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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應時下晚自習到家門口時已經快九點了，他先去了樓下自家的小超市。他爸和幾個鄰居正在屋裡打麻將。

“時仔放學回來啦。”鄰居陳濤看到他招呼一聲。

“阿叔今天手氣好啊？”薑應時看他麵上堆笑。

“好得不得了哈哈哈哈。”

薑應時看人多，不好意思當麵提技校的事，左拐要上樓。

“小時，技校報名了嗎？”薑台升叫住他。

“……報了。”

“技校？上什麼技校啊！”

陳濤手一抖，把牌碰掉了，“技校就把人弄廢了！那是什麼好地方，不學無術的學生聚集地！”

其他人也應和：“對啊，時仔你可好好考慮考慮。”

薑應時幫陳濤把牌撿起。陳濤語氣雖重，但薑應時知道是在關心他，“嗯，謝謝阿叔。”

幾年前陳濤的兒子陳行年上技校期間，跟他們學校男同學談戀愛。當時倆男孩高調宣愛，鬨得整個縣人儘皆知。家長越勸，兩人反抗就越是激烈。

最終聽人說，不過是孩子，未見過世麵，心智尚不成熟，過度自認有主見實則是盲從追風。冇兩年，雙方自己便有所意識，各奔東西。

還聽說，他之後處過兩個女孩，在知道他以前的事後都接受不了，分了。陳濤更是冇臉請縣上的人介紹。

陳行年後來去外地打工，不是逢年過節時不會回家。他很久冇見過這個以前帶他們趕海捉蝦的大哥了。

無論是對陳行年的跟風行為，還是縣上人認為男生喜歡男生是不正常的看法，他都感到不屑。

“學習又不行，早些學點技術出去搞錢多好，年仔現在不似都當甜品店店長了，掙不少吧。”薑台升說。

“哼！掙得多有什麼用。”陳濤不願在這事上細說，把牌一推，“胡牌給錢。”

“嗬嗬，能掙錢還不好，但凡他能會點東西，學我都不想讓他上了。”薑台升笑了兩聲，手往煙盒裡摸，“小時，去拿兩盒煙出來，你陳叔請客。”

“那可不行，不上學能有什麼出息。”

薑應時故意拿了幾盒貴的。

“嘿，臭仔，和你老子一起搞我是吧。”陳濤笑罵著甩過去兩張紅的。

薑應時嘿嘿笑兩聲，搶在他爸伸手前，抓了揣自己兜裡走了。

也不管他爸在後麵喊著讓他放收銀台。

回到家，薑應時看到他媽正在陪著他妹妹在沙發上看動畫片。

“回來啦？”

“嗯。”

“哥哥，哥哥。”

一個2週歲的小孩，叫起人來軟糯模糊。見他回來在沙發上又蹦又跳。

“吃飯了嗎？”鐘應藍拉著小糰子圈回臂彎裡，“廚房還有剩飯，今天燉的紅燒肉。”

“吃了，我不餓。”薑應時抖了一下，匆忙回到臥室。

聞遜：【@lonelying

開播了嗎？】

石冬燁：【@lonelying

快快快，九點了，哥們困困。】

楊煦：【老年人作息，夜晚正是年輕人開始奮鬥的時候，睡尼瑪睡起來嗨】

石冬燁：【如果我奶不每天五點喊我吃早飯……】

聞遜：【睡尼瑪睡，起來嗨大熊！】

聞遜：【@lonelying

是不是在偷偷開播！？】

楊煦：【在幾個平台都搜了搜，冇找到】

薑應時拿出在他口袋裡震動不停的手機。

lonelying：【什麼情況，我冇說今天開始直播啊，】

聞遜：【你在猶豫什麼，是怕我禮物刷的不夠多嗎？】

聞遜：【說話！？】

lonelying：【要準備技校考試，】

楊煦：【拉倒吧你，藉口】

lonelying：【唯一一次寫語文作文，還他媽跑題了，誰說隨便寫寫40分保底的，給老子出來，】

石冬燁：【時哥牛逼！】

聞遜：【笑死我了。】

楊煦：【哈哈哈哈哈哈哈，讓小喬給你做下輔導，他講題很專業@於遷喬】

於遷喬：【跪下求我】

楊煦：【你快求求他】

lonelying：【丟雷老母，打斷我的腿，快，】

於遷喬：【讓狗煦替你】

楊煦：【？？？彆逼我扇你.jpg】

這近一個多月，薑應時如往常上下學，如往常是換個地方玩手機，隻是因著撒謊有些許收斂。

於遷喬要管自己的學習，還要顧著考試，計劃按照廖歸給的試題集課間和午休時幫他補習基礎。

不過薑應時的腦子太過純淨，講了兩天，於遷喬說自己氣的胸口疼。

薑應時不太好意思再頻繁說不懂，嗯嗯啊啊說自己明白了，一被反問又是半點屁憋不出來，他隻能擠出更多時間幫忙。楊煦在旁邊笑得合不攏嘴，於遷喬更氣了。

都說勤能補拙，他算是明白這詞的真正意思了，用他的勤奮彌補薑應時的不足。

技校考試完，薑應時從自家超市偷偷掏了一堆零食給他們帶去。他們乾脆晚飯也不吃了，圍在一起吃零食。

“今天能直播嗎？”聞遜嘬了口手指上的薯片屑。

“嗯…應該，可以？不確定，大概吧。”薑應時找不到藉口了，不清不楚地回答。

“彆磨嘰，我前幾天發你的閃魚直播開播教程看了吧？”楊煦邊說邊從於遷喬手中摳搶剛撬開的夏威夷果。

“你自己冇長手嗎？”於遷喬甩開他。

“草，看了看了。”薑應時嚥下嘴巴中的東西，“冇想磨嘰。我電腦都下載好直播軟件了。”

“吃你個東西而已，急死了。”

楊煦冇搶過，還呲著大牙樂，“那你今晚不播？還有什麼藉口啊？”

“行，播！”薑應時咬牙，下定決心。

於遷喬又一副嫌棄的表情將夏威夷果扔給了他。

“為什麼選閃魚呀？”石冬燁問。

楊煦：“閃魚可是現在王者榮耀直播最火熱的平台。”

“懂了，這叫做鳳尾不**頭。”

聞遜一拍大腿。

“你這什麼形容啊。”

石冬燁笑道，“咱b哥肯定是遊戲界鳳頭。”

“啊對對對，鳳頭鳳頭，撕你的吧。”薑應時撕開一袋鴨脖，卡住石冬燁的頭，硬塞進他嘴裡。

“你打算給直播間取什麼標題？”楊煦問。

楊煦發他的那份教程很細緻，不隻有開播步驟指南，還有新手吸粉一百招。

第一招：為你的直播間取一個引人注目的標題。

“還冇想。”

“全網最強露娜。”

聞遜提議。

“太誇張。”薑應時搖頭。

“不誇張怎麼吸引人。”楊煦說。

“那就宇宙第一怒娜。”薑應時說。

“媽的，你剛剛還說誇張。”

“不誇張怎麼吸引人。”

薑應時說。

楊煦無言以對。

“我覺得不誇張啊，他露娜絕對頂尖，帶我冇輸過，都可以直接幫忙代打連勝了。”石冬燁說的很真誠。

“老石提醒我了。”楊煦眼神一亮，“宇宙第一露娜，王者接單代打。怎麼樣？新主播哪有真愛粉，前期全靠代打接單掙錢。”

薑應時跟著教程折騰半天，可算在晚上十點開播了。

係統訊息：歡迎

MOBA遊戲王

進入直播間

係統訊息：歡迎週六彆叫醒我進入直播間

係統訊息：歡迎

//xu.com進入直播間

係統訊息：歡迎幽穀喬木進入直播間

MOBA遊戲王：【一起玩一起玩】

係統訊息：MOBA遊戲王

送閃魚飛艇x2

//xu.com：【臥槽，小孫大氣】

週六彆叫醒我：【這是多少？】

//xu.com：【2000】

週六彆叫醒我：【臥槽！老闆大氣啊。】

幽穀喬木：【冇說話聲音嗎】

MOBA遊戲王：【電腦收音有問題？】

週六彆叫醒我：【我也聽不到。】

//xu.com：【你不會在害羞吧】

單槍匹馬獨行：【？】

薑應時在螢幕前嚥了咽口水，直播間現在都是熟人，但換了個方式交流，有種被窺視的感覺，他竟不知如何開口。

//xu.com：【打什麼字，說話】

MOBA遊戲王：【你小子彆裝了，哥們等不及了。】

幽穀喬木：【冇其他人】

週六彆叫醒我：【再不開始我要去睡覺了，直播間觀眾-1。】

“喂喂喂？聽得到嗎？”薑應時僵硬的開口。

MOBA遊戲王：【聽得到聽得到！】

幽穀喬木：【莫緊張】

週六彆叫醒我：【上號上號，帶我飛，決戰到天亮！】

//xu.com：【你明天不補課了嗎】

週六彆叫醒我：【奶奶的，一高興給忘了。】

他們學校教學水平一般，為了提升重點高中升學率，學校設了提升班，專門給初三上學期年級前100名的學生提供額外提升教學。非強製性自願報名。

四人都報名了。

楊煦、石冬燁成績在這個學校一直名列前茅，但開學兩週後的多校聯考排名不太好。

於遷喬倒是在市裡成績也是頂尖水平，他說他報名就是覺得學校學習氛圍好。

不過薑應時不信，彆看於遷喬天天和他們瞎鬨，其實他自律的要命，他計劃做什麼事誰都打擾不了。

聞遜倒數的成績不能進，他爸本來也不知道這回事。

結果於遷喬他爸是個多嘴的，知道於遷喬去，他也憑著關係給聞遜要了名額，逼著他也去，學不學、有冇有用他不管，反正於遷喬有的，他兒子能有也得有。

第一句話說出來後，薑應時心中的緊張消散不少。

“啊？你怎麼還真送禮物啊，冇必要。”薑應時這纔看到電腦直播軟件的禮物介麵上聞遜給他送了兩個閃魚飛艇。

聞遜邀請薑應時組隊，幾人在徐聞五猛群裡開麥交流，“這點錢都不到哥們零花錢的10%，隻要我聽話我要多少我爸都給，今天可是你首播必須支援。”

薑應時笑了笑：“我的意思是直接轉賬就好了。”

等人到齊了，薑應時開口：“我隻打怒（露）娜，你們隨…”

係統訊息：歡迎堯霸天進入直播間

薑應時瞥到直播介麵的訊息，頓時熄了聲。

薑應時習慣刷完一波野區，中路抓人吃線，再往上路抓人。然後三角形打野，吃完自家藍區吃對方紅區。獨占上路，來幾個殺幾個。

敵方火力集中在薑應時身上，在下路旅遊的幾人又注意到薑應時冇出過聲。

“小時說話，彆尼瑪裝了，我白白給你這逼分析那麼久。”楊煦提醒。

“專注打遊戲呢，他一個人都快把對麵上路快打通了。”聞遜佩服道：“看得真是我內牛滿麵。”

“你普通話被薑應時傳染了？”於遷喬笑起來。

“啊？cu

án染s

én麼…？我的普通話…還…還好吧…”

薑應時回神。

聞遜詫異，“怎麼還變口吃了！”

從名字叫堯霸天的人進來後，他就不停往電腦螢幕上的貴賓席瞟。期間進來又離開了幾個人，那個堯霸天一直在。他想說話又找不到時機開口，心中尷尬又焦急。

封我不是好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內牛滿麵。】

“有彈幕？薑應時說話說話，你直播間有三個人啦。”聞遜激動地喊。

“你還能切出去看直播？”

石冬燁問。

“我爸剛給我買了個平板電腦。”

“我靠，對麵五個人都上去了，支援支援。”楊煦喊。

等隊友從下路趕到，薑應時已經用絕對碾壓的經濟完成五殺。

“小時牛逼！”

“你怎麼突然下播了？”

“下播了？”楊煦聽到。

薑應時臉燒的厲害，侷促道，“太尷尬了。”

“挺好的啊。”幾人異口同聲。

“放開開麥就更好了。”石冬燁說。

“對啊，明明是個裝逼仔，端著直播不難受嗎？”

楊煦說的冇錯。想說又不敢說讓他很憋屈，他不想這樣做直播，自己不開心，感覺直播間冇氣氛。

但他一時無法立刻調整好，“讓我喘口氣做個準備，明天播，一定。我先退了，你們玩。”

就這樣他結束了自己遊戲時長足足達十五分鐘的首播。

楊煦剛打上頭，不再勉強他，嚷著要繼續找人五排。

薑應時退出遊戲和語音，簡單洗漱一番躺上床回想今天直播的感覺。

開播時很激動，下播後意猶未儘。

可直播時必須對著電腦自說自話以及對觀眾的陌生感讓他不知如何開口。他擔心觀眾會不會不喜歡他，會不會認為他說話無聊。他真的適合直播嗎？

他怎麼能不想多，楊煦他們對他有朋友濾鏡，直播間可都是陌生人。

薑應時把之前收藏的新人遊戲主播教學又看了兩遍。教學中說說話要幽默風趣，卻完全冇有具體教人怎麼說纔算幽默風趣，也冇人這樣評價過他。

他打開直播軟件，打算再學一學其他主播怎麼直播。

頁麵右下角個人處有個顯眼的紅色圓圈，裡麵顯示數字2。點進去後他看到自己名稱旁邊的粉絲數量由4變成6了。

他激動地點開粉絲列表，粉絲列表多了兩個人：堯霸天；封我不是好人。

左上角鈴鐺處還是那個數字2。他點開看到

“堯霸天”發來兩條私信。

堯霸天：【主播你好，打擾了。】

堯霸天：【請問，你什麼時候會再次直播？直播時可以多說幾句話嗎？】

薑應時驚訝地差點從床上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糾結的心緒瞬間消散大半。回覆道：【明天，】

薑應時想了想，又加了一條訊息：【下午一點，準時，】

接著又回覆了堯霸天一個好字。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陌生人，一兩句話比他朋友們苦口婆心勸說和他自己反覆自我激勵還有效。

聽到他媽在哄孩子，他錘了自己腦袋一下。草，不喜歡就不喜歡唄，他是要做技術主播，靠自己技術掙錢的，又不是當乞丐，自己直播間不是想說什麼說什麼嗎。就算他不說話也冇人能拿他怎麼樣。

怎麼自己也變成他媽那樣唯唯諾諾的人了。他無法理解，明明整天冇個空閒，看孩子做飯家裡瑣事都是她做，怎麼就那麼畏懼他爸，不就是能開個破店整點錢麼。

薑台升強勢自大，從他手裡拿錢不容易，甚至家裡的飯菜吃食必須按照他的口味買他才樂意多給點。

大大小小方麵為了他和他媽，兩人吵過數不清多少次，關鍵他媽還幫著薑台升，每回都能給他氣得上火長一陣口腔潰瘍。

在他們兩人觀念裡，掙錢的就是大爺，不掙錢乾再多也冇用。

管不了，慢慢他就學會在彆人的事上閉嘴了，頂多陰陽怪氣一兩句出出自己聽來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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