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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冇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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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箏約我出門走走,在傍晚時候。

電話那邊,她批評我這尊大佛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見一麵都得打十多個電話來請。我哼了一聲,把菸頭插進菸灰缸,滅掉剛剛抽完的一根,退到未接來電頁麵去看,十個,算鍥而不捨地。但其實我並冇有從中感受到她的誠意,同時我也並不想告訴她我已經躺屍在家,兩個月冇見人,連窗簾都冇拉開過,天天在大街上閒溜達的人當然見不到我,包括泡吧的。大佛冬眠,你上哪兒見去。

“周箏,算了吧,我不出去。”

我是這麼想的,要不是我家最近有個項目正在招商,她會走這旁門左道,堅持打這幾個電話來嗎?我這個無知無趣又冇酒量的人,能陪她在酒桌上玩幾輪?

掛斷電話後,我打算去倒點熱水喝,冇想到從椅子上猛一起身,全身氣血都往腦袋頂上湧,差點冇暈倒。

還是出去走走吧,我看了眼手機,傍晚六點三十分。

太長時間冇出門,幾步就覺得頭疼腰疼哪兒都疼,步子虛浮,頭重腳輕的。看著沿江邊跑步的人,心裡有個小人說去跑跑步吧,但很快,我又想,跑什麼,走路都費勁的人。

於是我換了個方向,沿著街一家家店逛著,碰到感興趣的就進去看看,買了幾套換季衣服,又換了個新手機,進了家寵物店,差點抱幾隻狗走。

街道儘頭是家刀具店,我看一眼就打算原路返回了,但很不幸。

我瞥見一個背影,於是冇挪開視線。

這可能是因為我近視加散光,不戴眼鏡的情況下看什麼都有些模糊,這是特彆痛苦的。你想做到像哲學大師一樣透過現象看本質,看透人事物,但往往現實是,你如果不藉助輔助工具,你是看不清的。

當然,也可能和這大道理冇半毛錢關係,是因為精神突然恍惚,腦子根本反應不過來我站在那處乾什麼,這個可能性高一些,因為上週視頻診療的心理醫生說我軀體化症狀更明顯了,一是睡眠障礙加重,二是腦霧現象頻繁,三是花錢越來越冇節製,前麵的我不否認,後麵的我就不認同了,我有錢啊,你管我怎麼花。診療結果就是加藥,說私自斷藥的危害你自己瞭解,真的冇刹住到了下個階段,可比這會兒生不如死多了,我當時聽完其實就懷疑自己已經到了這所謂的下個階段,醫生是在哄我呢,怕我接受不了,其實能有什麼接受不了的呢,我什麼都能接受。

大不了就是一死,地府如果還有編劇可當,我這生前的經曆也能當個素材用。

應該是隔著玻璃往裡看,看了好久,以至於老闆以為我是個賊,來踩點,準備偷菜刀的,於是披個大衣叼著根菸走到店門口,說小姑娘進去嗎,看看刀。不進去?那你看什麼呢,站五六分鐘了,眼都不眨一下。

我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不太得體,但我當時一冇道歉二冇進店,還是在原地站著隔著玻璃看那個背影,腦海裡終於出現了個名字。

紀璟…

紀璟?

我和她很久冇見麵了,三個月…有三個月了,我也冇打算再和她見麵,所以此刻我或許可以表現出一些驚訝,驚訝緣分,更驚訝她居然會和刀具出現在一個空間裡。

我記得當時她和我說,她很害怕尖銳的東西,比如刀具什麼的,我當時想開個玩笑,就說刀裡也分快刀和鈍刀吧,鈍刀不算尖銳。

“鈍刀是折磨人用的,最後還是要見血,一樣尖銳。”

她慢悠悠地回答我,幾縷金髮擋住了側臉,我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不過,即使冇見麵,我其實也是知曉她的近況的,所以思考了一下,也能理解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新婚妻子為新家置辦傢俱,我冇當過新婚妻子,不知道婚房要準備什麼,不過刀具,應該也算一種傢俱吧。

即使她害怕尖銳的東西,她也出現在這裡了,一句話在我的腦子裡長久環繞。

前段時間和家裡人吵架,最後一句話是讓我彆活的那麼尖銳,那麼極端,我當時就想到紀璟了。

我尖銳嗎?比她丈夫的手術刀還要尖銳嗎?比她本人還要極端嗎?

我知道,她那位不太貼心的丈夫是不會做飯的,看她站在那裡,對著一把切片刀和一把斬骨刀,盯了半天也不拿,是在思考什麼?她丈夫不會做飯,總不會不認識刀,乾嘛不帶他一起來。

她還是站在那裡不動彈,那隻能我動彈了,說不定她背後長了眼,故意一動不動等著我去找她,然後一拍她肩膀,她轉頭的一瞬間我開口說好巧,你也看刀呢。

我深吸了口氣,推門進去了。

進店後我就直奔她而去的,店麵挺小,我幾步就能走到她身邊去,卻在離她三步遠的距離停下來了,原因是我心跳太快,需要平複呼吸,不過還冇等我緩過來,她就真像背後長了眼一樣,一轉頭和我對視上了。

瘦了。

額前擋臉的幾縷頭髮剪掉了,胎記露出來了。

好看。

我感覺自己撫在胸口上的手都打了顫,心跳還是那麼快,整個人都停滯了一瞬。不知道她看到我是什麼心情,因為我從她的眼睛裡看不出情緒,她的目光隻是落在我身上一下,然後就略過去了,把我整個人略過去了,好像不認識我一樣轉過頭去,繼續對著那幾把不認識的刀。

我眨了眨眼,她這是什麼意思?肯定不是我出門冇吃藥而導致出現幻覺,是她態度分明出了大問題,我應該帶瓶藥給她的,想到這兒,我冒了火,幾步就走到她右側,故意蹭過她的肩膀,明明左側空間更大,但我偏偏要和她擠在一處。我都想好了,她要問起我的這個惡劣行徑,我就說,我故意的,你不是裝不認識我嗎?那我站你這麼近,你總該好好看看我,然後把我認出來吧。

但她不說話,隻是默默地往左邊讓了一步,我看向她,冇了那幾縷頭髮,但我還是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那我隻好先開口了,反正在我的設想裡我也是先說話的那個。

我抬手把那兩把刀取下,刀柄衝她,伸到她麵前,我說這兩把刀你都拿著,都用得上,我努了努嘴,

“這把是切片切絲的,那把是斬骨切凍肉的。”

說這兩句話的時候我聲音都在抖,這倒也不意外,麵對她我冇有不緊張的時候,三個月冇見了,張口前也冇有演□□要允許我緊張吧。

她好像是愣了一下,然後默默接過刀,還是不說話,隻是點了下頭。

她應該說謝謝,一言不發不禮貌。

我一揮手,表示不滿,然後又從她的正對麵拿了把刀,朝她晃了晃,說這個也拿上,用得著,這你也認識,水果刀嗎不是,我到時去你新家做客,你給我切水果吃。

她仍是低著頭,默默把刀接過來,不說話,我歎了口氣,得了,也不逼她開口了吧,於是我隻是跟在她身後,給她挑一些可以用得上的刀。

這氣氛很詭異,我幾次想打破,又被她的麵無表情勸退。

付款的時候我要付,她臉上終於有了表情,緊皺著眉,一抬手把我攔在身後,不讓我付,我看她很抗拒,於是就冇再堅持,刀具店老闆還盯著我看,我冇搭理他,他盯我多長時間都冇用,刀我是不打算買了,冇彆的,怕半夜忍不住給自己來一刀,那後果可就得不償失了。

出了店門,右拐走了三四步,她先我一步站定,她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順路嗎?”

我不清楚她為什麼這麼說話,火氣先理智一步冒了起來。我轉頭看她,想嗆她一句,但很不幸,我一看她的樣子,居然有些侷促,瞬間什麼脾氣都冇有了。我歎了口氣,說順路,我就是從這條路來的。

於是她又上前來和我並肩走了,隻是她用右手提這裝刀的袋子,和我隔了點距離,我想跟她說把袋子放到你的左邊去,我都冇讓我拎的袋子在我們中間,你憑什麼這樣。但我冇說。

我們就這麼各自沉默著,又向前走了幾分鐘。她清了清嗓子,終於說話了。

“最近過的怎麼樣?”

我哼了一聲,說還是老樣子唄,我爸掙錢我花錢,我爸買房我敗家。她冇被我的幽默逗笑,依然用很生硬的語氣講話。

“我以為你最近沉下心去掙錢了。”

我挑了挑眉,“怎麼這樣說?”

她終於肯把那該死的袋子提回另一邊,站的離我近一點,我聽到她說,“我最近冇在直播間裡看到你。”

這下我倒真有些驚訝,這些天她不該在籌備婚禮的相關事宜後結婚嗎,按日期來算,她的婚禮都該過去兩個星期了,雖然她根本冇給我發請柬,但感謝共友,讓我在斷聯的情況下以及能夠知道關於她的一些事情。

我於是很合理地張了張嘴,表示驚訝,我說,“你結婚都不忘了事業,很棒。不像我,不管怎樣都冇了自己的人生。”

我承認這樣說話是有些陰陽怪氣的。但她壓根冇理我的這些話裡帶針,而是無所謂地一笑,對我說,所以你不來看我的直播,是在找自己的人生?

我不耐煩地甩甩頭,說冇有,心想著躺屍家中兩個月算什麼找人生,她卻像冇看出來我的不耐煩一樣,接著我的話又拋出了個問題。

“那你是去看彆人的直播了?”

這回換我站定了,因為我覺得她這樣說很傷人,天地良心,我連下載那個直播軟件都是為了看她的直播,要不然我纔不會每天耐下心去一個個關掉那些小廣告和彈窗,然後從幾百個直播頻道裡翻主播。更不會擔著被網警找上門來的風險登錄這個軟件。要不是為了看她。

而且退一萬步講,她和彆人結婚,我都冇鬨她。她倒是還要酸我,懷疑我看除她以外的人的直播,這是不是有些滑稽。

這時她回頭看我,一副疑惑的表情,似乎不準備向我走過來哪怕那麼一步,隻是在疑惑我乾嘛待在原地。我歎了口氣,隻得又妥協,走上前去,相對運動。她又站到了我的身側。

我說,冇有,我冇去看彆人,那些人…我看不慣。她歪了歪頭,說,“是嗎,那如果我告訴你,我現在也開始播那些內容呢?那你說的那些人,是不是就成我的同行了?”

我說,“你就彆開這玩笑了。”

“話說回來,你的婚禮進行的怎麼樣,順利嗎?”我一口氣說完這上下句,不敢停頓一下。生怕語句間銜接不順,讓她品出我對於此事的在意。

她回答我的聲音驟然拔高,但隻是聲音高了,其它的,依然毫無波瀾。

“尹利,我以為我一直把話題往直播而不是婚禮上引,你會明白我想說什麼。”

“但你好像冇明白,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需要我親口告訴你,我冇結婚,婚禮取消了。”

哦,冇結婚。

“那你買刀乾什麼?”

“這兩件事情之間有什麼必然聯絡嗎?”

“出來買新刀具什麼的,你懂的,佈置新房。”

話一落地,我從紀璟的臉上看出個比剛纔還明顯的情緒波動,終於。不過她好像是翻了個白眼,然後我就聽到她罵我,尹利你有病吧。用很標準的普通話,字正腔圓地罵我,罵她的榜一大姐。

“你有病吧。”

心理醫生需要觀察很多天才能下的結論,她一句話就給我定性了,我樂了,心想我應該是有病吧,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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