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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瀑傾瀉，聲如雷鳴。
虞念念盤腿在落瀑之下打坐，透骨冷意與凶悍瀑流讓她一度想放棄，可思及今日對手，她繼續咬牙堅持。
昨晚後半夜她冇怎麼睡著，乾脆到鬆月後山千落瀑來練劍。
不知是不是應了當初穆尋的點撥，修習至清晨日出，她竟隱隱有突破瓶頸之感。
虞念念從瀑底躍出，甚至冇有烘乾衣裳便化出長劍來證劍。
晶瑩水珠隨著她的劍舞在空中揮灑出好看的弧度，一套劍法練完，通身靈力週轉較之前竟更順暢。
虞念念驚喜不已，匆匆回房洗浴換身新衣，眼看四下無人，忍不住一蹦一跳去找穆尋。
未至穆尋的暮雨殿，遠遠望見閒雲殿門大敞著，虞念念心中咯噔，快步過去，不料撞見二人親昵一幕。
她聽說過兩人指腹為婚，也知他們是人人稱頌的仙門模範道侶。
可她懂事時徐槿已然沉睡，無緣瞭解。
穆尋又是冷淡寡情的性子，甚少主動提起徐槿。
虞念念原以為，她或許是有機會的。
未曾想，乍然見兩人恍似相擁，腦中一片空白，眼看穆尋緩緩俯身，虞念念不及細想：“師兄！”
兩人聞聲望來。
穆尋眼眸深邃漆黑，淡漠如天上雪，不染纖塵，疏離遙遠：“何事？”
虞念唸的心像被人揪了下，又疼又酸。
聽見穆尋凝聲又問一遍，她才慌起來，不知該如何解釋，又擔心暴露心思。忽地心念一動，她脫口而出：“母親！母親喚你有事！”
“師兄，母親叫我來找你。”她重複道，語氣鎮定許多。
穆尋不疑有他。
待他走後，虞念念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
“念念。”是徐槿。
虞念念霎時心慌，微微錯開她的眼：“什麼事，阿槿姐姐？”
卻見徐槿以拳擊掌下定了什麼決心，似有幾分諂媚意味，眼巴巴望著她笑：“待會兒帶我去看看門內選拔唄？咳咳，你跟絮姨求求情吧，我待房裡快悶死了。”
虞念念一怔。
徐槿瘦得近乎嶙峋，依稀能看出麵容清秀。
仙門人人都說師兄徐槿情深意篤，卻很少像稱讚白辰上仙與青瑤仙子那般，說他們郎才女貌神仙眷侶。
隻因，徐槿並不是個美人。
她師兄穆尋，豔絕仙門，與長玄派洛翹辭名列雙驕，可謂眾多仙子的夢中情人。
那樣完美無缺的雪殊上仙，為人詬病之處隻有一個——未婚妻徐槿，雖出身神秘的蓬洲仙島，長相卻實在平凡。
徐槿不是個美人。
可此時含笑望著她，眼睛亮若晨星，竟讓虞念念莫名生出一絲自慚形穢的錯覺。
虞念念斂了思緒，唇角一彎，溫聲道：“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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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木殿門外，灼灼桃花隨微風紛落，卻不敵那發間桃花簪亦灼灼的青衫美人，仙姿玉色，豔比花嬌。
徐槿晃神。
腦海中浮現雪崖上，虞念念似笑又似哭的臉。
虞念念輕聲喚她。
徐槿回神，深深看她，少女清麗秀美的臉龐仿若泛著柔光。
“那就麻煩你了，念念。”
不知這樣美好的念念，是如何走到那一步的。
徐槿猜測自己其實是穿書。
通過書評能窺知許是哪本仙俠虐戀小說——那係統音的內容像是書評，徐槿便姑且這麼稱呼。
從已知資訊來看，念念應該是本書女主，而男主，想必就是她那便宜未婚夫穆尋，走的還是追妻火葬場的路子，猶記得她前世死時正流行追妻追不上的火葬場。
那麼“顧淵”——莫非就是上位的男二？
可這名字她從未聽過，也不知是何方神聖。
至於她自己。
徐槿自認一向行得正坐得端，不能是個惡毒反派。
可看書評透露，貌似念唸的水靈根為她所奪，念唸的悲慘遭遇亦同她密不可分，以及最後她疑似孤獨死去的下場……似乎不太像平時行善積德之人該有的結局。
越看越像催化女主黑化的炮灰。
那書評應當還會出現，但徐槿還冇確認觸發機製。
老實說，徐槿仍有點難以接受大家都是書中人物的事實。
她邊聽虞念念講話邊神遊。
沿路走來，鬆月峰景色變化不大，但弟子卻無一人麵熟，讓徐槿生出些物是人非的感慨來。
“……今年仙門論劍在太初舉行，目前是各峰內選階段，除去上屆選拔取得首名的迴雪峰宋寒執師姐可直入，五峰均有兩個保送名額。”
“這賽製似乎與當年有些不同。”
徐槿順手地上撿了一根斷枝，她實在不習慣手裡冇劍。從前都是參加太初大選，除上屆榜首外再擇出十五名來參加仙門論劍。還有……
“她拿了榜首？”
就算阿尋礙於身份緣故不能參加，還有阿許呢，阿許劍法天克宋寒執，不應該呀。
“那是因為……”
虞念念抿唇笑，正要解釋。
“念念師叔！”一道低啞聲音。
兩人看去，隻見一名穿著外門弟子服飾的少年怯生生望著兩人。
虞念念微笑頷首迴應。
那少年冇想到能偶遇虞念念，無措結巴半天終於一口氣吐出完整句子，看向虞念唸的眼中難掩傾慕之色：“念念師叔，今日比試我會為你加油的！”
目光從那少年背影收回，比起那對方好似暗戀虞念念，徐槿更在意的是：“今日有你的比試？”
絮姨和穆尋都冇跟她提起過，果然是怕她溜出來湊熱鬨嗎？
“今日決試，贏下便可拿到名額。”虞念念點點頭，本該是值得驕傲的事，但她說出口卻有些羞赧。
她明亮的眼眸看向徐槿，黯了一瞬，複又笑道：“自然比不得阿槿姐姐。聽母親說，當初阿槿姐姐即便對上師兄也不落下風，初出蓬洲便名動天下。”
徐槿正在試那根斷枝的彈性，聞言，長長歎氣：“絮姨還是這麼給我留麵子。”
虞念念愣住。
隻聽徐槿神色幽幽：“仙門劍試對上你師兄我就冇贏過。”
虞念念哧笑。
徐槿也笑著搖搖頭。
鬆月弟子並不多，走到校場卻還是裡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
虞念念看出她的疑惑，解釋道：“這幾日峰禁開放，下界的雜役弟子也能上山觀摩選拔……”
正說著，場內傳來聲音喚虞念念名字，已到點名備賽階段。
虞念念聽到自己的名字，眼中閃過一抹勢在必得的亮色，她扭頭向徐槿告歉：“阿槿姐姐，我不能陪你了。”
她神色堅毅，讓整個人煥發出與之前不同的光彩來。
徐槿笑眯眯向她擺手：“去吧，不留遺憾。”
徐槿本想近距離觀摩，奈何她們到得太晚，擠不進前排。
圍觀弟子們不時叫好，不時發出驚歎，惹得徐槿心裡更癢，正惆悵著，高處長老席上的顏悅隔老遠就看到她，徐槿趕緊衝她招手。
顏悅派徒弟來為她開路，徐槿心中感慨，這就是特權嗎。
“謔，大師兄和師母捨得放你出來了？”顏悅環胸側目，好整以暇開口。
上最後一級階梯時聽見她這話，徐槿踉蹌一下，那弟子極有眼色趕緊扶住她。
顏悅立刻瞪著眼睛嚷嚷：“思若！扶得好啊！這要讓咱峰主的未婚妻摔了，咱師徒倆可就要被髮派到思過崖啦！”
徐槿無語。
“哎，思若，男女有彆，你去叫你師妹來，咱們峰主心眼小著呢。”顏悅替徐槿拉開座椅，不忘招呼道。
本還以為是自家師父陰陽怪氣老毛病犯了的李思若，一瞬覺得這病弱乾瘦的夕落仙子有些燙手了。
夕落仙子醒來後師父想去探望，讓峰主擋回來好幾次，逼得師父夜潛閒雲殿被峰主當場逮住。
思過崖冇去成，但李思若幫他師父抄了三十遍門規。
待徐槿坐下，李思若立刻後退一丈遠。
眼看顏悅那俊俏的徒弟略一思索真轉身去找人，徐槿一時哽噎，瞥眼顏悅：“你又跟他鬨什麼？”
自己鬨就算了，還帶著徒弟受罪呢？
“哎呦，可不敢……”
顏悅誇張地擺手，正要繼續譏諷，忽聞台下校場驚呼不斷。
顏悅凝神看去，眼中浮現詫異：“可以啊，阿槿！”
徐槿也看清場中形勢，虞念念劍氣鋒銳，逼得那淡黃衣衫女子連連後退，一時占據上風。
聽顏悅正經誇讚，她冇反應過來：“什麼？”
“阿菱天資卓越，修煉才短短二十年，在鬆月峰這一屆小輩中實力僅次阿堯。這兩屆，都是她和阿堯代表鬆月出戰。”
歐嘉菱再次擋住虞念唸的劍，深吸一口氣，已然恢複鎮定，迅速穩住劍勢。防備之餘一直在找機會破局，她是冰屬性靈根，本就剋製虞念唸的水靈根。
有破綻。
顏悅目光微凝。
歐嘉菱也冇錯過虞念念進攻時那一瞬的漏洞，掐冰訣反攻，靈力化出冰棱直撲虞念念，一瞬攻守之勢逆轉，這次輪到虞念念被她密不透風的進攻逼得顧首不顧尾。
隻是一念遲疑躲閃不及，發間的粉蝶桃花簪被打落，一縷青絲也隨之鬆散。
顏悅目露讚賞之色：“第一次看她和念念打得這麼費勁……這五年念念進步是不小，但阿菱勝算更大。”
徐槿並不言語。
歐嘉菱已將虞念念逼入死角，再退便要出界判輸，虞念念看似抵擋得十分吃力，但歐嘉菱並無輕敵之意，到這時仍用出最強招來定虞念念之敗局。
數百枝冰矛最終還是強穿水法護盾，如隕星墜地將虞念念吞冇。
“不愧是望嶽上仙的愛女。”顏悅忍不住感慨，她那廢物二師兄，唯一讓她羨慕的也隻有收了個好徒弟這點。
對上徐槿的視線，顏悅同徐槿解釋自己為什麼冇有出手製止：“念念身上有大師兄刻的護身禁製。”
說罷，迎著眾人目光，顏悅上前：“此局……”
她一愣，止住話頭猛地向場中看去。
那冰晶迷霧被什麼攪動，倏然，一條水龍攜破空之勢猝不及防襲向歐嘉菱，歐嘉菱反應不可為不快，卻冇想到凝出的冰晶護盾還未成型便被水龍衝破。
水龍裹挾著那抹嫩黃影子衝出場外。
這莫名變故讓不少人都目瞪口呆。
半晌，顏悅沉聲開口：“此局，虞念念勝！”
冰霧散去，冰矛牢籠中的虞念念身上被劃出許多傷口，但到底冇有致命傷，聽見顏悅宣佈自己獲勝，虞念念忍著疼環視四周，冇看到熟悉身影，才記起穆尋並未到現場。
目光與長老席上的徐槿相撞，她彎出大大的笑來，拄著劍衝徐槿揮了下拳頭。
看她像是在說“我贏了”，徐槿也笑了，舉起手來為她鼓掌，抽空看了眼旁邊的顏悅：“你之前說誰勝算更大來著？還有，‘我可以’又是什麼意思？”
顏悅冇好氣：“還不是你夕落仙子指導有方，否則，念念怎會先示敵以弱再一舉反擊？”
徐槿眨眨眼：“……”
她冇有，她冇說。
還不等她解釋，那邊甩下台的歐嘉菱已經站起來，白淨的臉蛋漲得通紅，憤恨瞪眼虞念念，複又抬頭望眼長老席上的徐槿。
她終究冇說什麼，跺跺腳，推開湧上來安慰的人，拖著劍離開。
啊？
雖然冇看清對方神色，但想必也是和顏悅一個想法。
徐槿趕緊解釋。
“阿悅，我真冇……”
早就聽說望嶽上仙一心生女兒，是個標準的女兒控，徐槿可不想被記恨欺負了他的愛女。
顏悅興致乏乏擺手：“不重要了。”
“不是啊……”這很重要！
徐槿話冇說出口，顏悅人影都不見了：“……”
“師父是輸錢了。”
身後傳來清朗嗓音。
徐槿回頭，隻見李思若麵不改色掀自家師父老底：“她下注買阿菱師妹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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