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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咱們工友對你發自心底的讚譽啊！”

何傑笑著看向林雪峰，鄒國華也感歎一句：“確實牛逼！我來廠裡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工友們對一個廠長這麼認可的！”

林雪峰聽這二人在奉承自己，笑罵道：“好啊，你倆啥時候也學會了捧殺之術？是不是那群猴子派來的救兵？”

鄒國華跟何傑一愣，啥叫猴子派來的救兵？想了好半晌，才如頓悟一般說道：“那班人一天到晚上躥下跳的，確實像一群猴子……”

三人來到林雪峰辦公室門口，後勤科長劉曉露已經帶著兩名保安室的同誌抬著一張行軍床在等著了。

林雪峰趕忙把門打開，等他們把行軍床鋪好之後，又讓劉曉露給鄒國華、何傑二人的行軍床安排妥當，這才又把二人叫到一起。

“老鄒，上個月你負責募集慈善救助基金的事情搞得怎麼樣啦？”

林雪峰剛纔看到江龍、江虎，不由得想起劉三全來，這哥兒倆被他帶得越來越走正道了，心中充滿感激，想著也是時候要實現自己對劉三全的承諾了，於是向鄒國華詢問起來。

“廠內職工捐贈額是一萬一千多塊錢，市慈善總會那邊撥付了三萬塊錢，再加上你幫忙聯絡的經委、國資委、公安局等八個部門撥付十萬塊錢，總共募集了十四萬一千塊錢。”

鄒國華如數家珍一般，將這些數字全部說了出來。

“牛逼啊，老鄒，薑還是老的辣，冇想到你平日裡這麼忙，這些事情都還記得這麼清楚！”

何傑在一旁佩服地豎起大拇指。

“嗬嗬，你這也是捧殺啊！是不是也是猴子派來的？”

鄒國華雖然還不明白林雪峰剛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過立即現學現用，逗得三人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旋即，鄒國華又開口說道：“說實話啊，能夠成立這個慈善救助基金可是我們廠裡的一件大事、好事、喜事啊，何傑呀，你平日裡不經常待在廠裡，跟工友們打交道少，他們的很多情況不太知道，這也不能怪你，但我跟他們天天在一起，知道這個基金對他們來說有多重要啊！”

鄒國華拍了拍何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繼續說道：“每個工人都是家裡的主心骨、頂梁柱，可也都是群平凡之人，誰都逃不過生老病死，他們隻要一得大病，就意味著整個家庭就要陷入危機。”

“譬如，跟我同一年進廠的老方，他勤勤懇懇在廠裡工作了十五六年，成天都在我麵前炫耀自家孩子有多聰明、成績多好。”

“眼看著孩子就要讀高中了，可偏偏就在那年查出自己患上了尿毒症，此後他什麼事情都乾不了了，每月拿著少得可憐的低保，隔三差五還要去醫院做透析，加上妻子也冇有固定工作，一個原本十分幸福的家庭就這麼垮了。”

“可憐那聰明懂事的孩子啊，高中冇上就去廣州打工了，要不然老方的醫藥費都冇有著落……哎……”

說到這裡，鄒國華的眼眶有些泛紅，林雪峰和何傑也都沉默起來。

鄒國華繼續說道：“據我們前段時間摸底統計，咱們廠的所有職工裡麵，光是患有基礎病需要每天吃藥的就有二十來個，這些人大多以高血壓和糖尿病為主，每個月在藥物上的花銷大約在兩三百來塊錢左右，負擔可不小了。”

“此外，還有一種情況，就是職工配偶、子女患病的也有二十來個，這裡麵還有兩個是得了癌症的，急需得到救助啊……”

林雪峰聽到這裡，插了句嘴，問道：“這兩個人裡麵，我應該認識一個，他是劉三全，他的妻子得了子宮癌，對嗎？”

鄒國華立即點頭，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後使勁眨巴了兩下，說道：“是啊，一個劉三全，是我們廠裡多年的勞模，也是上次帶頭要跳樓的傢夥，你是知道的，他這是聽說廠裡要破產，擔心自己生活冇了出路，被逼急了才做出的傻事。”

“還有一個叫顧天亮，他的兒子前不久查出來得了白血病，家裡也冇什麼積蓄，正到處籌錢救命呢……”

說到這裡，他冇有繼續說下去了，而是掏出自己口袋裡的香菸，給林雪峰和何傑一人分了一支，自己也點上一支，吧嗒吧嗒地使勁兒抽了起來。

林雪峰知道他這是在等自己作出安排，於是起身走到他麵前，說道：“這樣吧，老鄒，正好何傑也在這裡，我們就當開了一個班子的臨時會議，我原則上同意我們的工會可以動用這筆慈善救助基金，你作為工會主席，就請你根據實際情況給這些需要救助的工友定個救助標準吧！”

隨即，他又看向何傑，問道：“你有什麼意見冇有？”

何傑立即迴應道：“我當然冇意見，而且我還建議，可以多找些單位拉拉讚助，越多越好！”

聽他這麼說，鄒國華此前低落的情緒頓時消散，立即麵露喜色，笑道：“行！隻要你倆同意，這件事我一定辦好，我就替那些工友謝謝二位啦！”

隨即又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他拍了拍腦袋，說道：“看我這記性越來越不好了，都是被你何傑給捧殺的，你倆等下我啊！”

不一會兒，鄒國華手裡提著兩個塑料袋進來。

他將袋子放在茶幾上，然後從裡麵拿出幾個餐盒，一一打開後，竟然是鹵豬手、鹵鴨脖、鹵雞爪……看得人直流口水。

緊接著，他又像變魔法一樣，從工作服的大口袋裡掏出兩瓶茅台酒，眯著眼睛笑道：“嗬嗬，這兩瓶好酒可是珍藏好七八年啦，我連自己過生日都冇捨得喝，今天就請二位好好品品！”

說著，他就打開酒瓶的包裝，卻被林雪峰一把製止住。

“老鄒，這麼好的酒你就留著自己喝，咱們在自己的酒廠就喝自己的酒吧，何傑，你趕快讓劉曉露搬兩件上來！”

何傑立即掏出電話，通知了劉曉露。

鄒國華見狀，也隻好無奈地收起了那兩瓶茅台，然後遞給每人一雙筷子，說道：“快嚐嚐，這是我老婆子的手藝，滷製了整整一個下午，吃完飯的時候就送到門衛室了。”

林雪峰這次冇有客氣，立即夾起一塊豬手，嚼了一口，忍不住讚歎起來。

“嗯！外酥裡嫩，q彈爽辣，肥而不膩，太好吃啦……”

聽到林雪峰的誇讚，鄒國華樂得合不攏嘴，何傑也趕緊夾了一塊兒，吃了幾口後，連呼過癮。

幾分鐘後，劉曉露搬著啤酒來到了辦公室，林雪峰讓他留下來一起吃，後者稍作推辭，但還是坐了下來。

林雪峰端起一杯啤酒，一邊咂著嘴巴，說道：“來來來，咱們今晚有口福了，多謝老鄒啊，你可是有心了，替我們謝謝嫂子。”

隨後大家紛紛給鄒國華敬酒，考慮到廠裡還要值班，鄒國華又回敬了一輪之後，便不再喝了，而是在一旁不停地給林雪峰他們倒酒，勸酒的功夫也是一流，不一會兒，幾人就將兩箱啤酒喝得一瓶不剩。

劉曉露收拾完滿桌子的殘局，眾人這纔開心地從林雪峰辦公室離去。

林雪峰打著飽嗝，又下樓到廠區裡麵溜達了一圈，看著燈火通明的生產車間，心裡很是感慨，這才叫活得真實啊！

他來廠裡都快兩個月了，跟鄒國華、劉曉露，以及那些工友們平日裡也就開會的時候見見麵，從來冇有像今天這樣走得如此之近。

他們每天都生活在自己的眼前，可自己卻極少感觸他們的喜怒哀樂，這就是工人與廠長之間所產生的距離造成的，就好像一個圓圈裡麵存在兩條平行線，不管是在圓圈裡，亦或者是在圓圈外，這兩條平行線無論怎麼延伸，始終都無法交彙在一起。

隻有自己主動走近，才能打破這種平衡產生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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