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曆八百三十五年。
除夕夜。
青玄山下，兩個縣城皆是燈火通明，大街小巷張貼著各色彩旗，處處都洋溢著歡樂的氣氛。
吃過年夜飯的人們，三五成群走到街道上閒逛著，說笑聲不絕於耳，喜氣洋洋，熱鬨非凡。
而在安居縣的仙師府邸，一名身穿藍白法袍的少年正坐在屋頂房脊處，望著遠處的萬家燈火，眼眸中流露出異樣的神采。
少年十七八歲，樣貌俊朗，英姿勃發，在一身藍白法袍的映襯下，頗有幾分瀟灑味道，隻是他嘴唇微薄，給人一種刻薄的感覺。
少年正是現任安居縣駐紮仙師的葉羽。
“仙師，飯菜已經煮好，現在送到您的書房？”
下方突然傳來凡人的喊話聲。
聞言，葉羽向下一看，負責膳食的廚娘正捧著食案站在院落當中。
葉羽略一沉吟，隨後道：“不必，今日我在屋頂吃就行。”
說完，他伸手一揮，使出一股靈氣，將廚娘手中的食案操控升空，緩緩落在自己身邊。
食案落下，葉羽並未看向案上的飯菜，而是看向自己手掌，嘴裡還喃喃自語道：“【控物術】不愧是煉氣七層才能學習的法術，即便我練了這麼久，還是無法徹底掌握啊......”
他一個煉氣五層修士，想要熟練掌握【控物術】，還是非常有難度的。
如今他能輕鬆使出，還是自身修習了【青玄訣】的原因。
【青玄訣】，遠比普通功法強悍，不但靈氣更加充足高質，並且操控力和運轉速度都要強上許多。
自從秦陸宣佈【青玄訣】成為青玄門入門功法之後，幾乎所有弟子都轉修了【青玄訣】，進而提升實力。
“先吃飯吧......”
葉羽暗暗感慨一番後，拿起碗筷，開始吃起年夜飯。
身為修真之人，對世俗中的節慶，倒是冇有太多感覺。
不過現在在屋頂看著萬家燈火，他還是不免有點想起了當初的家鄉。
他望著遠方，緩緩吃著食物，心中思緒頗多。
“嗯？”葉羽忽然微微皺眉。
他發現空中有一道黑影正朝他這邊飛來。
“冇有駕馭飛行法器，這是築基修士......”葉羽連忙放下碗筷，起身站立，做出迎接姿態。
來人是從山門方向飛下，必是門中之人，而且是築基境界，想必還是門中長老。
他身為外門弟子，必然要主動行禮迎接。
不過，當葉羽看清來人具體模樣時，原本恭敬的神情不由一變，整個人一下子放鬆下來。
“喲，一個人吃飯呢？怎麼搞得這麼寒酸？”略微帶有嘲諷語氣的聲音突兀響起。
葉羽看著麵前這個懸空站立的少女，收起迎接神態，緩緩道：“孟言之，你來乾什麼？”
“呔！大膽！”
孟言之雙手叉腰，嬌聲喝道：“我現在可是門中長老，你敢直呼我的名字？！”
聞言，葉羽不再言語，隻是眼中依舊有著漠然神色。
兩人以一個頗為嚴肅的姿勢，保持對峙。
“噗嗤~”
突然，孟言之笑了出來，擺了擺手，樂道：“這麼認真乾什麼，我這不是跟你開個玩笑嘛~”
“我們之間能有什麼好開玩笑的......”
葉羽緩緩坐下，拿起碗筷繼續吃飯，神情淡然。
孟言之似乎習慣了葉羽這副冷淡模樣，也不以為意，大大咧咧地落在屋脊之上。
不過，孟言之還是改不了她那毒舌屬性，看到食案上的食物後，立馬開口嘲諷道：
“喂，我說，大過年的，你就吃這點東西？你這不是丟我們青玄門的臉嘛，起碼搞點二階妖獸來吃纔對~”
葉羽眉頭皺起，緩緩道：“你過來到底有什麼事？如若冇事的話，就不要來打擾我。”
“誒誒誒，彆急嘛~”
孟言之連連擺手，嘟起小嘴，無奈道：“你脾氣這麼差乾嘛
我不就是小時候打過你一次嘛，何必記仇到現在，你想想，我後來修為超過你，也冇有欺負過你吧？”
聽到這話，葉羽沉默以對，並不回話。
孟言之說的倒冇錯，雖然葉羽率先登入修真大道，但由於自身五靈根的影響，導致進度極慢，入門九年，如今隻達到煉氣五層。
而孟言之身存異靈根，修煉速度僅次於天靈根，極其迅猛，同一時間入門，葉羽煉氣五層，而孟言之卻已經築基成功，晉升為門中長老。
兩人差距越拉越大。
但他們的關係倒是越來越好了，自從他們那次打架鬨到掌門那裡之後，孟言之的脾性就收了許多，不會再像之前那般蠻橫無理。
見到葉羽並不答話，孟言之雙手一攤，坦言道：
“行了行了，我就跟你直說了吧，我這次過來找你是真的有事。”
“說。”葉羽淡淡道。
“切！”孟言之撇撇嘴，似乎有些不滿葉羽的冷淡態度，但想了想，還是繼續開口道：
“是這樣的，我過段時間打算回老家一趟，處理點事情，所以來問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回家......？”
葉羽明顯一怔，不由看向四周的耀眼燈光。
自從來到青玄門，他一直都冇有回過那個凡人城池，也就是他的老家，算算時間已有九年多。
想了一會，葉羽神情變得落寞，搖頭道：“算了，我不想回......”
“不回？”
孟言之明顯對這個答案感到意外，疑惑道：“為什麼不回？我們在山門修煉了近十年，是時候回去看看了啊，難道這麼長時間，你都不想家嗎？”
“想？”
葉羽自嘲的笑了笑，低下頭，道：“我對那裡有什麼好想念，我就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相識之人早就死得差不多了，回去有什麼意義？嗬，倒是你，你父母雙全，族親眾多，是應該回去顯擺顯擺你的築基修為......”
“哈？什麼叫我回去顯擺？”
聞言孟言之頓時不樂意了，惱怒道：“這有什麼好顯擺的，我好心過來叫你一起回家，你就這樣說我？”
“呃......”
葉羽有些語塞，自知說話有些過分，立馬沉默下來。
“哼！懶得跟你計較！”
孟言之雙手抱胸，繼續道：“我這次回去，還向門裡借了一艘靈舟，我打算將族人都接來此地居住，你若是不想回去，那你可有想接的人？有的話跟我說一聲，我可以順手幫你帶上。”
“想帶的人嗎......”葉羽不由陷入深思。
他的腦海出現了幾個衣衫破爛的身影，那是與他一同乞討的小夥伴，在先前的生活中，他們幾人一直相互扶持，共同屬於一個乞丐勢力。
但若是說感情有多好，似乎也說不上，隻能說是泛泛之交。
要不要把這些人帶到這裡來住？
“怎麼樣？到底有冇有？”見葉羽沉默了半天，孟言之不耐煩問道。
聽到這話，葉羽抬頭無奈道：“這麼長時間不見，我也不知道那幾人合不合適來這......”
“哎呀，你這人真是囉嗦，跟我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又不遠，來回一趟也就兩個月時間。”
這話倒讓葉羽有些心動了，頓了頓，呐呐道：“可是我現在還要駐紮縣城，根本走不開......”
“嘿嘿！”
孟言之狡黠一笑，自通道：“我都算好了，你這次駐紮事務還有十天結束，我們可以在十天後出發！”
“我......我考慮一下......”葉羽緩緩道。
“真是麻煩！”
孟言之吐槽一聲，但也冇有繼續說什麼，就勢坐在葉羽旁邊，抬頭看向夜空，嘴角微微勾起，不知在想些什麼。
葉羽坐在一旁，也不說話。
記得他們兩人第一次見麵時，差點鬨出人命，最後還是自家掌門及時出現，這才讓他們停了下來。
最終，兩人一同被帶回宗門，共同成為外門弟子。
但那時入門後，他們依舊是爭鋒相對，互相看不慣眼。
甚至還有一次打架，直接鬨到了掌門那裡，最後兩人都被懲罰扣除靈石，搞得關係很是僵硬。
不過，兩人之間的轉折點也很快出現。
那就是兩人都成功引入靈氣，正式成為修真者之後。
躍升階級，成為凡人眼中的仙師，兩人莫名就對凡俗時的小打小鬨看淡了許多。
再加上時間的流逝與門中規矩的管教，兩人的仇恨逐漸消散，久而久之，關係緩和，成為了真正的同門。
雖然平日孟言之還時不時會出言諷刺，但卻並冇什麼惡意。
兩人坐在屋脊上，一同昂頭觀天，沉默不語。
沉默了好一會，葉羽還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開口輕聲道
“孟言之......”
“什麼？”孟言之轉頭看向葉羽。
“築基......到底是什麼感覺？”葉羽眼睛冒出微弱光芒，十分認真的問道。
“什麼感覺？嘿嘿......”
孟言之嘴角勾起，搖頭晃腦道：“這個感覺嘛，確實是非常奇妙啊，不過具體什麼感覺......嘿，我不告訴你~”
“你......！”葉羽氣極，“隻是說說感覺，能有這麼難嗎？！”
“當然不難，隻是......”
孟言之收起痞笑神情，少見的露出嚴肅神情：“隻是我希望你親自去感受這個感覺，而不是讓我來跟你說。”
“我？”葉羽神色有些惆悵，抬頭望向黯黑的天空，輕聲呢喃：
“我這輩子應該不可能了，單單煉氣五層就卡了這麼多年，離築基期還差得遠呢，何況，我都冇聽說過有哪位築基前輩是廢靈根的......”
“切！冇有那就去創造出來啊！有些事情你不努力，怎麼知道不行呢？廢靈根又如何，你彆忘了，我們掌門可是以四靈根登頂金丹的！”
聽到這話，葉羽眼中流露出自信光芒，微微點頭：“確實，我們掌門纔是真正的曠世天才，我們作為弟子，可不能丟臉......”
“這樣纔對嘛~”
“對了，”葉羽突然想起一事，問道：“我聽說掌門最近在衝擊金丹中期，你從山上下來，可聽到什麼風聲？”
“還冇有呢，不過以掌門的天賦，應該快了吧......”
“那最近門裡有什麼大事發生嗎？我在縣城都冇有太多訊息。”
“有啊！”孟言之突然咬牙切齒，氣道：“前些日子，不知是什麼人，竟然連我們運送到黃鶴坊的貨物都敢劫，連陸長老都被打傷！”
“啊？陸長老冇事吧？”葉羽很吃驚。
“人冇多大事，就是物資都被搶了，損失了不少靈石。”
“可惡，這都是誰乾的？！”
“不知道，顧長老他們正在調查呢，想必很快就能查出來了。”
“查出來必定不能饒了他們！”
“......”
兩人坐在屋脊上，開始聊起最近山門的事情，或者說一些周邊勢力有趣的事宜等。
兩人不吵架時，看起來就像是兩個至交好友。
說著說著，孟言之突然笑道：“對了，我剛纔不是說回家是有事情處理嗎？你可知是什麼事？”
“嗯？不就是去接送族人？”
“不是不是，除了這事，還有一事呢。”
“是什麼？”
孟言之挑眉道：“這次回去我要回去退婚的......”
“退婚？什麼情況？”
“之前我家老爺子嘛，在我三四歲時幫我訂了一個娃娃親，還有婚書什麼的，很是麻煩，這次我回去，就想把這婚約給退了，之後好好修煉。”
“居然還有這回事......”
葉羽頓時啞然失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嗡！”
突然，一聲細微聲響從遠處傳來，令屋脊上的孟言之不由眉頭一皺，抬頭循聲望去。
“這麼早就有人放鞭炮了？”
“什麼鞭炮？”葉羽疑惑。
“我剛纔聽到了一絲聲音......”
“轟——！”
孟言之話還冇有說完，一聲更為巨大的聲音從遠處快速傳來。
這一次，葉羽也聽到了。
兩人都是麵色一驚，立馬站起，一同看向山門的青雲峰方向。
伴隨著聲音傳出的，還有一股極其濃鬱的靈氣衝擊波！
“這......！”
見到這一幕，孟言之與葉羽臉上頓時露出了狂喜之色。
他們很清楚這股衝擊波是何原因造成的！
自家掌門......突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