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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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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海麵墊子是薑亮點和盧宋在麪粉廠值班室裏翻出來的,表麵不臟,就是總能撣出點灰來。再上的一疊棉褥是他們現買的,時間倉促,質量不好,很薄。

“我喊他過來,”薑亮點說,“讓他給你買點藥。”

他們現在是麵對麵抱著的姿勢,晁鳴的下巴壓在薑亮點的頭頂。

“他聽你的話啊。”晁鳴淡淡問了句,最後那個“啊”似揚非揚。薑亮點也是著急了,冇在意晁鳴語調中的異常,說:“你病壞了,他冇辦法跟你哥交差。”

“是嗎。”晁鳴笑了一下,但那笑意不深,隻是從鼻腔裏竄出的氣。不知道是不是發燒的原因,晁鳴說話懶洋洋的,薑亮點聽得心裏好癢。他在晁鳴懷裏抬臉,額頭蹭到晁鳴的喉結,“你現在渾身熱熱的。”他說。晁鳴“嗯”了一聲作為迴應,薑亮點拱了拱身子,嘴唇印上晁鳴喉間那塊凸起的軟骨。

晁鳴把薑亮點摟得更緊了些,更緊,卻冇多緊,和薑亮點割腕後甦醒的那晚冇辦法比。

“他來了,把我們重新綁回去怎麽辦”晁鳴問。薑亮點嘴唇上有些乾燥的死皮,紮的,他一下又一下盲目地親吻,不重,沿著晁鳴脖子的筋來到他兩條鎖骨之間。

“不會的。”

薑亮點被熱烘烘的晁鳴捂得昏頭轉向,扣在他後背的手也漸漸來到他的腰間,往下探…“這樣說不定會出汗。”薑亮點一個字比一個字的音調低,直直落下去,最後一個甚至聽不見了。

“什麽?”

“會出汗。”

距離他們兩個上次**有好些日子,回憶也並不多好。

“我乾這個的時候不出汗。”晁鳴說完這句話自己覺得稍顯強硬,又補充道:“你知道吧。”

薑亮點氣鼓鼓:“不知道!”

“弄那麽多次,你還不知道啊。”

晁鳴從來冇有這麽溫柔地和薑亮點講過話,從來冇有,即使高中的時候也冇有。薑亮點感到受寵若驚,他的手還停留在晁鳴腹部靠下的位置,

“我想出去,點點,”晁鳴說,“這裏很臟很亂,我不喜歡。”

天要亮了,冬天日出晚,現在窗外是一片青紫色,像塊乾硬的抹布。薑亮點抿嘴,做了什麽決定似的:“我們天亮之前就出去。”

“你想到好方法了。”晁鳴幾乎是以一種早有預料的口氣說出這句話。

薑亮點使勁地抱了下晁鳴,然後坐起來幫他把身上的衣服蓋好掖好,“我有個辦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

“需要我幫你嗎?”

“躺好,”薑亮點壓下晁鳴欲要起來的肩膀,“你生病了,我自己就可以。”

薑亮點下了床,實在是冷,可他強忍著寒意跪在地上,裝模作樣地鼓搗了一番,最後從床下拿出一根隻鏽了首尾的鐵棍。當然,是事先準備好的。

“力氣挺大。”晁鳴看著麵上一副邀功表情的薑亮點說。

“好掰的,旁邊都爛掉了。”薑亮點一邊解釋一邊重新坐回床上,擺弄了陣子海綿墊上的褥子,找到線腳後直接上嘴咬。

晁鳴皺了皺眉,“臟不臟?”

還行,薑亮點自己心裏知道,剛買的。咬斷了幾頭線,褥子的麵就好撕了,他齜牙咧嘴地把麵的那層布生生撕掉一長段。在他扯拽布檢查韌性的時候晁鳴有些吃驚,現在的薑亮點和那個哭哭啼啼的薑亮點又不一樣。

“好了,然後就是…”薑亮點覺得自己好像熱起來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他現在極度興奮,在把那半瓶礦泉水澆到布上之前還又問了遍晁鳴要不要喝。

晁鳴看著薑亮點走到那扇窗前,把浸濕的布套在兩根防盜欄上,另一頭則牢牢係上鐵棍。接著他開始旋轉,濕布擰成長長的螺旋狀條,兩根防盜欄的距離越來越短…直到貼在一起。同樣的方法,另一側,防盜欄中間出現足夠一人通過的空隙。這空隙對薑亮點來說綽綽有餘,晁鳴身材高大,可能會有些吃力。

“薑亮點,”晁鳴坐起來,“上次你就是這樣逃走的。”

“嗯,用你的酒瓶和枕罩。”薑亮點跳了幾下,扭頭衝晁鳴笑。

“是不是誰都關不住你?”

晁鳴也下了床,其他還好,就是有些頭重腳輕的。

“不是啊,你能關住我。”他聽見薑亮點這麽說,就在他把身上的衣服披到薑亮點身上之後。

要看怎麽關住一個人了。關在家裏,關在回憶裏,還是關在心臟裏。或者一個人也可以被關在三個不同的地方呢。

薑亮點使勁往上一躍,差點,就要往下落的時候,晁鳴的手掐住了他的腰,把他往上送。薑亮點扒著窗台,腳蹬著牆,終於上去,蹲在窗台上衝晁鳴伸手並說到:“把手給我。”

晁鳴冇去夠他,而是試了試高度,舉高胳膊,雙手扒窗台,一個猛蹬,整個人都拔了起來。薑亮點見狀連忙後撤,落地的時候冇掌控好,摔坐在地上。等晁鳴完全下來的時候薑亮點在拍屁股後的灰,晁鳴拍手上的灰,薑亮點上前一步,主動牽上晁鳴的手,“走吧。”他說。

“走。”晁鳴回握他。

晁鳴的車還在原來位置停著,鑰匙也在裏麵。薑亮點讓晁鳴坐在副駕駛,自己去開車。

實在太早了,淡色的橘光從青紫中析出,還看不見太陽。路口有幾家賣早點的在炸東西,商店都緊緊閉著門。薑亮點問晁鳴:“現在覺得好點了嗎?”找不到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店,他就下車給晁鳴買了杯熱豆漿,車裏還暖烘烘開著空調,晁鳴覺得舒服了不少。他們停在路口等待藥房開門。

“太陽升得很快,”薑亮點安慰晁鳴,“一閉眼再一睜眼,它就從竄上去了。那時候就藥店肯定開門,我去給你買藥。”

“你哄小孩子啊。”晁鳴靠躺座椅上,眼睛眯縫著看薑亮點。

“我那兒小孩子不少呢,吃壞牙的拔牙的洗牙的,每次都要哄。”

薑亮點把手探到晁鳴額頭,冇之前那麽燙。

“點點。”

“嗯。”

“你看。”

晁鳴下巴朝薑亮點的側後方抬了抬,薑亮點順著他的視線轉過去,看見刻著“上城市第一中學”七個大字的豎匾。

“那之後你回去過學校嗎?”晁鳴問他。

“說好不再提以前的事了…”薑亮點嘟嘴,還是妥協,“好吧,我回去過,拿學籍,不然之後冇辦法參加高考。我去的時候同學們都在上晚自習呢。”他看著晁鳴的眼睛,“嗯…那天我甚至在想,你翹課的話我會不會碰見你。”

“高中我滿共翹了四次課,”晁鳴說,“一次陪你看電影,一次帶你上牙套,一次你考得不好陪你散心,還有一次收拾人,是不是也因為你。”

薑亮點感覺自己被鎖起來了,鎖在大大的屋子裏,他永遠也冇辦法出來。他把黑石頭項鏈從衣服裏提出來,“你給我戴的。”

“現在要嗎?”

“要,”薑亮點點頭,“要。”

九三年一中操場西側的大鐵門不知道被誰割開一個小口,照著鐵門骨架劃的,鐵皮掀開就能進出,很難發現。

西門,西門笑口常開。十七歲的薑亮點許願望。

跑道由黑石子變成紅塑膠,乒乓球檯後那片竹林被砍了,種上還冇發芽開花的月季,東校園的人工湖換了一次又一次的水,開始養荷花,教學樓外牆重新粉刷,每間教室都裝著藍色窗簾,樓頂的水箱被拆了,然後被安裝了防護欄。

晁鳴和薑亮點站在教學樓頂水箱留下的深色方塊裏。

“我們走吧…”薑亮點擔心晁鳴吹風加重病情。

“你看,天亮了。”

“是,我們回車上吧,藥店肯定開門了。”

“薑亮點,”晁鳴站到防護欄旁邊,轉頭看著薑亮點,“我挺開心的,感覺很自由。”風不大,晁鳴從口袋裏摸了隻煙叼在嘴裏,一手擋著點火。

“別抽了,一會兒真給你送醫院去了該。”

薑亮點匆匆走到晁鳴麵前,就要把煙搶過來。晁鳴把煙取了夾在指尖,舉手臂,他本就比薑亮點高不少,薑亮點跳起來也夠不著。看著薑亮點乾著急,晁鳴含回嘴裏再吸了口,雙指夾著煙遞到薑亮點唇邊,“張嘴。”他說。

薑亮點還皺著眉頭,可還是老老實實地就著晁鳴的手吸了口。

這口煙好像把薑亮點的情緒安撫了,他將晁鳴身上的厚衣服往中間攏了攏,問道:“學校變化好大,我差點都認不出來了。這幾年你回來過嗎?”

“冇,”晁鳴回他,“其實班裏每年都有人組織同學聚會、回學校看老師,我冇答應去過。”

“冇人叫過我。”薑亮點單手托腮,聲音乾巴巴的。

“今年再給我打電話我就答應他們,然後帶上你。”

薑亮點雖然被嚇到,臉上笑容卻慢慢堆起來,“我不敢。”

“得了你,”晁鳴再次把煙遞到薑亮點唇邊,“在我哥麵前承認乾壞事那會兒膽子多肥?”

薑亮點吸那口煙的時候伸舌頭舔了下菸嘴,把它弄得有點濕,他咂咂嘴問:“你說我們以後怎麽辦…”

“去你家。”

“啊?”

“你把我害慘了,不負責嗎?”薑亮點還冇反應過來,晁鳴又補了句:“以前我把你害慘了,也要負責起來。”

薑亮點側臉去看晁鳴,晁鳴在講這些誓言一般的話的時候冇有看自己,他的目光落在遠處的霞光上,太陽出來了三分之一。“你真是個壞人,對我也很壞。”薑亮點鬼使神差地說。

晁鳴右手撣了下菸灰,左手捂過薑亮點的腦袋,不輕不重地和他接了個吻,“還壞嗎?”他問。

薑亮點紅著臉冇說話,憋了半天勁似的,突然麵對晁鳴站得筆直。

“晁鳴,我喜歡你。”薑亮點張開雙臂。“你喜歡我嗎?”

這句話他說過,那時候一中操場跑道上鋪著黑石子,竹子長得又細又高,項鏈還未沉在人工湖底。現在他又說了一遍。那時候是傍晚,現在是黎明。剛升起的太陽紅彤彤,溫度剛好,陽光濺在晁鳴和薑亮點的身上,使他們看起來金光閃閃的。

“明知故問,”晁鳴說,“你纔是最壞的。”

這次他,抱住他了。

作者說:《冇骨日》正文在這裏結束,感謝大家這大半年陪晁鳴和薑亮點折騰,有點捨不得,也默默祈禱大家別忘了他倆。

忍了很久不看評論,希望今天朋友們讓我爽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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