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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安靜了幾日。
楚玄知被皇上派來探望蘇瑞陽。正準備出宮時,被宮女帶到八公主楚清悠的寢殿。
楚清悠在屋裡來回踱步,手裡的帕子被擰做一團。看到楚玄知被宮女帶來,頭上步搖被甩起來。
“七哥,您來了。小新快去沏茶”
“你叫本王來有何事”
“我……”楚清悠恬靜起來。把茶擺在楚玄知跟前,站在一旁,眼珠一會轉來一會轉去。楚玄知不看她自顧自倒了一杯茶。
“有事不妨說”
楚玄知說話毫無情意,像極了和手下聊天。
“聽宮人說,七哥你待會要去蘇帥府”
“嗯,父皇讓本王去看望少將軍”
“八妹也去”
楚玄知低頭品茶的頭突然仰起來。
楚清悠立馬擺手。
“七哥彆誤會,八妹隻是想去看看晉南哥哥的未婚妻,聽說可漂亮了”
“聽誰說的……”楚玄知繼續低頭品茶。
“……七哥,你就帶八妹去嘛”楚清悠突然拉著楚玄知的手袖撒嬌。
楚玄知不動,隻是看了眼她拉著衣袖的手然後又撇開眼。
楚清悠似乎感覺到楚玄知的不滿,立馬放開。
“七哥,八妹一時心急”
“嗯……”
楚玄知一口飲儘杯中茶,起身就要走。
“七哥,等等,母妃已經去求父皇了,等母妃回來再說”
楚玄知不說話,隻是坐回去,重新添了一杯茶水。而楚清悠仍然來回踱步。
楚清悠是白貴妃之女,白貴妃母家是鹿州知事白家。現隻剩其舅父白前海及其表姐白鹿歡。
一盞茶的功夫,白貴妃回來。楚清悠立馬小跑著迎上去。
“母妃,你可算來了,父皇怎麼說”
“你這孩子,等母妃喝口茶不”
白貴妃進門看見楚玄知一愣。
“祁親王,也在”
楚玄知起身向白貴妃行禮。
“玄知見過貴妃娘娘”
“不必多禮。”“皇上同意小八去蘇府。……隻是本宮以為還得小心點。她還未議親,傳出去不好”
“世上無不透風的牆,八妹既然想出宮,就應為將來流言做好準備”
“本宮讓小八偽裝成小斯,跟在你身後,如何?”
“八妹即是去看望蘇小姐,著裝成小斯,若被外人瞧了去,將蘇小姐名聲置於何地?”
“那侍女總成吧”楚清悠淚眼婆娑,委屈巴巴的說。
“本王從不帶侍女。……父皇既已允予,你依著公主身份大方前去,有何不可?”
“這……”
“本王奉命前去看望少將軍,你一同去看望蘇小姐,並不衝突,除非……”
“冇有冇有,那就依五哥的意思,我去換身衣裳”
“有勞祁親王……啊哈……本宮乏了,先回宮小憩一會”
“恭送娘娘”
不大一會,一位身著鵝黃色紗衣,頭上戴著三隻碧玉簪,額前碎髮與後麵髮絲相纏被挽在耳後,一點不礙著額上花鈿。後麵的頭髮散落下來,由金色的發簾壓著。臉上淺淺的曬紅襯得女孩更為嬌羞。
楚玄知看著楚清悠這股打扮,輕輕皺眉。
“七哥,八妹這樣打扮不好看嗎”
楚玄知冇答應,隻是大步離開。
楚清悠提起裙襬艱難跟上。
“七哥,你慢點,等等八妹”
已是晌午,楚玄知的馬車纔在蘇府門前停下。
楚玄知難得等著楚清悠下車,一同朝裡走去。
楚清悠麵帶薄紗跟在楚玄知後麵。
蘇瑞陽早早侯著。
“見過祁親王,見過八公主”
“少將軍不必多禮”楚清悠率先開口。
“少將軍,身體如何”楚玄知扶起行禮的蘇瑞陽。
“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父皇讓本王來瞧瞧你,這些都是父皇賞賜你的”一群宮人抬著物件,向裡屋走去。由著管家趙貴放入庫房。
“瑞陽謝過皇上”
楚玄知扶起跪在地上的蘇瑞陽。
“八妹非要跟來看望蘇小姐”
“衛秋,快帶公主去小姐院子”
“是”衛秋低著頭,領著楚清悠離開。
離開時時頻頻回頭看望。
帥府常年冇有主子,隻留有一個管家趙貴及其兩子,兩個老嬤嬤一個灑掃啞巴侍女守著。如今蘇映雪和蘇瑞陽回來,也都隻是分彆帶著兩個人侍從。蘇瑞陽又高價聘請了一位廚子。如今隻有這十一二人。他們喜靜故而也冇有買其他下人。
楚清悠一路走來都冇遇到其他婢子,不由蹙眉。
“這蘇府怎麼那麼冷清”
“回八公主,之前府裡主子都在外麵,如今少將軍和小姐回來,還冇來得及去人牙子那”
“本公主哪日差些婢子過來”
“這得問過少將軍和小姐”
“也罷,待會本公主問問”
“公主請,這並是小姐院子,屬下告退”
“去吧”
楚清悠朝院子裡看去,院中冷清,一股風吹過,欣得房門咯吱作響,一棵櫻花樹正打著骨朵。
“是誰在院外”
翠兒提起裙襬出來。
“是我家八公主,奉命前來看望蘇小姐”
小新扶著楚清悠一步一步走近院子。
翠兒回頭扶著蘇映雪出來。
楚清悠看著這位身著白色衣裙,裙腳的蘭花早已褪色,三千髮絲隻由一根木簪隨意挽起,多餘的都散下來。額間幾抹碎髮,被風吹著揚了又揚。配著蒼白的臉頰,微裂的唇。眼角的睫毛微微翹起,即是如此也無法讓人忽視她俊美的容顏。正直日頭,她卻有點發抖,若不是被人扶著,非得被風捲走。
“映雪見過八公主”
“不必多禮”楚清悠快步過去,扶起她。
“映雪這副模樣,還望公主贖罪”
“哪裡的話”
蘇映雪一行人進了裡屋。
老舊的衣櫥,掉漆的桌子,就連梳妝鏡都模糊得不成樣子。唯有牆上幾副丹青為其增添了些許顏色。
“帥府竟清廉如此?”
“還望公主恕罪,實在是映雪戀舊,故而冇讓人換”
兩個姑孃家對麵而坐,實在是聊不上什麼話。
翠兒端來茶果點心。
兩人都隻吃了一塊,並喝著茶。
“可曾見過晉南哥哥”
“還未見過”
“晉南哥哥是北嶽難得俊美之人,大把姑娘都想要嫁給他”楚清悠說著,嘴角上揚。
蘇映雪想莫不是她也喜歡,所以來此宣誓自己。
楚清悠許是察覺不妥,連忙放下茶杯“嫂子彆多想,能配得上晉南哥哥的女子,也隻有你”
蘇映雪抬頭盯著楚清悠。
“謝公主抬舉”
“我說真的……父皇說過我皇家女兒誰也彆搶”
“是嗎……”
“嗯”楚清悠又拿起一塊糕點放在嘴裡。
……
“在房裡煩悶,不如我們出去走走?”楚清悠冷不丁的走向蘇映雪,向她伸出手。
“也好……”
翠兒替蘇映雪披上披風。
“公主莫怪,外麵風大,映雪怕涼”
“好好養身體,將來才能漂漂亮亮的做新娘子”
楚清悠拉著蘇映雪朝院外走去。
馬上三月,府裡的花開了不少,隻是冇人打理,並不是很好看。
“公主見笑了”
“無妨。那邊是何地”
“那是兄長的練武場”
“我們可以去看看嗎?”
蘇映雪不解,望瞭望楚清悠。
楚清悠冇發現,隻是一直看著那個方向。
“也好,公主請”
冇多久她們並來到武場。楚玄知正和蘇瑞陽切磋武藝。
“公主,小姐”衛冬停下撫琴,朝她們拜了拜。
楚清悠走進亭子,目不轉睛的看著。蘇映雪在古琴邊坐下。不多時一首慷慨激昂的曲子響起。
對打兩人招式不停變換。牆外路過的行人也駐足欣賞。
良久,他們才歇下。
楚清悠立馬朝蘇瑞陽遞去茶水。
蘇瑞陽一愣,但還是接過來一飲而儘。隨後繞過她,分彆替自己和楚玄知倒了一杯。
“王爺,瑞陽領教了”
楚玄知接過茶水與蘇瑞陽茶杯相碰“彼此彼此”。
“蘇小姐”楚玄知倒了杯新茶端過來遞給蘇映雪。
“王爺”蘇映雪微微附身後接過茶水。
“不知剛剛曲子叫什麼名字”
蘇映雪有點迷茫,這不是女子必學的曲子嗎?
“回王爺,這是《驚破》”
“《驚破》?蘇小姐莫開玩笑”
“映雪冇開玩笑”
“七哥,你冇聽出來嗎?這確實是《驚破》”楚清悠小跑著走近。“隻不過那些樂姬彈奏時有些小家子氣,不像嫂嫂那麼有魄力”
對於楚清悠脫口而出的“嫂嫂”,楚玄知微微皺眉。
“你彆亂叫,蘇小姐和晉南還冇成親”楚玄知語氣微微怒意。
“早晚不都得成親嘛”楚清悠眼睛微紅,心想楚玄知居然在人前斥責她,讓她有點下不來台。
“公主”蘇瑞陽上前。“待成親後再叫也不遲”
“也好”
楚清悠悠悠回去亭子,拿起桌上的糕點吃起來。
蘇瑞陽讓人拿來槍,又耍起來。
蘇映雪彈著嫻靜的曲子。楚玄知立在她身旁,手裡拿著茶杯。楚清悠坐在亭子裡,雙手杵著下巴,看著練武之人,時不時淺笑。
蘇映雪一曲未儘,並要離開,楚玄知送她。
楚玄知走在前麵,蘇映雪被翠兒攙扶著走在後麵。他們一路無語來到蘇映雪院子。
“這祁親王怎麼會知道小姐的院子?”翠兒小聲的對蘇映雪說。蘇映雪隻是搖搖頭。
“蘇小姐未回府時,本王常來找少將軍切磋武藝,閒暇時也逛了逛,少將軍說這院子是府裡最大的,也是小姐的閨房,故而能輕車熟路過來”
楚玄知必須解釋,否則蘇映雪一行人會懷疑蘇府內宅外人儘知。
“謝王爺送映雪過來”
楚玄知站在院門口,蘇映雪繞過他進來。
翠兒扶著蘇映雪進屋,回頭時楚玄知還杵在那。
“小姐,這祁親王怎麼還不走,莫不是想敗壞小姐名聲”翠兒低聲說。
“王爺若口渴,請進來院中,翠兒去切壺茶”
“小姐”
“去吧”
翠兒瞪了眼楚玄知,不情不願的離開,嘴裡還嘀咕著“長得俊俏了不得啊”
蘇映雪指揮楚玄知從偏房搬來桌椅放在櫻花樹下。
蘇映雪裹了裹披風艱難的坐下。
楚玄知隻是站在一旁。
“王爺,剛剛你就站了很久了,坐下來歇會吧”
“我不累”
“你是周大少爺兄弟,我並冇有不自在,府中都是老人,不會影響到您的聲譽”
“我不在乎”
“什麼”
“冇事”楚玄知過來坐下。
背後的斜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蘇映雪就這光小憩起來。翠兒這時也端來茶水。替蘇映雪拿來毯子蓋好後,坐在門檻石上打瞌睡。楚玄知不知何時站在蘇映雪身後,高大挺拔的身影替她遮住陽光也擋住了襲風。
歲月彷彿在此刻靜了下來,一朵花瓣掉下,剛好落在楚玄知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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