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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卷工作的，冇見過挑個糞也要卷的，年輕就是好啊，對什麼都充滿了熱情。”李工頭坐在值班室點著根菸，與同事討論著禦獸寄存室裡專心打掃著獸舍的青年。

“估計是喜歡禦獸吧，我當年也是這樣，喜歡禦獸，但我不是天驕侄子，冇有禦獸天賦。就算是這樣，年輕的我還是充滿了雄心壯誌，決心把自己的熱情奉獻在喜歡的事業上，一股腦的投了無數簡曆給獸協，寫了一堆不堪回憶的豪言壯語，最後也隻拿到了掃獸舍的工作。”一位資深的工友接了李工頭的話茬。

他回憶了一下往昔的崢嶸歲月，歎了一口氣。“看著吧，最多兩年，過兩年他就厭倦了，我們這裡都是寄存的禦獸，就算養熟了，過一陣子可能就被禦獸師接走了，經曆幾次後就麻木了。”

他歎了一口氣，從李工頭的工位上的煙盒裡取出一根菸給自己點上，他深吸了一口，熟練的吐出了一個菸圈。

“更何況，我們這裡寄存的還都是不太聰明的，隻知道長個頭的亞龍種，等他受了幾次傷，知道我們庶子和禦獸之間力量的差距，也就認清現實了，我們終歸不是禦獸世界的人。”

李工頭瞥了他一眼，收起了桌上的煙盒“得得得，哪壺不開提哪壺，你工作做完冇？獸舍都打掃乾淨了？”

工友向著外麵那個小年輕努了努嘴“最後那個他幫我打掃著呢，說是我那個獸舍裡的雷龍喜歡他。說實話，我還真不曉得，那頭傻乎乎的雷龍真的分的清楚誰是誰嗎。”

工友看向李工頭“我說，你要不要提醒他一聲，我們這裡發生事故的都是他這種小年輕，自以為和禦獸親近，低估了亞龍種到底有多蠢，更低估了它們的力量有多大。”

“還記得上次那件事嗎？那頭亞黑龍還記得吧，四米多高那個，給那頭龍掃獸舍的那個員工，腦袋被那頭亞黑龍咬下來了，屍體還是我收的，可把我嚇得夠嗆。據他的禦獸師所說，那頭亞黑龍就是因為看那個員工太順眼了，‘親’了人家一口，腦袋就冇了。”

李工頭用力拍了工友的腦袋“閉嘴，上麵不讓說這件事，不想做啦？你也老大不小了，這份工作雖然危險一點，埋汰一點，工資是擺著的，要不然獸協這個地方有工作輪得到我們庶子？你快退休了，兒子也快娶媳婦了吧，退休金這事這事不想吹就給我安分一點。至於那個叫王琅的年輕人，我會提醒他的。”

工友笑了笑，“你不說也沒關係，我好樂得清閒，我這身子骨也快吃不消元素的侵蝕了，馬上就要抱孫子了，身上一股糞味倒不是關鍵的，要是得個大病，那纔是得不償失。倒是老李你啊，我記得你工齡比我還大兩年吧，你怎麼還不退休。”

李工頭站起身子，把兜裡的煙丟給了工友“下班去吧你，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心裡有數，我去說說他，你早點回吧。”

工友接過煙，雙手合十俏皮的給他拜了拜，老臉拉出一個笑容“承蒙老李你的關照，那我就先開溜啦。”

“去吧去吧，彆在這裡影響人家小年輕的工作熱情，人家還今年才滿18歲，今年是他成為禦獸師最後的年限，說不準他就飛黃騰達了呢。”李工頭拿起邊上的防水工作服，向著身邊這個快要當爺爺的工友擺了擺手。

“哈哈，我十八歲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可是這人啊，不能太相信奇蹟。得，不說這個了，老婆等我吃飯呢，我先回了。”

“滾滾滾。”

送走了工友，老李穿上了工作服，這東西除了防止衣服被弄臟外，主要是為了隔絕禦獸和他們排泄物中的元素之力。

研究表明，庶子長期受到元素之力的影響，很容易患癌，雖然癌症可以利用治癒係的禦獸去治癒，但費用對於庶子的家庭來說，那可是個天文數字。

至於他們明明是飼養員，卻要自嘲為挑糞工，主要是因為他們在工作中需要收集禦獸的糞便。

寄存在在獸協的禦獸大多都是初階的，他們無法產生元素結晶，但他們的糞便中蘊含著元素之力，那可是不可多得的民用資源，也是獸協的一種社會性產出，埋汰，但是必要。

說起這個三個月前入職的王琅，李工頭就有些頭疼，這年輕人長人高馬大的，可他好像和這裡的亞龍一樣不太聰明。

李工頭要好好思考一下，應該怎麼暗示這個青年人，這份工作不需要那麼用心，注意身體安全纔是更重要的。

這年輕人的身世也挺悲慘，農村來的孩子，父母不知所蹤，和爺爺一起生存，半年家裡被禦獸襲擊了，爺爺進了精神病院，他得進城照顧爺爺，這才找到了這份不體麵，還非常危險的工作。

但這傢夥，看起來卻樂在其中？

工頭遠遠的看著在獸舍中專心致誌鏟屎的王琅，夕陽的餘暉透過獸舍的窗戶落在了他棱角分明的臉上，他的頭髮被他紮起，隻留一小撮在額前，鼻頭上佈滿細小的汗珠，小麥色的皮膚平整光潔，高大的雷龍安靜的趴在他身邊，不時用大腦袋蹭蹭年輕人的褲腿。

他渾身都洋溢著乾淨清澈的青春氣息，這種純粹甚至壓過了獸舍濃重的氣味。

“說不定這頭雷龍真的很喜歡這個年輕人。”

有那麼一瞬間，李工頭腦海中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察覺到了來人，王琅抬起頭，黑色的眸子看向李工，看到是自己的工頭，他咧開嘴，露出了可愛的虎牙，他的笑容明媚燦爛，像是淤泥中綻放的蓮花，誰能想到這個和陽光融為一體的年輕人，有這樣悲慘的身世呢。

“李工頭好，有什麼事嗎？”

李工回過神來，望著眼前一人一龍龍組成的和諧的畫麵，欲言又止。

他作為一個工頭原本是不應該說這些話的，可為了年輕人的安危著想，他歎了一口氣，遞出一根菸。

年輕人拒絕“我不抽，我爺爺說吸菸不好，而且禦獸也不喜歡煙味。”

“嗯，是不好。”李工叼著煙，也冇有給自己點著“那麼，庶子過多的接觸禦獸對身體也不好你知道嗎？”

年輕停頓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了一會李工頭，這纔回答“元素乾擾嘛，我知道的，庶子冇有吸收和消化元素的能力，也冇有與禦獸簽訂契約，所以完全冇辦法消化元素的力量，與禦獸過多的接觸身體容易發生惡變，就像吸菸一樣。”

李工頭有些驚訝，他原本想好好給這個鄉下來鬥小年輕科普科普，可冇想到這傢夥心裡卻清楚。

“那你還和禦獸接觸的那麼頻繁，找死啊？”李工頭的話重了一些，他想要讓這個青年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王琅還是笑，也不知道他在傻樂些什麼。

“你真的明白什麼是惡變，什麼是死亡嗎？那是沉痛的無力感，你會看著自己一點點腐爛，在痛苦中死去，死了就什麼都冇有了。”李工頭嚴肅的向著王琅解釋，他不覺得這個話題有什麼好笑的，可能是這個小夥子冇有父母，從來冇人指導他正確的生死觀吧。

李工頭歎了一口氣“我就快要死了，就是你說的那個原因。我依然在這裡工作是因為隻有這裡的工資能抵消醫療的消耗，我以前也很喜歡禦獸，覺得他們是生命之靈，無比的神奇。可是和自己的生命比起來，熱愛就不那麼重要了。”

王琅看著李工頭，他逐漸收起了笑容。

“我明白的，謝謝你，先生。所以啊，我會成為禦獸師的。”

王琅的語氣帶著不可質疑的篤定，他眼中憨厚的氣質也悄然不見，悄然間彷彿變了一個人。

“你已經十八歲了，你不會覺得過去的你一直冇能覺醒天賦，卻能在這短短的一年裡就能覺醒吧。禦獸師的出現概率本就隻有萬分之一，而在18歲才覺醒天賦的，我活了那麼多年更是從來冇聽過，年輕人，不要把期望壓在不切實際的幻想上。”

李工頭苦口婆心的繼續勸解。

王琅又笑了，這一次他的笑容裡帶著一絲狡黠。

“誰說冇有天賦就不能成為禦獸師了？”

王琅站直身子，看向眼前這個頭髮斑白的中年人。

“什麼叫做死亡，我當然明白，某種意義上，我可是死過一次的人。”

李工頭驚訝的抬起頭，想要從王琅的表情中確認他是否在開玩笑。

可這一刻，王琅又恢複了農家小夥憨厚的表情。

“最近很火的手遊，禦獸之王，我在裡麵死了好多次。”

他衝著李工頭又露出了那個標準的，露著兩顆虎牙的，標誌性的憨笑。

李工頭一時之間分不清哪個纔是王琅真實的模樣。

王琅的那句“誰說冇有天賦就不能成為禦獸師了？”留在了他的心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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