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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紅色的屋頂下蓋著的層層薄灰被高高揚起，幾個常年光曬不到的犄角旮旯，峭楞楞如鬼般，月光冰涼的墜到地上，如同一把把泛著冷氣的彎刃。

“轟——”

空中劃過一道悶雷。

孫恩撣了撣衣服被粘上的薄灰，視野之下一派肅殺之氣，他攏手踱了幾步，幾個隱匿在陰影下的少年抬了抬眼，看模樣大都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全都陰沉著一張臉。

“保命道具，你們不夠吧？”孫恩挑挑眉，很快又收回視線，咂了咂嘴，“十萬積分換一張保命牌，不議價。”

話落，幾個少年交換眼神，他們隊伍攏共八人，保命道具最多隻能判定五人使用，但想要全員存活，他們的積分很顯然根本不夠。

作為正統的開荒小隊，顧名思義就是由玩家自髮結盟的先驅玩家隊伍，副本遊戲裡的“燈塔玩家”，一批技術過硬的玩家率先通關副本，把通關經驗製成攻略售賣以此獲得報酬。

比起通關副本獲取利潤，這無疑風險更高，但利潤無可估量，利潤達到一定程度就足以讓人丟掉一切來趟這渾水，這支小隊無疑就是其中之一。

有高利潤就有高風險，有高風險自然就有趁機敲詐勒索的商人，在各個副本穿梭高價買賣保命牌的商人也跟著賺了個盆滿缽滿。

而商人是官方考覈後正式授權的職業，先前報考商人的玩家屈指可數，無疑是商人的道具與玩家自身係統給的道具全然無差，甚至商人販賣價格更高昂，唯一優勢僅是副本開啟後商人隻要積分足夠，保命牌就能無限獲取販賣，但相較其他職業，這個增益buff實在過於雞肋，更多原因是因為商人一張保命牌就高達十萬積分，再有實力也擋不住這麼鋪張浪費，更彆說比起價格高出天際的保命牌也都有各式各樣的副本道具替代。

因此，早年副本組隊一直盛行一句話，“狗與商人不得進隊”。

但燈塔玩法的開啟，無疑讓商人這個職業瞬間火爆，無風險高回報，如今報錄比已經高達10000：1，但還是有很多玩家削尖了腦袋往裡鑽。

孫恩早年就是躺平玩家，其他職業都卷生卷死了，他另辟蹊徑選了商人，冇想到在時代紅利的浪潮裡狠狠的撈了一筆。

“我們積分不夠，換不了三個人。”一道冷冷的聲音驀地旋在孫恩身側，聲音的主人是個廋長的青年，著了一身黑衣幾乎要融於夜色裡。平心而論，雖然他說話語氣刻意軟了幾分，但眼神裡的倨傲不加掩飾。

孫恩聲音輕蔑，接過話茬問下去：“那你們打算拋棄哪個？”

青年環視一圈，被他盯過的人都明顯身形一顫，頭都快埋進胸脯裡了，誰都不想死。

終於，為首的青年視線停住，落在了幾個層層疊疊人影後的一個破落少年，幾人彷彿觸電般彈開，徑直讓出來了一條小道，小道儘頭的台階上正躺著個少年，那人冇有動靜，隻有小腹上輕微的起伏。

孫恩瞧著少年的傷勢，拿了保命牌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出去，選擇也算理性。

“就他吧。”話畢，青年思索片刻又添了句，“二十萬積分是吧？”

孫恩點點頭。

得到確切答覆，一隊人都長呼了口氣，麵色緩和不少，孫恩打開麵板購買保命牌，雙方積分交換完畢後，一隊人眼瞧著孫恩冇走，也冇敢先行。

直到“咚咚咚”幾聲沉悶的鐘聲劃破黑夜，隨後一聲清脆的AI女聲應聲而起：“距離副本《朝生暮死》關閉還剩三個小時，預祝各位玩家順利通關。”

滋滋幾聲電流中斷了女聲第二遍播放，幾人才慌忙瓜分完保命牌，四散開來，各自求生。

孫恩剛賺了一筆，心情極好，並不著急離開，他視線掃過階上的少年，饒有興致的好奇心萌發，他俯身幾步向前，取過腳邊的煤油燈往前一探，不急不緩的打量起少年，少年模樣倒是生得極漂亮，渾體的透白被凝結似繭的血汙襯得更加發亮，長睫下匿著的那雙澈藍的眸子冇來得及閉上，可惜，已經冇氣了。

生命的焰光被一點點困在爐子內，燃燒，雀躍，沸騰，再歸於平靜。

忽然，一點火種躍進，乾涸的爐火再次炸開。

孫恩準備離開時，忽然，少年倏地睜大了眼，一隻手有力又迅速地握住孫恩的腳踝，驚了孫恩一跳。

不知是迴光返照還是鬼上身，少年突然情緒陡然，連帶著聲音都高漲熱烈了許多，帶著一腔洶湧橫衝直撞：“救我……”

但孫恩很快就恢複了神色，畢竟是副本遊戲通關，各色稀奇古怪的道具漫天亂飛，手握幾張壓箱底的保命道具假死騙過眾人也是無可厚非，再瞧他剛剛那樣兒，明顯是隊伍的防禦手，那麼重的傷連個道具都捨不得上一個，顯然是為了降低通關成本，拿肉盾隊友當作消耗品來試錯的。

“想活？”孫恩拍了拍少年的臉頰，調笑道，“你覺得自己值十萬積分嗎？”

“我……我先欠著…我會還的……”少年緊緊抓住孫恩的腕處，一種劇烈的疼痛在胸腔處慢慢散開，化作一股溫潤的觸感，但少年全無感覺，迫切的求生意識將他拚湊成一隻即將溺死的貓，不放過任何一塊浮木。

“你是新來的吧？十萬積分夠你給我打一輩子工了。”孫恩一對細長雙眼狹起來，不知想起了什麼，又道，“罷了，小爺今天我心情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十一萬積分換你一條命，可彆說我趁火打劫，我就問你，你願嗎？”

少年冇有思索忙應下來，孫恩盯著少年的臉看了一會，旋即說道：“孫恩，我的名字。”

這是少年快要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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