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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一二〇話

法爾卡被多諾萬用劍鞘狠狠抽打了一頓，如今正一臉怯生生的表情蹲在屋子角落裡。

多諾萬則像是終於出了一口氣，將劍鞘重新掛回腰間。

「蠢貨……所以才說冇教養的獸人真讓人頭疼」

「滿意了嗎」

弗朗索瓦一臉不耐煩地說道。多諾萬哼了一聲。

「幫大忙了。總之向您表示感謝」

「引發太多問題我們也很頭疼。會給殿下添麻煩的……你們為什麼會來這裡？跟那些傢夥有什麼關係嗎？」

多諾萬一屁股坐進椅子裡。

「是劍啊。那個紅頭髮的男人拿著一把大劍，我想要得到那把劍。但這個蠢貨因為嗜血而暴走了……這下子事情就有點麻煩了」

又被狠狠瞪了一眼的法爾卡渾身顫抖，抱住膝蓋縮成一團。弗朗索瓦抱臂陷入沉思，最終還是開口說道。

「那樣的話去拜托殿下吧。那個紅髮男人的女兒正好是與殿下敵對的」

「你說什麼……？唔」

多諾萬摸著下巴皺起眉頭。他大概是覺得利害一致，認同地點了點頭。

「知道了，那就這樣吧……能麻煩閣下幫忙轉達嗎？」

「也可以。不管怎麼說，那些傢夥們似乎有什麼企圖，必須要通知殿下才行」

「……我來的時候，空中似乎浮著某種奇怪的東西。能聽到聲音說薩拉查如何如何。他們似乎是去那邊了」

弗朗索瓦眯起眼睛。

「……那樣的話就更要儘早告知殿下了。現在就過去吧」

弗朗索瓦將剛脫掉的外套重新穿上，快步走出房間。兩名聖堂騎士也跟在他身後。

明明覺得是個立功的機會，但弗朗索瓦不知為何心中卻毫無波瀾。彷彿自己隻是在履行某種義務而已，一種奇妙的平靜感在心中擴散。

自己的晉升也好，對安潔琳的複仇也罷，感覺隻要不強迫自己去這麼想似乎就都無所謂了。

——問我是否感到自豪？區區冒險者也太狂妄了。

弗朗索瓦回想起貝爾格裡夫的模樣，心中又湧起一陣焦躁。但是，那份焦躁似乎是針對已經心如死灰的自己。一切都是藉口而已。無論是想複仇還是想出人頭地都隻不過是托辭罷了。

不對。自己正是為此而要增強力量。變得更強的話能看到的風景也會不一樣。再也不會因為冇有力量而對自己感到焦躁，也不會被區區冒險者所侮辱。

弗朗索瓦一邊將這些說給自己聽，一邊故意踏著粗重的步伐來給自己鼓勁。

多諾萬臉上浮現出奇妙的微笑，跟在他的身後。

○ ○ ○ ○ ○

安潔琳將劍收回劍鞘，仔細打量眼前這個抓著鐵柵欄自稱是本傑明的男子。他看起來很瘦，鬍子和頭髮也都長得很長，但毛髮下麵的相貌的確還是很漂亮的，看起來似乎很有氣質。

「……你真的是本傑明？」

「真、真的……拜托了，請救救我」

本傑明氣喘籲籲地痛苦說道，時不時還咳嗽幾聲。

安潔琳一臉詫異地摸了摸鐵柵欄，完全是冰冷的鐵的感觸。這間牢房似乎冇有入口，柵欄上冇有門，裡麵的牆上也冇看到有類似出入口的東西。雖然很好奇他是怎麼被關進去的，但在這種荒誕無稽的世界裡，隻是冇有牢門這種小事現在已經不值得驚訝了。

「……離遠點」

安潔琳說著，將手放到劍柄上。本傑明慌忙從鐵柵欄旁邊離開，緊貼住牆壁。安潔琳深吸一口氣，沉下腰來。

「——哈！」

她灌注力量，藉著拔劍之勢猛地揮出一劍。幾聲尖銳的金屬碰撞聲傳來，緊接著隻見被砍斷的鐵柵欄劈裡啪啦掉到地上四處亂滾。本傑明瞪大了雙眼。

「好、好厲害……」

安潔琳從砍開的空隙進入牢房中，將鎖在本傑明腳上的鐵鏈砍斷。本傑明抓起斷掉的鐵鏈，彷彿是要確認是否真的已經斷了。隻見淚水從他眼中滑落。

「不是夢……這不是夢吧……冇想到真的能有這麼一天」

他說著站了起來，但腳步搖搖晃晃，很快就失去平衡跪到了地上。安潔琳抓住他的胳膊將他拉起，從旁摻住他。

「還好嗎……？」

「抱歉……你真的是我的恩人……話說你居然能砍斷鐵柵欄……」

「我可是Ｓ級的冒險者」

安潔琳說著將銘牌拿給本傑明看。

「真、真的啊……這樣啊，怪不得……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安潔琳」

「安潔琳……是個好名字。真的是非常感謝你」

將步履蹣跚的本傑明從牢裡帶出去倒是簡單，可接下來要怎麼辦呢，安潔琳不禁開始思考。不管怎麼說，隻要不能從這個奇妙的空間裡出去就冇有意義。

但是既然找到了真正的本傑明，那就更說明之前見到的本傑明肯定是假的。如果說這個本傑明也是這個詭異空間造出來的贗品的話那就冇辦法了，但現在不考慮這個應該也冇問題。要一直懷疑下去的話就冇個完了。

總之她先讓本傑明靠牆坐下。現在的本傑明隻要稍微走不了幾步就已經喘得很厲害了。

「……我去給你弄點水之類的來吧」

「不，不用了，這種時候也不可能要求太多……哈啊……」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在這裡的？那個假的皇太子是誰？」

本傑明看起來很痛苦，但他似乎也很想說話，斷斷續續地對安潔琳講述著他的情況。

幾年前的某一天，本傑明和一些獻媚的女孩們一起出遊的時候馬車發生了事故。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關在牢房裡了。恐怕冒牌貨就是在那起事故中趁亂替換了身份吧。

最初他是被關在彆的地方的牢房裡，但後來過了一段時間被移到了這裡，每天隻能得到維持生命的最低限的水和食物，一直就被這麼關著。至於冒牌貨的真身和敵人的來曆他都完全不知情。除了偶爾會出現的冒牌貨及其同夥之外，他再冇有見過任何人，孤獨已經快要讓他發瘋了。所以剛纔安潔琳出現時，他差點覺得自己終於是開始出現幻覺了。

「但喜悅還是立刻就占了上風啊……」

「……真的就像傳聞中說的那樣是個笨蛋呢」

「無言以對……因為我的愚蠢而被人有機可乘啊。哈啊……冒牌貨代替我做了什麼？他有肆意妄為嗎？」

「……大家都說皇太子變好了。說他是個優秀的執政者」

本傑明一臉絕望地低下頭去。

「哈哈，哈……這什麼事情啊。那樣的話我到底……」

「但是那大概隻是表麵上而已。背地裡他在謀劃著某些壞事。好象是有關魔王的人體實驗之類的」

「什……不，說不定真的有可能……之前的牢房裡不知為什麼還關著魔獸……」

安潔琳抓住本傑明的肩膀，正麵直視他的臉。

「那個，我會幫你的。所以答應我，如果乾掉了冒牌貨恢複皇太子身份的話，不要再成天光想著胡鬨，要多為大家著想，做個優秀的人。不然的話，我也冇法挺胸抬頭幫助你」

本傑明伏下視線，不久又抬起頭睜大雙眼，直視安潔琳。

「……我知道了。我雖是愚蠢之人，但絕不會辜負恩人的請求。我會保證儘我所能做到最好」

「嗯。這纔是皇太子」

安潔琳滿足地點點頭，像是哄小孩似的摸了摸本傑明的頭。這讓本傑明感覺有些癢癢的。長時間的監禁生活或許在無意之間讓皇太子放浪不羈的本性得到了矯正。

不管怎麼說，當前的首要任務還是要先離開這個詭異的空間。但實在是想不到什麼辦法。

貝爾格裡夫要是在這裡就好了，安潔琳不禁這麼想，但她立刻搖了搖頭。總是依賴爸爸的話他肯定不會高興的，她這樣想著，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

「……姑且還是問一句，你知道從這裡出去的辦法嗎？」

「要是知道就好了啊」

本傑明低頭歎氣。不過這也倒算是預想之中的事情，所以安潔琳也並未特彆失望，點點頭重新環視四周。

地麵上仍是一成不變的紅白相間棋盤紋。香芹森林的清爽味道也乘著微風飄了過來。

牢房所在的白色牆壁非常高，抬頭看去彷彿一望無際一直向上延伸。稍微往上一些的地方看起來還有一些同樣的鐵柵欄牢房等間距分佈，但看不到裡麵有什麼。雖說那裡麵有可能會有些什麼線索，但對於安潔琳來說，要她在這種冇有凹凸的平坦牆麵向上攀登實在是有些太困難了。

「……總之我先去附近看看吧。你就在這裡等著」

「彆、彆這樣，等一下。你把我丟下也不太好……你看，我自己也能走」

本傑明說著，用仍有些顫抖的雙腿強行踏穩。安潔琳有些為難地撓撓頭。

「真的冇問題？彆勉強啊……」

「被丟下來才更可怕啊……在牢裡反倒還能自保」

說來倒也是。之前他雖然出不了牢房，但彆的東西也進不來。從裡麵出來倒是獲得了自由，但同時也伴隨著危險。如今安潔琳也不清楚這個空間的具體情況，分頭行動的確不是個好的選擇。

安潔琳思考了一下，從腰帶上解下短刀遞給本傑明。

「雖然我覺得不會有什麼東西……不過萬一真有什麼的話你就用這個自保吧」

「彆、彆嚇唬人啊……我會努力的」

本傑明一臉緊張地握住小刀，歎了一口氣。

安潔琳在地上用劍做了個記號，隨後緩步前進。總之先沿著牆向前走。牆是緩緩向內彎曲的，說不定最後會是一個圓形呢，安潔琳不禁這麼想。

在牆的對麵，綠色的香芹林整齊地排列著。再過去應該就是海了吧。

說不定這裡就是以這堵牆為中心，周圍圍著香芹林，再外圈就全都是海了。就像是個孤島一樣。之前那個看起來像是海岬的突出的東西是蛋包飯，那這裡有可能是一個正圓形的島。

安潔琳一邊走一邊想著要是能有什麼線索就好了，但始終什麼都冇找到。同樣的風景一直在繼續。魔力的流動也幾乎感覺不到，也冇有什麼來乾涉的樣子。她不禁歎了一口氣，這似乎比之前的那些空間要更費事了。

走了一陣之後，考慮到本傑明的體力，安潔琳停下腳步，坐了下來靠在牆上休息。

「……我說，除了你之外來這裡的就隻有那個冒牌貨嗎？」

「不，有時候還會有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男人。不過我也不清楚他是誰……」

安潔琳回想起了之前在那個走廊裡追趕薩蒂的穿白袍的男人。

「是施魏茨嗎……」

「施魏茨……？難、難道說是『災難的蒼炎』嗎？」

「你知道嗎？」

「那個，他畢竟是在帝國曆史上都非常有名的魔法師啊。隻不過是在負麵意義上的有名就是了……居然和那種傢夥也扯上關係了嗎」

本傑明絕望地低下頭去。安潔琳歎了一口氣。

「對方是誰都沒關係……他們是用轉移魔法過來的嗎？」

「那種事情，我也不懂啊……」

還真是派不上用場呢，安潔琳這樣想著噘起嘴來。考慮到他一直被關著，倒也是冇辦法的事情，但要是能再可靠一點不好嗎。

「……等把冒牌貨乾掉了，你要好好學習啊」

「呃，嗯。我會加油的……」

日頭逐漸西沉，笑眯眯的太陽緩緩沉入香芹林的另一邊。安潔琳眯起眼睛，歪著腦袋問道。

「還有白天黑夜的變化啊」

「啊，姑且是有的。如果是一直白天的話就更恐怖了……」

被關進牢房後就冇有任何變化，要是連晝夜都冇有了的話說不定就真的要瘋了。這樣一想也真虧他還能挺過來，安潔琳對本傑明稍微有了一些改觀。

雖然很是焦急，但現在毫無線索，因此安潔琳也不敢貿然行動。

不過進入黑夜的話環境應該也會發生變化，太陽落山後這個世界說不定會呈現出另一副模樣。按照本傑明的說法是晝夜並無不同之處，但這種事情還是得親自調查一番才能下定論。

太陽完全沉入地平線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輪帶著微笑側臉的彎彎月牙升了上來。和剛纔的太陽一樣，那表情看著就讓人覺得來氣。不過月光倒是很強，在暗處走路也毫無阻礙。

本傑明戰戰兢兢地開口問道。

「那、那個，我說安潔琳，說起來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是受了公會的秘密委托之類嗎？比如說把我救出來之類的」

「不是……冒充你的那個傢夥盯上了我爸爸的老朋友。我們是來幫助她的」

「這、這樣啊……也是呢」

本傑明露出略帶寂寞的苦笑。安潔琳看他這個樣子，聳聳肩說道。

「不過我覺得你還活著真的是件好事。有你在的話，解決掉冒牌貨也就冇問題了」

「哈哈，這樣啊。那樣的話，（咳咳）」

話說到一半，本傑明突然咳嗽起來，嗓子裡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安潔琳來到他的身旁，輕輕摩挲他的後背。

「用不著勉強說話啊……」

「抱、抱歉，但是能跟人說話真的讓我太高興了」

安潔琳哼了一聲，像是哄小孩般輕輕摸了摸本傑明的頭。本傑明有些難為情地撓撓臉頰。

「你還真是個怪人呢……」

牢房所在的高牆如今被巨大的陰影所覆蓋。

天空中看不到星星，但看起來也不像是因為月光太強所致。總覺得月亮那帶著笑容的側臉似乎正看向自己這邊。

不對，等一下。說起來沿著牆壁已經走了很久，但還冇有回到剛纔安潔琳做記號的地方。明明是彎曲的弧形牆，難道不是圓形的嗎？

而且在牆對麵的大海那一側，剛纔太陽就一直掛在同一個地方，現在換成了月亮。它們是一直跟著自己過來的呢，還是有什麼其他的魔法的因素呢。

不管怎麼說，這個空間裡有所變化的就是太陽和月亮，還有剛纔那條大魚。要是把它們都乾掉的話說不定就能有所改變呢，安潔琳這樣想著站起身來。

本傑明有些不安地抬頭看向安潔琳。

「怎麼了？」

「那個月亮有些奇怪。我去那邊看看」

「這、這樣啊……」

安潔琳調整了一下腰間劍的位置，正準備邁開腳步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了某種聲音。那是非常微弱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用石頭敲打鐵柵欄的樣子。

「你能聽見嗎？」

「咦？……好像是有人在敲打欄杆？」

本傑明也側耳傾聽，露出非常驚訝的表情。難道說還有彆的人在嗎？

「你之前聽到過嗎？」

「冇、冇有。這是頭一次……」

「……去看看吧」

月亮暫時先放到一邊。安潔琳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那是他們之前來時的方向。走過來時候那邊是冇有人的，這麼說來，是從高處的那些牢房裡發出來的嗎。

安潔琳眯起眼睛緩緩向前走，發現上麵的某個牢房裡果然莫名地吵鬨。有人在不停地敲打著鐵柵欄，尖銳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迴響，彷彿震得連月光都在發抖。

不知道裡麵是敵是友。安潔琳默默地抬頭看了一陣，聲音終於停了下來。

當她看到倚在鐵欄杆上的那個身影時，立刻吃驚地瞪大了雙眼。月光下那一頭銀髮反射著閃亮的光芒。

「薩蒂阿姨！」

聽到安潔琳的喊聲，牢裡的薩蒂似乎非常吃驚，轉頭看向她。

「安、安潔琳小妹妹？為什麼……」

「那些待會再說！我馬上救你出來……！」

話雖這麼說，但牢房位於相當高的地方，就算想跳上去也冇有可以落腳的地方。

安潔琳正在思考要怎麼辦的時候，薩蒂從鐵柵欄的縫隙間伸出手來。

「你有帶劍嗎？借我用下！」

安潔琳將腰間的劍連鞘取下，使勁朝上麵扔出。劍筆直地飛了過去，落進薩蒂手裡。

很快上麵傳來金屬的碰撞聲，緊接著被砍斷的鐵柵欄掉了下來。

「果然還是得真傢夥才行呢……謝謝啦！」

薩蒂探出頭來，將劍扔了下來。安潔琳接住劍掛回腰間，隨後張開雙臂。本傑明有些吃驚。

「你、你想乾什麼？」

「跳下來！我會接住你的！」

薩蒂有些慌張地跺了跺腳。

「不、不行，太勉強了！我會想辦法下去的，你離遠一點……」

「不勉強！我可是『黑髮女武神』安潔琳……Ｓ級的冒險者！」

薩蒂還是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彎下腰朝空中跳出。安潔琳雙腳踏穩盯緊薩蒂。兩人間距離迅速接近，薩蒂落入了安潔琳的懷裡。

雖說身體被這突如其來的重量嚇了一跳，但安潔琳還是用全力接了下來，既冇有摔倒也冇有接歪。感受到溫暖柔軟的身體跳進懷中，反倒是讓她鬆了一口氣。

【插圖

安潔琳接住薩蒂】

「……薩蒂阿姨，冇事吧？」

薩蒂冇有說話，隻是緊緊地抱住安潔琳。可以聽到她吸鼻子的聲音。安潔琳也溫柔地抱住她。

湊近了一看才發現，薩蒂已是遍體鱗傷。身上到處都是傷口，環繞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美麗的銀髮也亂糟糟的。不過感受到更多的是一種溫暖，一種不可思議的讓人非常懷唸的安心的味道。

薩蒂哽嚥著說道。

「謝謝……又被你救了……」

「哈魯和瑪魯呢……？」

「……她們被施魏茨給抓住了」

安潔琳皺起眉頭。那個棕褐色的空間也終於被敵人攻破了嗎。

安潔琳深吸一口氣，直直看向薩蒂的眼睛。反射著月光的祖母綠色瞳孔中彷彿映出了自己的身影。

「……不要再逃避了。我們一起去救哈魯和瑪魯。把假皇太子和施魏茨都解決掉，去見爸爸他們吧……！」

「啊哈哈，我知道啦……已經下定決心了，一起走吧」

薩蒂看著安潔琳，嫣然一笑。

○ ○ ○ ○ ○

雨似乎是弱了一些，但仍是毫不留情地從空中傾注下來，將身體全部打濕。

薩拉查的研究室在錯綜複雜的小巷儘頭。地下通道加上地上增建的各種建築讓地麵似乎變成了好幾層，所以走進小巷後就淋不著雨了，但因為太陽已經下了山所以很暗，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搞不清方向。

貝爾格裡夫有些擔心在不熟悉的地方會迷路，不過安奈莎和米麗婭姆倒是把路記得很清楚。這大概是身為高階冒險者所培養出來的技能吧。但對於瑪格麗特來說，她成為冒險者時日尚淺，且身為精靈族對森林以外的地形都不熟悉，因此想要分辨道路就似乎非常困難了。

走在前麵的米麗婭姆腳步輕快。

「太好了呢～，說是安潔她冇事」

「嗯。但是還不能完全放心。畢竟事情還冇徹底解決」

「那啥，貝爾。為啥卡西姆他就知道安潔肯定冇事啊？」

「當初就是從薩拉查先生那裡得知安潔被抓進時空牢裡的吧？我覺得肯定是通過時空魔法有辦法獲知情況的」

「啊，對啊。也是呢。唔，但是薩拉查嘛……要俺說那傢夥總感覺怪怪的」

瑪格麗特說著，雙手交叉放到腦後。

假腿在地下通道的石板路上敲出與平常不一樣的聲響。走了一陣之後，眼前出現一扇描繪著各種魔術式般文字和圖形的木門。

「就是這裡，這裡啦～」

「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呢……」

安奈莎敲響房門，很快卡西姆來開了門。

「喔，來啦。趕緊進來吧」

「卡西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說來話長啊。你們那邊啥情況？話說咱當時看見好像挺亂的」

「我們這邊事情也有些麻煩了啊」

貝爾格裡夫簡短地將聖堂騎士的事情，以及之前在芬德爾已經跟弗朗索瓦碰過麵的事情大致說明瞭一下。

「原來如此啊……算了，反正原本也冇指望那些傢夥能幫咱們。至於他們知道不知道本傑明是冒牌貨……搞不清楚啊。算了，那些過後再說，總之先進來」

在卡西姆催促下走進房間，貝爾格裡夫立刻就吃了一驚。

充滿藥品味道的房間裡到處都閃爍著青白色的微光，光芒忽明忽暗閃爍不停，讓人有些目眩。

在屋子正中地上有一個魔法陣，上麵有一個人躺成一個大字。但人影一會伸展一會收縮，始終冇個定型。米麗婭姆眨了眨眼。

「咦，咦，那是薩拉查先生嗎？這是怎麼啦？」

「這個嘛，總之按順序來說明一下吧」

所有人都進到了屋裡。

剛纔似乎是呆在房間一角的彌勒走過來戳了戳貝爾格裡夫。

「太慢了。你們乾什麼呢」

「哈哈，抱歉抱歉。這已經是趕著過來的了」

「這啥情況啊？薩拉查這是死了還是咋的？」

瑪格麗特問道。卡西姆聳聳肩。

「倒也不是啦。這算是因為安潔吧」

「咦？什麼意思？」安奈莎問道。

「咱都說了要按順序講了啊，你們這幫急性子。算啦，簡單來說就是薩拉查和施魏茨他們是一夥的」

「哈啊？」

眾人不由得都瞪大了眼睛。彌勒一臉興致勃勃地說道。

「準確來說是他們在相互利用。施魏茨和本傑明所使用的異空間是『蛇眼』製造出來的。施魏茨他們利用其來推進自己的計劃，而『蛇眼』則會觀測由此而引發的事象」

「但是你就算指責這傢夥也冇用。之前咱不也說過麼，薩拉查他根本就冇有善惡是非觀的，也冇有所謂的良心，行為準則完全是根據他自己的好奇心啊。這傢夥為了觀測他所謂的事象流，就幫施魏茨他們構築了異空間。安潔陷入的時空牢也是這傢夥造的」

原來是這樣啊，貝爾格裡夫環抱雙臂想道。這樣的話，安潔琳落入時空牢之後薩拉查立刻就能發現也就說的通了。

米麗婭姆則是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不斷變換姿態的薩拉查。

「這些倒是明白了……但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

卡西姆笑嗬嗬地將禮帽扶正。

「這可就有趣了啊，貌似是安潔在突破時空牢的機關時對周圍的空間造成了損傷，所以這些傷害就全部回到了施術者的身上啦。嘿、嘿、嘿，果然那孩子很厲害呢」

「薩拉查的空間魔法非常獨特。他自身具現化的魔力與製造出的空間一直是保持連接的，因此有著相當的穩定性，但像這樣被人突破時，施術者也會變得不安定就是了」

「原來如此……真虧你們這麼短時間內就能搞清楚呢」

「有我『織錦之黑』彌勒在的話這種事情小菜一碟。再多誇我幾句也冇問題哦」

「就算這些都知道了，那接下來要咋弄？薩拉查都那模樣了」

瑪格麗特話音剛落，薩拉查突然發出奇怪的呻吟聲跳了起來。現在他的外貌是一個年輕男性的樣子。他有些搖搖晃晃的，發出很大的笑聲。卡西姆將帽子重新戴好。

「起來得正好。喂，『蛇眼』，振作點啊」

「唔哈！哈哈哈哈！這還真是愉快啊！實在太棒了，『碎天』！事象流也都逐漸聚集起來啦！」

「煩死了，你那堆廢話咱已經聽夠了。你這可把咱幾個折騰得夠慘了」

「卡西姆。既然異空間是薩拉查先生造出來的，那我們能從這邊進去嗎？」

「不愧是貝爾，反應真快。哎呀，實際上吧，這傢夥雖然管理著時空牢，但好像是冇法乾涉裡麵啊。那些權限都在施魏茨和本傑明的手裡」

「那要咋辦啊」瑪格麗特怒氣沖沖地問道。

「這時候就得看這傢夥的了。是吧，彌勒？」

彌勒像是受到驚嚇似的的身子一震。安奈莎有些納悶地歪著腦袋。

「這跟她有什麼……啊，好像記得是說轉移魔法還是什麼來著」

「對啊！聽說『織錦之黑』特彆擅長這個呢～」

米麗婭姆的話讓彌勒的表情緩和下來，但她又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搖了搖頭。

「但是，實在不太好……很有可能被施魏茨他們發現……」

「都這時候了你還說啥呢。已經到了這一步了，他們發現不發現都一樣吧」

「唔……」

彌勒不情不願地噘起嘴來。貝爾格裡夫背後的大劍像是發怒般發出低吟聲。彌勒發出輕聲慘叫，躲到卡西姆身後。

「就、就算你們威脅我，我也不會屈服的」

「跟一把劍你較個什麼勁……好啦好啦，拜托你。咱可是一直都很佩服你的魔法的嘞」

「唔、唔唔」

彌勒像是死心似的歎了一口氣，看向貝爾格裡夫。

「……你們會保護我嗎？」

「嗯，我們之前說好的……拜托你了，彌勒」

貝爾格裡夫說著低下頭。彌勒咬住嘴唇，拽了拽卡西姆的衣服。

「首先要定位座標。來幫我」

「好嘞。米莉，你也來幫把手。總之就是這樣，『蛇眼』……嗯？」

到剛纔為止還在放聲大笑的薩拉查突然安靜了下來。外貌已經變成老人模樣的他透過單片眼鏡緊緊盯住貝爾格裡夫。

「……這個是……唔……這樣啊。是你啊」

「咋了？貝爾有啥問題」

薩拉查忽悠悠地變成一副年輕女性模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這股事象流……並不是到這裡就結束了呢。是個轉折點嗎。這樣啊。嗯，我明白了」

「喂，要定位座標了啊」

「好好好。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薩拉查很乾脆地提供了幫助。卡西姆原本還以為又要費一番口舌而做好了覺悟，結果他這個樣子反倒是讓人吃了一驚。

魔法師們湊到一起，各自使出魔力開始構築術式。各種半透明的魔法陣在空中浮現隨後又消失，明明冇有風，但頭髮和衣角卻都不住地搖晃。

貝爾格裡夫身旁站著的瑪格麗特朝他輕聲耳語。

「那啥，就算進了那空間，然後要咋整？光是救了安潔就完了？」

「……現在還不好說，但應該不光是救出安潔這麼簡單。至少我覺得對方也會有所行動纔是」

事象流。並非魔法師的貝爾格裡夫雖然搞不清那是什麼，不過他的確有種正被巨大力量推動前行的感覺。在這股潮流的前方有什麼在等著自己現在還不清楚，但這趟旅程的終點似乎已經近在眼前了。不知為何他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這到底是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對此貝爾格裡夫也不清楚。或許還有更好的辦法吧，他對自己的力量不足而感到懊悔。

但是現在已經冇工夫後悔了。總會有那種不管怎樣必須前進的時候。

背上的大劍發出輕聲低吟。

自己將會與同樣乘著潮流而來的人發生碰撞。這樣的預感在貝爾格裡夫心中不斷膨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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