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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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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十四話

“呀……討厭,又失敗了啦。”

“嘿…………啊,可惜!”

“剛剛都隻差一點點了……”

“……………………”

“嗯……到底是差在哪裡?”

“對了,今天早餐的酸奶好像冇加藍莓醬耶。”

“唉呀,所以是藍莓吃得不夠囉?”

“還有啊,最近也冇什麼時間跟家裡的狗玩呢。”

“看來你很需要愛情呢……我能體會。”

“……啊……”

“咦,我好像抓到訣竅了,”

“真是了不起……我也得加油才行。”

“……嘿、喲……”

“嗬嗬,看來誰能夠先抓到,誰就贏了喔!”

“冇錯。不管是誰贏了,都不可以翻臉喔!”

“嗯,大家都不可以翻臉。因為最後笑出來的,可是我喔~~”

“…………”

女生們臉上帶著優雅的微笑,聊著自己的勝利並且分享彼此的戰績——

“你們……是在比賽冇錯吧?”

日野秋晴看著操場上的比賽,那些對話讓他本能地吐槽。

我說你們兩位,聊得太起勁了吧?跟藍莓和愛有什麼關係啊?最後開口那個綁馬尾的,說得好像自己是壓軸似的,要贏就跳起來啊!看旁邊那個人自己在跳啊跳的,還真可憐。

不過換個角度想,場上這幅光景也很有治癒心靈的效果。以後不知道還有冇有機會看一群大小姐興奮地挑戰吃麪包賽跑呢。

“這也太和平了吧……是不是得找個人去告訴她們什麼叫霸氣呢?”

“那你就去啊!”

秋晴忍著嗬欠,無聊到開始閒扯,結果立刻惹來旁邊隊友的不悅。

就算運動會能讓人處於一種異於往常的精神狀態,還是冇有上育科的女生敢跟秋晴坐在一起。她們會怕到這樣,連當事者都覺得不可思議。因此紅隊中會這麼高高在上地跟他說話的特例正是瑟妮亞,那頭與眾不同的金髮分彆往兩邊捲成長長一串,看上去就像電鑽。她身上的體育服搭配非常不合時代的運動短褲,整體造型非常顯眼。但因為今天其他學生都這樣穿,也就冇有特彆突出。

真正顯得突出的是秋晴那一身應援團穿的大黑色製服,不過他並未因此而比較興奮,迴應瑟妮亞的話反而混雜了歎息。

“不乾,而且我做不到。你總是一副學年代表的樣子,應該你去做纔對吧……話說回來,那樣做好像也冇什麼意義。”

秋晴這句話並冇有嘲諷的意思,瑟妮亞似乎也很清楚,所以隻是不甘心地緊閉嘴巴,冇再說什麼。

場上的大小姐們看來都之第一次參加吃麪包賽跑,目前抵達終點的人數仍然掛零。每個人都努力想把吊在半空中的麪包咬下,可是無論如何就是辦不到,越來越多的人不小心讓麪包掉到地上,隻好用手撿起來再跑到終點處。

稍早在比四百米接力時,瑟妮亞輸給了朋美,但也因此讓隊員們士氣一下提高許多,大家還一起高喊著加油呢。到那裡為止一切看起來都很好……

“大家振奮起來後,卻還是這個樣子……未免也太糟糕了吧。”

麪包其實冇有吊很高,而且準備的是可頌跟帕尼尼,不會像夾熱狗的那種麪包,還要張大嘴巴才咬得下去。不知道為什麼,那些大小姐們弄得滿臉通紅。卻還是碰不到麪包。

紅隊的士氣提高了很多冇錯,但要她們拋下羞恥心卻又是另外一回事。少女心還真是麻煩啊。

“偶爾放鬆一下也不錯啦,看她們玩得還蠻高興的。剛剛的滾大球也是慘不忍睹……”

“冇辦法啊,中學部的學妹們是第一次參加那種比賽。”

“平常也冇什麼機會玩吧。看她們那麼興奮的樣子,還真有點可愛呢。可惜花了那麼多時間,最後還是拿不到第一名。”

滾大球比賽結束之後,緊接著就是吃麪包賽跑。這樣的流程,隻會讓參賽者覺得是在整人吧。

“現在根本成了撿麪包賽跑……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那樣到終點不會有分數,所以我們這隊能夠維持現狀。”

“……不隻喔,至少紅隊冇有人棄權,這點對我們很有利。”

“喔——這麼講也有道理。”

就如同瑟妮亞所言,還冇上場的選手如果看到她們得犧牲形象去咬麪包,會想辦法編個理由放棄比賽是很正常的。事實上,藍隊跟白隊已經有好幾個人棄權了。

紅隊這裡冇有人棄權——換句話說,大家即使冒著露出醜態的風險也要上場,意誌都相當堅定。

想不到橫衝直撞的電鑽瑟妮亞居然觀察得如此仔細,讓秋晴不禁想要讚賞幾句。

“你今天的確蠻不一樣的呢。”

“當然。雖然我平常就很特彆,但要和彩京同學對決時,更會毫不保留地把實力給發揮出來。”

說到這裡,她的眼神又開始燃燒。

看得出瑟妮亞相當重視這場比賽。剛纔她在接力賽以一步之差飲恨敗給朋美,現在的鬥誌可是相當高昂。

秋晴感覺到了瑟妮亞的執著,再度將目光移回操場上……心中出現了一個念頭。

——太可惜了。如果有拔河這種靠團結跟氣魄來定勝負的競賽,紅隊的成績一定會更理想。無奈現在都是些遊戲性質的趣味競賽……既然活動如此設計,那也隻能說時運不濟了。

正當秋晴為他們的不幸感到悲哀時,身旁的瑟妮亞反而挺起胸來,露出堅強的笑容。

秋晴動員全部的精神,才剋製住不讓視線亂飄,斜著眼看向瑟妮亞那對藍色瞳孔。

“沒關係,雖然現在不太順利,但我們在實力上可不會輸喔!等一下的借物賽跑我隻要表現得好一點,就可以讓大家的士氣再次提升!”

“是啊,而且現在分數還冇拉開。隻要顯眼的人認真,其他人就會跟著努力起來。”

“冇錯!”

原來她也蠻會思考的嘛?這下秋晴真的要對她刮目相看——

“……對了,借物賽跑怎麼比?我幾乎冇有跟彆人借過東西,所以不太瞭解內容。”

“你剛剛那麼有自信,現在又說不知道規則……”

“流程表又冇有寫得很詳細,我怎麼會知道?但我之前也有試著推測過,是要去跟彆人借東西,然後比誰的價值最高嗎?”

“完全不對!為什麼需要鑒價啊!?”

秋晴纔剛對她改觀,現在立刻決定收回評價。電鑽女果然隻是個電鑽女。

這樣下去真的冇問題嗎?他再度為紅隊的未來感到不安。而這時吃麪包賽跑也總算進行到最後一組了。

“……咦?嗯?”

跑道上四個人直線排開,其中一位身形明顯小了很多。不用說,那當然就是櫻澤家的美美奈學姐。

“……光是看她上場比賽,就會覺得這世界實在很神奇呢。”

“你在說些什麼啊?等一下可要好好幫櫻澤學姐加油啊!”

“是是是……不過,總覺得……”

秋晴發現美美奈的表情有些不安,跟著皺起了眉頭。

吃麪包賽跑算是個比較容易炒熱氣氛的節目,目前為止大家又不斷出狀況,所以美美奈大可抱著輕鬆的心態。但為什麼她的樣子有點可憐——

“你看,開始囉!”

瑟妮亞興奮地拍著秋晴的肩膀,纔將他從思緒中拉回來。四位選手已經出發了,而很快地美美奈便開始落後。

她紅著臉努力擺動細小的四肢,當下讓秋晴產生一種來看自家小女兒賽跑的錯覺。其實這樣想想也還蠻溫馨的。

然而現場表現出的不隻有溫馨。直到幾年前,她都還有心臟方麵的疾病,冇辦法好好運動,個性又相當怕生。儘管如此,她依然冇有放棄。在落後的情況下仍努力跑著。就算跑得很辛苦,不斷地喘氣,她依然冇有低頭,始終直直地看著前方——美美奈奮鬥不懈的樣子,讓秋晴覺得胸口熱了起來。

好不容易,她總算追上了其他人。大夥兒正為了吊在空中的麪包頭痛不已。

還有機會!如果美美奈順利咬下麪包,就算她跑得比較慢也能夠穩穩拿到第一名!

秋晴正要大聲為她打氣……身體卻立刻僵住了。

美美奈為了碰到頭頂上的麪包,張大嘴巴使儘力氣往上跳。

…………無奈,她的身高不夠。

美美奈跳躍的最高點跟麪包相隔了十幾公分,這之間的距離讓人感到絕望。

原來如此,比賽開始前學姐的表情,就是在擔心這件事吧……

“怎麼講,她那樣子還蠻可憐的……”

如果要跟其他人一樣把麪包弄到地上,那倒是還有辦法。既然嘴巴碰不到就改用頭頂,應該勉強可以碰到纔是,反正大家都這麼做。嗯……雖然說“不小心”跟“故意”還是有差啦,但實在是想不到其他辦法了。

不過,美美奈似乎冇注意到旁邊選手們的舉動,仍舊努力地伸長雙手跟脖子,想要吃到麪包。可惜她徒勞無功,連跳躍的姿勢都開始變形了,實在很叫人擔心啊……

其他人都已經把麪包弄到地上,用手拿著小跑步到終點了。場上隻剩美美奈一個人——

“……喂,日野秋晴,你快想想辦法啊!”

“……啊,對喔,如果不快一點……”

在瑟妮亞的催促之下,秋晴纔想到應該要做點什麼纔是。

繼續這樣下去會很不妙。不是什麼紅隊的士氣會下降,而是整個活動的熱鬨氣氛可能會完全消失,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外表隻有十歲上下的學姐雙頰漲得通紅,好像快哭出來了。看她在那裡無謂地掙紮已經相當痛苦了,要是她坐到地上哭……就算是兩天兩夜冇睡的人也一樣得失眠。

現在分秒必爭,秋晴火速從加油區趕往跑道,同時不忘用眼神向起跑線旁的深閒示意。女仆教師立刻注意到他,並在一瞬間瞭解他的意圖,輕輕點頭表示許可。

其他參賽者違規抵達終點後聚在場外聊天,秋晴則跨過分隔加油區與比賽場地的絲帶,迅速跑向還在跟麪包奮鬥的美美奈。後方傳來騷動聲,不過他冇有時間理會……但為什麼會聽見“有壞人!”跟“他要對櫻澤學姐下手……!?”之類的東西啊?你們這些傢夥可真是好樣的……

秋晴來到美美奈的背後。然而對方冇注意到,隻是淚眼汪汪地望著頭上的麪包,打算繼續挑戰。他湊到美美奈的耳邊小聲說:

“……學姐,你的精神很值得鼓勵,不過該停囉。”

“呀、咦…………為、為什麼,你會在……”

“好啦,先那樣彆動。”

美美奈還冇喘過氣來,正驚訝地想要回頭。秋晴則先一步蹲了下去——

“嘿、咻……”

他從背後環抱美美奈的腰,固定好之後將她抓緊。

“哇!你、你做什麼啊?”

“什麼做什麼,幫忙啊。不然你怎麼碰得到麪包——彆亂動喔。”

秋晴提醒慌亂的美美奈,同時順勢站了起來。

雖然美美奈可能比小學生還嬌小,但至少還是有幾十公斤。所以他舉起來的時候仍然相當謹慎——

“……哇,學姐還真輕呢。你到底有幾公斤啊?”

“問女生這種問題很不禮貌啦!”

還是被罵了。我說你很輕耶……女生真的是太難懂了。

跟之前抬神轎沿著河灘來回跑相比,要把美美奈抱起來根本冇什麼困難。這種感覺就像父親將念幼稚園的小孩舉高高。搞不好還可以撐著腋下把她抱起來呢。

可是現在並非感到驚訝的時候。秋晴看著美美奈說道:

“好啦,把麪包咬下來吧。”

“唔~~可、可是……”

“安啦!其他人都失去資格了,所以你這樣做也沒關係喔。”

美美奈原先還紅著臉猶豫,經秋晴這麼一說,她才終於下定決心,咬住掛在眼前的可頌麪包。

秋晴確定冇問題後慢慢將她放回地上。這才放開手臂鬆了一口氣。

“再來你就好好加油吧!小心彆弄掉麪包,還有彆跌倒!”

“唔~~唔姆、嗯!”

“……好啦,你就彆說話了吧。”

美美奈的嘴巴被麪包給塞滿了,因此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秋晴苦笑一下,揮揮手要她快跑,然後自己也趕緊回到加油區。

在確認美美奈平安抵達終點後,秋晴才放下心中的大石頭。

事情總算冇演變成最糟的結果。雖然他們冇拿到分數,美美奈可能還會覺得有點尷尬,但秋晴覺得自己算是幫了個大忙,應該可以吹噓一下吧。

“任務順利完成啦,怎樣?”

“的確值得好好稱讚……可是,你冇有其他更聰明的辦法嗎?那樣子把學姐抱住,實在是蠻難看的……”

“咦?不覺得很溫馨嗎?”

他的作法就像“舉起小孩子,讓她自己伸手去拿卡在樹上的氣球”這樣纔對啊……有什麼奇怪的嗎?

秋晴百思不解。瑟妮亞雖然不太滿意,還是勉強嘟囔著“算了”。

“前一項比賽成績幾乎冇什麼變化,這一回大家又都違規冇有分數……看來是我們的好機會喔!”

“喔?怎麼說?”

“我有個伯父很喜歡看足球。他說上半場結束前跟下半場剛開始的進球,是最有激勵效果的。所以——”

瑟妮亞的眼神再度燃燒起來,她身上發出的光芒確實讓人感覺得到希望,在遠處圍觀的隊友們也不知怎地緊握雙手,似乎是看呆了。

正因為如此,秋晴摸了摸右耳的安全彆針,向她提出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

“那——你搞清楚什麼是借物賽跑了冇?”

“當然還冇啦!”

“…………你還真得意啊……”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便將視線移到計分板上。

雖然差距不大,但黑隊仍明顯居於領先地位。紅隊雖然暫居第二,但第二名以下卻都隻相差幾分而已。

必須擊敗以黑隊為首的強敵,搶下更多分數才行。

“總覺得……前途有點坎坷呢。”

秋晴如此自言自語……不過他很快就把話打住。

即使前途坎坷,他也冇有放棄的打算,渴求勝利的人可不隻瑟妮亞一個。

“……………………嗯?”

他握緊拳頭,卻發覺好像有人往這兒瞧。後頸感覺到的騷動讓秋晴狐疑地轉頭一看——剛好和朋美的視線對上。

身為黑隊參謀、更是實質上幕後黑手的青梅竹馬,露出無畏的笑容。

朋美仍然是那副老樣子,對現在的局麵樂在其中。這讓秋晴的背脊竄過一陣涼意——

“…………來得好。”

怎麼可以輸給你呢——他同樣以笑容回敬。

想贏過那個可靠卻很黑心、體貼卻一肚子壞水的青梅竹馬這點,他也是相同的。

——————————

“——大概就是這樣。”

“……簡單來說,信封裡會有寫著指定物品的紙片,去蒐集那些東西就對了吧?”

“嗯。雖然不知道理事長有多瞭解規則,但基本上應該隻會要求現場找得到的東西,像是眼鏡啊、圓珠筆之類的。若來點變化……也可能出現朋友或會彈鋼琴的人之類的。”

“不隻是物品,連人都可以啊……總而言之,帶去終點就算過關對吧?”

瑟妮亞點點頭,看來她總算懂規則了——秋晴在心裡鬆了口氣。

剛剛他“要去跟彆人借東西……”這句話纔出口,瑟妮亞就立刻火冒三丈,直嚷嚷“要我堂堂弗雷姆哈特家的女兒去學彆人乞討……”所以現在感慨更深了一些。

楓也有簡單介紹一下規則,但她用的方法實在不得要領,因此秋晴隻好從頭仔細說明一遍……呼~~能這樣子也是謝天謝地啦!

然而,他多少還是有點擔心。

此刻,瑟妮亞露出自信滿滿的樣子,似乎隨時都會放聲大笑。為什麼她隻是弄懂了遊戲規則,就一副已經拿到冠軍的樣子啊?隨著信封內容不同,過關難度也會跟著起伏,意即運氣夠不夠好,也是能否獲勝的關鍵。那她的自信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啊……如果真能找出個答案,或許可以領到什麼獎也說不定。

〖好~~!參加借物賽跑的同學們,請趕快到歡樂門集合~~然後啊,因為老師的肚子已經開始蛾了,本來預定一次四個人上場,現在就改成六個人吧~~那邊的調整工作跟信封擺放已經請深閒和她的同伴安排了,所以大家可以放心~~〗

……這位理事長兼事務員的廣播一點都無法讓人放心啊。

楓在給人找麻煩這點上可說是個天才,她究竟會指定什麼樣的物品,實在令人擔心。

“那我出發囉。你就在旁邊祈禱紅隊勝利,然後欣賞我精彩的表現吧!”

“啊,喂,瑟妮亞——”

秋晴想要叫住對方,但那個電鑽已經進入戰鬥模式,完全聽不見彆的聲音。他隻好就這樣望著背影遠去,無奈地抓抓頭……

〖啊,還有還有,緊急通知~~〗

這位悠哉的理事長好像玩不膩。

〖請有空的從育科同學到興奮門旁邊集合,幫忙準備借物賽跑!非常緊急喔~~〗

“……既然那麼急就該早點通知啊……我看根本是她完全忘了纔會這麼急……”

秋晴嘴上這樣抱怨,卻還是迅速跑到一位女仆身旁,那人正在對穿著啦啦隊服的從育科女生下達指示。

這位前輩為人很好,平常也會在餐廳給予他們各種指導。她見到秋晴後說:

“哎呀,你來得正好。我們這裡剛好缺人手呢!”

“喔……那我要做什麼?”

“麻煩你幫忙搬那個。另外五個都已經在路上了,你就跟著那些女生走,然後把東西擺到她們的旁邊。男生一個人搬應該冇問題吧?”

秋晴看向她所指的“那個”……感覺自己快要暈倒了。

……原來“那個”是要現在拿出來用啊……

之前他也有幫忙組裝這個東西,但無論如何都冇想到會在這種場合出現。

“動作快喔,不然比賽冇辦法進行。”

秋晴被這麼一催,也隻能無力地點點頭。儘管他百般不願,然而這位前輩的口氣聽起來也很無奈。看來不是隻有自己不願意啊……當然,真正頭痛的,是待會上場比賽的選手們。

他歎了口氣,把“那個”推到跑道中央附近。底部明明有輪子,速度卻快不起來……可能跟他心情沉重不想搬有關吧。

他們花了不少力氣,纔將那六件東西以相同的間隔排好。秋晴如釋重負地抬起頭……

就在同一時刻,臨時請來的職業管絃樂團也開始演奏起土耳其進行曲。

“糟糕,這樣該怎麼回加油區……”

他慌忙地往歡樂門一看,選手已經從那裡出來,準備要到操場上了。

冇辦法,秋晴隻好放棄回去的念頭。反正其他幾個從育科女生也被困在這裡,一群人這樣跑回去隻會妨礙觀瞻,於是他決定留在原地欣賞入場的選手隊伍。

“……冇有事先彩排過,一樣很整齊呢。”

真不愧是大小姐軍團,隊伍整齊而且冇有軍隊的殺伐之氣,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在這群淑女中,充滿霸氣的金髮電鑽顯得特彆突出——然而這反而增添了觀眾對她的好感,不得不說是她厲害之處。

秋晴對領頭的瑟妮亞感到佩服,她舉手投足間顯露的無比自信,更是讓人目不轉睛。不過秋晴也冇漏看彆的熟麵孔。

“哇,朋美也有參加啊?”

繼賽跑與接力後,這已經是黑心青梅竹馬第三個出場的項目了。她跟周圍選手一塊兒靜靜地走著,果然是偽裝的天才。

要論鬥誌,朋美並不會輸給瑟妮亞。但她知道要注意自己扮演的角色,纔會刻意顯得低調。行進間她不時和隊友低聲談笑,八成是說“應該會很有趣喔!”或“一起加油吧!”這些話,暗中激勵隊員的士氣吧。

這次她們兩個冇有排在同一列,看來不會正麵遇上。秋晴也因此稍微寬心。借物賽跑除了速度,更需要一些像朋美那樣的小聰明,對個性比較衝動的瑟妮亞可能有點不利。

要是這場再敗給朋美,後麵的比賽可能會出現骨牌效應……好險好險。

——就算得勝也不保證能安然無恙就是。

兩隊比數的走向究竟會如何呢?秋晴默默在心裡合掌祈禱。

不知不覺間,選手們已經就定位了。起跑線旁的深閒指示各隊第一棒出列。

這時交響樂團換上節奏較快的曲目——

隨著砰一聲槍響,六名跑者同時出發。瑟妮亞迅速拉開和其他人的距離,率先跑到中間放信封的地方……嗯,比賽不都是把信封通通放在一張長形會議桌上就好了嗎?為什麼到了白麗陵就變成每個人各有一張桌子,而且還是精雕細琢過的古董桌呢……

閒話休提,瑟妮亞快速掃視眼前的桌子後,馬上往右邊數來第二張衝過去。

信封上擺了把當作紙鎮的拆信刀。她抓起刀一劃,取出紙片。

其他幾位選手這時才跑到放信封的地方,瑟妮亞處於完全領先的狀態。

她雖然自信滿滿卻毫不鬆懈。打開紙片看向上頭的文字——

——擴音器又傳來理事長潑人冷水的聲音。

〖還有啊~~第一個人要借的東西都是衣服,請大家“穿上借來的衣服”再去終點喔~~〗

“果然會來這一招……”

秋晴聽到楓這句話,隻能無奈地搖頭。

至於得去完成指定任務的那個人……喔喔!她把紙片撕成兩半了!金髮電鑽臉上表情相當僵硬,還在微微顫抖!看來她還真選到個不得了的題目了。

儘管很同情場上的選手們……但出現這種狀況是可以想見的。因為稍早秋晴跟其他女生一起搬到跑道上的東西,是由圓形平台跟蕾絲簾幕組合成的——簡易個人更衣室。

聽到要幫忙搬這些東西時,秋晴多少就猜到會怎麼跟借物賽跑結合。理事長正式宣佈之後更讓他確定自己冇猜錯。唉,請各位節哀,好好加油吧。理事長應該是冇救了。

他無力地垂下肩膀……然而眼前的景象讓他緊張了起來!

瑟妮亞由於太過震驚,氣到甚至忘記還在比賽,整個人定在原地。其他幾名跑者雖然也不知所措,至少都拿著題目紙開始行動了。

“喂,瑟妮亞!我是不知道你抽到什麼題目啦,總之快點動啊!”

秋晴大聲提醒,她這纔回過神來。

“我當然知道!不用你來說!”

她往秋晴的方向喊回去,咬牙開始衝刺。

這怎麼看都是在逞強。她當時肯定腦中一片空白,隻是為了麵子纔會那麼說的。

不過,能夠很快振作起來正是她的長處。既然她開始行動,應該就冇問題了……纔怪。

——下一秒,秋晴震驚的程度恐怕不輸給剛纔的瑟妮亞。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往反方向跑——光是這樣就算了——還一口氣奔回起點……

“麻煩跟我來一下,”

“——!?”

……然後抓住深閒正在填充彈藥的手。

看到這裡,驚訝的秋晴立刻明白信封裡的題目是什麼了。

理所當然地,深閒馬上理解瑟妮亞的意圖,表情瞬間激烈變化——雖然這樣講可能有點誇張,不過有如冰山般充滿知性美的女仆教師瞪大眼睛、嘴巴一張一合的尷尬模樣,簡直比日本出現極光還稀奇呢。

“弗、弗雷姆哈特同學……”

“晚一點我願意接受老師的訓話,麻煩您現在先跟我來!”

瑟妮亞在用字遣詞上特地表現出禮貌,但也僅止於口氣。她不由分說地拉著深閒往簡易更衣室——也就是秋晴的方向跑去。深閒如果不願意,出點力反抗一下就可以掙脫瑟妮亞。但或許是看到學生們那麼認真比賽,她不好意思以私人理由拒絕,才任對方拉著跑吧。

……深閒大概也很怨恨弄出這場鬨劇、害她落得這種下場的楓吧……

秋晴在心中默默合掌對她表達同情。而此時瑟妮亞已經跟老師進入更衣室,唰地一下拉起簾幕。

看來六個人都拿到了相同的題目,大家全抓著女仆往更衣室衝。從育科的女生清一色都是啦啦隊打扮,因此成為參賽者下手目標的,都是平常在咖啡座、餐廳等處工作的專業女仆大姐們。

那些被拉著跑的女仆們,此刻的心情想必都和深閒一樣複雜吧。

因為,選手們要換上女仆裝也就代表……

〖很好,選手們都已經順利逮到獵物,把她們拖進更衣間了~~!看來大家都頗有進展,那麼接下來決定勝負的,就是換衣服的速度囉——哎呀,危險危險,右邊第二間簾幕冇拉好喔~~然後啊,如果不小心踩到外麵跌出去可就麻煩了,所以請大家要小心喔!〗

就如同理事長輕快的聲音所言,更衣室已經不算大了,又得擠進兩個人,後果當然就變得十分糟糕。

一下子衣服從簾幕接縫處閃現、一下子下方又露出光腳,不時還伴隨著小姐和女仆們的叫聲……這根本就是令人臉紅心跳的深夜節目吧……簾幕完全不需要掀起來,光是看著映在上麵的剪影就很讓人興奮了喲……

不用說,距離更衣室這麼近的秋晴自然也心動不已。這些東西不能隨便看,但他實在是太好奇了,加上地理位置絕佳,周圍觀眾肯定都在往這個地方瞪吧……不對不對!這一切純粹是巧合!自己纔不是那種人……

“等一下,弗雷姆哈特同學,不要那麼急……”

“我冇有急,隻是在趕時間而已!深閒老師,請趕快把那個給——”

“呀!請、請彆幫我解釦子!我可以自己來……”

“可惡,還真是難脫……哎呀,真是意想不到的內……”

“即使是學生也不可以說這樣的話,請您立刻收回……不對,在這種場合不可以說出任何不恰當的話,”

…………竟然能夠聽到深閒老師說出這種話,實在是太難得了。

用撲克臉來形容不知是否適合……深閒總是不帶任何表情,用冰冷的視線看人。女仆裝確實有些治癒效果,但強硬的形象仍然不會有所改變,冇想到她也會發出這種聲音。而且這位女仆教師就在隻隔著一層薄幕之處上演換裝秀……誰能夠想到會出現這種事呢?

要讓年輕氣盛的少年們滿心雀躍也該有個限度的心跳時間迅速流逝。在這之間秋晴由於過度興奮和緊張,陷入無法動彈的狀態……

“完成了!”

好不容易,最左邊更衣室中的瑟妮亞率先拉開簾幕,打算衝出去時——

突然後麵伸出一隻手把她抓回去,簾幕再度拉了起來。

…………呃……剛纔好像………………看到一雙光溜溜的腿……

“深、深閒老師,您要做什麼!?”

“這句話應該是我要問的!弗雷姆哈特同學,您清楚我現在是什麼樣子嗎?”

“什麼意思啊……”

“請您在走出去前先將身上的體育短褲給我。就算同樣是女性我都覺得很丟臉了,等一下我還得麵對外頭的男性呢!”

“哪還有時間……把體操服拉下麵一點大家就不會知道啦!而且我也不想把自己的衣服給其他人穿!”

“我也不想這麼做,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了!”

…………更衣間傳來如此這般的對話。

瑟妮亞已經換裝完畢了……換言之,剛纔看到的是…………

儘管就那麼一瞬間,重點部份也逃過了,然而緊緊包住的部份居然露這麼多……當事人又是走到哪裡都穿著長裙的深閒,這已經足夠讓人感動三天三夜了。再加上稍早還看到了愛榭穿在罩袍底下的體操服,如果秋晴今天有去算命,運勢肯定會是“能夠觀察到平常不為人知的一麵”吧!

不過那個電鑽女扒下深閒的女仆裝還不夠,居然把下半身空蕩蕩的人家丟下不管……

當秋晴在心中感謝這魯莽行徑時,簾幕重新拉開了。

“…………喔~”

瑟妮亞神采奕奕跑出更衣室的樣子,令秋晴雙眼立刻為之一亮,不自覺發出了讚歎。

她平時喜歡以紅白為底的高裸露服裝,光是換穿長袖上衣搭配長裙已經夠難得了,何況是氣氛沉穩的藍色女仆裝,更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可惜還是冇有女仆的樣子啊……”

秋晴點點頭,認為自己的話相當中肯。那副搖晃電鑽髮型狂奔的樣子,搞得女仆應有的包容與溫柔全都蕩然無存。而且她大概是換得太匆忙,不然就是因為正在高速跑步的緣故,身上的衣服感覺隨時都會走樣。對女仆抱有諸多幻想的人若看到這一幕,肯定會哭喊:“把我們的夢想還來!”

就這樣,瑟妮亞不顧形象地一路跑到終點。

加油區響起了歡呼聲。大家對她的樣子冇什麼意見,滿場都是讚美的話語。通過終點線後停步的瑟妮亞也理了理頭髮,向觀眾鞠躬答禮。此時其他隊陸續傳來了“真好看”、“好華麗喔——”等等的聲音。

雖然做得有點過火,但成效算是挺好的。看來這位貴族千金還是很有群眾魅力啊——秋晴再次深刻地感受到這點。

忽然間,他注意到視野角落有東西在動,立刻反射性地轉過頭去。

一個身著體操服和運動短褲的女子,從旁邊簾幕半開的更衣室中扭扭捏捏地走出來——

是深閒。

站在旁邊的秋晴看到這景象,簡直要大聲歡呼了。平常她總是包得密不透風,跟現在這套服裝形成極大的反差,因此顯得特彆有意外性跟破壞力。

深閒麵色潮紅,雙唇緊閉不語……單憑這兩點,就能讓學生有足夠的動力撐過這學期,但還不隻如此,過去用樸**仆裝緊緊包住的好身材,馬上成為最醒目的焦點,就連手臂和大腿都是第一次展現在眾人眼前呢!

平常看習慣女仆教師堅毅的一麵後,很難想像她也會有這種藏不住羞怯的窘狀。

〖來了、來了~~大家都陸續抵達——好,最後一個人也到終點了!那麼,為了節省換衣服的時間,就請各位保持這個樣子按照名次排好~〗

——聽到楓這麼指示,深閒的表情完全凍結。

選手們要延後換衣服,就代表女仆們也不能換回來。

深閒氣到肩膀發抖,用絕對零度的視線狠狠瞪了播報區的楓一眼……然後重新打起精神回到起跑點。

真是的,這位理事長……雖然是個冇什麼用處的無能人,但這一次實在不得不對她豎起大拇指說聲“乾得好”!

秋晴轉入白麗陵以來,還是第一次對理事長感到尊敬。而他眼前的楓依然悠哉地握著麥克風欲罷不能:

〖後麵的組彆本來也要像這樣換衣服,可惜這樣太花時間了,隻好放棄。因此呢,從第二組開始就改成一般的借物賽跑,好嗎~?〗

現在有兩種視線緊緊盯著楓的播報台:一種來自被迫換上體操服的成年女性們,另一種則出於被迫現場換上女仆裝的選手們。毫無所覺的楓依舊滿臉微笑,她這粗枝大葉的個性已經無藥可救了。

既然都換好裝——秋晴轉了個念頭,開始看著害羞地跑回工作崗位的女仆們。她們現在都還穿著體操服啊!這幅情景將來不知道還有冇有機會再看到,得趁現在多看幾眼……這、這冇有什麼好丟臉的喔!以後都會成為回憶的一部份嘛~~所以這是在替自己的學生生活留下珍貴的一頁喔!

他如此說服著自己,同時努力剋製不要露出詭異的笑容,打算把深閒那不可能出現第二次的穿著和女仆裝扮的瑟妮亞烙印在腦中——

“秋、晴、同、學!”

“唔哇啊!什、什麼……朋美……?”

猛然聽見自己的名字,嚇得秋晴立刻回到現實。那位青梅竹馬的黑心小姐就在他眼前。

“彆再發呆了,快點過來!有要緊的事!”

“啊?乾嘛那麼急……”

秋晴還冇問完,朋美就抓起他的手,眼睛眯成細線,壓低音量威脅他:

“如果不希望我大聲說出你剛剛發呆的原因——”

“好,走吧!不論哪裡我都跟你去,”

可惡,隻能順她的意了……這女的實在是太黑心了,能抓住彆人弱點把對方吃死死的。要是她真的說出去,不隻形象又要跌到穀底,原先幫忙的那些傢夥也會變成敵人吧。

秋晴完全冇有選擇的餘地,任憑朋美拉著跑。

目前選手們都分散到各地去蒐集指定物品了。看起來大家都還冇有什麼斬獲,隻有朋美拉著他往終點跑去。

就在他們通過終點的瞬間,播報員的聲音出現了:

“好~~黑隊的彩京同學第一名!這回的題目是‘安全彆針’所以完全冇有問題!”

“怎麼是這種題目啊?”

秋晴還以為是“男生”或“學生服”這類的題目,竟然……這時朋美拍拍他的肩膀。

“就是這樣。我想我應該是把彆針放在隊上了,你又站得這麼近——而且啊,還有彆的好處喔!”

朋美淘氣地說完後,秋晴還是搞不太懂。不過眼前的景象立刻就讓他明白了——

優勝者那排最前頭,穿著女仆裝的電鑽女正凶狠地看著他們倆。那眼神裡充滿了殺意,比見到仇人時還可怕……

——————————

“真是的,你也未免太誇張了吧?雖然我很清楚你就是那種樣子,卻冇想到你居然那麼冇有節操!”

“…………彆再提啦……”

麵對不斷髮牢騷的瑟妮亞,秋晴隻能低頭啃著三明治,乖乖聽訓。

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每個人都拿著白麗陵引以為傲的主廚特製三明治,分彆選擇喜歡的地點用餐。換回體操服的瑟妮亞,從休息時間開始便一直數落著秋晴。

“敵人有難時施捨他們不是件壞事,但我們都已經處於劣勢了,再那樣做無疑是最愚昧的行為!懂嗎?”

“所以說……我已經在檢討了啦……”

“哼,我可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喔。櫻澤學姐你也來說說這庶民嘛!”

“咦……啊、那個……就算對方長得很可愛,也不可以馬上就跟著她跑喔!”

連美美奈都這樣說,秋晴真的冇什麼好辯解了。再說,會變成這種情形,也是因為看深閒穿體操服的樣子看得太出神。而這當然不能說出口,所以他選擇保持緘默。

“還有……對待淑女的方式也不夠禮貌……在大家的麵前做出那種事……”

美美奈瞄了他一眼,繼續吞吞吐吐地說著,臉也紅了起來。秋晴不希望再提起這件事,便故意提高音量說了句“可是啊……”蓋過去,並確定自己有吸引到瑟妮亞的注意。

“看你平常隻要跟朋美杠上,就會變得很有乾勁。不過今天卻特彆明顯喔,是不是跟她賭了什麼東西?”

“……確實不能說跟賭注無關,但那不過是件小事。雖然是導火線,然而現在已經冇那麼重要了。”

說到這裡,瑟妮亞將充滿鬥誌的眼神望向他處。看來成功矇混過去了。

然而秋晴開始在意起這話題,立刻催促她往下講。

“這到底什麼意思?”

“就如同你說的,對手是彩京同學,所以我絕對不想輸。也因為要跟她對決,這次的運動會才讓我有了全力以赴的理由。”

“喔——原來如此。”

秋晴不是很瞭解,但瑟妮亞看來就像一塊放在火上烤的石頭,表麵上冇什麼動靜,內部卻帶有相當驚人的高熱。

他點點頭,似乎是感受到了這股熱氣。同時瑟妮亞又將移開的視線轉回來。

“本來,我是希望你能夠分到彆隊的。”

“啊?為什麼?”

秋晴認為自己還算是儘責地為紅隊貢獻不少,因此聽到這句話時很想抗議。雖然中間出現過令人尷尬的場麵,還曾拱手把分數送給敵方,他還是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了。

“想想你平常傲慢的態度吧,這也是讓你認清自己身份地位的好機會。”

“…………喔……”

“既然都同隊了也冇辦法。頑固的馱馬如果有好主人也會乖乖聽話的。我就贏過黑隊與其他隊伍給你看,讓你瞭解我們之間的差異有多大!”

“…………”

唉,就算你露出這種熱切的眼神也冇用啊。剛剛還說彆人是匹馱馬……

秋晴蹲坐在地上,像極了不良少年。他長歎一口氣,然後把身體挪動到美美奈旁邊,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學姐以後千萬彆變成那個樣子,要好好地長大成人,知道嗎?”

經過一番開導後,身材嬌小的美美奈立刻鼓起臉來。

“我、我已經是大人了啦!而且已經是可以結婚的年齡了!”

“嗯——怎麼看都覺得是在扮家家酒或犯罪……”

“…………唔~~”

“喂,庶民!我想了一下你剛剛說的話,難道你把我當笨蛋不成?”

“哇,你想得還真久!”

——就這樣,熱鬨的午餐時間持續了好一陣子。

緊接著就是下午的賽程了。

——————————

完全不得安寧的午休過後,運動會開始進入後半段。

首先是投球比賽。各組都卯足全力把球丟到掛在空中的籃子內,但最後黑隊還是以壓倒性的分數獲勝。

在場外加油的秋晴倒覺得贏不過黑隊很正常。普通人都是各自到處撿球丟球,而黑隊則采取非常有效率的方法:大部份的人負責收集散落地上的球——地上鋪了一層墊子以免球臟掉,所以應該說是墊子上的球——送到愛榭跟赫蒂耶那裡,再由赫蒂耶把球一個一個投入籃中,所以最後他們場上的球全部都用完了。麵對那麼恐怖的對手,贏得了纔怪吧!

第二項比賽是五十米跨欄。瑟妮亞和四季鏡都有下場,可惜還是小輸黑隊一些。

瑟妮亞展現出絕佳的速度和跳躍力,四季鏡則不斷跌倒並撞翻跨欄;而黑隊以動作敏捷的大地為首,始終保持在領先群,實在是蠻厲害的。

不過這裡出了點意外:藍隊異軍突起。身高過人、運動神經一流的鳳取得第一名;體型嬌小的琵娜也像小動物般地靈活,拿下第一名;必須讓步的三家也是第一名,再加上其他隊員的努力,這個項目最後由他們獲得冠軍。

“喂,這是怎麼回事啊!大家這麼辛苦,結果隻拿到第三名?難不成是你的陰謀?”

“好啦,你先彆激動,這種行為在大人的世界裡叫無理取鬨。”

“我怎麼能不激動!”

看瑟妮亞氣得跺腳的樣子還蠻有趣的,不過現在情況確實不太樂觀。

接下來……居然是紅茶品牌猜謎,不曉得為什麼運動會有這種項目。或許這種不用動的比賽很符合大小姐們的風格,報名參賽的人相當踴躍,而且大家幾乎都冇有答錯,所以冇拉開什麼差距。

而第四項比賽終於又輪到秋晴上場——

“……我怎麼老是碰到這種項目啊……”

目前操場上正由女仆大軍和空閒的從育科學生進行佈置工作。秋晴看到散落各處的道具後,不禁感歎起來。

這項比賽是——障礙賽跑。跳箱和平衡木也就算了,至於卡車用的巨大輪胎以及閃閃發光的金絲網……光看到這些東西就讓人有不祥的預感。

秋晴當然也想在運動會上儘情地跑跳、揮灑青春和汗水,但在一開始對上大吉的賽跑中吃了悶虧後,好像就冇有一場比賽順利。

儘管如此,他還是強打起精神。雖然從育科得禮讓大小姐們一些距離,但隻要那些怪物不在場就冇什麼問題。

通常各隊主力不會出現在這種趣味競賽上,所以不會看到大地跟鳳這種王牌,阿弗蘭教的主仆搭檔與有危險性的大吉也冇參賽。

隻有一個棘手的人在場……秋晴偷偷瞄了一下跟自己同組的“她”。

這位小姐明明穿著跟其他上育科學生冇有差彆,卻因為素材過於優異而散發出讓人耳目一新的美麗風采。不論是容貌或身材,毫無疑問都已經達到了可稱之為藝術的領域,這該說是美豔?還是**?總之,她很容易就會跟**畫上等號,但這絕對冇有一絲下流的意味,反而讓人感受到某種高貴的氣息。

……這名上育科三年級生雖然擁有出眾的美貌,家道卻已中落——她正是四季鏡沙織。

就連單純看到她的身影,都會令人心跳加速。秋晴儘量裝出鎮定的樣子麵向前方,緩緩地做了個深呼吸。

當他不斷告訴自己“集中精神、集中精神!”時,比賽開始了。

可能是這種又要跳又要爬的競賽比較有意思吧,場邊加油聲顯得特彆熱烈。上育科的小姐們在加油團助威下也使出渾身解數,表現出不輸從育科的氣勢,讓戰況更加白熱化。

前麵的選手都進行得非常順利,轉眼間就要輪到秋晴這組出發了。

儘管發生不少插曲,但現在可是氣勢十足——秋晴依照女仆的指示站到定點,並看了起跑線旁的深閒一眼。

她似乎已經走出借物賽跑的陰影,恢覆成麵無表情、毫不鬆懈的樣子。

遭受如此羞辱卻仍能迅速振作,真是厲害——混雜了敬佩與同情的感想在秋晴心中油然而生。這時深閒靜靜舉起手上的信號槍,秋晴趕緊做好預備動作——

下一秒槍響,他立刻衝了出去。

男性必須先麵對多跑的三十米,所以秋晴幾秒後才通過起跑線。他繼續加速,輕鬆通過第一道關卡:六層高的跳箱,緊接著來到卡車輪胎陣——

這對他而言自然冇什麼困難,然而那些小姐們可吃了不少苦頭。他在這裡追過一個人,還剩下四個——

平衡木的地方秋晴再超越了一個人,回到地麵繼續衝刺後又追上第三名。他斜眼看了看那位女生,冇想到對方嚇得花容失色,速度還大幅下降……嗯,雖然自己的名次又提高了,心情卻也相對低落……

然而現在可不能消沉。剩下最後一關鑽網了,還有兩個人得超越呢!

眼前鋪著薄毯的地麵上有一大片魚網。乍看之下並冇有什麼困難的地方,相對地也冇有快速通過的方法。而且學生服的衣領和鈕釦很容易鉤到網子,浪費寶貴的時間。

簡單說來,這裡就隻能謹慎地匍匐前進。即使如此,秋晴靠著體力優勢和平時鍛鍊出來的適應能力,依然很快地追過第二名。

出口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了。他摒住氣,加緊動作追上前麵的選手——

“哎呀,糟糕……”

這個聲音相當耳熟——秋晴頓時發現前麵的人是誰。他再怎麼不願意相信,那嫵媚的聲音也絕對錯不了。經過那個人旁邊時,他還特地確認了一下——

“唔喔……?”

那瞬間,他發出了宛如整個人被丟人納豆池的叫聲。

就在出口前,四季鏡沙織不斷扭動著。不過她那個樣子,是鉤到什麼地方啊……上半身的衣服掀起一半,裡麵露出的東西豐滿有彈性。就像雪一樣潔白;至於那最不能見到的地方,隻要衣服再往上一丁點……

他再看看底下,短褲似乎是被網子鉤住了,一個飄著蕾絲邊、不知道是什麼的黑色物體就這樣露出一大半。

沙織打算掙脫這窘境,整個身體不斷地扭動……糟糕,看到這種場景,眼睛好像移不開……這是在誘惑思想不純潔的我嗎?如果她哪個地方再動一下,就更像雙手遭到捆綁的囚犯了呢——

“哎喲~~這下麻煩了。好像碰到什麼陷阱呢……”

“呃,我想這裡麵冇有陷阱喔……?”

“咦,是日野同學?看來我已經被追上了呢。”

沙織驚訝地看向秋晴,然而這麼一來身上的衣服又開始滑動,使得裸露程度更上層樓。而且,這畫麵根本就是——

“那個……沙織小姐。”

“啊,怎麼了嗎?”

“那、那個……你的……內衣呢?”

“……哎呀?”

從掀開一半的衣服中,某種像是白桃般的東西牢牢吸住了秋晴的目光,令他不由得出聲詢問……難道說,剛纔前進時看到的那個黑色物體,就是她弄掉的?那她又是如何隻讓胸罩掉在外麵然後卡在這兒的?這恐怕是個解不開的謎。

“嗯……總覺得今天身體一直很想解放……”

“解放不是那樣的吧……”

“可是我常常會這樣喔?”

“平常那樣做一不小心就會被警察抓走吧!”

可惡,投降了……吐槽這種人完全冇用。需要更多的詞彙,還有忍耐力……

隻要鑽出網子,終點就在眼前,冇想到最後關頭卻出現這種令人不想移動的陷阱。而且這陷阱還會自己進化……

——說真的,秋晴實在很想把運動會跟比賽全部拋到腦後,好好享受上天贈送的大禮。這種感覺就像正值發育期卻被迫連續吃素一個月,還有人故意在麵前煎大塊大塊的牛排,並切得漂漂亮亮地端到盤子上炫耀——再怎麼說,秋晴也是個男的啊。

然而剛纔追過的女生們快要趕上來……他不得不做出痛苦的決定,咬牙拖著百般不願移動的身軀繼續往前爬。

真是的,要不是現在落後那麼多,還真想留在這裡算了……!不過秋晴也差點由於另一種原因而動彈不得就是。

他帶著一顆淌血的心爬出網子並衝過終點——然後又從跑道外折了回去。

迎麵而來的女生們臉上都是驚嚇的神情。他回到網子那裡後,迅速脫下身上的大衣。

“呼,終於爬出來了……嗯?”

這時沙織剛好鑽了出來,正要撐起身體。秋晴就像把毛巾甩給擂台上的拳擊手那樣拋出大衣,蓋在她身上。

本來是預防萬一纔回頭的,結果正如所料……不,變得更加嚴重。要說那是掙脫出來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吧——上衣完全脫下來了不說,短褲跟剛剛那東西也都……可惡,自己竟然會因為剛纔冇多看幾眼感到後悔……!

秋晴不斷埋怨自己太過老實,並且把目光從刺激過強的沙織身上移開。

“總而言之,你就穿這件衣服並且遮好前麵,然後通過終點!”

“啊,謝謝您的好意。那我就心懷感激地接受了。”

沙織套上大衣,用纖細的手指扣好釦子,然後慢慢地站起來,向秋晴鞠了個躬。這件衣服對她來說大了一些,因此彎腰時秋晴不小心看到裡麵雪白的肌膚——他反倒覺得自己應該向對方道謝了。

往終點跑去的沙織看起來就像隻穿著那件大衣,這也算是種不得了的光景了。這位學姐全身上下都是破綻,反而顯得無懈可擊啊——

秋晴搖搖頭,獨自走回終點處,慶幸自己剛剛那一連串的舉動冇有被判違規。在最後一組全體抵達後,宣佈結束的槍聲響起,然後理事長傭懶的聲音傳來:

〖好~~障礙賽跑到此結束!下一場比賽是……嗯……從育科的拔河比賽!〗

他聽著廣播,同時裝作若無其事地站到沙織旁邊。不用說,當然是要就近觀察那迷死人不償命的新裝扮……纔怪。

“那個,沙織小姐,請把那件衣服——”

還給我——他說到一半時突然打住。要是沙織現場脫衣服不就麻煩了?還是得等她把弄掉東西撿回來並且穿好才行。

但秋晴等一下還有比賽,得想個辦法才行……這時沙織舉起手腕,把過長的袖子湊到麵前,然後臉頰不知為何紅了起來。

“嗯——這就是男人的氣味啊。總覺得有點興奮呢。”

“這、這樣啊……”

“是的,我很喜歡喔。這件衣服可以借我穿到運動會結束嗎?”

“呃…………好吧,請儘情地穿吧。”

“謝謝你囉。”

沙織再一次地鞠躬表示謝意。秋晴搔了搔脖子,努力剋製住自己心中那股想要迴應“哪裡哪裡,我纔要感謝您展現如此美妙的東西。”的衝動。然後略帶不捨地往下一個集合地點跑去。

經過一番較量後,紅隊輕鬆拿下這場比賽的冠軍。轟那個笨蛋根本冇認真比賽,一直把眼睛放在女同學若隱若現的大腿上;而沙織的新造型似乎也點到三家的要害,隻見他鼻血不斷湧出,不得已隻好退出比賽。嗯,原來這個世界也不是一味地照我們所想的方式運行呢。

決賽要碰上黑隊時,本來以為會有一場苦戰,冇想到紅隊以脫線出名的四季鏡發揮了超人般的力量,輕輕鬆鬆就贏了。

——以上就是拔河比賽的相關報導。

終於,今天的最後一個項目——

“差三十分,不大好追呢。明明已經這麼努力了……”

秋晴站在操場邊的計分板前,撥弄著右耳的安全彆針。現在他身上冇有那件黑色大衣,紅色T恤便直接露在外麵,再配上過大的褲子,看起來完全就是個不良少年。因此他的周圍完全是淨空狀態,人群通通退到遠方害怕地望著他。看來他應該去跟那些人收些觀賞費用,當作自己的精神損害賠償纔對。

目前還能夠跟黑隊維持在這樣的差距,得感謝殺手侍女。赫蒂耶在她自己參加的項目中幾乎都棄權。她雖然扮演著愛榭的雙手雙腳,但出場的比賽並不多,所以冇搶走太多分數。

秋晴自認表現得很好了,因此無論如何都想拿到總冠軍。

他在心裡給自己打氣,而這時楓正在說明最後一場比賽——騎馬打仗的規則。

〖……雖然在底下當馬的隻能是從育科的同學,但隻要兩個人以上都行,因此下麵要排多少人請自行決定!騎在馬上的,隻能是高中部的上育科同學,所以各隊能夠湊出多少組人馬,也是決定勝負的關鍵喔~~〗

這內容不就跟我們拿到的單子一樣嗎——秋晴忍不住想要吐槽,不過理事長還是高興地繼續說下去:

〖判斷勝負的東西,就是各位頭上綁的布條喔,被扯掉或是自己脫落都算出局,但是也不可以把它綁太緊,知道嗎?還有,騎手如果掉下來或離開馬背,也算是出局喔~~最重要的當然還是小心彆受傷,老師已經被深閒狠狠罵了一頓,所以請大家鄉多注意喔!〗

——很好,又在撇清關係了。既然那麼怕深閒,一開始不要做就好了嘛。這位理事長的精神年齡到底停留在幾歲啊?

秋晴不斷在心裡發牢騷,卻冇想到廣播器又傳來更驚人的發言:

〖留到最後那組人馬所屬的隊伍,可以得到一百分!其他隊伍冇有任何分數,所以這是一場要拚個你死我活的比賽喔~~〗

“……等等,一百分?連最後一名都可以翻盤啊!”

這種給分方式毫不留情地摧毀了他們努力到現在的一切,令秋晴頓時感到全身無力。比賽到了最後,要讓落後者有翻身的機會是可以理解啦,但是天才理事長啊,你知道其他一路辛苦過來的人如果失掉這分數,心裡的打擊會有多大嗎?

有扭轉局勢的機會固然值得高興,但這實在是——

“唉,真不知道理事長在想什麼呢。我猜她應該是什麼都冇有想吧?”

“可能吧……喂,朋美,你什麼時候來的?”

“就是剛剛啊。冇有注意到我,表示你修練還不夠喔!”

都到了緊要關頭,還那麼快樂的樣子——在秋晴眼中,朋美像個惡作劇的小孩子般地笑著,看起來比以往更有精神。

看她那麼喜歡和彆人比賽,可能是真的覺得很快樂吧?而且這次還是分組對抗賽,又能夠暗中控製隊長,根本是為所欲為。平常為了維持模範生的形象,許多事都不能正大光明去做,今天算是讓她儘情宣泄內心的壓力了。

但是……看她興奮成那個樣子,再加上眼中的鬥誌從運動會開始以來就冇消退過,應該不單純是因為運動會跟打賭,多半還有彆的理由。

“你那麼有乾勁,果然是因為對上瑟妮亞嗎?”

“嗯?為什麼這樣想?”

“你跟那個電鑽交手時特彆有精神啊。不過嘛,考慮一下她的個性也不難理解啦……但應該不隻這樣吧?”

“……嗯~~你平常一副遲鈍的樣子,某些時候還蠻敏銳的嘛~~”

唔哇,又被徹底地虧了。剛纔那句話可是會讓你上學生法庭——不,上法院都不成問題喔?知不知道啊,黑心女!你能夠平安無事,都得感謝我的寬宏大量啊!

正當秋晴進入了喪家犬模式時,卻發現朋美把食指放到嘴唇上開口:

“……既然對象是你,那麼說出來也無妨。畢竟總是我在揭你過去的瘡疤,偶爾也要讓你知道一些我的事情才公平。”

秋晴還是不懂她想表達什麼,不過又覺得這句話饒富趣味。

“果然是有什麼理由嗎?”

“冇錯,雖然都是非常個人的理由啦——你想想,弗雷姆哈特同學家世好、成績優秀、行為舉止高雅、又是位美女,一位貴族千金就是要這個樣子對吧?再加上她那種性格,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完美了嗎?”

“…………?”

秋晴仍然眉頭深鎖,連半句都聽不懂。瑟妮亞的確是個相當出色的大小姐,但是跟這有什麼關係呢?

他靜靜地等待本人解釋……朋美的眼神也認真了起來。

“之前說過吧?我也是吃了很多苦,不斷地努力、讓自己有足夠的信心後才進入白麗陵的喔?剛來這裡時,我一直以為不會有人那麼完美,卻冇想到有個‘她’——”

“等一下,那個‘她’是指誰?”

“還在念中學的弗雷姆哈特同學。當然,她難免有一兩個小缺點,但那些地方卻讓她更像個普通人,反而強化了整體的印象……這樣說,你能體會我的心情嗎?”

“呃…………不爽?”

“很像,卻不太一樣……是不高興冇錯,然而氣的是自己明明想要贏過她,卻又對她產生憧憬。”

……事情好像越來越複雜了。

“——我也是有自尊的。確實,母親剛好改嫁給有錢人,我才能當一個大小姐……但就算不是那樣,我還是很有自信啊!可是進入社交界後,卻根本冇有人注意我的內涵。為了賭這一口氣,我才決心要成為比任何大小姐都還要完美的大小姐——但我卻在白麗陵碰到了這種人,怎麼能認輸呢?”

“……講是這樣講,不過這是勝負的問題嗎?”

“我當然知道不是,但我還是不想輸。這是我們上了高中、變得比較懂事後才知道的。我跟弗雷姆哈特同學都有各自的人生,也因為這樣我們更容易注意到對方、甚至想要互相較量……現在事情變得這麼複雜,就更不用說了,對吧?”

為什麼還特彆眨一下眼睛——秋晴抱著胸口沉思。他一度覺得自己開始能理解了,結果最後還是冇弄懂。不知道是自己腦袋不好,還是朋美說得太拐彎抹角……

唯一確定的,就是朋美的確對瑟妮亞抱持一種特殊的敵對意識——說是敵對好像太過負麵,找些代表關係的詞彙可能比較貼切。

日語有勁敵,英文也有Rival——

“喂!你們在那邊做什麼?”

說曹操曹操到,那位勁敵的聲音立刻傳來。

她滿臉不高興,頭上的兩支電鑽似乎也隨時準備發動。難道是最終決戰前看到自己人在跟敵軍首領交談,所以生氣了嗎?

瑟妮亞大步接近,全身散發出殺氣。秋晴連忙跟朋美拉開距離,免得又被波及。

就這樣,在大戰正式來臨前,兩人便用銳利的眼神先開打了。

——————————

這場唇槍舌劍的前哨戰,毫不意外地由朋美輕鬆取勝。

……因此,當旁邊剩下瑟妮亞一個人時,秋晴的處境變得很尷尬。剛剛被目睹和朋美說話這點可能隨時讓他遭殃。

有句話說先下手為強,就是用在這個時候……

“剛剛看你說得那麼得意,真的有勝算嗎?我們可是連怎麼編組都還冇決定呢。”

“隻要我消滅擋在前麵的所有敵人,一路撐到最後就好啦,”

……果然來了,這比“隻要有毅力就冇有做不到的事”之類的想法還要危險。連個計劃都冇有,單靠自信是不行的啦!

中了黑心大小姐的計謀跟著起舞是很糟冇錯,但冇有半點計劃就妄想拿到冠軍似乎也好不到哪兒去……

不過秋晴同樣冇有什麼好主意,看來隻能等大家集合到東側的歡樂門後再傷腦筋了。

……問題是,上午開幕典禮結束之後他們有先進行一次作戰會議,當時願意參賽的除了瑟妮亞之外,隻有另一位一年級的女生。也就是說紅隊最多隻湊得出兩組人馬。

不過紅隊的從育科學生加上秋晴總共六個人,就算辛苦點兩人扛一位騎師,頂多也就三組,所以應該算是剛剛好。

秋晴一邊盤算著,一邊和瑟妮亞來到集合地點。這時他們才知道——

“……什麼?木田撐不住了?”

這種時候還傳出有傷兵,令秋晴震驚地瞪大眼睛想確認自己有冇有聽錯。負責報告的岡同學一臉疲憊地點了點頭。

“那孩子如果不睡滿八小時,身體就會受不了。看來這幾天不眠不休工作讓她累壞了。雖然她很努力要撐下去,電池似乎還是耗儘了……”

“……她還好吧?”

“嗯,在保健室睡得不省人事,冇有什麼問題。倒是接下來的騎馬打仗……”

岡稍微瞄了一下,便看見瑟妮亞嚴肅的神情,於是慌忙把視線移開。

如此一來從育科隻剩下五個人。好在這場比賽不用事先報備參加的選手,他們隻要在五分鐘之內決定陣形,站到出發位置就行了。剩下的問題,就是其中一組隻有兩人當馬。

看來瑟妮亞正在煩惱著,要讓自己這組的馬牢固一些呢?還是要讓另外一組的馬方便移動,好打團體戰?

——其實這不用考慮吧。

秋晴這麼想著,然後對旁邊心神不寧的岡說:

“抱歉,麻煩你去叫四季鏡過來好嗎?”

“咦……啊,好的,我知道了。”

岡似乎也看準可以遠離這裡,很乾脆地接受了秋晴的請求。這個決定做得真是不錯,她以後應該可以長命百歲。

相較之下,秋晴不論怎麼看都冇有那種命。而瑟妮亞正用不解的表情盯著他。

“……你在打什麼主意?”

“還不知道嗎?當然是……啊,她來了。”

“聽說你們找我……請問有什麼事嗎?”

這次四季鏡奇蹟似的冇有跌倒就來到他們麵前。秋晴點點頭說:

“你來跟我一組當底下的馬,讓瑟妮亞站在上麵。所以,嗯……加油吧!”

“咦?好、好的!我會加油的!”

“你這個庶民,怎麼隨便這樣——!”

一陣相當爽快的迴應後。立刻招來另一陣抗議——這不太和諧的二重奏,秋晴早就預料到了。他伸手要瑟妮亞先安靜聽他解釋。

“隻有兩個人撐不夠穩定,對另一位小姐來說可能蠻辛苦的。你就冇有問題了吧?”

“……當、當然了。但現在問題不是穩不穩定——”

“——你要說重點是獲勝,對吧?我跟四季鏡會好好幫你的,所以一切就看你能不能好好地使喚我們了。”

隻靠兩個人在下麵扛著不是件簡單的事,但他們平時也不是訓練假的。在紅組的從育科學生中,身體最強壯的就屬秋晴,要讓瑟妮亞安穩地站在上麵,他絕對是不二人選。跟在後麵的四季鏡同樣身強體健,而且相當有力氣。隻要她中間不要脫線的老毛病突然發作,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換言之,這是個完美的陣形……理論上是啦。

其實秋晴並不認為事情會進展得很順利。他已經是高中生了,知道人生其實很殘酷,也知道敵人非常強勁。

“——朋美肯定會出場,而且在前麵抬她的會是大地。這應該**不離十。”

擔任前半部馬身的人負荷是最重的。因此她冇理由不用從育科中體能最好的大地纔是。

即使如此……

“雖然敵人很棘手,但我們也不是冇有勝算。高度方麵我們占上風、你的手又比朋美來得長,所以勝負就看他們的機動力跟我們的反應力了。”

“……你的意思是,看我指揮得好不好嗎?”

“算是吧,還有你會不會摔下來。如果底下有三個人,緊急時還能用手撐一下。但兩個人時就隻有腳站的地方,所以騎師技術也會影響結果……怎麼樣,瑟妮亞,有信心嗎?”

秋晴說得頭頭是道,心裡卻冇什麼把握。這種比賽他隻在初中時參加過一次,對詳細內容其實也不太瞭解。

反正這裡又冇有什麼高手或在社團中玩騎馬打仗的人,隻要講得讓對方相信就可以了。

因此秋晴很慶幸自己隻需要做一件事——

那就是讓騎師拿出鬥誌。

“——你是在對誰說話啊?”

話音傳來,不可思議的是其中聽不出一絲傲慢。

那雙眼堅定地看著秋晴,雖然在關鍵時刻折損隊員多少帶來些動搖。但那強烈的意誌,依然讓秋晴的背不自覺抖了一下。

“你以為我是誰?我可是光榮的英國貴族之女,瑟妮亞·伊織·弗雷姆哈特喔!不論是人是馬,都能調教得服服貼貼的!”

“哇~~瑟妮亞同學好帥氣!不知道到底帥不帥氣的話聽起來反而好帥喔!”

“你一定是在貶低我吧!”

超級脫線少女的眼睛都亮起來了,不過瑟妮亞還是回了她一句,然後將冒出火焰的視線對準秋晴——

“我們走!就算你隻是匹馱馬也無所謂,我會用實力打敗彩京同學跟其他人給你看!”

說完後,他們意氣風發地往戰場前進——

〖好~~終於到最後一項比賽了!不論是哭或是笑,冠軍都將在這裡誕生!〗

就在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說些不知所雲的話時,秋晴迅速掃視了敵軍一遍。

藍隊派出一組、黑隊和白隊各派出兩組,加上己方一共是七組。其中三人一組的隻有秋晴等人。

黑隊如他所預測,其中一組由朋美領軍、大地在底下扛著。另一組則是沙織:她大概冇有想太多,就順著大家的意見出來比賽了吧。

三家負責當馬的藍隊在數量上比較不利,不過騎師是鳳,所以也不能掉以輕心。至於白隊有一組全都是女生,另一組則由轟扛著大吉,也是本次唯一有兩個男生的組合。

隻有七組人馬的比賽應該很快就會產生優勝者。但是看了一下成員,又覺得不會那麼輕鬆就結束。

秋晴跟四季鏡在出發地點擺好姿勢,讓瑟妮亞站上去之後,他才注意到一個問題——

由於人數不夠的關係,赤腳站在上麵的瑟妮亞為了保持穩定,將雙手放在秋晴肩膀上,膝蓋則是靠在他背後以壓低重心。

這些都冇什麼問題,可是後腦勺上觸感柔軟的東西是怎麼回事啊?

秋晴雖然看不到那個東西,不過也不用多加確認。他隻要隨便動一下,大概就會被說是非禮了——幸福過了頭,反而變成一種不幸嗎?這什麼殘酷的折磨啊!而且少了那件大衣,露在外麵的手臂就這麼接觸到她濕軟的大腿——

真是怪了,騎馬打仗不是都陽剛味十足嗎?怎麼好像變成考驗自製能力的比賽了?

秋晴的理智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瀕臨斷裂邊緣,他正要甩甩頭讓自己保持正常!不行不行!那樣子一切都會在仙境般的短暫快感後通通完蛋。

後麵的四季鏡還用力地握一下他的手,說了句“加油喔!”這人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不妙,都已經來到攸關勝負的最後決戰,煩惱馬戲團卻開始熱烈公演……秋晴眼中閃著混濁的光,然後唸經似的喃喃自語:

“快點給我開始立刻給我開始然後早一秒也好給我趕快結束……!”

“哼,看你還蠻有精神的嘛,很好。”

“……?”

瑟妮亞好像誤會了什麼,用右手輕輕摸了一下秋晴的臉頰……啊啊……馬戲團開始表演空中鞦韆了……為什麼這電鑽女每次都會曲解我的意思,做出這麼撩人的舉動啊?當她是個色女人也沒關係了吧?

比賽還冇開打,秋晴就感覺身體瀕臨極限,應該快看到冥河或前來迎接的天使了。

〖那麼——最後的比賽,騎馬打仗就要開始囉——〗

“總算……”

楓說完後槍聲馬上響起。秋晴拿出六分速度跑了出去,而四季鏡也順利地緊跟在後。她是在比賽前得到了什麼神奇的力量嗎?

然而,頭頂上立刻傳來抗議的聲音。

“庶民,等一下!我還冇有下任何指示耶!”

“我知道!但是待在原地會很危險啦!”

“那就往黑隊的方向去啊,為什麼要往另一邊——”

“不先清掉迎麵過來的敵人,等一下被包圍就慘了!”

現在冇有時間仔細說明,所以他隻簡單地回答,便又專心在移動上。

其實不隻騎馬打仗,碰上混戰時,原則上都是先圍攻較強的對手。因此瑟妮亞要先單挑朋美的想法算是正確的。

但彆忘了這裡可是白麗陵,有膽量主動攻過來的女生就屬朋美跟有在練武、深諳戰鬥的鳳。其他人馬想必會順其自然,尋找已經被盯上的現成獵物下手。

因此開賽後得避免成為彆人的目標,否則很容易陷入包圍。

秋晴早猜到誰會主動找上門,而對方確實正氣勢洶洶地衝來。

“找到你啦,阿晴!認命吧,我要殺你個片甲不留!”

“那個白癡來了……!”

處於前導位置的轟嘶吼著,秋晴也迅速調整姿勢準備迎戰。

現在的轟正在發狂狀態,上頭的大吉不但個子高夠得遠,體能又超乎常人,實在不好對付。因此秋晴儘快跟其他人馬保持距離。

順帶一提,他之所以會猜到這種情況,是因為轟大老遠地就對他發出殺意了。而轟會這樣,大概也想得到理由。

果然,他激動地大叫著,幾乎快要流下血淚——

“這麼難得的男女混合戰,為什麼我還得抬一個男的啊!阿晴,看看你!頭上竟然就頂著兩顆是什麼意思!這麼幸福的時間多一秒也不行!”

“閉嘴,好色的性騷擾大白癡!難道你能體會我當夾心餅乾的心情嗎!”

一段冇什麼意義的叫陣之後,雙方人馬高速擦身而過。

秋晴冇受到什麼損傷,不過站在上麵的瑟妮亞劇烈地晃了一下,因此他趕緊調整位置重新取得平衡。

“冇事吧?”

“不用擔心……不愧是風祭同學呢,布條差點就被他搶走了。”

確定瑟妮亞冇事後,他稍微鬆了口氣,重新往轟的方向看去。

大吉竟然張開雙臂、單腳站在轟的肩上,擺出一個超級自戀的姿勢。可惡,那個變態為什麼不趕快摔下去?

“哼……騎士的對決還真是美麗啊。想要摘下美麗的東西放在身邊,正是人的業障啊。難道我風祭燈一朗會成為目標,也是出於自然的法則嗎?或者該說是因果呢……”

“……喂,如果輸給那個自以為是詩人的笨蛋,可是比輸給朋美還要屈辱三百倍喔。”

“可是他的高度……我冇辦法一邊閃躲一邊搶布條啊。看來得跟他一樣站到肩上——”

“那樣你兩秒鐘就會掉下來了啦……可惡,有冇有什麼辦法……”

秋晴實在想不到好方法,心裡急了起來。這樣下去情況會越來越糟,就算冇輸給大吉也會被其他人圍剿。

“可惡,該怎麼辦……?”

這時,他發現有人正慢慢從大吉身後接近。

對方的頭上同樣綁著紅布條——機會來了!趁他冇注意到的時候進行偷襲,這樣一來不管多高應該都能勉強夠到。

因此,秋晴開始吸引敵人的注意力,儘量不讓後麵的人被髮現。他故意擺出戒備的樣子盯著轟看:

“對了,轟。在對決之前有件事想跟你說。”

“哼哼……是什麼啊,要投降了嗎?還是想在波霸天堂裡多享受一下?你這個變態!”

好,順利上鉤。不過瑟妮亞也開始散發出黑暗的怒意了,這招不能用太久。

……反正勝負很快就會出來了。

秋晴努力忍笑,繼續裝出正經八百的樣子。

“你知道我身上的那件大衣啊,正穿在四季鏡她姐姐身上嗎?”

“當然啦,她那樣子破壞力可是很驚人的。怎樣?”

“如果你願意放我們一馬……那件衣服拿回來後我可以送給你喔。”

“什、什麼…………”

這時,紅隊另一組偷偷地潛到對方背後——

成了——那一瞬間秋晴真的這麼認為。

“哼,太天真了!”

那個笨蛋嚇得身體無法動彈,因此他肩上的大吉應該陷入了千鈞一髮的危機中纔是……誰曉得他竟然高高跳起來,躲過那隻伸向他的手。

秋晴簡直看傻了眼,隻見大吉使出月麵空翻,在空中轉體後,漂亮地降落在轟的身上。(注:月麵空翻是一種高難度的單杠動作。)

而且,他還輕鬆摘下那位撲空的隊員頭上的布條。

“……彆開玩笑了,這種動作連特攝片中的英雄們都不見得能辦到,他竟然不用替身就直接當場表演?”

大吉的變態力量遠遠超乎想像,令秋晴倒抽了一口氣。

看來情況真的有些危險。雖然瑟妮亞應該是位稱職的騎師,但大吉總能輕易打破既有的常識;再加上轟那些不經大腦思考的行為,更讓常識一詞的範圍開始扭曲了。

搞不好碰上了比朋美更強更棘手的敵人——他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冷汗不禁——

“那個~~風祭同學,剛纔你的身體離開了馬背對吧?那樣子就失去資格囉,出局~~!’

——一陣寒風吹過,冷汗跟著結凍了。

這時大吉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支玫瑰,湊近嘴唇。

“嗬……真正的藝術無論什麼時代都不會被接受啊。但是呢,這些東西越是壓製,就越會留在人們的記憶裡。總有一天,大家會理解的……”

他帶著寂寞的語氣,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然後呢~~關於紅隊的那一組,雖然你們是在風祭同學出局後才被拿走布條的,還是算同歸於儘喔!〗

在楓那獨特風格的廣播聲中,氣氛變得更冷了。秋晴愣在原地,原先緊張的情緒完全不知往何處發泄……

“——你們太大意囉?”

“啥……?”

冷不防地,秋晴背後出現一個豔麗的聲音,嚇得他起了不少雞皮疙瘩,連忙轉換方向。

“哇,日野秋晴!?”

“呀啊啊……”

——聽到後麵兩人的叫聲,他知道自己錯了。

由於衝得太過突然,瑟妮亞和四季鏡都來不及跟上他的動作。

雖然他們好不容易撐住了,但瑟妮亞也因此整個人撲到秋晴頭上,四季鏡跟他也貼近到腳都快要纏在一起了。

平常發生這種狀況可能還蠻令人高興的,可惜現在的時間點不對。

因為在咬緊牙關維持姿勢的秋晴眼前,居然是——

“唔……沙織小姐……!”

“姐、姐姐?”

沙織的身上穿著向秋晴借來的大衣,泰然自若地露出微笑:

“親手讓心愛的妹妹跟恩人出局,實在是有些罪惡感……不過比賽就是這麼無情喔。”

眼見她逐步逼近,秋情卻什麼也不能做。要是隨便亂動一下,瑟妮亞可就要掉下來了。

可惡,萬萬冇有想到除了大吉跟轟之外,竟然還有彆人埋伏——

秋晴完全冇有把沙織列入注意對象,現在卻隻能任她擺佈。她都要來到眼前了,無奈身體不能移動。

沙織似乎也很明白這一點,她一隻手伸向瑟妮亞,另一隻手則把散亂的頭髮往上撥——

——就在那一刻,綁在她頭上的布條掉了下來。

“……………………”

“……………………”

“………………哎呀?”

〖喔喔——黑隊隊長的布條掉了喔,出局!怎麼大家一直自爆呢?要認真一點啊~~〗

眾人看到布條落到地上後,廣播器傳來理事長追加宣告的聲音。

……總覺得不是很痛快。雖然僥倖逃過了一劫,但實在冇有辦法高興。

沙織被從育科學生抬離場地,臉上仍然保持笑容。這讓秋晴更覺得無地自容了。

“姐、姐姐……”

四季鏡大概是看到姐姐剛纔的樣子感到很心痛吧,聽聲音似乎都快哭出來了。

“……居然為了我們……故意那麼做……”

“不不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我會連姐姐的份,一起加油的……!”

呃……怎麼弄得跟刑警在代替自己犧牲性命的同事墳前發誓一樣啊?剛纔怎麼看都是她平時那種超乎常人的脫線行為啊,隻是這次把衣服換成布條罷了。

“——你還在發什麼呆啊?”

頭頂上突然傳來凜然的聲音,讓秋晴立刻回過神來。

對喔,現在還在比賽中,不能被那對脫線姐妹乾擾。

秋晴正想些有的冇的東西時,瑟妮亞似乎已經重新站穩了,牢牢地把手放在秋晴肩上。

雖然看不見,但她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卻可以想像得到。

那神情一定很符合單純的她——腦中隻想著要擊敗敵人,眼裡冇有一絲迷惘,堅毅得連戰爭女神會都相形失色——即使意想不到的事情接二連三地出現。

想到這裡,秋晴不自覺露出了微笑。

“真是的……有個值得信賴的主人實在是太好了。”

“嗯?你說什麼?”

“冇事——我們走吧!”

“好,加油吧!”

“嗯!出發!”

彼此互相確認後,秋晴再度奔向戰場。

隻有兩人抬的情況下冇有坐的地方,加上經常需要用膝蓋來維持身體平衡,因此雙腳會在短時間內累積疲勞。

然而瑟妮亞冇有半句怨言,全力應付著朝她而來的敵人以及她列為目標的敵人。

目前為止已有三組出局,場上剩下四組。數量剩下一半,要消滅敵人也顯得更加困難。

首先,不會出現捉對廝殺的狀況。每當瑟妮亞要單挑的時候,幾乎都會有人進來乾擾。而那個人通常是綁著黑色布條的彩京朋美。瑟妮亞一見到她的笑臉就火冒三丈,因此好幾次差點被敵人搶走布條。

“——退後一點!對上鳳時如果出現其他人,可不是開玩笑的啊!這點你也知道吧!”

“我當然知道啊!所以要先把鳳——”

“朋美已經料到了!先去把白隊的…………等等,難不成……”

“怎麼了啦!”

秋晴的動作遲緩下來,連帶讓瑟妮亞跟著失去平衡。

如果隻是分心,瑟妮亞當然會出聲喝斥。不過他好像在思考什麼,所以瑟妮亞有點拿不定主意。她本人可是相當認真的,但底下支撐的秋晴也一樣。都到了這個時候,他不可能喊累纔對。

在這漫長的幾秒間,瑟妮亞隻注意著四周有冇有人接近。

“……在打這算盤啊,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

“就照你說的,先解決鳳!等一下會有點晃,彆摔下去啊!”

秋晴不鄉解釋便重新加快速度。這次瑟妮亞並冇說什麼,隻是深呼吸幾口氣集中精神。

下麵的人負責跑,上麵的人則負責搶奪。既然這樣,儘全力把自己分內的工作做好就對了。秋晴跟早苗會將騎師送到能夠獲勝的地方。相信他們就好,其他不必多想。

正在迎戰白隊的鳳注意到秋晴等人逐漸接近,沉著地看向他們。雖然這位友人其實不喜歡鬥爭,但不得已時她也會毫不猶豫地采取必要手段。

正因為瞭解這一點,瑟妮亞毫不心軟,隻把目標放在她頭上的藍色布條。

就在她們的手快要碰到彼此時,秋晴突然急踩刹車。

“哇!”

瑟妮亞感覺像是被人從前麵猛拉一把,趕緊用另一隻手抱住秋晴的頭避免往前栽下。

秋晴緊接著側移,後方的早苗跟著發出“啊哇哇……”的叫聲。瑟妮亞在試圖取回平衡之際,也對秋晴這一連串的動作感到不解。

下一秒,她發現鳳正緊張地轉頭看向空無一人的背後。

眼見機不可失,瑟妮亞本能地將手伸向鳳毫無防備的後腦勺,取下藍色布條。

場邊歡聲大作,但她無暇向觀眾答禮。而且為什麼……

“為什麼鳳……”

“因為她一直在進攻纔會上了我的當。我們方纔的動作,讓她以為有彆人靠近。”

“彆人……啊,冇錯,黑隊的——”

這時又響起了一陣歡呼聲。

瑟妮亞連忙回頭,看到朋美從背後奪下白隊的布條。

“朋美那個傢夥,一開始就打算配合我們的行動擊敗白隊吧。我們跟鳳可是徹底地被她左邊繞過來攻擊。

“嘖……!”

“哇啊……眼睛都在轉了……”

秋晴跟四季鏡被逼得改變方向,而瑟妮亞什麼都不能做。照理來說,人數較少的一方機動性會比較高,但現在很明顯對手的速度更快,光是要應付都有點勉強了。

有體能一流的大地帶頭當然是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負責指揮的朋美也同樣不能小覷。

因此,這次對決更不能輸——瑟妮亞不禁咬緊牙關。

她生下來就是高人一等的貴族,一切的努力都當成義務,不斷磨練自己。

既然如此,麵對一個生長在普通家庭的同學——

怎麼能夠讚賞她、尊敬她呢?我絕對不接受——!

看朋美鎮靜的表情、輕鬆解決所有事情的樣子,無疑是在大家背後經過一番努力才得來的。這點瑟妮亞相當清楚。

她也是這麼努力過來的。

——正因如此,絕對不能輸給彩京朋美。

就算覺得朋美的確很厲害、或是閃過一絲不如她的想法,也不能產生憧憬。

自己可是貴族中的貴族。弗雷姆哈特家的女兒。如果無法不斷地證明自己很優秀,民眾就不會追隨在後——她是這麼被教導的,而她也一直努力地實踐這條訓誡。

所以,要贏過朋美。

並且得到她的肯定,這樣才能驕傲地說自己是獨當一麵的貴族。在那之前,什麼弗雷姆哈特的女兒之類的,都不過是虛幻的名號。

還有——和朋美有著青梅竹馬這層特殊關係、正拚了命扛著自己的粗野庶民。

這是個前所未有的好機會。

隻要能夠勝利,就可以同時獲得那兩個人的肯定。實在是太難得了——

“哼……我不會輸的!”

朋美看準對手失衡、無暇他顧時出手,瑟妮亞驚險躲過後試圖反擊。

……可惜當她回到能夠放開單手的姿勢時,朋美已經避到攻擊不著的位置。

這情況循環了幾次。對方似乎刻意把體力保留到最後決戰,完全冇有疲累的樣子。

一直這樣躲下去,也撐不了太久……

“秋晴,你不能想點辦法嗎!”

“唔……彆強人所難!我們難以保持平衡,所以行動上受限……”

“用不著管我,快想點辦法啊,我自己會看好自己的!”

如果秋晴動作再激烈些,她的確有可能跟不上。事實上,就連維持這樣子都很勉強。

但若不冒險就無法獲勝,那她願意挑戰。這就是弗雷姆哈特家的風格。

朋美彷彿在玩弄他們似的,不斷地往視線死角鑽。但秋晴等人還是咬牙拚命追著。

“——彆掉下來啊!”

“咦……呀啊啊!”

瑟妮亞纔剛被提醒,下一秒便像真的要被甩出去般猛烈轉變方向,接著朋美驚訝的樣子出現在她眼前。

秋晴這番舉動可完全冇有顧慮到站在上麵的人,但也因此為瑟妮亞製造了機會。

朋美驚慌地伸出手,瑟妮亞把身體倒向右側避開,然後以左手反擊——這時她的視野劇烈搖晃起來。

“啊,腳……!”

畢竟這一連串的動作實在太亂來了,導致瑟妮亞的腳不小心踏空。現在她是靠右手鉤著秋晴的肩膀纔沒掉下去,狀況非常危急。

更糟的是,她失去平衡的樣子給了對手得勝之機。朋美眼中發出光芒,再度瞄準了紅色布條而來。

躲——不掉了。

瑟妮亞光是撐著不掉下去便已經相當吃力,麵對伸來的手根本一點辦法都冇有。就連要把那隻手撥開都會讓自己先掉下去。

身體完全動不了,萬事休矣。

然而她還是逼自己找出獲勝的方法——

——時機來了。

“哇、哇呀啊啊~~!”

“喔哇?”

“——!”

早苗發出不太合宜的叫聲,同時瑟妮亞的身體遭到撞擊。當發覺背部碰到某個柔軟的東西時,她立刻明白了。到目前為止奇蹟般冇摔過跤的早苗,在這關鍵時刻跌倒了。

結果不隻瑟妮亞,連秋晴也跟著往前倒下。

不知道是雙腳來不及打開,還是認為已經冇有其他辦法,他對準黑隊的正前方,以和大地額頭對撞的形式撐住傾斜的身體。

這下對方的馬也產生搖晃,朋美跟著失去平衡,趕忙把身體重心壓低。於是瑟妮亞進行最後一搏。

除此之外,彆無機會了。

她瞬間下定決心,勉強在秋晴的背上撐起身體。並隨著身體往前傾倒把右手伸向朋美的布條上。

確實地,抓到了。

“啊……!”

但她還是掉了下去。本來姿勢就已經岌岌可危了,還做出如此大膽的舉動,有這樣的結果也是理所當然。那為什麼冇有掉到地麵上的堅硬觸感……?

“呼,真危險……你是想拚命到什麼地步啊?”

秋晴嚇呆的聲音,以及他充當墊子接住自己時的觸感,令瑟妮亞嘴角泛出笑意。

其實伸出手要抓住布條的當下,她並冇有思考太多……不知為何,她覺得就算摔下去,秋晴也會接住她。

“謝謝你囉。不過啊,在這之前——”

瑟妮亞輕輕挪開秋晴的手臂站了起來,高舉起右手。

她確認那是黑色的布條後,將視線轉向朋美。

朋美的表情有些遺憾,但又顯得爽朗而滿足。瑟妮亞朝她笑了一下,然後廣播器傳出理事長的聲音。

〖唉呀哎呀,局勢大逆轉啊!紅隊在掉下去的前一刻搶到布條,獲得勝利,因此這次的總冠軍就是紅隊~~!〗

全場在楓興奮的報導之下,跟著響起如雷的歡呼與掌聲。

累壞的秋晴享受著這片悅耳的聲音,然後也站了起來,拍掉褲子上的灰塵。

“話說回來,你啊……莽撞也該有個限度吧。剛纔一個冇弄好可是會頭部著地喔!”

“哎呀,難道你不用為自己的話負責嗎?你說過會好好幫我的對吧?”

“是有說過啦……算了,真不愧是電鑽頭,硬是給你擠出了勝利的方法。”

瑟妮亞聽見他的話,不禁皺了一下眉頭。

很神奇地,她冇有絲毫不悅。但那是兩回事,有些話得趁這個機會告訴他才行。

她兩手叉腰,眯起眼睛盯著秋晴說:

“……跟你講多少次了,能不能彆再把人家當成切削機啦?”

“啊?喔……抱歉啦,因為跟你的形象還蠻搭的,不小心就養成了習慣。原諒我吧。”

“不行,不能原諒。以後你必須好好地用名字來稱呼我。這可是命令喔!”

“……咦?可是——”

“——雖然好像冇有完全對等,不過這樣吧,我也改用名字稱呼你,做為你努力了一天的獎勵。”

瑟妮亞說完後,臉上露出完美的笑容。

既然如此,看來是不得不認同他了。

或許、想必這庶民——日野秋晴是個很特彆的存在。是種跟彩京朋美不同的特彆存在。

雖然瑟妮亞還不太清楚他到底特彆在哪裡……總之就先認可吧。弗雷姆哈特家的人不會害怕去認同彆人,而讓自己裹足不前的。

秋晴很明顯把目光轉到了彆的地方,嘴裡還發出“啊……”、“喔……”之類搞不懂意思的聲音。瑟妮亞看著他,並把手放到胸口上。

前些日子起,她的心中一直籠罩著某種煩躁的情緒——這下子終於消失了。

——————————

閉幕典禮順利結束後,深閒非常好心地宣佈“善後工作明天進行。今天大家辛苦了”讓從育科的學生解散回去。

秋晴先向意外額頭相撞的大地道歉、再和轟他們敲定慶功宴,接著獨自前往上育科宿舍附近的花園。

朋美跟瑟妮亞已經洗完澡,換上乾淨的衣服在那裡等著,讓秋晴不太自在。不是因為她們兩人的大戰纔剛結束,而是和瑟妮亞一起大鬨特鬨、展現青春活力過後,他才注意到自己做了什麼事,並開始感到難為情。哎呀,原來如此——這就是青春啊。

不過,既然事情發生了,就必須好好地收尾。

秋晴先乾咳一下,然後掏出剛剛回宿舍拿的信封,從中取出一張門票。

“總之,依照你們打賭的結果,我把票給瑟妮亞冇問題吧?”

為求慎重,他特地向朋美確認。而朋美微微笑了一下說:

“嗯,的確是這麼約定。而且這是場好比賽,冇有什麼好遺憾的。”

“也是。那麼,這張就給你了。”

瑟妮亞拿到票之後,隻是快速地瞄了一眼,便又抬起視線……怎麼說呢,好像少了點“終於得到這張票了——”的感動……從那反應看來,跟朋美競爭纔是她的重點吧。

“……那麼秋晴,你們當時是說哪一天?既然如此,我當然也要一起去!”

“啊,那個啊…………來,朋美。”

他在回答瑟妮亞的問題之前,先把手上的信封交給朋美。

朋美歪了一下頭,然後把手伸進信封拿出內容物——而且難得地出現了驚訝表情。

就連瑟妮亞看到那東西後也猛眨眼。嗯,她們會有這樣的反應,看來是冇白費工夫了。

秋晴也露出滿足的笑容,看著那個東西——

——“托萊水上樂園”的招待券。

“秋晴……同學?這個是……怎麼回事?”

“收下吧,算是給你的運動精神獎。”

“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問你為什麼還有票……?”

朋美滿是疑問的神情讓秋晴更加滿足。平常她總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這下子似乎也動搖了。

如果她冇有出現這樣的反應,秋晴也就白送了這張門票。

“那個啊,是我自己的。”

“………………………………啊?”

“…………………………這是……什麼意思?”

“你們競爭得如此精彩。我也蠻感動的啦,感覺兩邊都可以算是贏家,所以纔想把票給朋美……這樣一切就……完美結束了……吧?”

秋晴愉快地解釋,但他說到一半時察覺到周圍的氣氛,漸漸不安了起來。

……咦……這樣安排應該要皆大歡喜纔對啊,為什麼她們卻很不高興?而且眼神中還帶著跟深閒差不多的寒意……

這麼做如果破壞瑟妮亞的好心情也就算了,可是就連朋美都如此……為什麼她要用藐視的眼神看我?

麵對跟預期完全不同的發展,秋晴隻好裝出雪貂般的可憐神情看著兩人。不過她們的態度並冇有改變。

“——真是的,秋晴同學讓我好失望。冇想到你竟然不識相到這種地步。”

“——冇有錯。我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麼糟糕的男人。”

……不知道為什麼,她們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瑟妮亞還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這實在是太愚蠢了。打賭的事情乾脆取消吧。”

“……咦?嗯?什麼?”

“這張票就給彩京同學吧。熱海的家好像也收到了幾張票,我就用那裡的票好了。”

“……嗯,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下囉。雖然已經冇什麼心情想去了,但是變成這樣,不去反而像個笨蛋。”

“……是啊。”

她們冰冷的視線再度襲向秋哨。

不過秋晴也有話要說。為什麼她和之前講的不一樣?太奇怪了。

“瑟妮亞,你如果有票的話,這場對決不是從一開始就失去意義了嗎?”

他問了這個不論誰都會想到的單純問題——然而瑟妮亞的目光又顯得更加冰冷了。

朋美也用“這傢夥已經笨到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眼神看著他,兩人還同時歎氣。

“啊……?為、為什麼好像我變成壞人了?好好解釋一下啊!為什麼……喂,等等!彆走啊!給我一個理由!”

“………………真是……”

“…………所以才說……”

她們喃喃低語著“誰理你啊”之類的話,慢慢走回宿舍。對於秋晴提出的疑問根本懶得回頭搭理。

被徹底拋下的秋晴愣在原處,自顧自地問著:

“……咦?難道,真的是我的錯……?”

他完全無法理解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當然也不會有人好好解釋給他聽。

回去再找大地談談吧——秋晴踩著無力的腳步走向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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