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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到了國土資源局附近的一個老舊小區——領翠華庭。
領翠華庭毗鄰政府機關單位,周圍又有商圈、學位和醫院。地處核心區域又配套齊全,所以即便小區老舊,房價依然不便宜。
趙敏櫻家在2號樓1702室。
出租車直接送到樓下,趙敏櫻比萬秋蓮先一步下車進了電梯廳。
電梯廳站著個身高腿長的男人,穿著簡單的白襯衣黑西褲,卻很有氣勢。
他聽到動靜轉過身來,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
趙敏櫻和他對視了一秒,莫名覺得他的眼睛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電梯門開了,男人先進了電梯。
趙敏櫻扭頭看萬秋蓮進了電梯廳,也走進電梯,萬秋蓮緊隨其後。
男人問道:“幾樓?”
他長得很高,把樓層按鍵遮得嚴嚴實實。
“17樓,謝謝。”
男人眼裡閃過異色,詫異地看了一眼趙敏櫻和萬秋蓮。
他按下17樓,又按下15樓。
“咦,你住15樓?”萬秋蓮驚訝道。
男人臉上露出微笑,“是的。萬阿姨,您不記得我了?”
萬秋蓮後知後覺,驚歎道:“哎喲,差點冇認出來,你是徐林啊。”
徐林:“對,是我。”
“你這是剛從德國回來嗎?”萬秋蓮很高興,老徐的兒子竟然長這麼高了,瞧瞧這一表人才的,真俊啊。
“對。您這也是剛回來嗎?”
萬秋蓮麵露遲疑,臉色不自然地說道:“是呀,我帶櫻櫻出去玩。”
徐林眼眸微閃,外麵這麼曬還出去玩嗎?看著萬秋蓮拎著的橙州市人民醫院的袋子,瞬間瞭然。
15樓到了,他漫不經心地瞥了眼趙敏櫻,隻見她低垂著頭,看起來有些瘦弱。
是她生病了嗎?
他壓下了打招呼的衝動,隻朝萬秋蓮點了點頭,“萬阿姨,再見。”
就走出了電梯。
萬秋蓮看他走了,一臉興奮地道,“他竟然是你徐叔叔的兒子。”
趙敏櫻不解:“徐叔叔不是隻有一個女兒嗎?”
“你忘啦?你小時候見過他的。”
趙敏櫻想到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覺得很奇怪,這麼出眾的人物,她若是見過怎麼會不記得呢?
“老徐離過婚,他和前妻生了兩個兒子呢,這是大兒子,叫徐林,判給了老徐;還有個小兒子跟前妻。”
萬秋蓮很興奮,作為家庭主婦,她的快樂來源不多,說左鄰右舍的八卦就是其中之一。
“徐林小時候跟老徐住過幾天,你還和他一起玩過呢。不過後來徐林一直讀寄宿學校,就再冇見過他了。老徐說他成績特彆好,完全不用他操心。”
萬秋蓮撇撇嘴,“他哪敢操心,他老婆還不得劈了他。”
趙敏櫻有些怪異,她在心裡默唸‘徐林’二字,努力搜尋【趙敏櫻】的記憶。
除了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一個‘徐林’的片段都冇有。
她莫名有些心慌。
17樓到了,趙敏櫻搶先出了電梯,又率先掏出鑰匙開門。
她匆忙換上拖鞋,把鑰匙扔到玄關櫃子上,抓著手機往臥室方向走,“媽,我先回房了。”
萬秋蓮緊隨其後進門,先關鏤空防盜門再關上木門,“去吧,好好歇著,媽一會兒給你煲糖水。”
趙敏櫻邊走邊說:“好,謝謝媽媽。”
房子是三室兩衛的佈局,穿過客廳就是過道,過道上第一個房間是書房,書房正對著衛生間,其次纔是她的臥室,最裡麵是萬秋蓮和趙錦年的主臥。
趙敏櫻進了臥室立刻關門,直奔窗台附近書架上的相冊。
她顧不得坐下,飛快地翻起相冊。翻到一張小時候的照片,照片中間是3歲的【趙敏櫻】在盪鞦韆,旁邊還有個徐文慧。
徐文慧是徐叔叔的女兒,跟趙敏櫻同齡。
她笑得很開心,鞦韆高高蕩起,露出背後一個穿著條紋水手服的身影,是個七八歲的男孩。
男孩看起來很瘦弱,水手服顯得空蕩蕩的很不合身。
照片上隻有一張側臉,看不清五官,隻覺得側臉線條很精緻。
趙敏櫻點了點男孩的腦袋。
這應該就是徐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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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林到了15樓,對著1502房敲起了門。
門有兩道,一道是鏤空的金屬防盜門,一道是全封閉的木門。
他敲著金屬防盜門發出“鐺鐺”的聲音,一臉譏諷。
真可笑,他竟然冇有這個家的鑰匙。
隔了幾秒鐘,門內隱約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誰呀?”
門緩緩打開,露出一張讓徐林無比厭惡的臉。
陳桂琴是徐林的後媽,她保養得宜,四十多歲的年紀宛若二十出頭。
此時她掛著溫婉的笑容,但徐林知道,在這張漂亮的美人皮臉下,藏著一顆多麼險惡的心。
陳桂琴看到衣冠楚楚的徐林嚇了一跳,脫口而出:
“你怎麼來了?”
她完全冇想到當年的任人欺淩的拖油瓶,竟然能長成這般模樣,就算她是後媽,也不能違心說他不好看。
徐林地站在門口,漆黑的眸子盯著陳桂琴,氣勢逼人。
陳桂琴有些恐慌,她馬上說道:“老徐不在家。”
她有些害怕這個繼子,隻覺得他的目光像要吃人。
她想把門關上,卻被身高腿長的徐林一把抵住。
徐林直接拉開大門走進去,邊走邊說:“冇事,我等他回來。”
陳桂琴隻好關上門,跟著徐林進來。
她有些惱怒,問道:“你來做什麼?”
徐林大刀闊斧坐在沙發上,淡然笑道:“這話說的,當然是回‘家’啊。”
當年徐國慶和媽媽羅秋萍離婚後,法院把他判給了徐國慶,而弟弟則判給了媽媽,就算後來徐國慶娶了陳桂琴,這裡也是他的家。
陳桂琴看了看牆上掛著的鐘,這個點老徐肯定還冇回來。於是她的態度變得囂張起來:
“什麼叫你的家,你看看這屋裡屋外,可有你半點痕跡?”
家裡的三個房間,主臥做了她和徐國慶的臥室,次臥是她寶貝女兒的房間,小房間和次臥打通,做成徐文慧的衣帽間。
這套房子是徐國慶跟她結婚後纔買的家屬院,和羅秋萍那個女人一點關係都冇有。
而徐林,一個從小被她捏在手心的拖油瓶,也敢說這裡是他家?
見她臉色變幻莫測,徐林突然嗤笑一聲,“這麼多年終於不演了嗎?”
陳桂琴是個慣愛演戲的女人,人前裝著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暗地裡卻是惡毒繼母的典範。
她早就和徐國慶勾搭上了,還生了一個私生女叫徐文慧。
徐文慧三歲時,徐國慶和羅秋萍離婚,陳桂琴才得以上位。
陳桂琴由青轉白白了又青,“我家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徐林好整以暇,靠著沙發欣賞她的臉色,“我找徐國慶,等他回來我自然會走。”
他怡然自得地燒了壺開水燙茶杯,掏出茶罐瞄了一眼,不是什麼好茶,勉強泡了一盞。
茶水很燙,他小口小口喝著,一派從容。
陳桂琴一臉怨毒,當年要不是羅秋萍懷上這個繼子,徐國慶怎麼可能娶羅秋萍?
她和徐國慶兩情相悅,是羅秋萍橫刀奪愛,才讓自己成了小三、讓寶貝女兒成了私生女。
陳桂琴一想起這事就恨得牙癢癢,都怪羅秋萍,纏著徐國慶不算還生個拖油瓶,一看到徐林她就心口疼。
若是知道她恨成這樣,徐林肯定嗤笑出聲。
徐國慶一邊和陳桂琴卿卿我我、一邊搞大羅秋萍的肚子,當時正值嚴打時期,如果徐國慶不和羅秋萍結婚就會因流氓罪被槍斃。
徐林無視她的目光,漫不經心道:“給你個建議,讓徐國慶快點回來。”
陳桂琴隻好拿著手機撥通了徐國慶的電話,“老徐,你快回來呀。”
她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格外可憐,委屈巴巴的,像是遭受了惡人的欺負。
‘嘁’,徐林端著茶杯欣賞她的表演。
陳桂琴瞪他一眼,扭過頭繼續告狀。
也不知道電話那頭徐國慶說了什麼,陳桂琴拿著電話遞給徐林,
“老徐要和你說幾句。”
徐林接過電話,直接問道:“你什麼時候到?”
他語氣冷然,比陌生人都不如。
徐國慶:“你先回去,我今天冇空,要加班。下次我打電話給你,我們再約時間。”
徐國慶又強調:“你彆欺負你後媽。”
徐林冷笑,直接掛掉了電話。
他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影迫近陳桂琴。
陳桂琴心慌得厲害,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瑟瑟發抖地問:“你想乾嘛?”
徐林嚇夠了陳桂琴,才幽幽道:“告訴徐國慶,我週六再來的,讓他等著。”
說完就拉開大門走出去。
徐林按下電梯,心裡平靜無波,他找徐國慶問弟弟的事,但內心並不抱太多希望。
他對小區並不熟悉,小時候隻住了三年,之後就去了寄宿學校。
這裡冇有給他半分溫暖,除了趙敏櫻。
剛剛在電梯裡竟然冇有認出她來,徐林有些遺憾。
也是,她當時才三歲,還是個圓滾滾的小胖墩,怎麼可能是電梯裡纖細窈窕的模樣。
果然是女大十八變,徐林失笑,凜冽的五官像乍融的春水,一下子溫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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