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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秦淮河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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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加林一回到農村,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村回鄉知識青年,既然高考冇有為他離開黃土地插上理想的翅膀,憑本事進了學校三年後被擠下,走後門參加工作又因其它原因被遣返,當兵顯然過了年齡,那麼他生命的根基就應該深深地植入黃土地之中。

現在的高加林也和農村其它年輕人一樣,日出而作,日息而歇,過著極為普通的農家人生活。就當高加林時而在自家的責任田裡滿頭大汗地揮鋤揚鍁;時而肩扛手提或揹著一捆捆收穫物行進在羊腸小道上;時而在家院的場地上麵對著豆蔻和穀穗拚命地摔打著連枷;利用寒冬農閒時間不捨晝夜地為改變居住條件揮钁挖窯;或在建築工地上身穿著佈滿漆點油漬汙垢的工作服,揹著土黃色的帆布電工包,不畏寒暑冒著生命危險上高沿低,安裝電燈,搶修電路,為生活奮力打拚的這段時間裡。我們故事中的另一個重要人物黃雅萍女士卻步入了現代都市的快車道。

八十年代的第三個春天,黃雅萍隨父母回到了她的老家六朝古都南京。

黃雅萍隨父親轉業回到南京,就在白下區安了家。

回到南京的第一個星期天,黃雅萍的父母就決定回老家去看看,黃雅萍高興極了。老家就是黃雅萍幼年一懂事便隨祖母生活的叔父黃凱家,它位於秦淮河畔文德橋南的一條幽靜的狹小巷子裡。

這天大早,一家三口從楊公井站坐上了一路電車,沿著太平路南行,站在電車上的黃雅萍不時地望著窗外的移景,現代城市裡麵還保留著許多古代的建築,黃雅萍思考著,這些勞動人民用石頭凝聚的智慧的結晶,它們每個建築物的背後都蘊藏一部人文史。

二十幾分鐘後,一家人在夫子廟站下了車。

由於路途不太遠了,等車又麻煩,一家人決定步行過去。他們沿著健康路向東走了一百多米,殘破的北樓牌擋住了去路,往南就是貢院西街。江南貢院位於秦淮區青溪南秦淮河北,東接桃葉渡,西鄰狀元境(立新巷),北對健康路,它最早建於南宋乾道四年(公元一一六八年),是明清兩代應天院試和江南鄉試的地方,是我國目前儲存最好的古代科舉考場。貢院街因江南貢院在此而得名。

黃雅萍小時候跟著叔父祖母多次來過這裡,她記得叔父給她教過江南貢院大門兩邊的藍字,“明經取士,為國求賢”,貢院門口這條古老街道的兩邊是明清時期的建築,街道上的石條大都冇了棱角。黃雅萍一邊走一邊追尋兒時的記憶。

一家人就這樣又說又笑地走著,秦淮河北岸邊的天下文樞坊擋住了他們去路,天下文樞坊是步入夫子廟的第一大門,就在雅萍的父母站在旁邊一邊指指劃劃著的時候,黃雅萍這時已經轉過文樞坊站在了殘破的文德石橋上,黃雅萍極目望著眼前這被稱為“中國第一曆史文化名河”的秦淮河上那泛著漣漪似動非動的流水,在尋找著朱自清散文裡麵的槳聲燈影。

七八年過去了,秦淮河兩岸冇有什麼大的變化。黃雅萍似乎在想著什麼,這時她的耳邊迴盪著兒時祖母教給她的一首民謠:那是說秦淮河的,“五十年代淘米洗菜,六十年代洗衣灌溉,七十年代也還可愛!”聽說到了八十年代魚蝦絕代。黃雅萍扶著欄杆,一陣心酸,眼裡湧出了熱淚,小時候每次過橋時都是祖母陳氏強牽著她的手,現在她還能捕捉到那時祖母的身影,一米五多一點的個頭,穿著一身黑衣服,裹著小腳,紮著小腿,頭戴著黑平絨帽子,掩蓋著那像柿餅似的髮髻,耳墜上掛著銀耳環……

一會兒,黃雅萍父母走了過來,母親來時帶的空旅行包已經鼓鼓囊囊,“雅萍,走吧!”在父親催促下,黃雅萍才慢慢地下了橋,黃雅萍從母親手裡接過提兜,跟在父母的後麵。

下了橋就是一條古街道,這裡依舊保留著明清民國建築的風韻,街道中間鋪著橫向的粉紅色的胭脂石,兩邊鋪著縱向的青石板。街兩側店鋪林立,都是粉牆青瓦的舊建築,樓一般高兩層,木頭做的門麵,還有那帶著曆史韻味的脫了漆的傳統書法匾額,雅萍一邊走一邊欣賞,大部分都從右向左念,有孫記臘汁肉、河南一號、劉家香藥鋪、王家綢緞店、博古齋裱畫鋪、趙太丞百草堂、百年老字號、文寶齋、仁和堂、張記艾灸館、日用百雜等,房屋磚木石雕,房屋坡度很大,屋頂飛簷翹角。

黃雅萍的老家在前麵不遠處,就是這二百裡秦淮河南岸極為普通的一條巷子,卻薈萃了一千多年來的文化精華,這裡承載著許許多多的人文情愫,這條被曆史煙雲不斷風蝕的陋巷,卻見證了朝代更迭社稷興衰的钜變滄桑。而更讓這條巷子出名的就是唐朝詩人劉禹錫的一首詩,《金陵懷古·烏衣巷》(原詩: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黃雅萍隻知道她的故土就在烏衣巷裡,至於這裡麵所蘊含的獨特的文化魅力,年幼的黃雅萍是體會不到的。走著走著,眼前的一切黃雅萍感覺是這樣的熟悉和親切,就是這條窄巷子,腳下的每一塊石條,都有她踩過的腳印,街坊的每個牆角,都留有她幼時和小夥伴玩耍時的身影,看到了家門,黃雅萍一陣興奮,三人便加快了腳步。

黃雅萍的老家就像老舍在他的戲劇《龍鬚溝》裡麵所描述的那樣,一個小巷衚衕裡住了好幾家子人。大家和睦相處,關係密切,熱鬨非凡。在這裡黃雅萍度過了幸福的童年和快樂的少年。

巷門大開著,黃雅萍和父母一站進門口,不遠處的叔父黃凱就迎了上來,“哥,嫂,萍兒,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不給家裡寫信?”黃凱的話語裡似乎含有一種責備的口氣,接著他轉身喊道,“

徐芳快出來,哥嫂回來了!”話音剛落,黃凱的妻子徐芳就急忙從屋裡出來,還有他們的兒子黃祥也迎了上來,小嘴甜甜地問候了伯嬸和姐姐,黃標愛撫著黃祥的頭,他有點感慨地說道,“上一次回家時還在懷裡拤著,這一轉身成了半大小夥了!來,讓伯伯抱抱。”黃凱說著就彎下腰抱起了黃祥,叔父黃凱這時已從雅萍的手中接過了旅行包,大家說說笑笑地進了家門。

黃家兄弟妯娌圍著一個棗紅色的八仙桌坐著,桌上擺著一個放有水果糖的搪瓷碟子。一家人相互之間,熱情的交談著。黃祥從伯父懷裡掙脫,從碟子裡抓了幾塊糖,出去玩去了。

黃雅萍剝了一塊糖含在嘴裡,坐了一會兒,就起身走進了過去和祖母同住的一個小隔斷間,也就十平方米個樣子,裡麵的佈局冇有多大的變化。黃雅萍睜大眼睛仔細地觀察著這個容身之所,它撫摸著床頭心潮湧動,一個熟悉的背影彷彿就在她眼前,過了好大一會兒,黃雅萍的情緒才慢慢地平靜了下來,讓她感到欣慰的是在床頭牆上還掛著祖母那一尺放大的遺像,雅萍心裡一熱,她趕快脫掉了鞋,跪在床上慢慢地取下祖母的遺像,由於小屋光線暗淡,黃雅萍雙手捧著鏡框站在門口,仔細地端詳著祖母那慈祥的麵孔,看著看著她一陣心酸。打黃雅萍記事起,她就和祖母在一起,直到一九七六年春祖母去世。黃雅萍噙著淚水端詳了好大一會兒,才把祖母的相框又掛到了原處,她又把旁邊的一個長方形鏡框取了下來,站在床前仔細地辨認著。裡麵有好十幾張照片,有單照,有合影,幾乎每照片裡麵都有她的身影,這一張張照片是過去幸福時刻的定格,好在每張照片上都有文字標註,黃雅萍仔細看著她那稚嫩的臉,每張照片都能引起她的無限遐想。

午飯,叔父把雅萍一家請到了秦淮人家酒樓,點了六道菜,即清炒蝦仁、五香蛋、如意回鹵乾、藕粉糰子、桂花拉糕,醬汁紅燒肉;主食是餛飩和酥燒餅。黃標黃凱弟兄倆喝的是被許世友將軍譽為“南京小茅台”的六十度雨花大麴,其它人喝的是南京雨花飲料廠生產的小香檳,一家人吃得其樂融融。

吃完飯,雅萍的父母就要回家了,叔父和嬸子一再要求雅萍在家裡住上幾天。

送走哥嫂,在回家的路上,黃凱和兒子黃祥在前麵走著,嬸子徐芳和雅萍肩並肩地走著,嬸子拉著雅萍的手安慰道,“萍兒,聽嬸的話,心裡不要擱事,你一定要從情感的陰霾裡走出來,你不要整日沉浸在過去那不愉快的歲月裡。那些不愉快的情感經曆,它隻不過是你生活漩渦裡一個走了調的音符罷了,它是不會影響你人生的整篇樂曲的,你應該順理成章地融入城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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