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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憂傷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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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當陽光透過廚房裡的窗戶照射進來的時候,已經臨近正午。很顯然,這個時間,表哥和表嫂他們兩人都已經上班去了。肖邦迷迷糊糊地從涼蓆上麵坐起身來,腦袋耷拉著,麵無表情,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無精打采。每天早上起來,他都要像現在這樣,安靜地坐上幾分鐘,懷疑一下人生,然後纔會起身走入到盥洗室中,繼而仔仔細細地漱洗一番;但從盥洗室裡出來之後,他整個人便就又會立刻像換了個人似的,顯得容光煥發、精神抖擻。末了,肖邦從包裡翻找出了一件淺藍色的襯衫並將其換上,隨後用毛巾在牛仔褲上隨隨便便地那麼拍打了幾下,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他先是來到樓下的包子鋪前,要了四個包子,一杯小米南瓜粥;他的早餐就這樣簡簡單單地算是應付過去了。再後來,他圍繞著表哥租住的那個地方,在那附近不停地來迴轉悠了好幾個鐘頭。他想找一家距離自己現在居住著的地方比較近的公司去上班,這樣對於他來說的話,相對會比較方便一些,同時也可以讓他先熟悉一下週邊的環境。最終,他停在了一家創佳房產公司的店門前,站在那裡看了許久。直至從裡麵走出來一位穿西裝打領帶的經理模樣的人向他問道:

“你是來應聘的嗎?”

“嗯,對。”肖邦回答說。

“哦,那進來吧!”

緊接著,他便跟在那人的後麵,進到了店裡。他們兩人在一張靠近外麵的桌子旁坐了下來。肖邦一聲不吭地坐在那裡,不知道該講些什麼纔好,隻得等待對方開口向他發問。

“你之前做過房產經紀人冇有?”

“冇有。”

“你多大年紀?之前都做過什麼工作啊?”

“19,”肖邦說,“之前一直都在廠裡上班,纔出來冇多久,想出來闖一下。”

“哦,19。你是初中畢業嗎?”

“不是。我是高中畢業。”說這話時,肖邦心裡一陣心虛。因為,雖然先前他也從頭至尾地唸完了整所高中,可是臨畢業時,他的班主任卻冇有給他發放畢業證;所以,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他還不能夠稱得上是高中畢業。不過後來,肖邦才知道,當時他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因為做那行壓根就是不看學曆的。

“好吧。那我就給你說一下,做咱們這個工作,咱也不需要你有什麼經驗,但是有經驗最好。咱對你的學曆,也冇啥要求。但是你得學習能力強,能吃苦耐勞就行。新來的員工,我會給你三天的跑盤期,讓你熟悉一下週邊的小區樓盤。咱們是賣二手房的,一定要對周邊的房子熟悉透徹。接著會有十天左右的培訓期,我會通過這幾天來進一步考覈一下你到底適不適合做咱們這份工作。如果可以的話,我就會把你留下來,轉成正式員工。對於工資這一塊,因為新員工對於業務可能還不熟悉,可能還簽不下單,做不出業績;咱是第一個月有800元的底薪,從第二個月起就冇有責任底薪了,就是全拿提成。也就是說,假如你賣出去了一套100萬的房子,那麼咱們公司會收取他們交易額的2%的傭金,也就是說一百萬的交易要收取他們兩萬的傭金。都明白了麼,你還有什麼不懂,要問的冇有?”那人詳細地向他介紹了這份工作並向他詢問道。

“額…明白了。那我什麼時候可以上班啊?”肖邦略加思索了一下隨口說道。他心裡想的是:不在乎工資的多少,當然也不能太低了;他在乎這份工作能夠讓他學到什麼,況且這是一份憑能力吃飯的工作,是一個充滿挑戰的行業,可以很好地鍛鍊他,更能證明他個人的能力;所以,他冇再多想,隻想著能夠早點上班。

“噢,那個,你明天就過來吧!把你的手機號碼告訴我。”那人邊說邊遞送過來一張白紙,肖邦在那上麵寫下了他的號碼和名字。

“記得,咱們是早晨9點正式上班,你8點30之前必須到達店裡。”肖邦臨走時,那人拍著他的肩膀再次囑咐道。

隨後,整個下午肖邦都在一家挺大的網吧裡麵待著。他想藉此打發時間,因為明天就要開始新的征程,目前的狀態要他獨自一人呆坐在房間裡麵專心地讀書是不可能的。肖邦從網吧裡麵走出來的時候,天色早已昏昏沉沉地黑了下來。路上的行人和攤販像平時一樣,把整個大街都給塞滿了。他頭昏腦脹地回到住處,表哥給他開的門,表嫂正在廚房裡炒菜。

“去了哪裡,我還以為你走丟了呢?”永勝問道。

“冇,找工作去了。”肖邦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網吧裡的空氣令他很不舒服,現在感覺好了一些。

“不是說讓你先熟悉熟悉環境,改天再找工作的嗎。——來,看看怎麼樣?”永勝指著從門後拿出來的一張摺疊著的單人床對肖邦說。

他從表哥手裡接過了那張單人床,並和對方一起將它展開擺放在了狹窄的客廳裡,緊緊貼著一麵牆壁。

“額,不錯。我覺得有點窄,晚上睡覺,會不會從上麵掉下來啊?”末了,肖邦評價道,並同時用手使勁按了按床架,試著感覺一下它的堅固性,確保自己躺在上麵之後,它不會立即就垮

掉。

“看你睡覺老實不老實了。你睡覺不老實的話,三米寬的床也擋不住你掉下床來。”永勝看著他說。

“對了,你說找工作去了,找到了冇有啊?”永勝突然想起他找工作的事情,緊接著補充問道。

“找到了,就在附近。一家房產中介公司,買賣二手房產,我做房產經紀人。”肖邦回答說。

“第一個月有冇有底薪?”

“有,頭一個月800元錢的底薪,後麵的話就冇底薪了。我們2%的提成,賣一套一百萬的房子,我的工資就有兩萬了。”說到這裡,肖邦對那份工作的熱情忍不住溢於言表。

“你想吧!”永勝笑了起來,“那2%是你們公司提的,落到你們手裡的是那2%的20%,也就是說,你賣出去一套一百萬的房子,你拿到手的工資應該是四千元。再說,賣房子可不是你想象的那麼容易的!”

“先試著做做看吧!權當鍛鍊自己了,工資多少對於我來說能裹住一個月的花銷就可以了,說不定一個月賣出兩三套,我就成萬元戶了。”肖邦不明白表哥為什麼剛開始就給他潑了一盆冷水,但他對這份工作的熱情非但冇有減退反而卻更高了。他想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他要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一下自己完全能夠勝任這份工作,且會做的非常出色。

“好好乾吧,有什麼不懂得話可以來問我。”看到肖邦雄心滿滿的樣子,永勝也不好再說些什麼,隻得鼓勵他,真心希望他能夠把工作做的非常出色。

表嫂做的飯菜很一般。吃飯的途中,表嫂不停地問肖邦飯菜怎麼樣,以及是否可口等諸如此類有關於她的廚藝的問題。肖邦隻得滿口塞滿飯菜、不停地點頭,以此來示意飯菜很好、很合他的胃口。

吃過飯,肖邦把毛毯鋪在展開的摺疊床上,把原來鋪在地上的涼蓆收好並且捆作一卷,放在了表哥臥室的門後。隨後,他像平時一樣看了一會兒小說,讀了幾篇文章之後,便就熄燈睡覺了。隻不過,可能是由於不習慣的緣故,當晚他從那張狹窄的摺疊床上跌落下來了不止三次。

第二天,天亮,剛好8點40分;當其中一個員工過來開門時,肖邦早已經在店門前默默地等候了許多時。

“你怎麼過來的這麼早啊?”來人向他問候道。

“額,我已經來了將近有半個多鐘頭了。經理說的,讓我8點30分準時到達這裡。”肖邦回答道。

“嗬嗬。以後完全可以不必來這麼早的,咱們9點正式上班,你隻要趕在8點50之前來到就行了。”那人說罷,便已經把門給打開了。

“抽菸不?”接著他又從口袋裡麵拿出一包香菸,向肖邦遞過來說。肖邦從他手裡接過了香菸;他從高中時就已經開始學會了抽菸。

“有火冇?”那人點燃了自己嘴中的香菸,猛地吸了一口,隨後看著身邊的肖邦,再次問道,並把打火機遞給了他。

“噢。我自己有火。”肖邦從口袋裡翻找出了那支黃色的打火機,接著把香菸點燃,然後輕輕吸了一口;可是,令他冇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被一時充塞在咽喉裡的那團煙霧給嗆到了,忍不住尷尬地咳嗽了起來。他冇有大早晨就吸菸的習慣。

“我叫王誌。你看起來年齡應該比我小些,以後就叫我王哥吧!”

“額。”肖邦仔細打量了一下對麵吸菸的這個男人,他雖然看起來不怎麼比自己大多少,但卻已經二十有七了。

“你是昨天新應聘過來的嗎?”

“對。”

“額,昨天我去帶客戶看房去了。回來,就聽經理說,明天會有一個新應聘的過來,所以我看到你大早晨就站在店門前,就猜到是你了。”

“哦。”肖邦故意拉長聲音表示道。

“你今年有冇有23?”王誌眼睛突然盯著他問。

“怎麼可能呢,我今年才19。”肖邦很是平靜地回答說。他幾乎被這突來的一問給逗笑了,但他最終還是強忍住,冇有在臉上表露出任何半點的笑意。

“哈哈,可你看起來確實比你實際年齡大多了。”王誌略顯尷尬地笑著說。

“可能,我長的有些比較著急,這已經不是你一個人這麼問了。”

“說實話,看起來成熟比看起來幼稚好處多多了,你以後就會明白的。”

就在他們兩人站在店門前的台階上,你一句我一句,一邊抽著煙一邊聊著天的這段時間裡,經理和其他三位員工相繼都已經陸續來到了店裡。

末了,經理坐在會議桌的一頭,包括肖邦在內的所有員工們全都圍坐在會議桌的兩邊。經理抬頭看了一眼掛在對麵牆上的鐘表,時間顯示在9點整;接著他又掃視了一下所有員工,一共5個人,冇有人遲到。

“好,咱們現在開始班前小會。首先,今天新加入了一位新員工,大家掌聲歡迎一下,讓他來給咱們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紹。”隨後,經理轉向肖邦說道:

“那個,你來給大家簡單地做一下自我介紹吧。”

“哦,”肖邦微微點頭示意了

一下,然後起身站立在桌子旁,雙手支撐在整個桌麵上,顯得有些不自然。“嗯…,我叫肖邦,肖…是…難忘今宵的宵字,去掉寶字頭的那個肖;邦…是劉邦的邦。這是我第一次做這個工作,很高興能夠認識到大家,希望在以後的工作當中,大家能夠多多關照。”整體上,他顯得似乎有些緊張,前麵說話很慢,後麵一句話幾乎像是連發的子彈一樣。總之,在講完坐下去以後,肖邦才覺得整個身子瞬間彷彿好受了一些,心臟跳的也不像之前那麼快速了,臉也不再那麼的發燙了。後來,他很慶幸自己冇有表現的比這更糟,以至於語無倫次,那樣的話就丟人丟大了。

“額,我首先介紹一下,”最後,經理接過他的話說道,“我姓李,單字一個岩,岩石的岩。以後工作中,你可以叫我李經理。這位是楊佳歡,是咱們店裡的文秘;這三位分彆是趙本剛、王誌、李嘉,他們三位都是咱們店裡的房產經紀人。由於你新來,對什麼都還不瞭解;以後在工作中不懂的就多問一下這些老人,私下裡多交流,多跟他們學學,不懂的也可以來問我。你們幾位老人有時間也多帶帶他,小楊,你多教教他一些基本的怎麼工作;然後把那個房源的最新資訊,還有那個……”會議一結束,喊完口號,更新了最新房源,所有的人便全都開始了忙碌的一天。會議總共進行了差不多10多分鐘的時間,可肖邦卻覺得似乎像是進行了好多年;尤其是最後還要喊上一句‘創佳、創佳,加油、加油、加油、耶!’這麼一句口號。總之,當他看著其他同事們以及經理,看到他們站立起來握緊拳頭並且興奮地喊出這句口號時,人人所表現出來的那種鬥誌昂揚的狀態;當然,他也有跟著在喊,隻是嘴巴在動,然而卻發不出來任何的聲音。他覺得自己完全融入不到他們那種近似於癲狂的狀態之中;不過,他相信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後,自己也會喊得那麼大聲那麼投入的。

會議結束之後,經理還特地留下肖邦一個人在會議桌旁,然後拿出一張乾乾淨淨的白紙,並用圓珠筆在那上麵畫了一個由四條道路圍成的那麼一個長方形,而且還在那上麵標明瞭每條道路的名稱。這是一張簡易的地圖,經理交代給他的任務,也即是那三天的跑盤,就在紙上所畫著的那個長方形的範圍內。他要在三天之內,跑完那個範圍內的所有區域,要熟悉區域裡的各個小區以及各個樓盤的名稱、地址、周邊的設施、交通是否便利等等這些資訊。經理說,這些他所采集到的資訊,以後在他的工作當中都會用到,對他本人的工作也會有所幫助。雖然,那塊由四條道路圍成的長方形在紙上看來是那麼小的一塊,可是在現實中,它所圍成的實際麵積卻有一百多平方公裡。

後來,肖邦利用公司裡麵的電腦簡單地檢視了一下那個範圍內的大致地圖,然後將其粗略地畫在了一張紙上。由於他冇有交通工具,第一天他就搭乘公交,沿著他所畫的那張地圖,在整個長方形的範圍裡,走馬觀花一樣地跑了一圈,熟悉了一下那裡的路線。接下來的兩天,他幾乎每天都是準時準點地提前來到公司;因為冇有電腦,他就特意買了幾本筆記簿,事前在公司的電腦上或者網吧裡,將範圍內所要查詢的小區以及樓盤的名字和位置全都提前用圓珠筆記寫在了那上麵,然後纔開始步行,在整個範圍區域內仔細地走訪和觀察,並且還將其瞭解到和掌握到的資訊全部熟記於心。有時走累的話,他便就地在臨近路邊的一處小公園裡稍事休息一下。公園裡有許多老人和孩子在那裡,有的老人抖著空竹,有的老人在鬆樹下打著不是太極的某種拳法,有的老人則在鵝卵石鋪就而成的小徑上不停地走來走去;而更多的老人則是推著小推車,小推車裡坐著他們所要照看的孩子,他們聚在一起或坐在那裡的椅子上,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笑著。就在肖邦坐著的長椅子的另一旁,便就坐著一位大媽,抱著她的孫兒在那裡玩耍。肖邦看著那個嬰兒的眼睛,他的眸子是那樣的清澈透明,散發著黑色的光芒,毫無一點濁色。那是多麼美麗的眼睛啊!他在想,自己小時候的眼睛應該也是這樣:一塵不染,烏黑髮亮。可是,有些人的眼睛,隨著歲月的漸長,還有個人閱曆的不斷豐富,便就慢慢地開始變得再也不是原先那樣的清澈和透明,以及烏黑髮亮了;而是,看起來顯得渾濁不堪,彷彿一扇原本明亮的窗戶給蒙上了一層灰塵。想到這些,他不由地害怕起來,全身禁不住打起了一陣冷顫;他怕自己的眼睛在將來可能也會變得渾濁不堪,甚至雙目都有可能會被厚厚的陰霾給遮蓋住,以至於彷彿像瞎了一般,什麼東西都看不到了,睜開雙眼便就隻剩下那無邊無際的陰霾了。片刻後,肖邦趕忙把視線從嬰兒烏黑髮亮的眸子上麵轉移到了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以及行人身上,迫使他自己從剛纔的恐懼之中抽離出來。有時候,人們會發現,靜靜坐在繁華路邊的一角,看著路麵上人來人往,車輛川流不息地來回往返,就這樣隻是靜靜地看著,什麼也不用去想,其實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接下來的十天時間裡,肖邦順利地通過了培訓期的考驗,被經理確定為正式員工給留了下來。可是,在這樣的小規模店麵裡,說是培訓,其實隻不過是把整個房產交易的流程給他大

致性地講解了一遍,實際上他卻並冇有接受過任何完整係統的培訓。之後,他每天所做的工作也已經不再是去外麵跑盤、熟悉小區之類了;而是每天到達公司之後,他便會利用公司裡的電腦在一些趕集網、58同城之類的網站上麵尋找一些最新的房源資訊,然後用圓珠筆將它們記在筆記本上麵,接著他便會使用公司裡的電話,按照筆記本上麵記下的那些電話號碼,逐次挨個地進行撥打,來向房屋產權所有人詢問他們的房屋是否出售以及現在是否已經出售出去,如果房屋產權所有人決定出售而且現在仍然未曾出售出去,那麼他便會接著再次詢問房屋產權的所有人是否願意委托他們公司來幫助他們把房屋以最高的價格在最短的時間內出售出去,最後待征得房屋產權所有人的同意後,他便會進一步在電話中詢問有關於屋主的房屋所有資訊以及屋主對於房屋出售價格的報價和可以上下跳動的幅度空間。總之,整個電話尋找房源的流程看似十分簡單,可是對於肖邦來說,起步卻是非常困難的。首先,他克服不了自己給陌生人打電話時的恐懼;每當拿起電話撥通一位屋主的號碼時,他整個人就會變得十分緊張,感覺自己的嗓子開始發燙起來,就連嗓音也在顫抖,吐字漸漸也開始變得不再清晰,有時他甚至緊張到幾乎都快要昏厥過去了。他總覺得電話那邊的人在衝著自己哈哈大笑,整個人便會變得十分不安,大腦跟著也一片空白;他甚至都忘記了自己事先在腦海中準備好的那些問題以及將要講的話,有時他不得不把所有的問題以及應對各種突髮狀況的策略全用筆寫在一張紙上放在自己的麵前,可即便是這樣他仍未能躲過因為自己的失態而導致來自電話那端的屋主的咒罵聲。一次一次地被拒絕,加深了他對拿起電話的恐懼。每天,整箇中午和下午他都在與電話做著鬥爭,這浪費了他工作中的大部分時間。他工作的第四天和第五天,整整兩天的時間裡,自己一共纔打出去了三十多個電話;每掛斷一次電話,他都要在筆記本上畫來、畫去,恍惚上那麼十來分鐘,然後才能鼓足勇氣開始撥打下一位屋主的號碼。以至於,那天晚上下班回到住處,他終於開始忍不住向自己的表哥求助,向他傾訴自己在工作中所遇到的困難。於是,永勝便利用晚飯後睡覺前的那段時間,給他講解,告訴他應該怎麼做,讓他學會先放鬆自己,把電話那端的陌生人當作他經常聯絡的熟人一樣對待,並告訴他一些打電話溝通的技巧和方法,讓他多打一些電話,多鍛鍊多適應。然而,這對於肖邦來說,效果卻依舊不怎麼好。而且,他所在的公司,每天對於每個員工所要尋找到的房源資訊都還佈置的有一定的任務量,接連幾天的糟糕表現,最終讓經理不得不在班前會議上點名提醒了他一番。最後,他不得不開始向老同事們請教,並且利用自己幾天下來不斷打電話失敗所獲得的反麵經驗:他每次打電話前都在心中自我打氣一番,然後硬著頭皮,一次一次地迎難而上。慢慢地,他不再對撥打陌生人的電話而心懷太大的恐懼了;經過無數次的撥打,對於謾罵和拒絕,他逐漸開始習以為常。相應地,他所找尋到的一些房源資訊相對也多了起來;雖說大部分都還是一些無效的小產權房源,還有一些是其他同事們早已征得屋主同意的房源,可他心裡卻依舊還是挺開心的。後來,他便開始學著利用公司裡麵的付費房源釋出,試著在一些網站上麵釋出一些他所找尋到的有效房源資訊;他認真且仔細地填寫每一條房源的資訊,並搜尋一些精美的房屋圖片和符合那套房屋的戶型圖,然後將它們釋出上去,來增加他所釋出的那條在售房源的資訊點擊量。有時,他還要在各大網站上麵主動尋找一些購房者的資訊,讓他們與房源之間進行匹配,然後找出合適的購房者,再給他們撥打電話,向他們介紹自己手中所掌握到的房源。之後的每天,他便都像這樣:重複地從網上抄取房屋產權所有者的號碼,或者是拿著經理交給他的一本附近小區業主的電話薄,他不知道經理是怎麼搞到這些號碼的,而且他也不管這些,他僅僅隻是按部就班地一個一個的按著次序撥通那上麵的號碼進而找尋到有效的房源,然後再在網上利用付費釋出他新近才找尋到的房源資訊,接著再去找尋購房者的資訊,並給他們打電話,勸說他們買下他所向其推介的那些房源。而在平時,在工作漸漸變得枯燥無聊並且冇有取得什麼進展的時候,肖邦便又會和他先前所結識到的那位叫做王誌的同事,他們兩位會一起站在店鋪外麵的台階上,相互之間不停地抽著煙兒和聊著天兒。就這樣,時間過得飛快,算上肖邦跑樓盤的那三天和他培訓的那十天,他已經不知不覺得在那家房地產中介公司裡麵呆了將近一個多月了;可是,他卻一套房子也冇有賣出去。慢慢地,他開始在心裡麵盤算著,這樣的話到發工資那天也就隻能領個底薪了;除去那一個月的吃喝花銷,真正落到他手裡的也就冇有幾個錢了。況且,公司裡麵的房源成交量本來也就不多,而且還都是那麼一兩個人的業績;每天,看著他們找房源、釋出房源、帶看、促成買賣,在外麵來回跑的時間比呆在店鋪裡的時間還要多,肖邦急在心裡,卻也冇有辦法,隻能埋頭繼續重複地打著他的電話。終於,一天下午,他在網上找到了一位

有購房需求的王女士的電話,並且撥打了過去,然後按照對方在網上所釋出的那些購房資訊上麵的要求,把他找尋到的符合對方要求的房源資訊給她一說,結果那位女士隨即便就決定明天抽出時間去看一下那套房子。當時,聽到這個訊息,肖邦興奮了整整一個下午,於是趕忙從電腦上把那位女士的資訊給抄取下來;對方想要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有天然氣,最好是複式房。他把抄取下來的資訊拿給經理看,李經理決定明天親自陪同他一起帶著客戶去看房。

當時,肖邦同客戶王女士的看房時間與房屋的產權所有者吳女士事前約定在了次日的下午兩點。吳女士是一位單身女性;由於工作的原因,她要搬往外地去居住,所以決定把她留在Z城的那套房子給賣掉,房屋的資訊已經提前釋出在網上有十多天了,期間也有許多房產中介給她打過電話,說要帶客戶來看房,可是她一直身在外地冇有時間,直至最近才特意搭乘飛機從外地趕回Z城,決定讓中介們帶著客戶來看房,並且還說當天傍晚六點鐘,她就要再次搭乘飛機返回到外地去,因此當天隻有一個下午的看房時間。

那天,吃過中午飯,李經理便就騎著電動車,載著肖邦來到了吳女士所居住的那個小區。吳女士先前所居住的那個小區特彆的大,裡麵有著一些古典且十分漂亮的中式園林,同時還有著好多個網球場以及足球場,而且小區裡麵到處都是人山人海,居民樓一棟接著一棟;不過,肖邦同李經理一起到達吳女士所居住的那個小區時剛好才下午一點,因此他們有足夠多的時間可以依據吳女士事前提供給他們的門牌號進而找到對方的房子。但儘管如此,他們兩人依舊還是費了很大一番周折;由於吳女士所在小區內的居民樓過於繁多,肖邦和李經理他們兩人在小區內迷失了方向,最終還是在一位掃地的老大爺的指引下,纔算是找到了對方所居住的那棟居民樓,進而找到了她的房子。當他們站在樓下撥打電話給吳女士時,對方卻早已從房間的窗戶裡麵伸出了上身並且向肖邦和李經理他們喊道,說她已經看到他們了,請他們趕緊上來。吳女士的房子就在那棟居民樓的二樓,通過房間裡的窗戶探過身子便就可以直接看到緊鄰居民樓的小區內的道路。於是,肖邦便跟在李經理的後麵,沿著台階拾級而上來到了天橋上;天橋的下麵是車庫,而在天橋的上麵,吳女士的房屋以及它兩旁還有對麵的房屋全都連接在天橋的兩邊。相對而言,他們站在天橋上麵,吳女士的房屋就相當於是一樓,出門倒是十分的方便;說實話,這樣的居民樓設計,肖邦還是頭一次見到。當時,吳女士的房門前早已經聚集站著了好多位不同房產中介公司裡麵的房產經紀人以及過來看房的購房者。肖邦和李經理確定了吳女士房子的具體位置以後,便就迅速地給過來看房的王女士打去了一個電話,詢問她什麼時間能夠趕到;但王女士卻說她的車正在路上堵著呢,估計可能會晚一些時候到。最後,李經理和肖邦,擔心王女士也會和他們一樣:到達了小區之後迷路進而找不到吳女士所居住的那棟居民樓;於是,他們兩人便從天橋上麵走了下來,站在了小區內道路旁的一側,等候著王女士的到來。

“再給她打個電話,等十分鐘,不來咱們就走,這種冇信譽的客戶實在是等不下去了。”末了,在他們兩人站著等候了許久,仍然不見客戶王女士趕來時,李經理便再一次地變得不耐煩起來,忍不住第二次抱怨道。對此,肖邦則是竭儘全力地請求並安慰他說:

“經理,再等等吧!這可是我第一次帶客戶來看房。”

“我跟你說,肖邦,這種客戶咱不要了!說好的兩點,已經打了三個電話,這都四點半了,人卻還冇有到。像這種客戶,不跟了也罷,改天我再給你找個客戶,再親自陪你看一次房,好好帶帶你。”

“再等一會兒吧,經理;我再給她打個電話,問問她還需要多長時間。”

肖邦也已經開始在心底默默地忍不住有些氣惱了。可是,這又是他第一次帶客戶看房,如果進展順利的話,他便就可以進行下麵的程式了;因此,為了爭取做成這單,不想錯過這個機會,這可是他將近一個月以來第一次帶領客戶看房。無奈,他隻好再一次撥通了王女士的電話;王女士說她已經到了小區門口,正在開車進來的路上,讓他們再稍等十分鐘。

“隻等最後這十分鐘,她不過來咱們立刻就走,聽見冇有。”李經理十分生氣地對肖邦命令道,顯然他已經完全冇有了耐性。

“好吧。”

大概五分鐘後,一輛紅色的大眾汽車停靠在了肖邦和李經理的身旁,裡麵的男司機略帶歉意地表示道:

“對不起,來晚了,讓你們久等了。”

“好了,時間不早了。趕緊進去看房吧。”李經理不帶好氣地說道。

隨後,王女士便從她丈夫停泊好的車子裡麵走了出來,一麵說著抱歉一麵向肖邦和李經理他們抱怨說:路上實在是真的太擁堵了。

“什麼都彆說了,趕緊看房吧!人家房主還要趕著坐下午六點鐘的飛機返回去呢。”李經理對眼前過來看房的這對夫婦顯然已經完全冇了好感

隻想著趕緊打發他們兩位看了房,隨後便返回到公司裡麵去。

於是,肖邦和李經理,還有王女士夫婦,他們四個人便沿著台階上了天橋,來到了吳女士的家門前。吳女士的房門前,原先那一大片過來看房的房產經紀人和購房者此刻全都已經早早地看完房子離去了。吳女士親自為他們四位來訪者打開的房門,邊讓他們四位進來邊抱怨說,說他們怎麼過來的這麼晚,人家看房的現在都已經看完走了好幾批了,而且她還要坐六點鐘的飛機返回去呢,要是他們再不過來,她就準備關門走呢。

末了,整個看房到結束,全程不超過十分鐘。王女士和她的丈夫從地板到天花板,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了個遍,最後還指著業主吳女士的衣櫃,說那些東西他們全都不要,還說到吳女士的那套房子裡麵的裝修,說她有個朋友就是做那行的,說吳女士家的裝修她要好好地計算一下。由於肖邦同李經理他們兩人在場,當時業主吳女士與客戶王女士夫婦他們之間並冇有過多地進行交談什麼。吳女士隻是詢問王女士覺得房子看起來怎麼樣,還說今天下午來看房的一位小夥子已經相中了她的那套房子,並且還說那位小夥子今年大學畢業,準備和他的女友當年年底就舉行婚禮,因此對方決定回去跟他們的父母說要把她的那套房子給買下來,做他們的婚房。臨走時,王女士隻回答說,說她還要回去征詢一下老人們的意見,因為他們現在和自家老人住在一起呢。

“那好吧,等你們回去問清楚了,給我們打個電話,看看你打算出個什麼價位。到時候再給我們打個電話,我們再幫你和吳女士好好談一談。”對於她不曾變口地回答,李經理在把王女士夫婦送到他們的車門前時,敷衍地說道。

“不行,她出的價位,太高了;真的,那個價位簡直太高了。而且,她房子的裝修,一看就知道,根本冇花多少錢;還有……”王女士已經坐在了他們自己的車上,而本人卻依舊還在不停地抱怨。

“好了,就先這樣吧。等你們回去,仔細地想好了以後再跟我們聯絡;我們這就要回公司去了,因為公司裡麵還有一些事務需要處理。那就這樣吧,再見。”李經理表示說。

“哦,那好吧,再見。”王女士的丈夫擺了擺手掌,發動汽車離開了。

最終,目送著客戶王女士夫婦他們兩人開車離去以後;肖邦便也垂頭喪氣地坐在李經理的電動車上,返回到了他們自己的公司裡麵。當時,他就心想:這次交易算是失敗了。

後來,到了晚上,已經下班了。肖邦獨自一個人,來到了他表哥租住的那棟樓房的天台上麵。當時,天色已經昏暗了下來;但站在天台上,仍然可以看到不遠處的街道上麪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十分熱鬨。末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了自己的手機,並在通訊錄裡聯絡人那一行找到了業主吳女士的號碼,再次撥打了過去。接到電話的吳女士詢問他是誰,有什麼事情?肖邦說,說他很抱歉因為當天下午看房的事情,因為客戶王女士過來的比較晚進而給她帶去了不便;同時,還說他為王女士先前看房時所曾說過的那些話,比如故意說吳女士的房屋存有一些問題之類的話語,向吳女士說聲對不起。末了,吳女士反問肖邦,給她打電話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他趕忙解釋說,說自己冇有彆的什麼意思;說他打電話,僅僅隻是為了想給她說明:即使那筆交易他做不成了,也冇有什麼大礙的;他還向業主吳女士表示,假如以後客戶王女士再打電話找他的話,他本人也不會再接聽對方電話的;總之,他為客戶王女士耽誤了她的時間,代王女士向她說聲抱歉。吳女士聽了他的一番自述之後,突然記起來了他就是今天下午帶著客戶過去她那裡看房的那位年輕的房產經紀人;瞬間,她隻覺得肖邦這個人非常的可疑和奇怪,於是對他說道,說她不明白並且也聽不懂他說的究竟是些什麼,還說如果冇有什麼要緊的事情的話她就把電話給掛了。然後,肖邦便聽到了對方把電話給掛掉後的聲音。頓時,他隻覺得自己整個人彷彿十分的苦悶;他很失落,整個人彷彿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想站在天台上麵朝著對麵大聲喊叫,想撥通他的手機裡麵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的電話,就那樣抱著手機大哭一場。可是,最終他卻什麼也冇有做,僅僅隻是迷迷糊糊地從天台上麵緩步走了下來。他走在熱鬨的街道上,在一家超市裡麵買了一瓶白酒,然後又在街道旁邊的大排檔裡點了兩份涼菜,並坐在那裡獨自一人牛飲了起來。後來,他隻記得,當他自己搖搖晃晃地返回到表哥的住處時,他整個人還冇有喝醉;當時,他還記得自己回去時的道路。末了,他就躺在了自己的那張狹窄的單人床上。他額頭上的頭髮散亂地趴在前額上,眼角周圍早已濕潤成了一片;永勝俯身彎下腰來問他怎麼會喝那麼多的白酒時,問他明天難道不上班嗎?他口中隻是含糊不清地嘟囔道:不上了,不去了。最後,他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整個人不一會兒便就睡著了;無奈,永勝隻好給他找來了一條薄薄的夏被,蓋在了他的身上,以免他晚上再著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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