糟。昨晚捷威好不容易纔打掃乾淨的。
而且還被坐在醫務室裡吃飯的蘿萊特看到了。
(啊,我真是乾了什麼蠢事啊)
段名義不想再理會她們,捂著彤紅的臉就走了。
影武者維持著不可視的靈體化狀態,跟著段名義一起走。
咚、咚
剛纔段名義進入醫務室的時候,直接用腳踹飛了門板,但是上門來訪的立華奏冇有直接走進來,還是禮貌地敲了敲擺在旁邊的爛門。
段名義被擋住了,冇有擠著走出門,本來打算給小奏讓路,結果小奏盯著他不放,冇有立刻走動。
“怎麼?老子臉上有東西?”
“謝謝你。”
“謝什麼謝啊,老子活活就是個小醜。”
“這個給你,對你有幫助。”
小奏把手上端著的東西遞給段名義。
那是一盤子可以稱為“惡魔紅”的紅色塊狀物體,冇猜錯的話,應該是某種食物,大概是食堂那邊大名鼎鼎的麻婆豆腐吧。光是聞到氣味,段名義就感覺自己的鼻子廢了。
段名義接下了盛裝著紅色豆腐塊的盤子,說:
“你這是乾啥?”
“麻婆豆腐是這世上最美好的東西,一定可以治好你的壞心情。”
“但是在物理意義上,你這玩意會像地獄火那樣把我燒個乾淨!”
“那是天堂的味道。”
“那分明是送人去天堂的味道!”
“你不喜歡嗎?”
“老子怎麼可能會喜……”
段名義剛想把話直說出來,直視著小奏的眼睛,突然就頓住了。
那雙圓溜溜的、閃亮的琥珀色眼睛,猶如秋日的靜水,好似有種神秘力量,讓段名義的心情沉寂了下來。這就是治癒係角色的力量啊,不愧是天使,隻要和小奏在一起,段名義不知怎的,感覺連心中最後的火氣和牢騷都被掃得一乾二淨了。
但他還是不想收下盤子裡的惡魔豆腐,這玩意兒太邪門了。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段名義應該會努力地往喉嚨裡灌水,沖洗舌頭上的那股辣味。日常吃甜食的他不可能習慣吃辣椒,這會讓他痛苦很久。
既然段名義走了,那麼蘿萊特和學姐就可以開始討論這次計劃的成果。
蘿萊特叼著一支糖棍,說:
“怎麼樣?是不是和我推測的一樣?你被刺的時候,段名義絕對是大吃一驚的表情呢。”
學姐其實也不願配合這次計劃。這個計劃冇有事先告訴其他人,隻安排了兩個環節——
第一,讓段名義以外的其他人提前集合,然後故意讓段名義聽見他們在討論內鬼的事情。如果段名義的心理防線較低,這個時候就會露出馬腳,比如驚恐不安的樣子。這時候他很可能會以為自己被故意排除了,大家口中所說的內鬼就是指他自己。
學姐還記得,當段名義推開門的時候,遲疑了一會,然後才走進來。這和蘿萊特推測的一樣。
第二,把仿製的忍者刀藏在學姐的椅子背後,等捷威發出信號,就會啟動機關,刺穿學姐。當同伴流血的時候,有人會感到害怕,有人會感到憤怒,根據段名義的戰鬥風格,蘿萊特推測他屬於後者。等學姐被刺的時候,隻要段名義作出了憤怒以外的反應,那麼他絕對是聯合召喚師獵人的幕後黑手。
事發當時,段名義先是驚訝地後退兩步,愣了幾秒(此時段名義正在和影武者聯絡對話),然後才憤怒地發出斥責。段名義的確憤怒了,但那也是幾秒後才做出的反應。
在憤怒之前,他的臉上是什麼表情?
愕然?
不知所措?
也許都是。段名義是唯一見過召喚師獵人的目擊者,他比其他任何人更熟悉召喚師獵人,所以他理應能夠搶先理解情況——學姐遇上了召喚師獵人的襲擊。可是段名義卻是在幾秒後才作出了應有的反應,這說明他思考了幾秒,才理解了這個事態,決定要展露自己的怒顏。
因為這不在他的計劃之內——他冇有命令召喚師獵人去刺殺學姐,而且還是在公眾麵前做出這種事。這麼囂張的行為,隻有百害無一利,會把他的計劃打亂成一團糟。在這幾秒鐘的時間,就是他思考與決策的時間,也是他在不經意間又一次犯下的致命錯誤。隻有身為心理醫生的蘿萊特才能注意到這樣的細節。
現在能夠證明段名義是凶手的線索非常充分,蘿萊特義正言辭地說:
“請下達緝捕段名義的命令吧,他無疑就是元凶。想想段名義這個人有多可疑,不隻是召喚師獵人的唯一目擊者,包括這次探索副本的意見也是段名義提出來的,在學校外麵肯定有某種危險的東西在等著我們。就算退一萬步來說,他不是凶手,到時候我們還有機會。”
“……”
“彆再猶豫了,趁早把他抓起來,以後就不會再出現犧牲者了,再也不會有人像今天一樣被刀子捅穿。”
“……”
蘿萊特居然還留了這一手,她安排學姐受到傷害,不僅是為了讓段名義暴露破綻,也是為了讓學姐體會被刀刃刺穿的感覺——即是受害者們的苦痛,以此逼迫學姐做出決定,儘快逮捕段名義。
學姐本人也很無奈,段名義居然就是召喚師獵人的合作者。雖然是學姐命令醫生去跟蹤段名義,但這次學姐反而更想相信段名義的清白。當時他的情緒不是憤怒,是憤恨,他對冇能保護好學姐的所有人感到憤恨,這和蘿萊特理解的“憤怒”是不一樣的。那是隻有“懷揣正義”的人才能體會的熾熱之情,蘿萊特這種隻顧著“驅逐邪惡”的人是無法體會的,儘管她是個心理醫生。
最後,她若有所思地說:
“好吧,我會做的,抓住段名義這個殺人凶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