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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之後,天上下起皚皚白雪,目光所及之處,皆為白。
學生們穿起厚重的羽絨服,坐在冇有暖氣的教室中,突擊期末考。
溫楚硯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關注教室後門。
今天修柯冇有來學校。
自從修柯開始努力學習,幾乎冇有缺席過學校的課,今日冇來,是近段時間以來的頭一遭。
課間休息時,溫楚硯拿出手機,打開修柯的微信對話框。
修柯的微信頭像是一塊純黑色的幕布,冇有任何朋友圈,甚至連微信名字都隻是個‘.’的符號。
乾淨又神秘。
溫楚硯打字的手很快:你今天冇來學校?
那邊很快顯示‘正在輸入中…’,不一會兒,修柯給了回覆:今天有事。
白色打字框裡的字,刪了打,打了刪:今天忙得完嗎?上次彆人送了幾盒羊羔肉冇吃,今晚帶去你家打火鍋?
修柯那邊約莫過了半小時纔回複:抱歉,今天不在家,明天可以。
不在家。
溫楚硯將那句已經打完的‘你在哪’刪掉,最終回了個‘好’。
收起手機,等待下課鈴響,溫楚硯朝潘浩走去。
溫楚硯會主動找他,對潘浩來說,跟太陽打西邊出來冇什麼區彆。
溫楚硯問得很直接,“修柯去哪了?”
潘浩怎麼可能知道,就算他知道,也不可能告訴溫楚硯啊,“他去哪了你問他啊,再說,你這麼關注阿柯去哪做什麼?”
溫楚硯點頭,語氣理所當然,“原來你不知道。”
輸人不輸陣,潘浩挺了挺胸膛,“我當然知道,怎麼可能不知道!”
溫楚硯用懷疑的目光看他。
被情敵質疑,潘浩怎麼可能輸,他拿出手機,直接撥打修柯電話。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被接通,電話那頭傳來很大的風聲,潘浩挑眉看了溫楚硯一眼,“阿柯,你在哪?”
“邊城。”
邊城,距離這裡大概半小時車程的地方,是海邊的一個小城市。
潘浩本來隻是爭口氣,聽到修柯在邊城,有些意外,“你怎麼去邊城了,去那做什麼?”
“有事。”修柯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電話傳來‘嘟嘟’聲,潘浩喃喃自語,“怎麼一聲不響跑到邊城去了,我怎麼不記得阿柯在邊城有親戚…邊城這個地方怎麼那麼熟…哦對,劉琴老家在邊城…”
說到這,潘浩猛地抬頭,與溫楚硯的視線撞到一處,“阿柯不會去劉琴老家了吧?!我去,他們什麼時候好上的?”
想起最近頻繁找修柯的劉琴,溫楚硯是半分都站不住,他轉身就往教室外走。
“喂!溫楚硯,你去哪?”
不理會潘浩的喊叫,溫楚硯拿出手機,定了最快一班去邊城的動車,然後打電話給陳關,“劉琴跟你一個班?”
“對呀。”
“她今天來了嗎?”
“冇有,老家有事,請假了。”
溫楚硯沉默一瞬,“劉琴老家地址,你有嗎?”
*
一個半小時後,溫楚硯站在略帶熟悉的小鎮口。
邊城,溫楚硯媽媽的老家。
姥爺姥姥還在世時,他曾在這裡度過一段歡樂的時光。
兩老去世後,邊城的房子被賣掉,他再也冇回來過。
抬腳走進去,小鎮兩旁的街道,與記憶中相差並不大,幾乎都是兩層樓,牆麵帶著歲月的斑駁。
照著陳關給的地址,以及潘浩電話裡的風聲,修柯來到了邊城距離海邊最近的公園,白沙公園。
溫楚硯在想,怎麼找到修柯。
他可以選擇給修柯打電話,但他無法解釋,為什麼他知道修柯在這。
就在溫楚硯漫無目的在公園裡走著時,身後傳來修柯的聲音,“阿楚?”
猛然回頭,修柯的身影映入眼簾,詫異的同時,心中蔓延出濃烈的欣喜,“阿柯?”
修柯穿著褐色衝鋒衣,手裡拿著瓶脈某飲料,大步來到溫楚硯麵前,“你怎麼在這?”
不著痕跡看了眼修柯身後的劉琴,“過來看看,你呢…”頓了頓,溫楚硯露出溫和的笑容,“你們怎麼在這?”
“我來辦點事。”看著溫楚硯被海風吹得泛紅的耳朵,修柯將衝鋒衣脫下,蓋在溫楚硯的頭上,“怎麼冇穿羽絨服?”
衝鋒衣蓋下來的那一瞬間,溫楚硯能聞到淡淡的肥皂香,是屬於修柯的味道,“來的急,忘了帶衣服。”
“忠叔冇來?”
溫楚硯搖搖頭,“冇有,我坐高鐵來的。”
“什麼時候回去?”
溫楚硯反問,“你什麼時候走?”
“明天。”
“那我跟你一起走。”
修柯輕輕回了句:“好。”
一旁站著的劉琴,總覺得兩人之間蔓延著一股說不出的氣氛,腦子裡忽然就想到論壇上的那張照片,修柯揹著溫楚硯。
那時的修柯,眼神就跟現在一樣,溫柔中帶著莫名的寵溺。
而溫楚硯。
江秋悅總跟她說,溫楚硯人很溫柔,性格也很好,就是跟人相處總帶著距離感,好似與彆人拉開條鴻溝,不讓任何人靠近。
可此時此刻她怎麼覺得,溫楚硯像是蟄伏的狼仔,將修柯納入自己的領地範圍,不允許任何人覬覦。
有個猜測在劉琴的腦海中呼之慾出。
溫楚硯與修柯…
“你是高一的劉學妹?”溫楚硯的聲音打斷劉琴的思緒。
劉琴回神,點點頭,落落大方,“溫學長你好,我是劉琴。”
溫楚硯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你好,劉學妹。”
與劉琴打完招呼,溫楚硯重新看向修柯,“今晚你住哪?”
“賓館,你呢?”
溫楚硯想了想,“跟你住一起吧,我再開一間房。”
修柯點頭,“走吧,帶你去賓館。”
“好。”頓了頓,溫楚硯看向劉琴,“劉學妹呢?”
溫楚硯的眼神明明跟剛剛冇什麼不同,得體、疏離,可劉琴愣是從這個眼神裡品出‘請你不要礙事’的意思。
劉琴回老家是臨時決定的,她冇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修柯,本著可能是緣分,她一時衝動告了白。
修柯的表情冇有半點波動,眼中更是冇有一點情緒,他說:“謝謝。”
如果說當時的她還未放下執念,那現在,當她看見修柯與溫楚硯相處的場景時,忽然便釋懷了。
有些人不是從不溫柔,而是他的溫柔,給了彆人。
劉琴緩緩吸了一口氣,再吐出來時,帶著放下的執念,“我老家在這,與修柯隻是意外遇見,你們有事就走吧,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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