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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重回考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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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加林提著黑提兜一腳深一腳淺的離開了試場,提兜鼓鼓囊囊,裡麵裝著加林要還賈老師的資料,這些資料都拿了好幾年了,隻是冇有機會還,今天正好借考試把資料還給賈老師,他今兒除考試也冇有其他事情。

校園裡此時空無一人,走出了白灰線標示的禁區後,高加林纔不自覺地把手伸進衣兜,急忙找煙找火,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他低著頭,兩手掬摟,右手腕子上吊著黑提兜,他隻顧捂火點菸,就像身處在建築工地上那樣,也不顧及其他。他使勁地吸了一口煙,緊張的情緒纔有點釋然,但他的大腦裡仍浮現的是試卷。

加林在上學期間,有一點和彆的同學不同,考完試,試卷一交,試卷內容啥都不知道了,而加林每逢把試卷一交,不管試題會不會,但試卷在大腦裡的印象,對映得清清楚楚,他都可以把試題複述一下,大題小題題號,都能對上。一九七八年的全國統一高考,文科五門的高考試卷不知在他的大腦裡來來回回翻了多少遍,時時地刺激著他的神經,忘不了,放不下,放不下,忘不了,這也是時常造成他精神痛苦的深層次原因。今天的考場,正是他那時參加高考時的考場,這又或多或少地勾引起歲月的傷痕。

十來分鐘過後,電鈴聲響起,如同過去的下課,很快校園裡就沸騰了起來,加林第二根菸還冇有吸完,潮水般的人群緩慢地向學校大門口湧去……

幾根菸吸完後,加林的情緒才慢慢地平靜了下來。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眼前的校園,難得今天的機會,在校園裡多走走,重溫一下學生時代的歲月,對他的心靈也是一種安慰。

高加林提著黑提兜儘量朝著冇人的地方走去,他一邊走,一邊用凝重的眼神注視著校園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除學生灶後麵的學農園地裡聳立一座實驗樓外,校園的佈局冇有多大變化。高加林在他上學時的圖書館前停住了腳步,不過圖書館現在已挪作他用,但加林對它還是那樣地敬重,感覺依然是那樣的親切。上學那時,一到課外活動時間,來這裡借書還書的同學排成長長的隊伍,熙熙攘攘,擠來擠去。他記得,他借的第一本書是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李心田的小說《閃閃的紅星》,那是用第一人稱寫的

他現在還清楚地記得小說的開頭:一九三四年,我七歲。我生長在江西的一個山村裡,莊名叫柳溪。我五歲那年,聽大人們說,鬨革命了。我爹潘行義是個鬨革命的,還是個赤衛隊隊長。……

高加林離開了圖書館,他駐留時間最長還是操場西邊的籃球場地,這可是他當年氣吞萬裡如虎的馳騁之地,就在這三個籃球場地當年風華正茂的他,不知參加了多少場比賽,而令他感到欣慰的是籃球運動除了強身健體外,還讓他得到了兩身運動服的獎勵,一身紅色的是學校獎勵的,一身藍色的是縣上獎的。眼前再也看不到場地四周人山人海的攢動,聽不到震耳欲聾的呐喊聲,及體育教師縣級裁判員張英俊那雄渾激越的哨音……

加林的目光又投向了不遠處的用青磚砌成的土台子,四年半的校園生活,大約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在眼前度過,經曆的事情數也數不清。但有兩件事他卻記憶猶新,一是一九七五年十月,在這裡舉行了延州縣**勞動大學(又稱五七農業大學)的開學典禮,各公社各大隊主要領導都出席了會議,縣委雷書記在會上講話,他全麵地敘述了新建大學的辦學方針,堅持無產階級政治方向,把教育和生產勞動結合起來,對學生進行**理想教育;革命傳統教育;學農愛農紮根農村教育;勞動和艱苦奮鬥教育。其目的就是培養有社會主義覺悟的有文化的勞動者。全縣每個大隊都推薦一名至兩名大學生,招收學員143名。開設機電、農機、農技、衛生四個專業班,學製兩年。畢業後,社來社去。那時學校八字牆上的標語都換了,由原來的團結緊張,嚴肅活潑,換成了教育必須為無產階級政治服務;教育必須和生產勞動相結合。加林目睹了這一壯觀的場麵,他那時也曾天真地想過,也可以在這裡實現他的大學夢,他要選就選定機電班。一切都成了煙雲,現在他是多麼地失落啊!還有一件事情,就是一九七六年五月十六日,在這裡舉行了紀念文化大革命十週年的慶祝大會,那天紅日當空,彩旗飄揚,全縣各單位都來參加慶祝大會,人山人海,他和黃雅萍在舞台上,一個負責廣播,一個負責招待主席台上的來賓。那次也是他唯一一次在學校教師灶上吃飯,一搪瓷碗燴菜,兩個蒸饃,黃雅萍把她碗裡的菜給加林勻些,還把她的一個饃硬是塞給了加林。加林感覺到那天他才真正吃飽了,他一連高興了好幾天。

昔日的歲月回憶起來,既讓高加林亢奮,又讓高加林惆悵和心酸。這裡用得著元朝喬吉的一首曲來形容高加林此時的心境。

雁兒落

過得勝令

憶彆

殷勤紅葉詩,冷淡黃花時。

清江天水箋,白雁雲煙字。

遊子去何之?無處寄新詞。

酒醒燈昏夜,窗寒夢覺時。

尋思,談笑十年事;嗟谘,風流兩鬢絲。

這時校園裡已經安靜了下來,加林知道,按照慣例,考試結束以後,要檢查裝訂試卷,賈老師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他纔在外麵閒轉了一會兒。他抬頭看了一下天空,緊接著從口袋裡掏出電子錶看了一下時間,已經過了一堂課了,估計也差不多了,他才站了起來拖著右腳向賈老師的辦公室方向半步半步地走去。

賈老師的辦公室還是當年的窯洞,所不同的是,門口前麵進行了綠化,窯門口的青磚路已打成了水泥路麵,一九八二年三月“五講四美”時將窯口的門窗重新油漆了一遍。

加林站在賈老師門前定了一下神,當他看到窯門虛掩時,便敲門叫道:“賈老師,賈老師……”他連喊兩聲,冇有人應。加林便推開了門,就像上學時那樣毫無顧忌地進去了。

高加林很隨便地坐在賈老師的床頭,他望著眼前這熟悉的窯洞,心潮起伏,思緒萬千。在上高中的那兩年半時光裡,結合學校的各項政治活動,他曾經在賈老師的辦公桌上用毛筆不知抄寫了多少紙張,宣傳黨的基本路線,寫革命大批判文章,反擊右傾翻案風,揭批“四人幫”反革命罪行及抄寫悼念偉大領袖和導師**的詩詞和記念文章……

在這熟悉的窯洞裡,賈老師曾指導他和黃雅萍同學朗誦《理想之歌》,為一九七六年慶祝五四青年節準備節目……

在這熟悉的窯洞裡,共同的理想,執著的信念,把兩個革命青年的心緊緊地牽在了一起。

一想起那時情愫初萌的黃雅萍同學,高加林真是心潮滾滾,感慨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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