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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竹承認自己的急於求成,時雀也明白她的苦心,所以他總是在最大程度上遷就著她。
這份工作一開始是她的一個朋友介紹給她,當時她正好手裡的藝人不多,尚有餘力,便當作兼職接下了。
在冇和時雀他們見麵之前,李竹一直覺得,下圍棋的人都是那種少年老成的沉穩模樣,像是現代都市裡的文人隱客,沉穩剋製又不失風度。
結果一上來,就看見安安和邱老大在人來人往的機場裡搶U型枕,應指導不知道去哪兒了,身為隊長的時雀在一旁錄像,充當“公平”的裁判。
晃眼間,時雀看見李竹了,拍了拍兩人的肩膀讓其收斂一些,而後才笑著和她打招呼:
“您好,您就是我們新來的經紀人李竹姐吧?抱歉啊,第一次見麵竟然是在這種地方。”
李竹這才體會到眼前的少們其實年輕得過分,和她手下那些頑皮的練習生差不了多少:“冇事,畢竟賽程緊張,你們不用在意我,好好備賽,我就是想先過來瞭解你們一下。”
“嗯,那就謝謝李竹姐啦!”
那是他們代表華夏國家隊第一次出征,參加大奧資格賽。
圍棋預選賽得地點在隔壁的高麗國,離華夏並不算遠,甚至連時差都能忽略不計。
但是時雀還是出現了嚴重的水土不服的情況。
當然,也可能是過來時的那架廉航太顛簸,或者是賽前壓力過大,總之時雀的狀態非常糟糕,渾渾噩噩的睡了一天,比賽前半個小時都還在吐。
應指導看著他乾著急,活像熱鍋上的螞蟻,但是又必須得裝出一副鎮靜的樣子。因為這次參加比賽的人不隻有時雀,他必須得穩住安安和邱老大的情緒,確保他們能保持良好的參賽狀態。
好在李竹還會一些高麗語,找來醫務人員開了點止吐藥,喂時雀囫圇吞下後,見他順利上了賽場,才終於空閒下來,和一旁的應指導說說話。
李竹看了看四周,神情嚴肅:“你們團隊的人呢?還冇到嗎?”
應指導:“?我不就在這兒嗎?”
李竹聽他這麼說,也是才反應過來:“就你一個人?!”
想當初她帶藝人出國拍著廣告,光助理都有三個。哪想得到他們三個選手,攏共就應指導一個人陪著。
應指導尷尬地摳了摳臉:“這不……這段時間比賽多嘛,人手不夠用,我們這邊對後勤人員的需求不大,所有他們就冇有派人陪同,隻是在這邊安排了對接人員。”
在李竹漫長的沉默中,比賽開始了。
她回頭望向戰場上的少年,唇色蒼白,麵容中有遮擋不住的病氣,身形卻始終挺拔。
一雙眼睛,銳利得像一把開了刃的寶劍。
圍棋落在棋盤上,發出微小又乾淨的響聲,如同術士法師麵對業障時,打了一個撥雲見日的清脆響指。
李竹的心隨之一動。
她對圍棋一竅不通,隻是在知道這份“兼職”之後稍微瞭解了一下規則。
但是這並不妨礙她全神貫注的投入到了這場比賽之中。
等戰局進入了白熱化的時候,應指導告訴她,這一輪的對手不強,時雀保留了一點實力。
李竹困惑:“剛剛解說不是說他們打得有來有回嗎?”
“正是因為保留了實力,他們纔有來有回的。”應指導嘿嘿一笑:“不然的話,時雀現在已經贏了。”
圍棋資格賽是積分製的,賽程大概有半個月。
最後他們不出意外的拿到了參賽資格,時雀更是除了和一位高麗選手對戰時輸了一局外,未嘗敗績。
李竹去時雀的房間找他的時候,時雀正在看體育頻道的新聞報道。
“你冇和安安他們一起去逛街嗎?離登機的時間還早。”李竹問。
時雀搖搖頭:“冇什麼想買的。”
李竹想起資料中,關於時雀家庭狀況的那一欄,對他這種毫無物慾的狀態也很理解。
時雀的家境很優渥,哥哥的公司是行業龍頭,甚至盤體裡許多智慧設備都是他們公司接的標。
李竹坐到他旁邊,坦誠道:“我來之前冇想到你這麼好相處,一點兒少爺架子都冇有。”在她的想象中,時雀就算不是驕縱的,也是清冷高傲的。
時雀先是疑惑了幾秒,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的話外音,悶笑了兩聲:“誤會了,我哥也就是最近幾年才發展得比較好的,而且……我和他的關係並不算好。”
李竹挑眉:“豪門的水深火熱?”
時雀想了想:“隻是我單方麵對他‘水深火熱’。”
看來這孩子可能還有一點點叛逆。李竹心想。
電視裡傳來一陣歡呼聲。李竹轉頭看去,原來是轉播的球賽,剛剛正好進了一球,穿著紅色隊服的球隊獲得了本場的勝利,選手們簇擁在一起歡呼,如同一團躍動的火焰。
時雀安靜的看著他們額頭上汗水的特寫和觀眾席上喝彩的人群,眼神沉著,隻是隱隱期待著什
麼。
李竹知道他在等什麼。
他們今天獲得參加大奧的資格,不算什麼大事,但是對於圍棋來說到底是第一屆,新聞多少會播報一下。
李竹看著他的眼角,想起比賽那日他毅然地眼神,心裡一酸,感覺空氣都渾濁了起來。
雖然逼仄地酒店房間本就通風不好。
高麗的首都寸土寸金,賽事組安排的酒店也頗為簡陋,走廊的地毯帶著洗不掉的灰色調,廉價的牆紙角落裡有星星點點的黴斑,被褥總給人一種難以言說的潮濕感。
在他們落地高麗的第一天,李竹看到房間的第一眼,就立即轉頭問他們,要不要給大家換一個酒店,起碼升級一下房型,畢竟時雀還生著病。
但是時雀果斷卻拒絕了。
他說經費不夠,要省著點用。
電視中的節目終於換成了新聞速報。
第一條簡訊是關於電競隊的,他們比賽結束的時間比圍棋隊早幾天,現在已經回國了,電視台的記者們迫不及待地跑到機場去采訪他們。
時雀那時候對其他的隊伍的成員還不太熟悉,冇認出來他們到底是電競幾隊,隻記得他們笑容爽朗,意氣風發。
他就這樣盯著電競隊浩浩蕩蕩的隊伍看了好久。
“時雀。”
李竹突然出聲打斷他。
時雀困惑地回頭,對上她堅定的雙眼。
李竹說:“我一定會讓屬於你們的喝彩響徹世界。”
電視裡不合時宜的響起了與他們無關的掌聲。
時雀深呼吸了一口氣,終於放棄等待關掉了電視,轉過頭看著李竹的眼睛,誠懇地說:
“好,那就拜托你了。”
這便是李竹對他許下的承諾。
在回國第二天,李竹向自己所在的那家娛樂公司遞交了辭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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