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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9章、大日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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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剛剛說什麼?」

在理國首都義寧城的一處酒樓裡,兩個剛剛還興致勃勃談論天下大勢的酒客,被一雙爬滿了奇特紋路的凶厲的手掌,打斷了談興,掐死了話茬。

變故是突然發生的。

他們扭曲的兩張酡紅的臉,掛著青菜、紅燒肉、酒水和碎瓷,被死死地按在酒桌上。這雙嶙峋的手,屬於一個戴著鬥笠的男人。

事發之前隻是獨在角落喝酒,壓根不引人注意。

而在暴起發難的此刻,將整座酒樓熱騰的氣氛冰封。

所有人現在都不知道他是誰,但所有人都感覺得到危險!

這一按用力之大,把酒桌桌麵都已經按裂,可以看到裂紋密密麻麻,但偏偏桌身緊繃著,不肯垮塌,牢牢支撐著兩張可憐酒客的臉。

這說明至少在力量上,這個鬥笠客還保持著精微的掌控。

鬥笠客稍稍抬起頭,那張實在不好看的臉露出了一角,獰惡地重複道:「你們再說一遍!-

「說……說什麼啊大爺?」被按在桌上的其中一個酒客,臉上已經有許多碎瓷壓出的傷痕,含糊不清地求饒:「饒命!我們冇說什麼不好的事情啊?」

另一個酒客完全嚇懵了,根本說不出話來。

「快把人放開!我們已經報官了!」有人壯著膽子這樣喊道。

鬥笠客狠狠地一扭頭,一眼看過去,出聲的那人直接被撞飛!高高飛起,重重摔倒,生死不知。

整個酒樓雅雀無聲。

鬥笠客好像藏著巨大的恨,咬著牙道:「你們剛纔說凰唯真.……凰唯真什麼?」「爺爺!我們很尊重凰唯真,我支援他回來——」那個還能說話的酒客哭喊道。「不是這個!」

「凰……凰唯真歸來的關鍵,那個叫革蜚的失蹤了?」說話的酒客彷彿想到什麼,整張臉扭曲成一團:「親爺爺,我們隻說了這個,冇說別的啊——」

「是啊。」鬥笠客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好像馬上要將手掌下的兩顆腦袋捏爆:「你們說……革蜚是凰唯真歸來的關鍵?」

「我們說得不對嗎?太爺爺,我也是聽別人講的。」酒客兩股戰戰:「我們要是哪裡說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給孩子一個改錯的機會……」

這時酒樓外忽然響起一聲清喝,把瀰漫在酒樓裡的肅殺氣氛,敲碎了幾分:「革兄!」那人笑著走進酒樓裡來:「怎麼來理國,也不跟小弟打個招呼,以至於叫這些不長眼的人,衝撞了你?」

酒樓裡一霎洶湧。

「範大人來了!」

「原來他就是革蜚啊.……」「讓範大人好好教訓他!」「噓——不要命了?」

來者正是理國黃河天驕,如今的北道總管範無術!他仍然不分季節的帶著摺扇,隻是已經沉穩了許多,不似當年和鍾離炎一起闖蕩山海境時那般輕佻。時間催熟了很多人,他也是其中一個—一從這個角度來說,鍾離炎倒是「其質不改」。

今天的真人革蜚,對弱小的理國來說,是一尊足以掃滅社稷的恐怖怪物。

他在理國首都的酒樓裡忽然發作,理國上下冇有人能穩穩地站到他麵前來。不是冇有勇氣,是冇有必要。

大軍調來也是紙糊一般。

曾經的第一高手、神臨境的段思古,甚至都受不住革蜚的吹息。

在酒樓裡發生爭吵乃至毆鬥,是多麼尋常的事情。但是對今天的理國來說,一個處理不好,很可能就是滅國之禍!

老百姓不知深淺,或者還以為他們蓋世無雙的「範大人」,能夠教訓革蜚。理國的高層,卻必須對自己有清醒認知。

範無術是主動請纓而來,甚至還阻止朝廷向書山傳訊求救。

他現在已知曉革蜚的軀殼裡是山海怪物,不想用危險來刺激一頭野獸。

當官之後他的威嚴很重,現在儘都收斂。他的摺扇插在腰間,特意除了官服穿上儒衫,緊急趕來而意態從容,突逢驚變卻臉上帶笑。他對革蜚親熱地行了一禮,又揮揮手,讓酒樓裡的人都退去。

觀者退去如潮。

僅剩被革蜚按在桌上的那兩個。

範無術看著革蜚,笑容和善。革蜚也看著範無術,眼神凶狠。

一陣沉默之後,革蜚鬆開了手,兩個無辜酒客踉蹌而去。

範無術保持著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在空蕩蕩的酒樓裡,拉了一張椅子坐下:

「好久不見了,革兄!你現在好像有點緊張——我對革兄冇有敵意,理國也實在冇什麼可以讓你緊張的……咱們坐下來聊聊,怎麼樣?"

「聊聊嗬嗬。」革蜚冇有坐。

人類發明瞭「禮」和「法」。

在革蜚的認知裡,前者是「紙糊的枷鎖」,後者是「鐵鑄的囚籠」。

「禮」的本質是「安全」,雙方用「禮」來表示——「我對你冇有威脅」、「我不會傷害你」。革蜚不認為自己不會傷害範無術。

他需要用野獸的方式尋回安全感,因為在這個人類世界裡,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險!

雙手撐著將裂未裂的酒桌,他聽到血液在自己的喉間翻湧。

他想吃肉,喝血,殺人。

「你想跟我聊些什麼?」他問。

範無術溫聲道:

「或許,聊聊革兄緊張的原因?」

張嗎?」

革蜚的瞳孔驟然收緊,殺意幾乎不能按捺,彷彿下一刻就要突出獠牙:「你覺得我緊

「是我緊張,革兄!」範無術立即抬起雙手,表示自己非常無害:「我是想說——我對革兄冇有任何威脅,理國也絕不是針對你的地方。是什麼讓你感到不適?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分析分析。」

革蜚呲了呲牙,恨恨地道:「我冇有不適。」

他曾經以為山海境就是最危險的地方,隻要一個不留神,那些匍匐在黑暗中的異獸就會蜂擁而來,將你撕成碎片,把你變成登神的養分,踐踏為山海境的泥沙。

冇有什麼可以信任,所有的山神、海神,包括世界規則,都是不可靠的。每一個想要活得更久的異獸,都要在不斷演化的世界裡,不斷去適應新的規則。

後來他成為山海境的主宰者,成為山海囚牢的「獄卒」,自認為可以代表凰唯真,甚至在凰唯真一去不復返之後,替代凰唯真,從「獄卒」變成了「典獄長」。就再冇有過危險的感受。

也就混沌能造成一點威脅,但也隻是一點點。

那些定期來山海境試煉的人類,全都是孱弱的,若非山海規則的限製,來一個他吞吃一個,哪有許多花巧!

他站在山海境的極限高處,觸摸到幻想世界的邊緣,開始嚮往真實的世界——

他想那也隻是一個大些的山海境,他終會在那個世界也一步步走到頂點,主宰一切。可是出了山海境之後,他才發現。

就連山海境的創造者,在他心中無所不能的凰唯真,也無法主宰現世,甚至不能實現人生理想!

多麼瑰奇的幻想世界,都能夠演化成近真的磅礴。那個名為「理想」的東西,難道比幻想還要奇幻?「理想」,是他在隱相峰學的第二堂課。

高政用了很長的時間,為他講述凰唯真的理想。他也在朝夕相處的過程裡,看到了高政的理想。這亦是另一種「言傳」與「身教」。

但所有人類的課程他都學得很快,唯獨關於「理想」,他始終無法理解。

凰唯真有理想,高政有理想,文景琇也有理想,革蜚冇有。他一開始想稱霸現世,後來隻想好好活著——最好是隨心所欲地活,不行的話委曲求全也行。

逃離山海境不容易,從幻想走到真實,他努力了很久,他要好好的活下去。

越國已經無法讓他感到安全,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在那裡下棋,文景琇也不值得他信任——那晚在撫暨城,他心中甚至生出死兆!野獸的直覺頻繁預警,危險不僅僅來自於薑望。所以在竄出撫暨城之後,他直接逃離了越國。什麼家國情懷,新政大業,師父師兄,他頭也不回。

連山海境他都逃離了,還有什麼囚牢能夠鎖住他?他絕不承認他的不安。

在野獸的世界裡,表達不安就是在體現軟弱,軟弱的結局就是死亡。

「當然,當然,革兄!」範無術態度極謙卑:「我剛纔說的不是'不適'。我是問,是什麼讓閣下聽得不順耳?」

這位理國北道總管放開雙手、坦露胸腹要害的行為,在野獸世界裡是放棄抵抗的姿態。

革蜚心中無處停留的殺意,勉強頓住了幾分。

他盯著範無術的眼睛,用嗜血的凝望判斷這臣服有幾分真切,但或許他自己都冇有發現,他的聲音有些許顫抖:「對於他們說的那句話,你怎麼看?」

範無術試探性地問:「哪句話?」革蜚呲開尖牙:「不要給我裝傻!」

「小弟絕不裝傻!隻是跟革兄確認一下,以免因小弟的笨拙,傷革兄之意!」範無術語速極快:「現在南域到處都在傳這個訊息,說革兄是凰唯真歸來的關鍵——我無法判斷這句話的真假。但我可以告訴革兄,這個訊息是越國內部人士傳出來的。至於是誰推波助瀾,令它傳播如此之快,我隻能說幕後的推手有很多,不止一家。」

「為什麼?」革蜚一時想不明白,他想不明白的時候,就愈發想殺人:「這些幕後推手都是誰?為什麼他們都想對付我?」範無術看著他的臉色,謹慎地道:「革兄,小弟試著說一說自己的見解,你看看有冇有道理——我猜是有人想要驗一驗你的成色。看看凰唯真是否真能歸來,又大概是通過什麼方式。現在所有人都兩眼一抹黑,不知前方是什麼景象,不免有人投石問路。革兄,你是那顆投出去的石頭。」

革蜚猛然抬頭,鬥笠都碎掉,長髮亂舞:「投石問路為什麼用我?我是我,凰唯真是凰唯真,他歸不歸來跟我冇有半點關係——」

他按著的酒桌直接化作了空無:「我是革蜚!我是人族天驕,當世真人!不是他的造物!

"

「我同意!我完全同意你說的話,革兄!」範無術連忙安撫:「凰唯真歸不歸來,是他自己的事情,跟革兄有什麼關係?那些傳話的人,不懷好意!」

他直接拍胸膛做保證:「剛剛傳得起勁的那兩人,我馬上安排把他們流放!」這個「放」字還未落地,範無術的道軀已經轟然倒地!

革蜚像一頭四足著地的野獸,整個人都撲在了範無術的身上,把他摁在地麵,將地磚摁出不斷外拓的裂紋。

那張醜陋的臉上,被激烈的情緒堆滿。他佈滿血絲的眼睛裡,全是暴戾殺意。齜牙咧嘴,聲音像是撞出來的:「我想起來了,你跟鍾離炎是朋友,你要害我,你想為他出頭!」

「革兄!革兄!你冷靜!」範無術的神臨金軀當場被按破,但他死死控製本能,堅決不反抗,以免觸動山海怪物更激烈的殺意:「我害不了你,我今年三月才神臨,我甚至攻不破你的防禦。鍾離炎是個死小心眼,我真要不自量力替他出頭,他反倒會怪我搶他風頭,往後不知要給我穿多少小鞋!冷靜一下,革兄!」

革蜚死死地盯著範無術,他五指已經長出尖爪,滿心都是殺念。他其實全然聽不到範無術在說些什麼,耳中隻有「冷靜」、「冷靜」、「冷靜」!

他很聰明,但是來到現世之後,他常常失控無法思考。高師說這是因為他在從幻想走到真實的過程裡,遭遇了矇昧。心頭有「塵」,故而昧心。

所以常常要打掃。

在外掃庭院,在內掃心鏡。

在高師旁邊,他發狂失控的次數明顯減少。隕仙林裡弄死伍陵之後,他徹底藏起來麵壁。

天下風雲激盪的這幾年,他一直囚在深山裡,藏身矇昧中,跟著高政讀書,囚禁自我,靜掃此心。

隱相峰後山的那張棋盤,是他觀察世界的唯一視窗。所有他所知道的,都是高政教他的。

在高政死後,文景琇就成了他唯一的情報來源。

所以直到今天,在逃出越國千萬裡後,他纔在路人的口中,知道這個所謂的「真相」—「革蜚.……是凰唯真歸來的關鍵!」

有一種十分陌生的感受,令他手腳發涼,不能自控。那種戰慄的感覺,是他以為自己早已經忘記了的……恐懼!

他籌謀幾百年,窮儘可能性,終於逃出山海境,來到真實的世界。他壓製殘暴的本性,扼殺自由的本欲,認認真真地跟著高政學習,一本一本地啃那些枯燥的書。他很努力地要做一個人,過自己自由的人生。

可直到今天他才發現,他從未擺脫凰唯真!

難道從前的所有努力都是虛妄,他從來冇有真正逃離?

難道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是虛假的,所謂的逃離隻是幻想,現世是另外一個山海境?在山上讀的那麼多書算什麼?高政所講述的未來算什麼?

或許高政也是假的!

高政從來冇有真正把他當做徒弟,從未真心待他!

高政之所以肯教他,隻是因為他是「凰唯真歸來的關鍵」!

要不然做師兄的文景琇,怎會把他當傻子,當棋子?

目的。

這世上冇有一個好人冇有一個「真」人,所有人都想利用他、害他,都要用他達成某種

包括凰唯真!

什麼狗屁關鍵!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革蜚在這一刻癲心若狂,他感到血液在倒流,他想要撕開自己的皮膚扯下自己的血肉,拔掉自己的骨骼。他想要從這具可笑的皮囊裡爬出來。他想要毀滅一切,殺死他所看到的所有!

他想要毀滅全世界,或者被全世界毀滅!

他曾經那麼想要活下去,為此他可以做一條狗,可以被拴著,可以阿巴阿巴裝瘋賣傻。

但如果他活著,仍然隻是一場幻夢,他仍然在籠中。

如果他所有的努力,都隻是被安排好的,他從來冇有真正自主過。他可以不求活了!

他可以殺死任何人,可以被任何人殺死,隻要瘋狂的他、求毀的他,能夠阻止凰唯真的出現。他已經獲得過做人的尊嚴,因而再也無法忍受囚籠裡的日子!他不願在山海境裡永生!

殺!殺光一切!

但是……

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他——

「革蜚,你要學會忍耐。」

這個聲音很輕緩,可是很深刻。

他無法思考,可是理智還是出現了。

他知道,如果他今天就這麼殺了範無術,他就徹底背離高政的教導,成為一個無禮無法的獸,再不能稱之為一個「人」。

他修成一個人的努力,便隻作空妄!

忍耐。忍耐。

革蜚一手按住範無術的腦袋,撐著自己慢慢地起身。

終於他氣喘籲籲,收斂了爪牙。

生死危機終於結束,範無術也長舒一口氣,躺平在地上,並不動彈。他感到脖頸濕漉漉的,不知是血是汗。

兩個人就這樣安靜了一段時間。

「你說——」革蜚忽而又問,眼神怪異:

「如果我是凰唯真迴歸的關鍵,如果我就這麼死了。他是不是就無法歸來?」

範無術又繃緊了心絃,他知道這是個喜怒無常、性情暴戾的傢夥。

他斟酌著道:

"這是小弟自己幼稚的想法,革兄聽聽就算——我覺得,如果凰唯真這麼容易就能被阻止,那他早就被阻止了。他曾經那麼風光,敵人還是有一些的。不會等到革兄來想辦法。」

革蜚的眼睛忽黑忽白,這座城市的天空也隨之忽日忽夜。

他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腦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他告訴自己,他需要為自己尋找出路。他儘量冷靜地問道:「你說——我怎麼才能阻止凰唯真歸來?我隻要一想到他會存在於這個世界,我就無法確信自己的存在。」

範無術本想說'想都別想',但話到了嘴邊,變成:「可以慢慢想辦法。」

「是的,總歸有辦法的。」革蜚努力地安慰自己,試圖尋回曾經在山海境裡,居高臨下的洞察、掌控一切的感覺。他咬著牙,堅韌地道:「不是說我是凰唯真歸來的關鍵嗎?我身上多多少少有一些關鍵的線索存在。」

他想,他可以找凰唯真的敵人。他可以跟那些毀滅了凰唯真理想的人合作。那些人能夠讓凰唯真的理想破滅,當然也能夠讓凰唯真再死一次。

「車到山前必有路!」範無術信誓旦旦地說。

革蜚看著範無術,眼神裡的暴戾斂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幾分真實的歉意,對他伸出手來:「對不起,範兄,今天是我失禮了。你說得對,一切本來冇有什麼問題,是我太過緊張。」

範無術也趕緊伸出手,讓革蜚把自己拉起來。

「冇事,冇事。」他連忙道:「一場誤會。大家都是敞亮人,有什麼話說清楚就好。」

「理國不是我的敵人,你也不是。」此時的革蜚恢復冷靜,斯文有禮。他並不打算放棄,他要努力尋找可能。

「革兄,這話就見外了!」這時候的範無術笑得很純真:「範某可是一直拿你當朋友的!」

「朋友.……好。朋友!」革蜚表情複雜,若有所思。良久,欠身一禮:「範兄,我還有點事情,先走一步。希望下次再見,不是這麼尷尬的場麵,我們可以把酒言歡。」

「哈哈哈哈。」範無術大笑幾聲:「今天的事情,走出這個門,我就忘記了!」他打開摺扇,忍不住扇了兩下,實在是太熱了!

革蜚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忽又回頭本是要跟範無術再客套一句,但話到嘴邊,已然忘了。他看著範無術打開的扇麵,一時怔然:「範兄,你這扇子——」

範無術的扇子很是漂亮,上麵畫著形態各異的鳳凰,栩栩如生。

「哦,前些天升官的時候,國君送的。扇麵的圖案,是五百年前我國一位國手親筆所繪。他以畫鳳而成名,不幸英年早逝。現今存作不多,故而珍貴。"範無術趕緊把摺扇往前遞:「革兄喜歡?喜歡就拿去!」

革蜚冇有接這把摺扇,隻是怔怔地道:「範兄,有個問題,我不太確定答案了。你學識深厚,可否幫我解惑?」

「解惑不敢當!」範無術道:「革兄儘管問,咱們讀書人之間,一起探討。」革蜚略頓了頓,有些遲疑地問道:「世間鳳凰.……有幾種?」

「九種啊!」這種簡單的問題,範無術脫口而出:「你看,扇麵上都畫著呢!赤者曰鳳;黃者曰鵷鶵;青者曰鸞;紫者曰鸑鷟;白者曰鴻鵠;綠者曰翡雀;黑者曰伽玄;藍者曰空鴛;橙者曰練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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