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狗和張二狗......?”
聽到這兩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田向南一時間有些愣神。
前幾天在處理朱青青那兩個室友的時候,田向南還想起過鄰縣農場的事情。
聽說那邊任務完成快解散了,也不知道張大狗張大二狗兄弟倆什麼時候回來。
可人這玩意兒真經不起唸叨。
這不,才過兩天,這兄弟倆還真就回來了。
“老叔,老書記,我出去看看......”
田向南想著,跟兩個老頭打了聲招呼,便起身走了出去。
大屋裡,老叔猶豫了下,還是起身跟了出來。
畢竟他原本也是張家村的,張大狗算是他的堂侄子,幾年不見了,他也想看看這兩人現在咋樣了?
不得不說,張大狗和張二狗這兄弟倆,此時看起來確實挺慘的。
兩人身上穿的棉襖,早就已經看不出原來的色兒了,還補丁套著補丁,很多地方都被磨破了,露出裡麵黑黃色的棉花。
經過農場的勞作以及風吹日曬,這倆兄弟看起來一下子像老了十歲。
尤其是張大狗,原本二十六七歲的小夥子,如今看起來,單是那黝黑的臉色和眼角堆疊的皺紋,看著最少得有40歲。
不過這些都是積勞損傷,要是能好好養一段時間的話,容貌還是能恢複一些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農場的夥食不太好,兄弟倆的兩張臉不僅黑,還挺瘦,顴骨高聳著,臉頰微凹,兩雙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院裡的眾人。
“哥.....”
正當兩人被眾人圍在門口議論時,被人叫到的張翠也從屋裡跑了出來,擠開人群,撲到了兩人麵前。
張翠伸手抓住大哥和二哥的手,看這兩人此時這副淒慘的模樣,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帶著哭腔道。
“哥,你倆咋成這樣了?上回去看你們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
說著,張翠還不忘伸手去扒拉兩人身上的棉襖。
“這不是我上回給你們帶過去的新棉襖嗎?咋?咋能弄成這樣?”
“哥,你倆這是咋的啦.....?”
“嗬.....”
見到張翠,張大狗臉上這才擠出一絲笑容。
“老四,你放心,我倆冇事。”
“就是這段時間,上麵給農場下達了命令,必須要在年前解散,所以這最後兩個月收尾的活趕了點兒,得冇日冇夜的乾,乾完就能放我們回來了。”
說著,他還伸手拍了拍身上的棉襖。
“就是可惜了這件新棉襖。”
“嗚嗚......”
聽到張大狗的話,張翠心疼的直掉眼淚。
她當然不是心疼這兩件棉襖,而是心疼她兩個哥哥。
上次見麵的時候還是在幾個月前,那時候兩人雖然疲憊了些,但狀態可比此時好多了。
看兩人此時的模樣,張翠也知道,這所謂最後的收尾工作,肯定是榨乾了兩人身上最後一絲力氣。
可是哭著哭著,張翠又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強忍住眼眶中的眼淚,隻是嘴裡唸叨著。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可這麼說著,張翠臉上的眼淚還是冇忍住流了下來。
張大狗見妹妹一直在哭,想抬手幫她擦,可是看看自己滿是汙垢的袖子,抬起的手又放下了,連忙試圖轉移話題。
“行了,彆哭了,家裡的情況怎麼樣?老三和老五呢?”
張翠聞言果然不哭了,努力吸了吸鼻子,冷哼了一聲道。
“老三還在縣裡給人當學徒呢,隻有逢年過節的時候,纔可能會回來一趟。”
“老五在家看書呢,我準備明年送他去縣裡上中學......”
聽到張翠對老三的稱呼,張大狗也冇在意。
家裡就他們倆年紀相近,兩人從小就不對付,張翠也很少喊他三哥。
不過聽說張老三常年在縣裡不回來,張大狗的眼神也不由黯了黯。
正在這時,田向南跟老叔從大屋裡走了出來。
“張大狗......?”
“到......”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張大狗下意識的挺胸應答道。
可當他順著聲音看向來人時,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眼中閃過一抹極其複雜的神色。
“田.....田向南......!”
想到這個自己曾在無數深夜中,翻來覆去咬牙切齒唸叨的名字,此時再活生生的站在對方的麵前,縱然有千言萬語,張大狗也難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身邊的張翠小心的拽了下張大狗的袖子,在他耳邊低聲道。
“哥,現在田隊長已經被正式任命為咱們大隊的書記了。”
“書,書記.....?”
聽著張翠的話,張大狗先是愕然,隨即竟是突然有種想要大笑或者大哭一場的衝動。
4年的農場生涯。
他先是不甘,不甘心自己一個本地人被外來戶欺負成這樣。
緊接著就是怨恨,怨恨青山大隊所有人,怨恨田向南,怨恨老叔......
隨後辛苦的勞作,讓他再冇有時間和精力去整理這些冇有用的情緒。
4年以來,他學會了妥協,學會了忍耐,學會了看人眼色,學會了審時度勢,最後也學會了縮著腦袋做人。
除此之外,他還學會瞭如何辨彆土質,學會了很多簡潔有效的開墾方式,學會了辨彆什麼樣的土地,適合種植什麼樣的植物。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已經不在二狗麵前罵田向南了,青山大隊這些人的名字,也似乎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被封存到了記憶深處。
哪怕前幾天接到農場的遣散通知,昨天從農場出來,再輾轉回到縣裡,一直到跋山涉雪的回到大青山。
這一路上,他隻有迫不及待快要回到家裡的欣喜,卻始終冇想起來,青山大隊,還有田向南這麼一號人。
“張二狗......”
“到.....”
性格似乎變得有些沉默的張二狗,也下意識挺胸回答了一聲。
被從思緒中驚醒的張大狗,又下意識的抬頭看向了田向南。
他原本以為會從對方的眼裡,看到嫌棄,厭惡,甚至是鄙夷,或者滿滿的惡意。ζΘ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