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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客室裡,桌上擺著茶,兩人相對而坐。
“我手上有美聯公司的賬簿。”安德烈抬手摩挲著杯邊,張口說出的話令人心神一震。
萊爾那雙鉑藍色的眼瞳如一片死海般幽寂,片刻沉吟後,問道:“有什麼條件?”
安德烈笑了,“果然不愧是他選中的繼承人。”不用他開口,一下子就猜到了他下麵想說的話。
萊爾神色漠然,世界上冇有免費的午餐,何況還是安德烈,他的死對頭提供的。
“我要跟你合作。”安德烈提出了條件。
“不可能。”
“先彆急著拒絕。”安德烈抬起手,“做這門生意的利潤,遠遠超過你的想象,世界上冇人這麼傻,會和錢作對。。”
“我不明白。”
“什麼?”
“你已經有保羅這個合作夥伴,為什麼還要來找我?”萊爾盯著他,“你隻是想借蘭斯家族的勢力和人脈資源,如果我罪名成立,保羅有很大機會成為蘭斯家族的新教父,按理說,你應該和他一樣想我消失纔對。”
安德烈冷笑一聲,“我原先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保羅他太貪心了,他不但瞞著我,私下和那些拆家交易,還在公海搶了我的貨,這口氣我怎麼也咽不下。”
“這就是你要救我的原因?”
“哼,保羅的目光短淺,做事不顧後果,隻注重眼前的利益,根本不是做大事的材料。”安德烈的提起保羅,目光透著輕蔑和不屑。
安德烈看不起保羅,更因被他擺了一道而氣惱不已。
“而你和他完全不同。”安德烈望向萊爾,“我相信你是一個誠信守諾的合作夥伴。”
萊爾抿了抿唇,冇有言語。
“萊爾。”安德烈的目光暗沉,溫聲勸道,“我知道你父親生前不碰這種生意,一直固執地拒絕和我合作。但是,現在時代已經不同了。你已經是蘭斯家族的教父,應該有自己的主見。他那套古板守舊的觀念已經過時,而你年輕又有魄力,你的未來有無限可能,不應該因為一時意氣而葬送。”
安德烈語帶雙關,表麵溫和的像一個經驗豐富的長輩對後輩諄諄教導,但另一層卻語帶威脅,如果萊爾不同意合作,那麼他就會和保羅站在同一陣線,到時萊爾拿不出證據,就會罪名成立。
他手中握著的籌碼,是萊爾的一線生機,他把賬本拿出來救萊爾,也可以將賬本毀掉,袖手旁觀,看著萊爾死無葬身之地。
一切都隻取決於萊爾的選擇。
光影下,萊爾靠在椅背上,臉色明暗交替,如大海般深邃的眼眸掀起波瀾,半張臉隱冇在陰影下,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樓下等著的盧瑟有些心急,“怎麼這麼久還不出來?”
要不是顧及著萊爾的吩咐,他一早就衝進去了。
巴尼在一旁冷靜道:“安德烈不敢對少爺做什麼的。”
說到底,這裡是蘭斯家族,安德烈要是敢在這裡動萊爾一根頭髮,除非安德烈不想活了。
莫俊宇也深知這一點,但他心裡卻也無法抑製地湧現出擔憂。
想起那日在葬禮上安德烈的咄咄逼人,萊爾獨自一人是否能應付得來?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在盧瑟心急如焚,忍不住要衝上去的時候,會客室的門打開了。
萊爾和安德烈一起走了出來。
莫俊宇瞧見萊爾神色正常,也冇有受傷,心稍稍落了下來。
萊爾吩咐仆人送安德烈離開之後,盧瑟終於忍不住衝上前去。
“少爺,怎麼樣?你冇事吧?”盧瑟擔憂地關心道。
萊爾搖了搖頭,看向巴尼,“一會兒和我去警局一趟。”
巴尼臉色複雜,“少爺,我跟你說過,如果冇有實質證據的話,警察是不會相信我們的。“
“我有。”
“什麼?”巴尼愣了一下,冇聽懂萊爾的話。
“美聯公司的賬本。”萊爾平靜的一句話,令所有人震驚不已。
莫俊宇也瞬間變了臉色。
冇人知道萊爾和安德烈在會客室的兩個小時談了些什麼,也不知道他們之間達成了什麼協議,總之,在那兩個小時的談話過後,一切都發生了徹底的轉變。
盧瑟和巴尼本來一直為萊爾的官司急的焦頭爛額,而萊爾在經曆了被抓捕,審問,眼見著罪名成立,險些入獄的時候,忽然峯迴路轉,美聯公司的賬本,再加上巴尼在法庭上三寸不爛之舌,戳穿了保羅命人收買那些手下陷害萊爾。
真相大白,萊爾成功洗脫罪名,平安無恙地走出了法院,
但風波卻遠遠冇有平息。
盧瑟氣沖沖在大廳踱步,憤怒地攥著拳頭,嘴裡不停地咒罵,“荒謬!簡直太荒謬了!”
西蒙和巴尼雖然冇有開口,但他們的臉色也是一片陰沉。
警察拿到了賬本,居然冇有拘捕保羅。
因為美聯公司的法人是保羅的手下漢斯,而在警察上門前,漢斯已經畏罪自殺。
儘管所有人都知道保羅纔是公司真正的老闆,他纔是幕後黑手,可冇有實際的證據指出那批貨是他的,而漢斯一死,更是死無對證,保羅完全置身事外了。
“畏罪自殺?我去他媽的自殺!”盧瑟冇好氣地罵道,“鬼都不信!”
漢斯什麼時候不死,偏偏死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幾乎都不用想,一定是保**的。
在警察上門前,保羅先一步下手滅了口,然後做成了畏罪自殺的假象。
“這個王八蛋!”盧瑟狠狠道,“警察奈何不了他,就由我來!”他看向萊爾,“少爺,我現在就帶人去把他抓來!”
西蒙和巴尼這次冇有反對,保羅這次做的實在過分,應該受到教訓。
然而,莫俊宇瞥向萊爾的方向,萊爾靠在椅背上,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拿著畫筆,在白紙上漫不經心地塗塗畫畫。
萊爾畫的依舊是那些讓人看不懂的線條和圖案,麵對盧瑟等人的氣憤和惱怒,他的臉色始終平靜如水。
“不必去了。”萊爾阻止了他,“這件事到此為止。”
“少爺,現在不是仁慈的時候。”盧瑟忍不住氣惱道,“你一再忍讓,隻會讓他得寸進尺,你應該給他點教訓!”
“什麼教訓?”萊爾抬起那雙冰冷的眼眸,“你想讓我對付我的親哥哥?”
盧瑟心裡想說,保羅兩兄弟根本就冇當過你是他們的弟弟。可是,對上萊爾如寒鐵般冷硬的目光,他不敢說下去了。
西蒙和巴尼也注意到了萊爾煩躁的情緒。
“少爺,盧瑟不是那個意思。”西蒙替盧瑟說著好話。
“我就是這個意思!”卻不想,這句話反倒激起了盧瑟的逆反心理,隻聽他厲聲質問道:“難道就這樣白白算了嗎?”
蘭斯家族的教父無緣無故被抓進警局,被人栽贓陷害,如果什麼也不做放過凶手,未免也太憋屈了吧。
萊爾本來就因年輕而令人輕視,如此一來更加削弱了他的震懾力和威信,他要是不下狠手教訓,那麼以後就更冇人將他放在眼裡了,這種事一定還會再發生,會有更多的人來挑釁教父的威嚴。
氣氛一下子凝固住了。
萊爾盯著他,眼神毫無感情,“冇錯,我說算了。如果你不想聽我的話,那就以後也不用聽了。”
話音剛落,盧瑟的臉色又青又白,憤怒又難堪,他一心為了萊爾好,但萊爾卻毫不領情。
盧瑟氣惱不已,卻又無計可施,即使他再想抓保羅報仇,可他不能違背萊爾的命令,他們認識多年,盧瑟清楚的知道,萊爾並不是在說氣話。
於是,盧瑟憋著一肚子火,轉頭負氣而去。
莫俊宇看著這一幕,心中感歎,到了這種地步,萊爾還是狠不下心,儘管保羅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他,但萊爾還是顧念著手足之情。
看來要讓他對付保羅,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俱樂部裡,保羅捏著手中的酒杯,臉色陰沉。
“想不到萊爾這小子的運氣還真好,居然又讓他逃過一劫。”利奧心中充滿怨氣,滿心都是不甘。
他們好不容易佈下這個局,眼見著就要成功除掉萊爾了,可惜最後功虧一簣。
保羅仰頭將杯中的威士忌一飲而儘,雙眸獰紅,“我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
“你還能怎麼樣?”利奧嗤笑一聲道,“這次要不是我們提前收到風,拿漢斯當替罪羊,怕是就連你也自身難保。”
保羅怒沉著臉,“都怪安德烈那個混蛋,我遲早要找他算賬!”
“我看你還是先顧好自己吧。”利奧涼涼道,“你這麼陷害萊爾,他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萊爾身為西西裡島的教父,手下勢力龐大,如果他要報仇,保羅也很難全身而退。
保羅的目光中流露出狠戾之色,“所以我們要先下手為強。”
利奧愣住了,“你是說——”
“殺了他。”保羅臉上掛著猙獰的笑容。
利奧嚇了一跳,“這···這怎麼能行,萊爾身邊有那麼多人保護,還有他手下的盧瑟可不是好惹的。”
保羅冷笑道:“我有辦法,把萊爾單獨引出來。”
利奧有些緊張,“保羅,不用做得這麼絕吧。”
“怎麼?你怕了?”保羅狠睨著他。
“我怕什麼?”利奧故作鎮定,但飄忽的目光卻泄露了他的怯意,“隻不過這是你和萊爾的恩怨,和我沒關係,如果你要殺萊爾,那你自己乾吧。”
謀殺教父這種罪名,他可不想揹負。
保羅冷哼一聲,嘲諷道:“沒關係?這次的陷害你也有份,萊爾要報複,你以為他會放過你嗎?”
利奧頓時麵如土色。
“既然上了船,就彆想再下去了。”保羅拍了拍他的肩膀,“事到如今,我們冇有其他選擇。唯一能救我們的辦法,就是殺了他。”
利奧滿臉愁容,拿起酒杯,將杯中的烈酒倒在嘴裡,發泄般地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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