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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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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鳴,晁鳴。”

“你叫什麽名字?”

“晁鳴。”

“哪個晁?”

“日兆晁。”

“明亮的明。”

“不,一鳴驚人的鳴。”

“我叫薑亮點。”

“薑亮點。”

“明亮的亮,點心的點。”

軍訓的時候晁鳴前麵站著薑亮點。薑亮點脖子瘦,後麵中間有道豎著的溝,溝頂是短短的髮尾尖。

“晁鳴,晁鳴。”

教官讓原地休息,晁鳴手癢拽了一下,薑亮點立刻將頭轉過來。那會兒他剛把帽子取了,被壓得軟趴的頭髮貼在腦門上,滑滑的汗,薄薄的眼皮。

“你怎麽會長這個?老鼠尾巴。”

“美人尖,見過嗎。”

“美人尖長在頭頂。”

“這是不正宗的美人尖。”

“晁鳴,晁鳴。”

晁鳴皺了皺眉,周遭的景象才一點點擠進他的視線。

狹窄的五十平房間,一張靠牆摺疊床,南側牆壁高處嵌著扇裝了防盜欄杆的窗戶。有個人坐在他旁邊,上半身低伏,窗外月亮打在他下巴上,白的,小的,發光的,他在說話,在喊他的名字。

“晁鳴,晁鳴。”

是薑亮點。

“晁鳴,醒醒,晁鳴。”

薑亮點裹著不合身的羽絨服。他把一隻袖子脫了,勉強蓋住晁鳴的胸,另一隻袖子則穿在胳膊上。

“你冷嗎,”薑亮點問,“我衣服脫不下來…你冷嗎,晁鳴。”

他用能活動的手去摸晁鳴的臉。晁鳴單眼半睜,嘴角掛著痂脫落後的痕跡,左側太陽穴有幾道灰印。他的的記憶卡在自己向盧宋衝過去、後頸一痛的時候,接著就什麽都記不得了。

薑亮點說話在發抖,好像快哭了,“晁鳴——”

窗外是白濛濛的冬末景,風大叫,捶打窗欄,窗內是六麵水泥牆,空氣被擠壓得冰涼而流動緩。晁鳴覺得冷,好似身上僅存的熱量來自薑亮點蓋在他身上的半件羽絨服和貼著他的一節手臂,他想伸手去拽薑亮點的肩膀,才驚覺自己的雙手被緊緊捆綁在身後。

“這是哪裏?”晁鳴問,聲音不大。

薑亮點鼻頭髮紅,凍的,說:“我不知道。在醫院裏,我以為他是你的朋友,就跟他走了,他把我帶到這個地方。”

晁鳴還想問別的問題,薑亮點捂住他的嘴,小聲說道:“他們有兩個人,別被他們聽見了。我剛剛自己用牙解開了一隻手,”他的另一隻手還被綁在摺疊床床頭的鐵桿上,旁邊有條麻繩,“我先幫你解開。”

“剛纔怎麽不幫我解。”晁鳴也學他小聲說話。

“剛纔,”薑亮點幫晁鳴坐起來,“你太重了,手在後麵,我夠不到。”

晁鳴的手被綁得很緊,壓在後腰上。不知為何他現在感到渾身乏力,隻好借著薑亮點的力氣翻了個身,趴在床上。床不大,一米五大概,兩個人顯得很擁擠。

繩是盧宋教薑亮點綁的。他乾這種事太多次,太瞭解怎麽捆才讓人如何都掙脫不得,這次一是因為他現在手上勁不大,怕捆不結實,二是薑亮點需要學,不然自己解不開。

那扇小窗裝得鬆,外麵風一吹,就被室內氣壓壓得震盪,再“哐”的一聲回來。晁鳴側過臉,從薑亮點的角度隻能看見他淩亂頭髮下一截高挺的鼻子,薑亮點跪坐在他身邊,用手撥了下那些頭髮,指尖不小心擦過他的眼皮。

“你頭髮有點長了,”薑亮點收回手,繼續用左手裝模作樣地解繩子,“還有鬍子。”

“冇時間弄。”晁鳴回答。

“我解不開…”薑亮點努力摺疊上身,直到胸口貼上大腿麵,下巴剛好頂在晁鳴的脊椎骨尾,開始用手和嘴一起解繩子,“好忙啊,都冇時間打理自己。”他口齒不清地說。

“我回來你就不見了。”

尾椎,晁鳴挺敏感的,現在薑亮點支棱個腦袋在後麵拱來拱去。輕輕一晃,剛剛薑亮點撥開的頭髮又滑回並遮住晁鳴的眼睛,他現在不太想從餘光中看到薑亮點。

薑亮點會解,現在他慢吞吞地解著,不太著急,甚至有點享受。鼻腔間湧動的都是晁鳴身上常有的香水味,還有一些晁鳴皮膚散發出來的、屬於他一個人的奇奇怪怪的味道,說不上來,薑亮點喜歡聞。

他覺得此時此刻自己是掌握晁鳴的,二十多年人生中的第一次,清醒的,晁鳴。甚至能夠決定他的死活。好像在這短短的幾分鍾裏,他不再是那個被晁鳴拒絕後渾渾噩噩的薑亮點,不再是冇人喜歡落荒而逃的高中生,不再是潛入別人家裏的變態男…他是晁鳴的救世主,是手術檯上閃閃發光的薑醫生,是靠在欄杆邊陰謀得逞的反派人物。好像在這場博弈中,他終於站在了上風。

“謝謝你來找我。”薑亮點磨磨蹭蹭解開一段,直起身對晁鳴說。

“不客氣。”

薑亮點聽到有點生氣,他幾乎在講“客套話”,冇想過晁鳴這麽回答。看了會晁鳴的後腦勺,不知道說什麽,又俯下身給晁鳴解繩子。

冬末了,回暖了,新年快要過去,夜裏還是冷。風在呼嘯,灰色房間鏽跡斑斑。

晁鳴聲音不大,還被捂在那床硬冷的被褥裏。

“薑亮點。”忙著的薑亮點隱約聽見晁鳴在叫他,但耳邊衣物摩擦的聲音更甚,那三個字被夾在裏麵,像初春破開凍土的芽。

“也謝謝你來找我。”

薑亮點停住動作。他眨了眨眼,抽了抽鼻子,隻有幾秒鍾,然後嘴上和手上的動作開始加速,冇多久就隻剩下最後一個結了。他的下巴還墊在晁鳴的脊椎骨尾,聲音悶悶的,表情卻倔強。

“不客氣。”

晁鳴笑了一下,很快,薑亮點冇看到。

他把繩子完全解開了。

晁鳴翻過身,活動手腕。身上那股無力感還在,身上也冷,可能是著涼了。

“你冇什麽事吧?”他想坐起來,扯了下薑亮點的袖子,想把他右手的繩子也結開。

薑亮點扶他起來,低著頭冇看晁鳴的眼睛,而是盯著晁鳴扯著他袖子的那隻手。同樣他也冇回答晁鳴的問題,發了陣子呆,然後把自己能活動的手捱過去,和晁鳴的扣在一起。

後頸疼痛,頭微暈,剛清醒的原因,晁鳴瞳孔略大、眼底漆黑,一張帶著傷痕和臟汙的俊臉,冇什麽表情,談不上擔心,唯一能看出來的是一些侵略性的探究。

這一切都是設計好的。薑亮點眼睛和鼻頭都紅著,心虛,眼神開始躲閃,剛剛抓緊晁鳴的手也堪堪要鬆開。

“冇什麽事吧,點點。”晁鳴在他快要鬆開的瞬間又一把把他的手勾了回來,重新十指交握著。

“手腕,”薑亮點告訴自己要鎮定,然後把目光轉移到左手的手腕上,“開始長新肉了。”

不好看。橫著的一條粉紅肉蟲。薑亮點的手腕細,這樣看像戴著隻醜陋的鐲子,慢慢地漸漸地,會結出一層痂,變深變硬,再剝落。

晁鳴兩隻手很快就把薑亮點被綁著的手解開,薑亮點揉著發疼的手腕,換了個姿勢。這下,剛剛照在他下巴上的那汪月光落在晁鳴臉上,他才發現不對勁。

“晁鳴,你臉怎麽這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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