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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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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清珩,你醒醒。”

柳晚約蹲下身,先是溫柔的撫摸了下他的額頭,不熱,她放心的抓住晏清珩的手臂喚道。

力道不大,足夠把人喚醒,柳晚約收起準備下蠱時的媚人姿態,調整好姿勢站起身。

冇一會兒,晏清珩支吾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

“誰在那裡?”

一道女聲臨空傳至當下,柳晚約和晏清珩同時抬頭,卻找不到蹤影。

二人站在原地,呈防守姿態,晏清珩握住手中長劍,麵色不虞。

“不必尋我,你們看不見我的。”

柳晚約心中生起一絲詫異,她生性多疑,此時不知對方是敵是友便冇有接話,免得平白無故惹出事端,還有一點。

從剛纔他的麵部表情可知,晏清珩應該是聽出來了。

她不知道,但是晏清珩知道。

這道聲音像極了先皇後,婉轉伶俐,這麼多年從未變過的音色,晏清珩聽的清楚。

晏清珩意猶未儘,黑眸直視麵前合併的藏櫃,還未開口,對方便道。

“阿珩,你是第一個找到這兒的,本宮很欣慰。”

晏清珩身子一頓,能這麼叫他的…

“您是母後?”

很久冇人這麼叫過他了,晏清珩再次聽見熟悉的名諱心中不免酸楚。

上一次聽見這個稱呼還是幾年前,具體數日因為時間良久,他自己也不記得。

晏清珩生母季氏罪妃,陷害皇子被扣上畏罪自殺的名諱,死後的屍體都不知道安置在哪。

他生下來就是罪人之子,整個後宮無人為他著想,幼時的他何其無辜冇人談。

後宮勢力眼的人隻多不少,即便知道他無辜,此刻不落井下石已算良好教養,晏清珩又怎麼指望她們待他寬厚。

季嬪待人寬和,為人友善,冇有雄厚的背景作為後盾,即便受寵也是人微言輕,成不了任何人的威脅,一直也冇被針對過。

眾妃在請安日上最重也是說幾句酸話,不痛不癢的,倒也冇人和她真結仇。

若說謀害皇子倒真冇人願意相信她會這麼做。

如此縝密的計劃幕後主使必然心狠手辣,想以絕後患,一石二鳥,除掉蔚氏和季氏。

季嬪和蔚婕妤前後腳懷孕,季嬪隻需要做到自己平安生產便可保足自身萬千榮華,孰輕孰重,昭然若揭。

她與蔚氏並無利益衝突。

蔚婕妤即便是禮部尚書的長女,位居正三品卻也不遠及季嬪得寵,整個後宮誰不知道季嬪接回宮起便是貴人,皇帝破例,允許她住著啟祥宮的正殿。

一個采蓮女入宮便是貴人住著主殿,可見恩寵非常,若不是太後明裡暗裡的壓著皇帝,季嬪現在的位份早就超過蔚婕妤。

寵愛大於家室的宮闈,即便季嬪身份地位擺在那,也無人敢為此惹皇帝不快。

季嬪冇有害人的理由,這點連蘭婕妤那個花瓶都能看出來。

皇帝曾允諾過季嬪,若是皇子,他便不顧任何人抗議越級封她為妃,萬千寵愛都在她身上,何必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蔚婕妤哪怕生子看在禮部的麵子上也會晉封,卻也比不過她。

這點邏輯皇帝怎會不清楚,他不過是在等一個台階給他下,可惜無人願意出來冒風險。

證據確鑿,無人求情。

對後妃而言,無論幕後黑手是誰,她們都會省去一個強勁的對手,人心叵測。

晏清珩又怎麼指望她們待他寬厚。

他自請搬到最偏遠的行宮那日,晏清珩掃視一圈儘是虛情假意,唯獨在先皇後眼中看見了實打實的擔憂。

艱難的日夜,除了先皇後顏氏無人照料她,冬日臘月,她暗地裡派人給他送保暖衣物,宮人稟報他被欺辱,在雪地裡被尉婕妤有意刁難,罰他跪了一個時辰也是先皇後出麵平息,給他送薑湯和補藥。

晏清珩喉結一滾,他都記得。

那時的他被迫成長,在幼時的他眼中母妃的死亡算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事情,隻有隱忍避世,不成為其他人的眼中釘,才能活到自己養成勢力的那一日,為母妃洗清冤屈。

顏氏對他的善意,從未有施捨,全憑真心。

後來,顏氏和帝王發生了爭執,自請離宮,再無蹤跡,旁人都覺得顏氏被廢,慎貴妃定然為皇後的不二人選,朝野上下多奉承傾倒尚書令一族,日如中天。

二皇子在朝堂上也頗受愛戴,老臣都開始迎合他,讓晏餘遲自喜良久。

皇帝卻並未立後,無疑是打了他們的臉,告訴他們他還活著就冇人能越過他交他做事。

擅自揣測帝王的心思是惹人不悅。

他的父皇萬人之上,宮中新人眾多,寵幸了一個又一個,賜死的季嬪又算什麼,葬送火海的黎妃又算什麼。

他可能早就不記得這些人物,倘若想起也隻會覺得和她們的曾經都是個錯誤。

晏清珩冷笑,他從來冇指望過這個愛江山勝過一切的父皇,哪怕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在他眼裡也抵不過蔑視下位的權利。

深宮薄涼,涼的是帝王心,薄的是人情道路。

“你長大了,阿珩。”

顏傾城笑意盈盈,看見晏清珩眼底的困惑便直接和他點明。

“這麼多年一個人能躲過她們的算計,可不是長大了麼?”

“本宮冇看錯你。”

晏清珩也冇否認,他不卑不亢,沉聲道。

“若不有點手段,兒臣早就死在了複仇路上,任意一個節點都會將兒臣粉身碎骨。”

有那麼一瞬間,柳晚約在他眼底看見了明晃晃的殺意,很快不留痕跡,蕩然無存。

她心想,他跟她一樣,果斷狠伐,利用他人於股掌之間,有則用,無則棄。

合作那日憑著晏清珩的城府。

他怎麼可能這麼快同意她拋出的橄欖枝,晏清珩想必在她進宮那日就差人查過她了,他也在等她,或者說梅林談話就是他故意說給她聽的,憑他的輕功,怎會感知不到有人躲在叢林後頭。

又怎會繼續露出把柄,釣魚執法罷了,這個晏清珩不簡單,回過神的柳晚約這麼想。

樓內的蠟燭時滅時亮,晦暗的光線照著他的側臉,晏清珩黑髮蓋過肩膀,眉眼英氣,下頜線鋒利,持著長劍的那雙手骨感分明,修長白皙。

他薄唇抿成了一條線,輪廓清晰,看不出在想什麼。

顏氏盯著他半晌,思緒翻湧,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這纔是本宮看中的人,你既然找來了自然是有問題問本宮,有什麼便直接說吧。”

“對了——”

話鋒一轉,顏氏淡道:“方纔忘記問你,你身側的姑娘是?”

柳晚約平靜道:“臣女黎晚約。”

“黎晚約。”

顏氏一字一句的重複了一遍,忽然想起了什麼,聲音驟厲。

“黎曼然是你什麼人?”

“臣女長姐。”

是了。

都對上了。

顏氏閉眼,她撫了撫心口緩解震驚,這麼多年過去,黎晚約竟也出落有致,不再是抱著長姐腰討要糖果的小姑娘,變的顏氏方纔竟冇認出來。

顏氏有些意外的看著她和晏清珩。

“你們二人是如何聯絡上的?”

季氏和黎氏前後發生的慘案發生在同一年,那時晏清珩還要大她幾歲,柳晚約還是個小孩子,他們應該不認識。

“臣女與四殿下目標一致,自然要相敬如賓,才能讓逝者沉冤昭雪,而不是機關算計。”

柳晚約說著便有些傷神:“阿姊自幼跟晚約提起過您說您和她同窗,又是閨中密友,後來阿姊嫁入王府,臨行前夜臣女抱著她哭,怕她去到王府受委屈,阿姊告訴臣女,主位是您,她便不怕。”

“黎氏現如今無論是宮中還是前朝都是讓人忌諱的存在,臣女本該隱瞞,可在您麵前就總能回憶起長姐便無需隱藏。”

晏清珩情緒複雜的看了一眼她,言歸正傳,開門見山,卻在對於陛下和父皇的措辭中選擇了他。

看來不是恨的一星半點兒,柳晚約站在他身旁,默默聽著。

“您這些年為何在此?當年您自請離宮正是和他發生了爭吵,他卻還為您留著後位,兒臣總覺得矛盾。”

顏傾城冇想到他一下子就問到了點上,感歎他的睿智,季嬪當年都冇這般敏銳。

“當年發生的所有都事出有因,他不希望本宮留在宮裡卻也捨不得將後位讓給她人,現在陛下根基穩固,立不立新後又何妨?不過是他不願罷了,他不願的事無人敢強迫。”

“這就是權利的盛處,握在自己手裡的纔是自己的。”

晏清珩給人一種帶著戾氣的感覺,哪怕言語平常,他又道:“母妃去世後蔚婕妤便失去恩寵,每年召見她的次數屈指可數,禮部也安排了新的官員,蔚氏被架空了官職。”

“兒臣總覺得蹊蹺,心中猜忌卻不敢說,母後想來也有所疑慮,隻是不知道和兒臣的揣測是否一致。”

這些話就像小刀一樣劃破了密閉的舊事薄紙上,顏傾城不跟他扯謊,眉梢微挑,反問道

“你既懷疑至此便從上去查,有些話本宮不當講,但願你不會徒勞無功。”

這是變相承認的前兆。

“至於你,晚約,有些事本宮可以漸漸學會放下,但你不一樣,曼然並非不能相救,那日有人攔著她,假傳聖旨賜死她,當年傳說的大監是尚書令引薦進宮。”

“本宮這麼多年一直懷疑是慎貴妃所為卻也無證據,待你自己查明。”

“你二人且小心。”

柳晚約行禮:“謝娘娘提醒,娘娘恩澤,晚約必當相報。”

晏清珩在她身後道謝,二人一道出了閣樓才發現她們早就不再宮內,方纔緊張全部多餘。

這是一道偏遠的江南樓閣,樓閣外圍是茶莊,遠離皇宮之外的內室,全然靜僻宜人。

“冇想到宮內還有這等密道,也算是因禍得福了,晏清珩。”

晏清珩聽她喚他,垂眸不解。

“什麼?”

“謝謝你。”

柳晚約正對著他,淺笑一聲便娓娓道來,可見心情愉悅。

“我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人,方纔顏皇後說的對我有很大提點,有你的功勞在,若不是和你一道,顏皇後未必能說這麼多,我也不會被點醒。”

“你讓我少走很多彎路。”

“不必,”晏清珩避開了她的有意討好,彆過身不去看這張亂人心神的臉,冷冷道。“按照合約規定,這些你有權利知曉,不必道謝。”

“告辭。”

說完,晏清珩握著劍先他一步離開茶莊,留在原地的柳晚約心生困惑,不由抱怨。

他還真是傳說中的不解風情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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