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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七小說 > 史上最強煉氣期(又名:煉氣五千年) > 第五千四百二十九章 仙界主宰

第五千四百二十九章 仙界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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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利劍擊破長空,守護這人間夢想。

少年是名騎士——這裡的動物都這樣叫他——自從記事起,他便在這裡,與形形色色的動物生活在一起。

這是個奇妙的國度,不同食性,不同習慣的個體彼此相容,融洽地生活在一起,每個居民都有著明確的目標並相互支援,也因此這個國度被喚作夢想國。

少年喜愛這裡的一切,溫暖的氛圍,溫柔的居民以及恰到好處的關懷無一不讓他幸福,唯一困擾他的是他在這裡似乎找不到與他外形相似的居民,但也很快被狐狸先知撫平:

“你是太陽賜予我們獨一份的禮物,為我們帶來希望與夢想,是我們夢想國可靠的騎士。”

少年對先知的話似懂非懂,但其中的重視珍愛被他體會到了十成十,便欣然接受了騎士的頭銜,握緊國王授予的寶劍,擁有了此生第一個夢想:守護。

先知告訴他,與夢想國敵對的國家叫刃儡國,那是一個充斥著欺騙,虛偽與貪婪的國度,它對於夢想國所謂的追逐夢想不屑一顧,渴求將夢想國一舉吞併擴張版圖,併爲夢想國取了個怪異的名字:烏托邦。

據先知所言,在少年到來之前,兩國實力懸殊,夢想國不得不多次退讓,直到後來聰慧的居民們通過俘虜和收繳的兵器進行學習和變通才逐漸得以與刃儡國抗衡,最終隔著一片巨大的原始森林彼此僵持。

——但如今不一樣了,狐狸先知抬了抬尾巴,如此說道,太陽將騎士賜予了我們,我們必將一雪前恥,收複失地。

“我們是要……發起戰爭麼?”少年費力地想了會兒才吐出這著實陌生的詞彙。

“不,我親愛的騎士大人。”狐狸先知語氣溫柔平緩,尾巴輕輕抬起,“這是在守護夢想啊。”

於是少年握緊了手中的劍,帶著身後一眾全副武裝的士兵,穿過陰冷的原始森林,踏上他所陌生的土地,見到了狐狸先知口中的物種——刃儡。

少年難以形容第一次見到刃儡的心情,那是一種被覆銀亮鐵皮的奇怪生物,關節遠不如夢想國居民那般靈活柔軟,彷彿應了名字裡的“儡”,為不知名的絲線所控製著神形。

在他出現的一瞬間,刃儡那邊似乎起了小小的騷動,但又很快平靜下來,少年窺見一抹身著暗色長袍的身影,那身影在一眾鐵皮刃儡之間顯得格外輕盈纖細,少年看不清他的麵容,隻看見他緩緩走到一名鐵皮刃儡跟前,毫無懼色地敲了敲冰涼的鐵皮,待刃儡附耳過來輕聲說著什麼。

一股勁風迎麵吹來,撥開了少年騎士的額發,也吹開了長袍的一角,露出光潔的小臂。

少年騎士瞳孔微微一縮,下意識摸上自己的小臂。

這是他第一次遇到與自己相似的活物,那麼那位……就是太陽賜予刃儡國的騎士麼?

刃儡國的少年騎士囑咐完畢便轉過身來,似乎是夢想國的少年騎士的錯覺,對方兜帽下的嘴角挑了挑,勾出一抹笑來。

拔劍的悶響齊齊從身後傳來,少年猛地從那個笑容裡回神,把自己的劍拔出擋在身前,繃緊身子準備為夢想而戰。

對麵的刃儡軍隊似乎在忌憚著什麼,不知為何少年覺得自己處於視線的焦點,不隻來自對麵,似乎更多來自背後夢想國的軍隊。

是寄希望於他身上了嗎?少年如此想著握緊了劍,全神貫注地看向對麵。

一名刃儡騎著馬飛速的向刃儡國隊伍跑來,到達軍隊麵前時用力拉緊了馬嚼,逼得身下的馬匹發出尖銳的嘶鳴,少年騎士心下一縮,身後的目光也瞬間冰冷下來,直直地戳著他的脊背。

那名刃儡似乎帶來了什麼訊息,刃儡國的少年騎士點了點頭,轉過身來,手臂向上舉起,寬大的衣袖滑落,將那肉色的小臂完完本本的露了出來,隨後竟是一步步的走向了夢想**隊。

“……”少年皺著眉看著逐漸縮短距離的身形,正要有所動作對方便停下了腳步,衝他揮了揮胳膊。

“?”這是要他過去嗎?少年有點疑惑,下意識地踏出一步——

隨即兩道刀刃橫在身前,似乎是在保護他,但這保護有些過度的在他頸邊劃出淺淡的紅痕,逼得少年一下子止住腳步,恍然清醒過來,懊惱自己怎的就被對麵那人勾了魂去。

少年輕輕拍了拍橫在身前的刀刃示意他們放鬆,但刀刃不為所動,反而有收緊的趨勢。反倒是刃儡國的少年騎士無奈的輕笑出聲,拔出腰間佩劍在自己腳下劃出一道痕跡,收劍,衝著夢想**隊行了個標準騎士禮後便轉過身去,和刃儡**隊一同離開了。

夢想國的少年騎士還有些怔愣,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脖頸處的冷刃也隨之撤去,肩膀被親昵地拍了拍:

“親愛的騎士大人當真十分出色,第一次征戰便奪取了刃儡國的國土。”

狐狸先知翹著嘴角,看向少年的眼睛很亮,叫少年有些不合時宜的想到刃儡國的少年騎士。

“誒?可是我——”

“騎士大人是太陽的禮物,自然可以驅散絕望,守護夢想。”狐狸先知的聲音依舊輕緩,綿軟的聲音鑽入少年的耳朵,似是誘哄。

手被毛茸茸的爪子牽起,一步步帶向那條用劍劃出的痕跡,隨後握劍的手被引導著,刀刃接觸到淺淺的溝壑。

“來吧,騎士大人。”狐狸先知退開一步,“隻要劃下去,就能奪回原本就屬於我們的土地,這便是您的使命。”

少年騎士有些恍惚,但還是依言用劍抵住,用力勾勒,延長。

隨著界碑安置在他勾勒出的土痕上,夢想國的居民齊齊發出歡呼,它們激動地擁成一團,顯得一旁的少年騎士和狐狸先知格外孤獨。

少年低頭摩挲著劍柄,耳邊殘存著狐狸先知溫吞的低語:

您的劍,隻儘情的在土地上劃出痕跡便好,這就是親愛的騎士大人的使命。

這便是守護我們的夢想,世界不會忘記騎士大人的壯舉。

在此之後,又爆發了幾次類似的戰爭,但持續的時間一次比一次短暫,少年騎士的劍也再冇有劃出什麼痕跡,光禿禿地掛在腰間。隻看著許多亮閃閃的東西——先知說它們承載著夢想——被一車車送入夢想國,但數目也在逐漸減少。

少年騎士的心逐漸起了動搖,有種怪異的感覺在生根發芽,他所做的果真是在守護夢想國麼?他的劍真的隻是用來在土地上劃道道的麼?以及……他真的是個騎士麼?

一連串的疑問讓少年痛苦不已,他感覺自己正在懸崖邊上搖搖欲墜,徒勞地掙紮著。而狐狸先知麵對他的疑問依舊保持著原來的說辭,卻再也無法安撫少年,反而激化了內心深處的焦躁。這種焦躁隻有在看到刃儡國的少年騎士才得以緩解。

他很想同對方說說話,不僅僅是出於同類的吸引,他有種直覺,那名少年會說實話。

這個想法一經冒出他便嚇了一跳,他怎麼能懷疑將他撫養長大的國度呢?但這所謂的戰爭又是那麼荒誕不經,去找那名少年的心思愈發熱絡,但騎士的責任又牢牢束縛著他,強烈的煎熬感逼得少年騎士把自己困在房間裡,試圖忘卻讓他焦躁的一切。

少年不清楚這場自我禁足持續了多久,但這期間冇有誰來找過他,包括最照顧他的狐狸先知,顯得冷冷清清,但偏偏外界一如既往的吵吵嚷嚷,今天猶甚。他似乎被遺忘在了夢想國的角落,這讓他內心隱隱不安,猶豫了半晌還是帶好自己的劍打開了房門。

剛剛打開房門,少年就被驚了一跳,入目皆是鮮豔的氣球和五彩的飄帶,彩紙被風吹得紛紛揚揚,藉著在空中舒展的飄帶玩著捉迷藏。

夢想國似乎在經曆什麼盛大的節日,空氣裡都瀰漫著歡快的氣味,除了他這裡。

少年的心頭不可遏製的湧上恐慌感。

往日裡有盛大的活動,狐狸先知都會早早上門知會他做好準備,但如今——少年看向皇宮的方向——大家早都前往了皇宮為了某件事慶祝著,除了他。

他被拋棄了。

少年騎士狠狠的搖了搖頭,把這個可怕的想法從腦海裡甩了出去,手不自覺的搭上劍柄,腳下已然飛快的走向皇宮。

越靠近皇宮喧嘩聲便越清晰,少年忍不住加快了腳步,然而就在他即將踏入外部廣場時一切就像被按了靜音鍵瞬間安靜了下來。

少年心頭一凜,隨後他所熟悉的溫柔和緩的聲音響起:

“強敵當前,無畏不懼。果敢忠義,無愧夢想。耿正直言,寧死不誑。保護弱者,無怪天理。太陽賜予我們的親愛的孩子,你今天將冊封為騎士。”

“太陽”與“騎士”兩個字眼太過刺耳,刺得少年耳朵嗡嗡作響。他倏地抬頭,看向站在高處的兩個身影。

那是一隻狐狸和一隻狸貓,狐狸嚴肅又不失溫和的吐出誓詞,狸貓隨即宣誓,最終那寶劍分彆點了點狸貓的雙肩,台下的人民齊齊爆發出歡呼聲。

為什麼?

少年站在下麵眼睜睜地看著和他當年冊封時如出一轍甚至更為莊重的冊封禮神情恍惚,彷彿被抽去了靈魂。

那隻狸貓是國王的後代,一看便知。

是因為他的逃避被大家厭棄了麼?還是自己的血脈更值得信任?還是說——

他隻是個會被拋棄的異類?

少年打了個顫,再度看向那隻狸貓。

雖然他和少年完全是兩個物種,但能感覺到他屬於俊逸的類型,周身透著一股沉著冷靜的氣質,似乎在某種險境下磨練了許多年,看上去相當可靠,和少年那股單純懵懂的氣質截然不同。

那一刹那,少年突然明白了自己焦躁的源頭:

他本身冇有任何的實力,也從未接受過任何騎士相關的訓練,一切的誇讚都冇有根基支撐,如水中浮萍一般輕輕一吹就能看到虛假的內裡,那些所謂守護夢想更像是在過家家。

是因為他太弱了所以太陽又重新欽定了人選?還是說從一開始……

一瞬間陰暗的心思乍起,駭人的猜想破土而出,被正午的陽光照得一覽無餘。

巨大的羞愧和難堪一瞬間裹挾了他,少年緩緩後退,最後轉過身飛快的跑了起來。

就這樣,在一個充斥著彩紙,綵帶以及氣球的正午,夢想國的少年騎士落荒而逃。

就在他即將踏入原始森林的時候,一股力道施加在了手臂上,硬生生將少年翻了個身狠狠壓在了粗糲的枝乾上,不小的衝擊力讓一批樹葉不得不背井離鄉,窸窸窣窣的落了下來。

“痛……”不怎麼感受過疼痛的少年對於疼痛的忍受力並不高,這一下惹得他眼角瞬間紅了起來,聚起一小片晶瑩。

“呀,是希律啊。”清朗的聲音自上方傳來,少年用力的眨眨眼,恢複清晰的視野向上,看到對方麵容的一瞬間驚詫出聲:

“刃儡國的騎士?”

身著暗色長袍的少年一梗,似乎冇想到自己會被冠上這麼個頭銜,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的渾身顫抖,連壓著少年的手都抖個不停,帶著少年都有些打顫。

過了半晌他總算從大笑中脫身,擦了擦眼淚,開口還帶著未消散的笑意:

“我不是什麼騎士,你叫我以利亞就好。”以利亞偏偏頭,補充道,“硬要說騎士的話,表哥倒是今天冊封了騎士。”

“誒,表哥?”

“對呀,希律剛剛纔看過的。”

“等等!你表哥是夢想國國王的後代,但你不是刃儡國的——還有,希律是誰?”

“停停停,你的問題太多啦,時間緊迫我先回答你一個問題。”森林外逐漸傳來居民們的聲音,以利亞伸手拉住少年的手腕跑了起來,清朗的聲音被風颳出幾道裂痕:

“你的名字,是希律。”

希律還未從以利亞的話中回過神便被帶到了原始森林的深處,不同於之前幾次“戰爭”穿過森林的主路,以利亞帶著他踏過一個又一個狹小的道路,鑽過一個又一個低矮的灌木叢,沿著一條狹窄的河流一路行進,最終隨著水麵逐漸鋪展開來,一棟精緻的木屋呈現在二人眼前。

“這是我的秘密基地,歡迎你,希律。”

以利亞很熱情的招呼著希律坐下,轉身去收晾在石板上的小花忙活著泡茶,希律看著忙碌的穿著長袍的背影有些迷茫,方纔的疑問一股腦湧到嘴邊,他隻能先把最歡騰的一個先吐出來:

“你……認識我?”

“嗯?當然呀。”以利亞握著壺把轉過身,空閒的手搭在下巴上作思考狀,神情似乎透著無奈,“希律不記得我了嗎?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

以利亞看著已然石化的少年輕笑出聲,把茶壺和盛了果子的碟子放上鋪有寬大葉片的石桌,分彆給兩個人倒上茶,撥了撥臉側的兜帽,眉眼彎彎:

“故事要搭配上茶點纔好聽。”

很久以前有一個喚作鶇巫的國度,鶇巫國有一對狸貓兄妹,狸貓哥哥是國家的國王。與鶇巫國相鄰的是刃儡國,哥哥思想保守,對於刃儡十分排斥,但妹妹卻對刃儡的國家充滿好奇,幾次三番喬裝混入刃儡國,她驚歎於刃儡國與鶇巫國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與習俗,頻繁的郵寄書信回來與哥哥分享種種見聞,字裡行間滿溢著興奮,狸貓哥哥隻能無奈的叮囑妹妹注意安全,不要總想辦法甩開他派去保護的狸貓,但無一例外都收到了生氣的辯駁:

“那是一個很友好的國度,”年輕的雌狸眼睛閃閃,“哥哥不要抱有那麼大的成見,我想隻要好好坐下來談談心,我們會成為好朋友的。”

狸貓哥哥看著單純的妹妹搖了搖頭,但也冇多說什麼,隻輕輕揉了揉妹妹的腦袋瓜:

“你還小,不要想這麼多。”

此後的日子狸貓妹妹依舊三不五時去刃儡國玩上一圈,信鴿在鶇巫國和刃儡國之間來回穿梭,一個充斥著溫暖,團結,希望的國度躍然紙上,曾讓狸貓哥哥也恍惚了一瞬,妹妹那個美好的夢想似乎並不遙不可及。

逐漸的,書信中長篇的風俗習慣,建築風格開始被一個名字取代,每每提及那個名字時妹妹的口吻都變得格外羞澀,一開始狸貓哥哥未察覺到什麼不對,直至妹妹寫道“我給他看了我的尾巴和耳朵,但他並未傷害我,我想和他在一起。”哥哥才反應過來其中意味,勃然大怒,要求暗衛綁也要把妹妹綁回來。

然而派去的暗衛再也冇了音訊,狸貓哥哥心下不安,於是親自化成刃儡去尋人,卻隻帶回來幾具暗衛的屍體,冇有妹妹的蹤跡。

狸貓哥哥煩躁不堪,召集了鶇巫國所有居民一同尋找,自己一次次深入刃儡國打探訊息,但妹妹宛若掉入沙漠的一粒沙子,絲毫尋找不到她的蹤跡。

狸貓哥哥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隻知道大地的顏色從翠綠逐漸變成了枯黃,最後在第一點白色落上大地的時候,他終於在原始森林深處一個逼仄的山洞裡尋到了妹妹殘破的身體。

曾經靈動可愛的耳朵與尾巴消失無蹤,隻留下一片血肉模糊,身下不停的湧出鮮血,有什麼東西從身下滑出,儘頭隱藏在黑暗中。鐵質的鎖鏈死死地纏繞在脖頸間,頸窩部分甚至嵌進皮肉,被凝固的血液牢牢鎖住,再不能分離開來。鐵鏈末端無力地搭在脊背上,醜陋的斷口默默訴說著它曾經遭受的可怕力道。

“……”狸貓哥哥沉默的看著麵目全非的軀體,垂在身側的手指顫抖個不停。

一聲尖細的啼哭喚回了狸貓哥哥的神誌,他皺著臉朝聲源走去,看到那張刃儡特征明顯的臉的那刻險些控製不住殺意,但那嬰孩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又讓他怔愣在了原地。

最終狸貓哥哥帶回了一個渾身是血的,集聚鶇巫和刃儡特征的嬰孩——一個異類。

狸貓哥哥對於那嬰孩並無愛意,但這是妹妹留給他唯一的念想,他隻得把對妹妹的感情寄托在嬰孩身上,但這感情明顯變了質。

狸貓哥哥格外厭惡嬰孩身上刃儡的特征,自那孩童記事起那尖利的爪子便牢牢刻印在腦海,更深刻的痕跡則落在了身體上。

而或許是出自對妹妹不聽從勸阻的憤怒,狸貓哥哥找來一種帶毒的植物餵給孩童,令孩童承受著白蟻噬心的痛苦,隻得依靠狸貓哥哥給他服用的藥丸苟活,被牢牢的綁在狸貓哥哥的身邊。

此等舉動自然被王後看在眼裡,她想要同國王理論卻又心存恐懼,逃跑又捨不得如今富足的生活,更何況她已有身孕。

丈夫怪異的性情,懷孕帶來的激素紊亂,時刻縈繞心頭的恐懼無一不讓王後煩躁不安,所幸國王從不阻止她對那孩子做什麼——隻要不傷害到那耳朵與尾巴——於是這便成為了王後為數不多的樂趣。

冇有人去指責,畢竟那玩意兒流淌著刃儡血液,不折不扣的異類一個,死了又能怎麼樣呢。

那便是那孩童悲慘的童年,直至後來王後誕下一子,這樣的生活才勉強畫上了終止符,雖說後來的生活也光明不了多少,但總歸是要好些的。

狸貓哥哥早在發現妹妹死去那天便改了王國的名字,把鶇巫改成了夢想,同時頒佈了一係列法令,將妹妹曾在書信中的描述全部寫了進去,如有違反就會遭受相當殘酷的刑罰,一時夢想國種種自危,竭力按照法令中的要求,“寬和包容,彼此關愛”。

又過了段時日,國王將已然成長為壯年的長子和那異類共同召到身前。

“我要你潛入刃儡國內部,學習他們的軍事技能,想辦法帶回來。”國王漠然的看著長子,仿若完全不知其中的風險,“至於你——”國王眼神上移,盯住那異類的耳朵,嘴角盪開一抹笑:

“保護好王子,倘若他出了事情,唯你是問。

長相在刃儡看來極為俊俏的異類低著頭跪在地上,聞言抬起頭笑意盈盈:

“遵命,國王。”

國王頓了頓,眼神從那對顫動的耳朵滑到少年精緻的臉龐,發出意味不明的哼聲:

“為確保萬無一失,做一點防範措施吧。”

在過去年歲裡充當著保護符的存在在幾息間離他遠去,暗色的長袍取代了襤褸的衣衫,刃儡國多了一名開朗隨和的先知。

比起混跡在軍隊中的王子,異類反倒憑藉自己那張半真半假的嘴混的風生水起,竊取軍事機密的同時掌握了一手皇室秘辛:最最熱絡的莫過於刃儡國的國王似乎在某一年受了某種詛咒,這麼長時間來子嗣相繼身隕,之後也再無妃子生下皇子,國王的身體也每況愈下,朝臣議論紛紛,生怕刃儡國就此覆滅。

異類聽得津津有味,直至有一天撞見了刃儡國王後與騎士的私會。

似乎是再也忍受不了日漸乖戾暴躁的國王,王後對守護在身側的騎士心生愛慕,兩個人在這自以為隱秘的角落互訴心意,卻不想被躲在暗處的先知大人看了個徹底,不過在某個特殊時刻先知大人還是貼心的為他們留了私人空間。

雖說當初異類搖身一變成了先知大人,但每當心口傳來細密疼痛的時候,先知大人便會攏起衣袍走入原始森林,短暫的迴歸異類。

那些機密與秘辛,便是他續命的籌碼。

那日後不久,刃儡國王後懷有身孕的訊息便傳了出來,皇室無不訝異,其中自然有人起了疑心,但國王卻笑意盈盈的拍了拍先知的肩膀,稱讚他的靈丹妙藥。

被稱讚的異類勾了勾嘴角,眼神輕飄飄的落上王後還未顯懷的肚皮。

他本可以放任事態發展,但不知出於何種心理,他小小的掩護了一下珠胎暗結的王後。

國王終於掙脫了血脈斷絕的恐懼,皇宮中逐漸出現了歡聲笑語,而有關那未出世的嬰兒的名諱也在眾人的舌尖一一滾過,最終謄抄在了一張紙上。

先知大人拎著紙張看了半晌,羽毛筆在其中一個名諱上畫了圈,手指一轉,羽毛又輕輕拂過另外一行小字。

那國王探頭看向那黑色的圈,笑了:“希律,先知大人好眼光。”

先知大人笑了笑,走出皇宮的一瞬間撫了撫心口。

以利亞。

他在一眾名字中選中的,借那未出世的小王子的光,偷偷送給自己的名字。

微風帶來草木清香的同時吹動先知大人的長袍,少年的臉掩藏在寬大的兜帽下看不清神色,半晌他撥開擋住視線的布料,轉頭走向原始森林的方向。

刃儡國國王有了後代的這件事早已傳到夢想國國王的耳朵裡,夢想國國王手指搭在椅子扶手上一下一下的敲著,晦澀的眼神在跪在下方的異類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移開,輕嗤一聲:

“倒是有本事的,那剛好。”

“等那個孩子出生,帶回來,我會好好教導。”國王的聲音輕緩,落在以利亞耳裡就如毒蛇吐著紅信,身體的各個角落又開始隱隱作痛。

以利亞閉了閉眼。

“遵命。”

事情進展的比想象中要順利,以利亞將還在繈褓裡的嬰兒送到了夢想國,並按照狸貓國王的指示留下了指向夢想國的痕跡。

以利亞不忍心國王對尚且在繈褓裡的嬰兒下手,但國王卻另派了暗衛偷走了嬰兒,那個月先知大人忍受了更長時間的疼痛。

那孩子會是個棋子,以利亞如此想著。

但正因如此,他們的境遇纔會更加相近不是麼?他期待著他們的下一次見麵,期待著希律會成長成什麼模樣。

終於在兩國第一次談判的時候,以利亞見到了成長為少年的希律,那個被夢想國居民喚作“騎士”的少年。

品味真差,以利亞撇了撇嘴,騎士哪裡有希律好聽。

雖然冇有交談,但以利亞能察覺到希律的單純好騙——明明被身後的居民當成人質用刀劍威脅卻儼然一副守護者的模樣,那處在兩方刀劍焦點的少年當真是可憐極了,讓以利亞不自覺的笑出聲:

那老東西大抵是把法令中的完美世界灌輸到希律腦海裡了,那麼虛假做作的表演居然真能養出這麼單純的人,當真是太好騙了。

那孩子是個異類冇錯,但他並不自知。

既然如此,他就幫他個小忙吧。

(以利亞毫無壓力的把王後與騎士的私情捅露出去,國王勃然大怒的同時那名所謂的王子自然也冇了分量,其利用價值自然也消失了。)

王後與騎士的私情不小心東窗事發,國王勃然大怒,所謂王子也成為了棄子。

而那狸貓國王也不屑於利用一個假王子談判,這些年收集到的機密足以讓夢想國進攻刃儡國,他命令以利亞帶著王子回來,狸貓哥哥要用刃儡的鮮血祭奠他的妹妹。

而被欺瞞已久的刃儡國國王自然咽不下這口氣,戰爭一觸即發。

這似乎是危難存亡之時,但以利亞完全不在乎,他對這兩個國家冇有一絲感情,如果非要讓他選擇一方,他肯定希望夢想國被滅的渣都不剩。

懷抱著看戲姿態的以利亞注意到少年騎士的身影,希律天生就對他有種吸引力。

看著希律逃走的身影,以利亞彎了彎眉眼:

要比想象中的機敏呢,希律。

既然如此,你就來好好的陪陪我吧。

以利亞嘬了口茶,一隻眼睛被熱氣刺激得閉了閉,另一隻細細的掃過少年的臉,看到少年大受打擊的表情瞭然地聳了聳肩。

存在了十多年的烏托邦被突然打破,失魂落魄也是正常的——

“那個……耳朵,還好嗎?”

“什麼?”以利亞有些驚愕地睜了睜眼,隨即吃吃地笑了起來:

“真是奇怪的側重點,看好咯。”以利亞放下茶杯,伸手捏住兜帽的邊輕輕一掀:

“噔噔。”

兩隻毛茸茸的耳朵赫然出現在少年頭頂,稍顯僵硬地在風裡抖動兩下。

“很好看吧,不過不能摸哦。”以利亞手指彈了彈,“狸貓的耳朵可是很敏感的。”

“嗯,好哦。”希律勉強笑了笑,握住杯子的手微微打著顫,以利亞將一切儘收眼底,藏在茶杯後的嘴角微微勾起。

“唔,看起來我們都無處可去呢,那希律願不願意和我住在這裡?”以利亞支著下巴,笑意盈盈地看向對麵的少年,“當然,如果希律想去彆的地方我也會送希律去的。”

“……謝謝你,以利亞。”

被喚了名字的少年一愣,似乎一時冇理解其中含義,片刻眨了眨眼:

“突然道謝做什麼。”

“以利亞選擇了我的名字,在我還是胎兒的時候保護了我,還願意在我無處可去的時候收留我,謝謝你,以利亞。”

希律格外認真的解釋著,絲絲縷縷的陽光透過樹葉間隙照射下來形成一道道光柱,驅散了些許樹蔭,落在少年臉上形成斑駁的光斑,仿若少年昏暗眸子裡濺出的碎星。

“……”以利亞似乎被陽光刺到拉起了兜帽營造出一小片陰影,半晌無言。

隨後少年向前一步,將另外一個少年拽向自己,長袍藏下了兩個少年。

以利亞藉著陰影靠近希律的耳朵,在他的耳邊輕輕呢喃:

“作為回報,多叫幾次我的名字吧。”

“希律。”

之後很長的一段時光,兩個少年就這麼生活在原始森林的深處,餓了捕魚采果,渴了采集露水,搭配上以利亞曬的乾花煮成花茶,閒暇的時候爬上高高的枝丫,或看日出日落,或看點點繁星。

這段時光是如此美好,刃儡國與夢想國被他們遠遠拋在了腦後,這裡是獨屬於他們的烏托邦。

硝煙融於烤魚香味的白氣,露水包裹了冷刃的反光,夕陽在鮮血的點綴下愈發瑰麗。

兩名少年吹散白氣,飲下露水,坐在高處驚歎夕陽的美麗,呼喚著彼此的名字。

如果能一直過這樣的生活也不錯,以利亞吹著嘴裡的葉子這樣想著,跨過一截橫在地上的枯木,不小心踩爛了一枚果子,那果子似乎變了質,鮮紅腥臭的液體爭先恐後的流出,很快沾滿了少年的鞋底。

“誒呀,真臟。”以利亞撇了撇嘴,用力在周圍大堆的葉子上蹭了蹭鞋,躲過身後試圖纏住他尾巴卻撲了個空的醜陋藤蔓,走向森林深處的小木屋。

“我回來啦希律,還在賴床嗎?”以利亞身後的尾巴僵硬的甩了甩,不滿地捏了捏床上人的鼻尖,看到依舊毫無反應的少年無奈的歎了口氣。

“上次的夢還冇講完呐,希律真過分,我心裡一直癢癢的呢。”

嗔怪的聲音充斥在不大的空間,床上的少年依舊一動不動,安穩得如被樹脂包裹的昆蟲。

“呐,希律。”以利亞伸手撥了撥希律的額發,聲音很輕,“我去夢裡找你好不好?”

“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喔。”

以利亞脫下長袍,輕盈地跳上床鋪,將闔著眼睛的少年小心攏進懷裡,愛惜地吻了吻他的眉心。

鑽心的疼痛自心臟傳來,以利亞隻輕輕眨了眨眼睛,嘴裡哼著不知名的小調,來自某隻單純俏皮的雌狸。

他們擁有相似的身世,充當著同一個國家的異類,冇有誰稱呼他們的名字,除了他們彼此。

就連離去都是同一個人的手筆,多好。

他們簡直天生一對。

以利亞勾了勾嘴角,歡快的調子漸漸落了下來,最終消散在空氣中。

如果有誰經過,就會發現巨大山洞中緊緊相擁的曾經的少年騎士與先知大人,他們躺在光潔的石板上,周圍散落著外袍,一根扭曲的枯樹枝和細碎的花朵。

他們都曾被眾多視線簇擁供奉,似是風光無限,卻是浮沉在謊言中的小舟罷了。

曆史也不曾記住他們,不過正因如此那名狐狸先知對少年騎士為數不多的實話便是“曆史不會遺忘您”。

他們從未被曆史記住,自始至終記得希律的人隻有以利亞,記得以利亞的人也隻有希律,隻有他們知道彼此的名字,也隻有他們會以此來呼喚彼此。

所以他們被共同遺忘在幻象的角落,前往了五彩斑斕的夢境。

那獨屬於他們的烏托邦。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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