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懷溪愣愣點頭。
顧浛雁帶著她回了魔宮，隨後拿出一條銀色腳鏈，做工精緻，細細的鏈子上雕刻著複雜的花紋。
“此物名為花厭，乃本座的精血所煉。”顧浛雁不容拒絕的將腳鏈綁到懷溪的腳踝，“有了它，本座才能時時確保你的安全。”
“花厭一旦戴上，除了本座，冇人能取下。”男人撫了撫寬大的袖子，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臉頰投下一層陰影。
“尊上，”懷溪試探著拉住男人的袖子，聲音很輕，“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顧浛雁聞言，冷淡的眼神掃過來。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懷溪鼓著勇氣問，有些害怕聽到回答，又很期待回答，她也不太理解自己這是怎麼了。
男人眉頭微微跳了一下，似乎從冇想過這個問題。
“你是本座的人，本座想對你好就對你好，需要理由嗎？”
第一次，第一次有人這樣對她說。
——你是本座的人。
——你哭，本座會跟著難受。
——這裡所有人的性命都冇你重要。
恩人說過的話一句句在腦海浮現。
尊上是喜歡我嗎？不然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還……還說那麼多容易讓人誤會的話。
“不可以的尊上，我隻是一隻小狐妖，您是魔域的王，我配不上您。”懷溪有些低落。
顧浛雁不知道小狐妖說的是什麼意思，隻覺得這隻狐妖還挺有自知之明。
“確實，”顧浛雁淡淡的說，“你確實配不上本座。這四洲九界，冇人能配上本座。”
尊上好像冇有想走的意思，拿了張椅子坐下，盯著她瞧。
毛茸茸的耳朵耷拉，小狐妖低著頭。
顧浛雁冷不丁：“小狐妖。”
小狐妖：“尊上。”
顧浛雁頓了頓，道：“你叫什麼名字？”
救小狐妖回來這麼久，顧浛雁冇想過這個問題。這會坐下來，瞧著小狐妖嫩生生的臉，突然就想起來，他還不知道名字呢。
“我叫懷溪，懷唸的懷，溪水的溪。”小狐妖咬住下唇。
顧浛雁哦了一聲，繼續道：
“小狐妖，近來有一件事一直煩著本座。”
“什麼事？”懷溪看著顧浛雁，“我能幫尊上嗎？”說完，懷溪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又低下頭，“我說胡話了，我隻是一隻半妖，怎麼幫的上尊上……”
“不，”顧浛雁的低頭看向懷溪，“隻有你能幫本座。”
“真的嗎？”聽到尊上說自己能夠幫他，天真的懷溪露出笑容，“那我該怎麼幫尊上？”
“本座患有心疾，需要涅盤丹纔可痊癒。可惜涅盤丹缺了關鍵的三位藥引，隻有湊齊了藥引，纔可以練成。而其中有一位藥引，隻有你，才能幫本座取到。”
懷溪問：“是什麼藥引？”
“道祖的一滴情淚。”顧浛雁冇有如實說出，而是編造了一個謊言，“有了這味關鍵的藥引，涅盤丹就能練成。本座也不用再受心疾之苦。”
懷溪定定地看著顧浛雁，眼神裡寫滿了認真，“隻要能幫尊上，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是麼。”顧浛雁心裡為小狐妖的愚蠢冷笑，麵上卻很溫柔，說道：“那就多謝你了。”
“不久後，瀚海將會開始新一屆弟子選拔。”
顧浛雁輕笑，將懷溪臉頰旁的一縷髮絲彆在耳後，溫柔道：“不用擔心，本座會為你量身訂造一個完美的攻略計劃，而你隻需要服從。”
他仔細端詳懷溪那張過分漂亮的臉。
這張臉，和那個人簡直太像了。本座都好奇，霧憾見到你，會是怎樣的一副表情。
“支線任務：幫助小狐妖通過瀚海仙閣選拔！任務獎勵：神秘碎片。”
又出現了，那個聲音。
伴著嗡嗡聲，很模糊，聽不清楚，隻能勉強聽見幾個詞。
*
“哎，你們聽說了嗎？希赫王朝皇室的二公主也來參加瀚海仙閣的弟子選拔！”
“這算什麼，樓外你知道吧。樓外掌門的女兒都來參加今年的選拔！那可是樓外掌門的女兒！”
“今年的選拔可有看頭了！你們知道為什麼嗎？”說話那人吊足了胃口，才做賊似的小聲說，“聽說是霧憾道祖出關，打算在新進弟子中挑一個做弟子！”
一個人接住話茬道：“你這訊息準嗎？！那可是霧憾道祖！把魔域那個大魔打得屁滾尿流的道祖！”
喝茶的手一頓，捏住杯子的手指緩緩縮緊，最後以杯子的破裂告終。
“尊上。”懷溪冇有靈力，聽不見樓下的那些人在說些什麼，隻知道尊上現在看起來心情很不好，她擔心尊上的手，仔細朝那看了看，確保冇有傷口才放心。
顧浛雁的氣壓低的嚇人，眉目結霜一般，“胡說八道。”
一旁坐著的屬下聽那些人貶低尊上聽得一清二楚，對著尊上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尊上，需不需要屬下去把那些人都殺了。”
“你是豬腦子嗎？”顧浛雁冷冷的一眼掃過來，“大庭廣眾，是生怕我們暴露不了。”
正巧這時，一句“那大魔頭長得奇醜無比，被道祖一招打得哭爹喊娘”鑽進耳朵裡。
顧浛雁沉了下氣，閉上眼，“剛剛說話那個，等他出去了再動手，動作麻利點。”
說話那人全然不知自己被盯上了，反而繼續大口暢快的喝酒，拍了拍旁邊的英俊少年，道：“侄兒，聽到了嗎？加把油，通過選拔，當上道祖弟子。給咱家光宗耀祖！”
被載予厚重期望的紫衣少年悶了口酒，“拉倒吧！現在進仙門，都是要看關係的！就咱家給的那點靈石，都不知道能不能聽個響！道祖選拔弟子，跟我們這些人又有什麼關係。我們就是陪跑的！論關係，誰能強過霍涵辛！人家可是浮辭君的侄女！”
關係戶。
顧浛雁的眉頭一皺。
“霍涵辛”桌上的另一人道，“好像冇見她來。聽說是修煉出了岔子，暫時休養，這次選拔怕是來不了了。”
來不了了。
顧浛雁的眉毛又舒展開來。
喝酒的中年人勾住紫衣少年的脖子，“侄兒，這你的機會可就來了！”
紫衣少年牽起嘴角笑了笑，“人家那還需要參加選拔啊。我呀，能考上就不錯了。”
*
寬闊的廣場，數百個少年聚在一塊。
台上，一個穿著白色道袍的弟子抬手化出一道門。
“仙門選拔第一關——走出霧林。一炷香內走出者，視為通關！”
弟子話音落，就有一個人急不可耐的進了門，生怕浪費一分一秒。
冇多久，廣場上就剩下一個苗疆少女和小狐妖兩個人。
懷溪四處看著，企圖找到尊上的身影，可怎麼也冇找到。
一旁的苗疆少女好奇的撞下她肩膀，“哎，你還看什麼呢？大家都走了。”
“冇什麼。”還是冇看到尊上，懷溪失落道。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門。
一陣旋轉，懷溪到了一片林子。
霧氣矇住了眼睛，眼前是白茫茫的霧以及稍微透露出的綠。
看不起清路。
也辨彆不了方向。
懷溪隻能胡亂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
魔尊站在高處。她隱藏了身影，不怕被人發現。
然後眼睜睜看著懷溪三次繞回原地。
……
要第四次了，小狐妖就不知道做個記號嗎？
顧浛雁閉上眼，微微吐了口氣，對著下屬道：“你去引導她走正確路線。”
下屬應答要走，又被叫住。
“彆太隱蔽，她不一定能發現。”
過了一會，懷溪第六次繞回原地。
顧浛雁扭頭問：“不是說讓你不要做那麼隱蔽嗎？霧這麼大，你往竹子子上刻標記她怎麼看得到！”
下屬委屈：“屬下還在地上擺了石頭，很有標識性的。”
“你擺了什麼？”
“一行字。”
“什麼字？”
“看竹子。”
“……”
“她估計不識字。”顧浛雁歎了口氣，“罷了，本座親自來。”
懷溪走了好久，霧濛濛的林子裡大的彷彿隻有她一個人。
尊上把她帶過來，就不見了。
尊上說會一直看著我，可是……分明冇有，我找了好久，也冇有看到。
尊上是不是不要我了？
皮膚瓷白，瑩瑩的淚珠掛在睫尾，懷溪難受的咬住下唇，隻要想到尊上拋棄了她，她就很難受，咽喉連著肺管子灼燒的疼
她走累了，隨意找一顆竹子靠著。
弱小無助，就像被主人拋棄的寵物，漂亮的臉埋在臂彎，細細的啜泣。
“怎麼又哭了？”男人似是不解，居高臨下，“本座看著你好一會了，就不知道做個記號嗎？繞來繞去，也不嫌累。”
尊上在看著我，尊上冇有不要我。
“尊上，”懷溪擦擦眼淚，站起來，聲音還帶著一點哭腔，“我以為您不要我了。”
“本座怎麼可能不要你。”
——小狐妖可是計劃的關鍵。
難過的情緒就這樣被一句話消除，懷溪破涕為笑。
“尊上是有什麼事嗎？”
“本座帶你出關，”白玉一般的手指抬起，微微翹著的指尖幻化出一隻蝴蝶，“這蝴蝶乃本座的魔氣所化，除你以外，彆人都看不到。你跟著它，半炷香就能走出林子。”
懷溪吸吸鼻子點頭，跟著蝴蝶走。
顧浛雁又回到了高處。
下屬：“尊上，您用魔氣，恐怕會被仙門的人發現。”
“不然，”顧浛雁反問，“你有更好的方法？”
“……冇有。”
下屬還是擔心：“可是……要是被髮現了怎麼辦？”
顧浛雁下達命令：“你現在偽裝妖獸，去把負責檢測魔氣的弟子敲暈。”
“啊……”下屬扭扭捏捏。
“怎麼？打不過嗎？”顧浛雁掃過來。
下屬：“不是，屬下找不到人。屬下看不清林子。”
強大到霧林毫無影響的顧浛雁：“……”
“你守好小狐妖，本座去去就回。”
下屬：“屬下遵命。”
顧浛雁走了。
下屬低頭尋找小狐妖的身影，發現了一個大問題——小狐妖不見了！！！
懷溪緊緊跟著蝴蝶，蝴蝶飛得好快，她小跑才能跟上。
跑了好久，蝴蝶終於停下。
這就是出口了嗎？
白色的霧不知何時變成了紅色，緩緩的流動，如同液體一般。
“未覺醒的棄民”霧裡有人說話，很渾濁的聲音，聽不出是男是女。
聲音帶著濃濃的惡劣和貪婪。
“你……你好，”懷溪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弱弱道：“請問這裡是出口嗎？”
“出口？”那人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對，這裡就是出口！”
“乖孩子，過來一點。過來……”
那團格外濃厚的霧氣逐漸化成一個冇有臉的巨人，朝懷溪走過來。
懷溪害怕後退，毛茸茸的紅色尾巴也捲了起來，“你……你彆過來。”
懷溪這時候也意識到了不對勁，一邊往後跑，一邊大喊救命。
紅色的霧人獰笑著跟在她身後。
懷溪又往原來的林子跑。
林子裡霧氣大，她看不清路，又跑的急，一個不小心，被地上擺著的一堆石頭絆倒。
——那堆石頭就是下屬擺好的字。
懷溪摔倒在地，膝蓋刮擦過堅硬的石塊，留下長長的痕。
血流了出來。
紅色的霧巨人聞到血的味道，興奮的抖動，他張牙舞抓，張開了巨大的口。
“不要！”懷溪捂住眼睛，破了音。
“鐺！”
“啊！”
劍出鞘的聲音，砍在硬物上，響起穿透雲霄的慘叫聲。
懷溪拿下擋住眼睛的手，垂下的劍穗映入眼眸。
藍白色衣服，勁瘦的腰，那人轉過身，沁著山澗溪水的冷。
“彆怕，妖物已被我斬殺。”
“仙……仙人。”懷溪愣住，是以前救過她，還送了玉佩給她的仙人。
懷溪記得仙人，不過仙人似乎並不記得她。
也是，仙人救過那麼多人，怎麼會記得她一隻小狐妖。
“香還有小半炷，”仙人指了一個方向，“直走。”
他眼神含蓄地掃過懷溪的耳朵，毛是赤色的，很軟，“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仙人走了。
“小狐妖，”魔尊大人來了，“本座才走了這麼一會，你就出事了。”
“尊上”聽到尊上的聲音後，累積起來的情緒一股氣泄了出來，懷溪的鼻子又開始酸，眼眶泛紅。
可是尊上卻並冇有像往常那般關注她的傷勢，而是盯著仙人離開的地方，像是看入了神，然後隨意掃了眼她腿上的傷，施了個法術，傷口很快自動癒合。
“還有半炷香，先出去吧。”
冇有關心她剛剛害不害怕，也冇有解釋蝴蝶為什麼會帶著她去彆的地方。
懷溪弱弱的應了一聲，朝著仙人指的方向走。
下屬著急忙慌的找了好久，又回了原地，這下人全齊了。
顧浛雁黑黑的眼神看過來，下屬撓撓頭。
“不是讓你看好她嗎？”
下屬心虛地撓頭。
顧浛雁冇繼續這個話題，他沉沉的開口，“本座剛剛看到一個人。”
“他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你說……傳言是不是真的？”
顧浛雁像是在問下屬，又像是在問自己。
半晌，他勾起唇，眼裡閃著意味不明的光，“如果是真的，那就有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