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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組織方還是希望您再考慮考慮。”秉燭文化的編輯蘇木笑得諂媚，討好地把策劃書推到秦煉麵前。

封麵上冠冕堂皇印了八個大字——“三校互通，資源共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圖書館聯網項目。

下一頁，策劃人原形畢露。

“三校聯誼，CP大亂燉！”，這纔是真實的活動內容。

秦煉粗略掃了一眼，果斷拒絕：“我不接這類商稿。”

“小秦，你為什麼要和錢過不去呢？跟咱們公司有合作的老師都答應了！你看你看，二稿圖都發來了。”蘇木苦口婆心，道：“就兩張高校擬人cp圖，風格就按《火城夜譚》來，對你來說很輕鬆，最重要的是，他們給得……給得太多了。”

“這是錢的事兒嗎？”秦煉修長的手指點了點第三頁的文字，“這些東西見得了光？要不要我讀給你聽？”

[西麓大學（男生版），白襯衫戴眼鏡，麵容清秀有書卷氣，斯文敗類設定，清冷內斂……]

[南河大學（男生版），黑皮肌肉男（劃重點：一定要是倒三角身材），汽修工或水管工等糙漢設定，性格強勢霸道……]

[以下是同人文精選片段，供老師參考，希望老師著重描繪體型差帶來的性張力，關鍵詞：強製]

[“南河……你，你要乾什麼？”]

[“襯衫這麼透，你是要勾引誰？嗯？”］

[“你放開我！”]

[“無事夏迎春，有事鐘無豔，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上回發大水，誰給你修的排水係統！”]

[西小鹿趴在書桌上不敢出聲，眼角漸漸溢位淚水……]

“小場麵小場麵，同人女給《火城夜譚》產的糧更火辣。”編輯對此見慣不驚，道：“而且，計劃書雖然這樣寫，具體尺度你可以自己把握嘛！嘿嘿！”

秦煉越往後翻，越覺得一言難儘：“怎麼還有三個人的？一夫一妻是這個意思？亂扯，我們學校在外校人眼裡就這麼……饑渴？”

“三所學校嘛，麓河師大也想加入進來。”

“......我覺得他們校長不想。”

“其實也不算刻板印象啦，你身高一米九，又堅持健身，很貼設定呀！哦哦，你冇那麼黑……”蘇木收到秦煉警告的眼神，立刻停止代入真人的大不敬行為，繼續慫恿：“不要太偏激了，這次聯誼由三校學生會聯合舉辦，自然是各種性向各種cp類型都會有的。”

“水平有限，另請高明。”秦煉看看手錶，有些不耐煩了，《火城夜譚》今晚要更新，他還有些細節要修改。

蘇木知道他視這種CP商稿為恰爛錢，可部長下了死命令，要他務必說服秦煉，事關年終績效，他絕不敢擺爛。

“服務員，再來一杯柿全柿美。”

柿子這種水果很少用來榨汁，奈何秦煉喜歡，蘇木眼見著玻璃杯見底，打算再點一份，但那個書架旁邊的男服務生看書入了迷，冇理會他。

“小哥，12號桌！”

男孩聽見響動，微微蹙眉，側過身來，不悅地舉起右手食指，在唇邊比了個“噓”的手勢，又走遠了些。

蘇木：......

“他不是服務員。”秦煉打量了那個男孩一眼，“雖然看上去很像。”

冇有人生下來就像服務員，秦煉這樣評價全因他的著裝。

悅心書屋位於蘅山腳下，是一幢三層高的中式小樓，屋後是一大片花園直接與蘅山相接，是蘅山大學城的文化地標。

這裡的員工都穿白襯衫配卡其色的工裝褲，那個男孩穿得是揹帶褲，褲腳還沾了泥，應該不是這裡的工作人員。

他皮膚白，戴一副寬邊的黑框眼鏡，長得還行吧，秦煉冇仔細看，注意力全在他揹帶褲上的笑臉印花上。

他要是再年輕個十五歲，穿這身衣服會很合時宜。

但他畢竟是個成年人了，衣品還這樣幼稚，那就是土氣。

怎麼會有男人二十多歲了還穿揹帶褲…….

按理說這不是什麼大事，但秦煉莫名覺得很在意很不解。

“微博已經放出了風聲，圈子裡的朋友都很期待，你要考慮一下群眾的呼聲，彆老是掃大家的興。”蘇木還有工作要忙，見他油鹽不進，知道一時半會兒勸不動，“《被年下漫畫家強製了》要出第107話，我還得找春見老師催稿。”

秦煉聽見這名字就辣耳朵，“半年暢銷榜第一？”

蘇木裝作不經意提起，“對，這部的人氣已經超過你了。”

“我是熱血漫，她是純愛漫，不是一個賽道，冇必要比較。”

“還說高校擬人是刻板印象，你不也是？建議你抽空看看春見老師的《星星是昨天的明天》，你會改變想法。”

秦煉不置可否，直到蘇木推開一樓大門，走入風雪之中，他纔打開秉燭文化的app搜尋漫畫名。

看簡介，《星星是昨天的明天》是一部科幻作品，主線是星際時代的機甲戰鬥，有點太空歌劇的味道，秦煉對這類題材有點感興趣，下意識點開評論區看讀者評價，立馬被創死。

[一做起來就發狠了，忘情了，冇命了……]

[週六冇更，傳下去，小情侶做了三天！]

就不該指望春見老師的粉絲說彆的。

秦煉點了收藏，打算完結《火城夜譚》之後再看。

南方很少下這麼大的雪，大學城多得是不怕冷的少年人，從教學樓到書屋後麵的花園，隨時隨地打雪仗。

今晚要回老宅，秦煉給司機劉叔發了定位讓他來接，然後端著新點的柿全柿美下樓，一樓落地窗旁邊有小沙發，他打算賞會兒雪，順便圈改漫畫細節。

正準備落座，秦煉突然瞥見一道身影，準確來說是一個男人臟兮兮的腳後跟和沾了泥的褲腿。

男人低眉順眼地任由書屋主管數落，始終不敢頂嘴，就好像冇脾氣似的，跟剛剛向蘇木表達不快的樣子截然相反。

他“嗯嗯”地點頭應聲，扮演標準的職場狗腿子，左手卻把玩著小鐵鏟的手柄，轉來轉去，心不在焉。

好裝一男的。

秦煉收回視線，從包裡拿出平板電腦。

為什麼會有人來書屋種田？他忍不住想。

很快，秦煉意識到這是職業習慣導致的腦洞奇大無比，這個男人不是來插秧的，他種花種草，書麵語應稱“園丁”。

“我剛剛都看見了，客人有要求，你就要滿足，雖然你不是服務員，但你也是書屋的長期兼職人員，有責任幫客戶解決問題。”主管道，“這樣吧，扣兩百塊錢，否則你不長記性。”

男人轉小鐵鏟的手停了。

他該不會要打人吧......看他攥緊的拳頭，很像呢。

秦煉就像電視機前的孩童，為了看熱鬨唯恐不亂。

可男人的頭越來越低，露出一個圓圓的後腦勺，聲音悶悶的，“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秦煉：……

慫包，剛剛的硬氣到哪裡去了。

主管四十多歲，比小孩子更需要虛榮心，他拍拍男人的肩，道：“阮柿，年輕人剛出來混，總會遇到困難的，不懂事就慢慢來，以後有什麼問題可以請教我。”

shi，第四聲，該不會是柿子的柿吧。

人如其名，土得掉渣。

秦煉把柿子汁喝完了。

“這樣吧，你掙個錢也不容易，你去把那包茉莉花種子栽了，就隻扣五十塊錢。”

阮柿一愣，“下雪，冬天種了也不發芽。”

“是你懂還是我懂？你還說你在花房乾過呢，這點常識都冇有，咱們這裡是南方，什麼是南方，秦嶺淮河線以南都叫南方，你彆看今天雪點子大，明天就是大太陽！快去！”

阮柿抿唇，顯然是不樂意的，可迫於壓力，他還是鑽進庫房拿種子，出來的時候主管已經坐辦公室去了，他一個人麵色鐵青，冒著大雪去種花。

這是什麼世間罕有的滑稽浪漫。

秦煉這個位置可以完美欣賞阮柿種花。穿揹帶褲的人太倒黴，那張笑臉印花就顯得更傻，阮柿欲哭無淚，板著臉剷土。

不愧是軟柿子，生來好拿捏。

秦煉受不了這種人，他從小到大肆意妄為慣了，除了秦凱那個不要臉的老東西，冇人敢給他氣受。

他百無聊賴地在ipad上寫寫畫畫，時不時看阮柿忙活，園丁先生兩手都臟，累極了隻好用手背擦額角的汗，整個人又狼狽又可憐。

秦煉嫌棄地搖頭，又低頭畫了一會兒，再抬頭時發現園丁先生不見了。

【少爺，我快到了，您出來的時候小心地磚打滑。】司機快到了。

正值隆冬，天很早就黑了，路燈已經亮起，書屋也快關門了，秦煉突然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一切都索然無味。

他把平板收好，開始考慮要不要在下一部作品中設置一個阮柿這樣的受氣包。

但他不能當主角，讀者會覺得不刺激不帶感，除非......除非是狠狠地蹂躪他欺負他。

秦煉走到門口，又看到了穿揹帶褲的園丁先生。“軟柿子”有點慘，他落入風雪遭了難，渾身濕透，變成了“飽經風霜的爛柿子”。

阮柿好像記得和他打過照麵，看了他一眼，猜他也是學生，撐開一頂哆啦A夢的雨傘，問：“同學，你帶傘了嗎？”

秦煉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目光停留在他左手的塑料袋上。

全是**，最搶眼的當屬春見老師的熱門大作《被年下漫畫家強製了》。

《第1卷噩夢之吻》……

下麵那個楚楚可憐泫淚欲泣，微皺著眉頭反抗，上麵那個鉗住他的手腕，強吻唇瓣。

足足九本，說明什麼？

他很上癮，需求也大。

冇想到，他居然是個彎的，眾所周知，gay都很詭計多端，花花腸子可繞地球兩圈半。

秦煉知道自己的長相優越，阮柿主動搭訕，多半是想要聯絡方式。

阮柿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好心寬慰：“我冇生氣，你不必為剛剛的事自責，其實我是這裡的園丁，我負責照顧花草。”

說到這裡，他生怕彆人不信似的，補充：“我很會養花！”

秦煉：……

誰問他了？這人真的好好笑。

阮柿道：“你在西麓大學唸書？哪個宿舍區？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秦煉隻覺得他極其自來熟，這才幾分鐘，就笑得跟揹帶褲上的醜笑臉似的。換成其他人，秦煉懶得理，但他今天興致來了，就想給阮柿添堵。

“你像服務員是你的問題，我為什麼要自責？”

阮柿臉色一白，幾次想張嘴反駁都以失敗告終，淋濕的爛柿子突然變成霜打的柿子。

如果是在漫畫裡，秦煉要給他的眼睛加重陰影，並在他的額頭畫三條垂直向下的黑線，頭髮絲也得炸毛，纔對得起阮柿精彩的表情。

“我知道了，你瞧不起服務員，可是園丁和服務員有什麼區彆嗎？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秦煉很少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你的思想覺悟還很落後，要多看人民日報。”

阮柿嘴笨，他甚至還冇反應過來，一輛賓利突然開到麵前，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男孩上了車。

秦煉上車後還特意回望了一眼，軟柿子站在原地，一頭霧水的樣子成功取悅到了他。

他解鎖平板，敏銳地察覺到司機的視線，麵色又冷淡下來，“少爺很久冇有這樣高興了，你是不是要說這句。”

劉叔嘴角一抽，“啊？對。”

“很土，這句台詞很土，顯得你像個無情的NPC。”

“其實我想說，你畫的是下一部作品的新男主嗎？”劉叔不由自主地笑：“你以前的男主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惡霸，這個很可愛很新穎。”

男主？可愛？

哈哈……這是什麼冬日暖心笑話。

不可能的，天底下冇有軟柿子當男主的道理，在他的作品裡，這種人活不過三話，就會成為“被獻祭的路人”，激勵主角打怪前行。

秦煉把練習稿拖進垃圾箱，一個軟弱的過客不值得成為他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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