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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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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千暮看向亭子內,見皇後上著彩繪朱雀鴛鴦紋白綾背子,下著金邊芙蓉齊胸襦裙,莊重威嚴,蕭皇後執掌後宮二十年,雖上了年紀,麵有頹色,卻是個實打實雍容華貴的美人。

“寧將軍上前來。”

寧千暮上前,皇後將其細細打量。

她駐軍四年,風餐露宿,皮膚和身子必尋常官宦女子枯黃乾瘦不少。

蕭皇後一臉憂愁,“知西邊駐軍幸苦,竟把你折磨成這樣。許久在外,可還適應盛安風情?”

說罷將手中的牡丹團扇遞給寧千暮,道:“既然回來了,我定不讓皇上再派你去那苦寒之地。今後,你就跟著我,享受女子該有的富貴日子。”

“謝娘娘抬愛!”

寧千暮接過團扇謝恩。

皇後上前將其扶起,“前些日子,寧夫人進宮與我商議你婚配一事,本想一切依著你,但又想,你畢竟是國之棟梁,必不能虧待於你。我找卜官算過,你和大皇子的生辰八字很是般配。”

“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被加重的話語,是警告。

兵權在握四年,即便人在盛安,皇家又怎麼可能讓她婚配他人,為將是皇家的將,為婦也隻能是皇家的婦。

前世也是如此,大皇子和四皇子奪嫡日盛,蕭皇後無子,過繼得大皇子撫養膝下,自是想讓寧千暮嫁給大皇子賀昆。

大皇子性子愚鈍,品行不佳,剛立惠王已納了七門妾室,在外的風流韻事則不勝枚舉。自己前世選了四皇子,結果落得個慘死婚房的下場。

這一世,她誰也不想選。

*

月至半空,宴席正式開始。

皇後舉辦這端午晚宴,邀來盛安各貴公子小姐,本就是想為眾人牽線搭橋,成就姻緣。準備才藝者挨個在湖心獻藝,若台下有人看中,便可將自己準備的情誼信物送給表演者。

寧千暮記得,前世賀以安是在太傅三小姐跳月華舞的時候纔到,因其長相俊逸,引起了不少矚目。

月輝灑在,湖心月華舞。

“敬王殿下來了。”貴女一聲驚呼。

寧千暮轉眸看去,連廊處,賀以安一身素白的衣袍緩緩而來,上麵暗紋細膩精緻,彷彿是夜晚星空的倒影,在月光下閃爍著微光。衣料絲綢,柔軟光滑,隨著他的動作輕輕貼合著身體,凸顯出他修長的身姿和健碩的體魄。

頭髮整齊地束在腦後,額前幾縷髮絲垂落。衣襬輕輕飄動,彷彿與月光融為一體,清冷而高貴。

寧千暮不得不承認,賀以安雖然心腸狠毒,卻是名副其實的盛安第一公子。

賀以安進場後向皇後先行賠禮,遂退到一邊品酒賞月,全場冇有看過寧千暮一眼。

“敬王殿下什麼都好,就是性子淡了些,從未聽說過有哪家小姐能入他的眼。”

“敬王生母德妃常年吃齋唸佛,敬王殿下自然與其他皇子不一樣,但更勾起心中勝負欲。”

一旁貴女私語,已蠢蠢欲動想要給賀以安送禮。

寧千暮滿飲下一杯酒,心中苦笑,前世便是這可笑的勝負欲害苦了自己。

月華舞畢,寧千暮拍桌而起,腳點蓮葉釆下一朵盛蓮,紅袖飄飄,隨風起舞。

眾人驚歎,宴席所有目光被這一抹紅色吸引,時而溫婉如棉紗,時而疾風驟雨,化花為劍,舞姿矯健,劍法高超。花落池水,劍光閃爍,宛如仙子下凡。

舞畢,全場寂靜許久,才爆發出一陣陣鼓掌和讚歎。

寧千暮剛歸坐席,四周貴公子紛紛提袍而來。

前世寧千暮跳的是劍舞,信物之人多是覬覦她手中的兵權,現在她改跳紅衣蓮花舞,來的人隻多不少。

為首的大皇子賀昆,麵部雍容,眼眯成線,滿臉堆笑,雙手捧著鑲金玉如意,“多說寧府的禮最難送,寧將軍回盛安我幾次備禮都進不了寧府大門,這一次,不知在下可有這個榮幸?”

寧千暮側頭淡笑,前世自己一見賀昆這豬頭模樣便冇了興趣,直接將所有人都拒絕了。這一遭,雖然賀昆還是豬頭,但寧千暮有不一樣的想法。

她手握兵權被天家忌憚,盛安各貴公子都盯著想娶她入門,前世她就是被境況所騙,覺得入局尋夫婿是唯一選擇,重生一遭,心境大變。

什麼皇家,什麼賜婚,她這一世隻想做好一名將軍本分,查出朝中的間諜餘孽,其餘的權謀爭鬥再也不屑參與。

她心想,若是自己浪蕩,行為無忌,想來那些世家子弟愛麵子定不會倒貼上來。

寧千暮眼睛靈動,心生一計。

身旁其他貴公子也紛紛舉著自己的禮物,擁擠吵鬨著要給寧千暮。

“寧將軍,這是我家祖傳靈犀玉佩。”

“還有我親手種的圓夢紅豆。”

“我特意為您挑選的碧落劍,定能助將軍殺敵。”

“……”

寧千暮手撐著腦袋,麵色從容,在眾人注視下掏出一本賬簿,道:“承蒙各位公子抬愛,請各位排隊挨個送禮,寧某做好記錄,定不負諸位心意。”

“啊?”周邊貴女本就對全場焦點被寧千暮一人獨占有所微詞,冇想到她居然搞出登記入庫這樣的操作。

“收下信物可就是承認互相有情。”

“真是羞死人了,一個女子,怎麼能如此不知禮節。”

最讓貴女們驚呆的是,那些貴公子居然真的開始排隊送禮。

如此景象,真是聞所未聞。

“司農殿念家念柏,圓夢紅豆一袋。”

“刑部員外郎宋家宋冷之,玉蟬一枚”

寧千暮用布袋收好禮物,邊寫邊宣讀出來,活脫脫成了選秀的模樣。

收禮畢,寧千暮側眼看賀以安,仍定在座位上喝茶,但神情明顯不如剛纔自在,眼神也不自覺瞟向自己。

見寧千暮不按常理出牌,賀以安有些著急了。

前世,寧千暮被他這淡漠摸樣吸引,現在看來,一切都是他算計好的,為的就是讓自己心甘情願入他的圈套。

男人嘛,算計一旦被識破,就變得分文不值。

*

收攏好東西,宴席也近尾聲,寧千暮提著一袋信物上前向皇後告離,全程冇在意凹著造型散發魅力的賀以安。

出宮路過後花園,賀以安前後腳跟在寧千暮身後。

寧千暮故意把腳步放慢,想看看自己冇有主動和賀以安搭話,他還有什麼計策。

假山轉角,寧千暮攔住賀以安,側頭不屑道,“這位公子,你也要送禮?”

賀以安眼神閃過一絲意外,立馬恢複如常,緩緩從寬袖中取出一小袋槐花糕,溫眼道,“將軍一舞著實驚豔,恃纔看將軍忙碌無暇進食,想來是宮宴之物不合將軍口味,在下進宮前路過槐香街,偶得一槐花糕,若將軍不棄……”

“不棄不棄,我最喜歡的就是槐花糕了。”寧千暮放下布袋,接過槐花糕,湊到鼻尖細細一聞,幽香滿懷。

前世寧千暮拒絕所有貴公子的信物,主動問賀以安討來一副小畫作為信物,現在小畫不成,還有槐花糕。

丹青墨畫和槐花糕都是寧千暮心愛之物,非心腹之人不可知。

寧千暮低頭冷笑一聲,上午將秋水送去牢房受刑自己還有些猶豫,現在看來,下手還是太輕。

“怎麼了?”賀以安故作清高計謀失效,不得已主動出擊,聽見寧千暮冷笑,心裡不免擔憂。

寧千暮拆開油紙,輕咬一口槐花糕,笑道:“冇有,隻是有些動容,敬王殿下真是貼心,居然注意到我冇吃東西,還為我備下最愛的糕點。”

賀以安長舒一口氣,看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遂踏步上前,溫言道:“將軍喜歡便好,我還怕各公子送禮太多,將軍瞧不上這街井糕點。”

盛安各貴公子送的都是金銀玉寶或珍惜貴物,賀以安兩句話便想用一塊五文錢的糕點做信物,就像前世那張小畫和自己,在他眼中,都不值錢。

寧千暮掏出賬簿,一筆一劃細細記下,“四皇子敬王賀以安,槐香巷槐花糕一份。”

賀以安不明所以,詢問,“將軍這是作何?”

本王送的禮怎麼能和那些庸俗子弟相比。

寧千暮收筆,認真道,“王爺莫急,這自有大用。”隨後將槐花糕扔進布袋,背起鼓囊囊的布袋揮手離開。

*

第二日,寧千暮提著布袋來到盛安最大的典當行,瑞祥坊。將包裡所有值錢東西置換成銀票,剩下一些不值錢的東西,如無名畫作、紅豆、竹藝等拎回家。

至於那吃了半塊的槐花糕,自然是扔在垃圾堆。

寧千暮用送禮貴公子的名義,將銀兩全數捐給華安長公主創辦的善行齋,又要求掌事的容聲姑姑將信物的名錄摘抄,張貼在善行齋各處分齋。名單剔除冇有置換的人,獨留下賀以安的名字列在第一位。

不到兩日,這份名錄便傳遍整個盛安城,送金銀玉器的公子得了賢名,也不敢多言,最丟臉的隻有那懸掛於頭目的四皇子敬王賀以安。

賀以安號稱盛安第一公子,哪能聽見彆人對他指指點點,名單出來次日便帶上千兩白銀前去華安長公主府請求撤榜。

這事一出,賀以安定不敢輕易再來招惹自己。

*

鎮西將軍府內陽光正盛,光線透過葡萄藤的綠葉,灑下斑駁的光影。寧千暮身穿一襲輕盈的粉白襦裙,佩披帛,躺在藤椅上,搖著一把扇子,享受著陽光的溫暖和微風的輕拂。

寧千暮長髮披散在藤椅上,有幾縷髮絲輕輕拂過臉龐。離開戰場近兩個月,眉眼間逐漸多出一種溫婉和柔美,她的皮膚白皙如雪,透著一絲紅潤,顯得更加嬌豔動人。

她在等人。

綠衣侍女翠竹快布趕來,“將軍,太安縣的縣衙又來了,說是秋水姐想要見您……這幾日已是第三遭。”

寧千暮起身,用扇子抵住下巴,頷首點頭,“知道了。”

休整片刻,寧千暮換上青綠便服,讓翠竹備了些吃食,一同前往太安縣縣衙。

大門推開,潮濕的黴氣撲上來,一旁衙役連忙扇動扇子。

牢房陰暗潮濕,狹小而陰冷,牆壁上佈滿了鐵鏽和黴斑,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黴味。

秋水衣著破舊,身上還帶有不少血痕,一看便是被嚴刑拷打過。寧千暮看向秋水,她低著頭坐在人群角落,臉色蒼白,眼神空洞,頭髮淩亂地披散在肩上,和當初在西境時颯爽的模樣毫不相乾。

牢房的窗戶很小,隻透進一絲微弱的光線,秋水的身影投下長長的影子。

“寧將軍,裡麵請。”衙役帶路。

秋水一聽寧千暮名字,不顧傷痛立馬騰坐起來,雙手抓著木欄,雙眼瞪大,眼淚溢位,想了好久才吐出一句話,“將軍,你來了。”

寧千暮冇有迴應,隻是歪著頭冷眸對著她,在秋水出賣自己那一刻,主仆情誼便已儘。

現在寧千暮願意再來牢房見她,是有自己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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