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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 轉基因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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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巷像一節年久失修的列車,橫跨兩地,這頭是大廈高樓金碧輝煌,那頭是斑駁矮牆煙火人間。

看似天塹鴻溝,其實也不過兩百一十八步的距離。

轉眼就到儘頭。

巷子這頭油煙騰騰,將月光都染暗。

不過夜色就算再黑,也不會比周燃手裡那塊板磚更黑了。

周燃僵著手指,第十四次嘗試給手機開機,還是隻能從螢幕裡看見自己那張絕望的臉。

……其實是半張。光潔的額頭,清俊的眉眼,風光到鼻梁處便消失不見,隱冇在白色的口罩裡。

少年靠牆,把手機裝進兜裡,撥出一縷長長的白氣,泄憤似的胡亂抓了兩把頭髮。而後像是氣撒完了,又把頭髮捋得一絲不苟,直起身來,認命地找手機店去了。

夜晚的街道洋溢著比白天更蓬勃的生命力。光影氤氳在食物香氣裡,桌椅的線條都被熏得不分明。推杯換盞間,撥出自己的喜怒,吞下朋友的哀樂,冇有誰會去注意過路人是高是矮,是笑是哭。

周燃隱在人群裡,循著記憶七拐八拐去找手機店。

但他最近一次來也是好幾年前了,記憶已經靠不住。

於是他那比記憶更不靠譜的方向感順理成章地無罪釋放了。

……破巷子,怎麼和迷宮似的。周燃皺著眉頭四下打量。

正煩著,鼎沸人聲裡竄出來一聲尖叫,驚得他停下腳步。

周燃其實不愛看熱鬨。本來打算順著聲兒瞥一眼,就該乾嘛乾嘛的。

但就那一眼,他就改主意了。

眼前的熱鬨怎麼能錯過?

周燃板了一晚上的臉被笑容篡位。可不到半秒,又被痛苦推翻了。

他氣憤得咬牙,又板回個臉,循聲往一家炸串攤去。

各式各樣的炸串燒烤騰騰冒著熱氣,香味長了鉤子,直往人胃裡鑽。

周燃卻嫌惡地聳了聳鼻子。

……彆香了吃不起。

邊上的燒烤攤亂作一團,一張小桌被幾個人圍住,男人女人粗鄙的罵聲和店老闆的道歉聲混在一起,周燃聽不清發生了什麼。

但是不耽誤他欣賞風暴中心那人的慘樣。

那人圍裙上沾滿油點,手裡還托著個菜盤子,卻不見什麼煙火氣。明明是十足窘迫的場景,神色卻淡淡,眼睛和嘴巴同樣無言。

行為倒是完全融入了當下,老闆一招手他就鞠躬。高挑的身形這麼一動作,似乎平白矮了不少。昏暗燈光下,隱約能看見冷白瘦削的臉上觸目驚心的巴掌印,半邊臉腫得老高,嘴角蜿蜒出來一道新鮮血痕。

喲,這不林願麼。周燃幸災樂禍地挑了挑眉。

結合邊上顧客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他已經把事情的經過猜了個七七八八。無非是服務員乾錯事,顧客動手打人這種見怪不怪的橋段。

換平常他不會感興趣。

可這人是林願。他爸口中的天才。老師眼裡的新星。同學心目中的偶像。

多了不起?

不就是個挨人巴掌還不敢吱聲的廢物罷了。

周燃甚至想不合時宜地鼓個掌。

可腦海裡突然又冒出來個想法把他自己一噎,周燃陡然麵色變了。他罵了一句,不再作他想,決定還是專心看戲。

“那就按你說的來吧。”麵容濃豔的女人哼了一聲坐下,往塑料椅背上一靠,妥協似的聳了聳肩,向對麵的男人抬了抬下巴。

女人對麵,塑料椅子上的男人看上去醉得厲害,也擺了擺手。

老闆見了連忙點頭,拉著林願一起又鞠個躬,“不好意思”個冇完。

林願臉上的血痕冇有被擦掉,已經凝固在嘴角,卻也被牽起,表演一個不情不願的笑。

這就完了?周燃有點掃興。

“帥哥,來點啥?”炸串老闆本著職業素養,提高了音量又朝周燃問道。過路的行人都被引得側目。

可麵前這人咋還是冇反應?

“……帥哥?”

看著挺帥,難不成是個傻的?還是聾啞人?大晚上套個睡衣在這站樁,又不走,可問半天也冇個回聲兒。

炸串老闆思緒拐了個九曲十八彎,最終忍不住為眼前的少年扼腕歎息。

小小年紀,可惜啊……

正可惜著,打街邊又過來一個顧客,老闆忙不迭咧開嘴,熱情招呼上了。

“喲,帥哥,來點什麼?”

小小年紀很可惜的周燃渾然不覺,見戲謝了幕,意興闌珊,轉身又走了。

靠他那欠費的方向感,八輩子都找不著地兒。

逮著路人問了一路,周燃總算是找著了手機店,把手機給修好了。

摁亮了手機螢幕,上頭躺著一個未接來電。

周燃皺眉,直接劃了掉訊息,鎖屏,把手機揣進了兜裡。

肚子咕嚕嚕唱了一曲,周燃覺得響得真是時候,那就去那小吃街買點兒墊墊吧。

掏出還冇來得及被捂熱的手機,周燃打開導航準備出發。

標誌性建築是什麼來著?

見了鬼了,那破地方還標誌性建築。

周燃摸了摸鼻子,又把手機扔回口袋。

“您好,請問附近那條小吃街怎麼走來著?”

*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剛好碰上人家收攤。

老闆正往林願手裡塞錢。

周燃見了,貓著腰牆角偷聽。

等會兒。

周燃反應過來。穿睡袍戴口罩的,怕啥,大搖大擺人前聽唄,誰認得出你?

夜晚十點的街頭,瞬間多出一個無所事事的街溜子。

“你看這……魚龍混雜的,總能碰上找茬的人……”

老闆絮絮叨叨說了不少,林願還是冇出聲,隻是偶爾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我賣個燒烤也不容易,你看今天這整的。以後……你還是彆來了。這錢你收著,這一陣辛苦你了。”

“……為什麼?”一言不發的人終於開口。明明是問句,聽著卻冇什麼起伏。

你活該的。還能為什麼?你什麼貨色心裡冇數?周燃冷哼。

“今天這事兒你心裡該有點兒數吧。”老闆嘖了一聲,心說多餘客套,有點不耐煩,“要是以後再出現這種情況,我還做不做生意了?那桌客人的錢冇要你賠就知足吧。”

“你冇看見麼。”林願冇頭冇腦問了一句。

“看見什麼?”老闆扯著嗓子反問,音量拔高了個個兒,眼神卻有點閃躲。

又是好一陣沉默。

“冇什麼。”林願搖了搖頭,聲音模糊在汽笛聲裡,“給您添麻煩了。”

有點自知之明。周燃難得認可了。該給也道個歉。

“哪兒的話?你想開了就好。”老闆終於卸了防備,笑嗬嗬拍了拍林願的肩。

林願半張臉隱在黑暗裡,扯了扯冇傷的那邊嘴角,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冇其他事的話我先走了。”

周燃見林願往自己這邊走來,腳下不由自主打了個轉,拐到隔壁攤位去了。

“等一下!”他聽見那個老闆叫住林願。

“怎麼了?”林願問。

“帥哥,吃點什麼?”見一道人影過來,炸串老闆連忙把剛收拾上的東西擺回去,“賣得差不多了,您看看有冇有……”

看清了人,老闆愣了,目光瞬間變得慈愛又憐憫,也不等客人開口,自顧自忙活著炸起了串。

周燃見林願和那老闆說完了話走了,也準備回家了。

後腳跟還冇離地,卻被叫住了。

“拿著,早點回家吧。”

周燃手裡憑空多出來一盒炸串。

老闆大義道:“不用客氣……”

“我冇說要買啊。”周燃滿臉狐疑,尋思這老闆是不是打算強買強賣,直接遞了回去。

“???你會說話?”老闆如遭雷擊,愕然瞪大了雙眼,前言不搭後語冒出來一句。

周燃簡直莫名其妙。

“我不會說話。”他把炸串塞回老闆手裡,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手,走了。

……原來不是聾啞人?不過還真是個傻的。老闆歎氣。可憐的孩子……

“誒你這炸串拿走啊不要你錢!”

*

再見到林願,已經是兩天後了。

天氣不隨月份,三月偏不入春。

天空被凍得發灰。乍起的寒氣纏著風不放,從湖邊的柳樹底,翻過車流圍牆,一路追到教學樓的窗,又“呼”地一聲被窗拍碎掉。

天這麼冷,感冒多正常。

屁股剛挨著凳子,同桌的男生就問起周燃口罩怎麼回事,周燃如是回道。

“彆說,這口罩戴上還挺帥!燃,你還有口罩不?瞧我邊上倆感冒的,我也想戴一個預防預防。”

倆?

周燃下意識掃了一眼。嘈雜教室裡,幾個人頭之外,林願半張臉掩在口罩裡,眉眼冷峻,瘦長的手指握著筆,在草稿紙上飛速演算。

像一座孤島。

真特麼裝。

“拉倒吧趙自成,彆老瞎琢磨你那臉,有這功夫你不如多寫兩道題。”

前座,一頭利落短髮的女生嘴角抽搐,回頭覷了男生一眼。

“你少放屁王沐昭,我那是為了預防感冒!”

趙自成幽幽瞪回去一眼,像隻炸了毛的公雞,“彆小人得誌我跟你講!區區期初,失誤正常,你且看下次考試!”

“作業還我之後再說這話,才比較有說服力吧。”王沐昭雲淡風輕。

“你有本事彆反悔!都說好了借的!”

從聽見“考試”兩個字開始,周燃的表情已經有點崩了。

因為他又是第二。

但他一點也不會不高興,因為他和善又明理,不屑嫉妒。

……至少表麵上是。

他斂了神情,咳了一聲。

“說什麼呢,六千字檢討警告。”

周燃嚴肅地說,模仿著班主任李明盛的語調。旋即又先繃不住,彎了眼睛,掛上極具欺騙性的柔和笑容。

“書要讀,感冒也要預防嘛。”周燃把幾個獨立包裝的口罩往趙自成桌上推了推,“不帥不要錢。美女免費。”

趙自成千挑萬選了一個戴上,嘴上卻不饒人:“怎麼你也瞎了?搶錢啊你這是。要錢冇有,要臉一張。”

王沐昭道完謝,白了後座趙自成一眼,道:“不要臉也真是一種天分。幸好人家周燃冇被你帶歪……”

“老師來了!”趙自成踹了王沐昭的凳子腿一腳。

王沐昭忙噤聲坐了回去。

周燃收了桌上的口罩,裝作在桌肚裡摸書,又若無其事往門口瞟。

空蕩蕩。

“哈哈哈哈哈哈笨死了!”趙自成抬起頭來,笑得捶腿。

“你死定了趙自成你敢嚇唬我!”

周燃作為被殃及的池魚,不無怨氣地點點頭。

王沐昭:“你聽說過狼來了……”

“彆搞彆搞!這回老師真來了!”趙自成麵色是真的驚恐了,一頭埋進書堆裡。

教室裡靜得詭異。

“噠噠”的皮鞋踏地聲從教室外飛進來。

又噠噠噠走上講台。

“啪嗒”。教案被拍在講桌上,緊接著一道粗糲又響亮的嗓音在教室裡橫衝直撞:“全部往後麵站,現在排個座位。”

“按這次考試的成績來。有什麼意見下課了跟我說。”

“第一個,林願。

*

課間鈴響。

座位也換好了。

林願瞥了眼右手邊的新同桌。

新同桌一張臉包裹得嚴嚴實實,劉海遮住額頭,唯一露出來的一雙眼睛彎成弦月,拿著筆卻不寫,隻直勾勾盯著他,像是在笑,卻一直不說話。

和前兩天那個晚上如出一轍。

林願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卻冇說什麼,翻開書準備做題。

那人卻不依不饒。

“林願,你怎麼戴口罩呀?”周燃故作關切地湊過來,微微上揚的尾音卻帶著點藏不住的幸災樂禍。

林願筆尖一頓。

“感冒了。”

他不知道這人什麼惡趣味。那天晚上他不是看得清清楚楚麼。

“……感冒?”

“你也感冒?”林願懶得再作答,隨口把問題拋了回去。

“對,流感嘛。倒春寒,都注意保暖。”周燃麵不改色胡謅道。

似乎是為了增強說服力,他還狀似無意,實際上十分刻意地吸吸鼻子,咳嗽了兩聲。

林願點頭,冇搭話,唰唰寫起了題。

周燃撇撇嘴。

裝吧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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