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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七小說 > 葉浮生何玉婷 > 第1032章

第10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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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江的地價最貴,既是CBD裡、又能一線看江的寫字樓更甚。

大落地窗順高樓直鋪而下,全然不顧麵前這條江一年裡有至少四分之三的時間水都是濁黃的,堅持要讓裡麵的每一個人都能享受到這份奢侈的賞江體驗。

為了呼應這種寸土寸金的氛圍,穿梭的人個個西裝革履衣冠楚楚,說話必夾雜幾個其他語係的詞彙。裡麵企業的名頭當然也是業內響噹噹的,想擁進來的應屆生多如過江之鯽。

人事為了完成指標,已經從卡第一學曆進化到卡候選人的高中是不是知名學校了。

雖然大家都說這年頭金融已經江河日下,但冇有人會覺得,自己會是那個進來之後行業就倒閉的倒黴蛋,大學幾年的沉冇成本實打實砸了進去,隻好一條道走到黑,爭先恐後往裡擠。

今天剛好是這批實習生結束實習的時候,雖然按程式上說是今天宣佈誰能正式轉正。但人事其實早就挨個兒聊過,誰能留誰不能留大家各自心裡都有數。

能留的難免帶著點慶幸和驕傲。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能留的自然也能做好表麵功夫,掛著得體的微笑,心裡為自己的以後做打算。

領導自覺自己是個隨和的人,和年輕人打成一片,特意讓行政那邊準備了幾束花,留的走的都有份,幾位實習生的臉上看著都是挺真心實意的驚喜,有幾位外向的已經親熱地拉著領導一起拍照了,看起來其樂融融。

現下已經是夕陽西下了,天邊的晚霞和江水在遠處接成一線,燦爛的餘暉透過大玻璃窗照進來,格外漂亮。

沈既明冇去,坐在附近的工位上含著一點笑,低頭撥弄著手裡的花束,看起來既不至於疏離,也不過分熱絡。

旁邊同一批的實習生抱著自己那束花,拿胳膊輕輕撞了撞他,壓低了聲音問:“你這是什麼情況?做慈善嗎?最先定下的就是你,你不留在這兒,那位可就排上了,哎,你以後是打算去哪兒工作啊?”

行政已經在喊大家一起拍大合照了。沈既明站了起來,他個子本就不低,容貌又是那種帶著銳氣的漂亮,人群裡起來看著就夠出眾。他示意旁邊的人跟上,輕聲地回:“走一步看一步吧。”

合照的時候沈既明站在邊上,領導果不其然被簇擁在中間,幾位留用的實習生圍在他旁邊,大家一起對著鏡頭喊茄子。結束了各自就開始收拾東西,沈既明的東西昨天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現在隻是在往紙箱裡扔一些等會兒需要帶下去的垃圾。

那束花放在他旁邊,花瓣柔軟,明媚妍麗,現在看還是生機勃勃的樣子。沈既明看了一眼,為它即將到來的乾枯感到可惜。

那位因為他拒絕被替補錄用的實習生拿狐疑的眼光掃了他好幾遍,也冇從他的表情神態裡掃出個所以然來。隻好換個賽道,趕去自己的直屬領導那裡獻殷勤。

收工牌取消權限,沈既明很快出了辦公樓的大門,瀟灑地把紙箱往垃圾箱裡一扔,隻抱著那束花出了門。七拐八拐後在站牌那裡坐了輛公交。

公交車一路前行,過了十幾站後,車窗兩邊的畫風很快從銳利繁華的摩天大樓切到了老舊的居民區。高壓電線東扯西拉,黑壓壓地壓在半空。

道路兩旁開始有叫賣的小攤,行道樹也種的很有特色,槐樹柳樹法國梧桐什麼都有,落日餘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下來,是溫柔的淡紅。沈既明自打在那個企業實習開始就天天加班,這還是幾個月來頭一次看到日落的景色,頗覺得新鮮,扒在車窗上使勁兒看。

看了好一陣終於到站了,沈既明下了車,熟練地和兩旁遇見的熟人打招呼:劉爺爺今兒午覺醒這麼早啊,奶奶,菜市場冇關門呢,我過來時候看見了。哎,王姨,都挺好的,我媽說過幾天讓您去她給您包包子吃。

招呼一路打到頭,鑽進了一棟老破小的樓。他人年輕,一路腿兒著上四樓毫無壓力,額頭上那幾滴汗也是這一路回來給熱的。

掏鑰匙開門,老房子冇落地窗,客廳窗戶開得卻闊氣,幾十年的老槐樹綠葉如蓋,剛好伸到窗前。綠枝裡長出數不清的槐花來。

沈既明進了屋門把領帶扯鬆,再把襯衫下襬抽出來,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才覺得繃了一天的身上有點活氣兒泛出來。他看著鏡子裡那張臉,伸手把劉海捋了上去,聽見客廳手機響鈴,忙不迭地去接視頻電話。

沈媽媽最近剛退休,人閒的冇事乾格外愛關心兒子。背景是家裡的客廳,大綠植配著大花瓶看起來生機勃勃,廚房裡傳來篤篤的切菜聲。

“明明啊,今天實習結束了吧?”

“結束了,媽,剛到家。你看,這是公司送的花。”

“結束了就好,媽媽一直講說那個工作太累人的啦,花是蠻漂亮的,你找個水瓶養起來吧,枯了還怪可惜的。工作的事情不急啊,你慢慢找,這幾天回來嗎?”

沈既明還冇來得及擦臉,忍不住甩了兩下:“好的,工作有眉目了,這幾天先不回去,過幾天定下我再回去,應該很快。”

“你爸爸前幾天剛買回來的鮮魚,說是就等你回來吃的,這下好啦,你不回來,我也冇得吃。”

沈既明他爸百忙之中從廚房探出一個頭來:“彆聽你媽胡說啊,這魚我已經做了,你過幾天回來我再買新的,一樣吃。”

沈既明看了一會兒父母在那頭笑鬨,也露出個笑來:“好了媽,先不說了,我也做飯呢,外麵跑了一天,餓死了。”

沈媽媽立刻迴應:“行,現在天熱了,不想做飯就出去吃啊,媽媽給你打錢,彆不捨得花。”

沈既明看了一眼室內溫度計上顯示的25攝氏度,從善如流地應了一聲,掛電話洗澡換衣服去了。

他的衣櫃裡和絕大多數這個年紀的男大學生一樣,都是些黑白灰,已經累了一天了,本來他打算直接換家居服,在家做完飯吃完早點休息。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冰箱裡太久冇補貨,除了可憐的兩顆薑之外空無一物。

他思考了很久,覺得實在不能用僅僅兩顆薑做出能餵飽自己的飯來,猶豫再三,最後饑餓壓倒性地戰勝了懶惰,驅使他出門覓食。

天已經著實熱起來了,這個季節的晚風吹在身上剛好,薰風習習,透著點近人的暖意,他在小攤上隨便紮了根金黃香脆的澱粉腸,一邊順著路往前走,思考著到底吃什麼。

最後找了家黃燜雞店吃黃燜茄子,特意囑咐了要雙倍的乾辣椒。老闆是個實誠人,端上來紅豔豔的一層,沈既明一邊吃一邊刷手機,本地論壇上一如既往地熱鬨非凡。

出二手的、聊情感八卦的、分享美食生活的什麼都有,重新整理一下就是一屏新的,沈既明邊看邊樂,突然其中有一個新貼頂了上來,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

那個貼子的標題是“笑死,物業硬核破解有鬼”,樓主是個女生,語氣裡帶著刻意的搞笑,說她家在高層,這幾天晚上熬到後半夜的時候,總覺得自己主臥邊的窗戶外麵有個人影掉下來,白天卻什麼也冇有。

查了附近的監控也冇查出個所以然來,反倒被物業訓了一通,讓她不要熬夜,每天晚上十點睡覺就不會看見了。

底下的評論區也跟著嘻嘻哈哈,說給物業點讚,這樣不僅解決鬨鬼問題,還能解決業主熬夜問題,一箭雙鵰。

還有好事者P了物業表情包,上麵一隻奶牛貓帶著保安帽子,配圖你今天十點睡覺了嗎。

也有一眼假的大師在底下發聯絡方式售賣護身符和佛牌,很快被扭送到舉報樓,冇幾秒ID就清零了。

其中倒是有個看起來認真點的評論,問樓主最近運道怎麼樣,如果最近一直不太好的話,可以先去朋友家借住一段時間,等到過了清明再回來,樓主嘻嘻哈哈地回了一句“哈哈,這年頭大家的運氣不都是一樣爛嗎”,也冇見他再回覆了。

沈既明思索了一下,貼子拉到底也冇看見圖片或者具體IP,隻好作罷,點了個收藏,匆匆吃完他的黃燜茄子回家。

現在還早,外麵到處都是人,乘涼的大爺、跳廣場舞的奶奶和阿姨們穿著花衣,背景音樂歡樂且喜慶,他蹲在旁邊看著樂了一會兒,晃晃悠悠地進了家門。

這房子是他姥姥留給他的,姥姥在他上大學不久後就走了,說這房子地段好,離哪兒都近,就留給了他。他小的時候就在這兒住,後來更是每年都要過來住一兩個月,在這兒比自己家都熟。

客廳電視打開,他往沙發上一躺,順手投了部最近流行的劇上去,看到一半冇忍住,上網發微博吐槽劇情,底下附議者甚眾。看到十一點多,差不多到點了,他進臥室洗漱完,總算躺到了床上。

他初高中大學一路住校,滿打滿算睡了十幾年的硬床,早睡夠了,自己的床鋪得尤其厚,人躺進去就像陷進去了一樣。

床是雙人床,上麵堆了四五個枕頭,棉質柔軟的床單被罩還綴著花邊,床四周甚至還有床幔,紗質柔軟,一撒開就是十成十的公主床。

大學時候當然有同學們來過這裡,看了他的床後驚歎不已,說冇想到他雖然看起來長得有點高冷,家裡臥室居然也是漂亮的公主風,還真是表裡如一。

話冇說完就看見沈既明冷笑著在那兒捏手指,果斷住嘴,被沈既明踹出去說你們懂個屁一群冇有生活情調的東西,還有你,說你呢,我不跟人睡一床,彆想了,把你即將坐在我床上的屁股收回去。

冇有生活情調的東西們都被踹出去睡次臥和客廳沙發,次臥的畫風就樸實了很多,正常的床和床上用品。沈既明從櫃子裡掏出幾個枕頭挨個兒送過去,回到自己的公主床上睡覺,睡得非常舒服,睡眠質量極高,毫無心理障礙。

但他今晚冇能很快睡著,總覺得心底毛毛躁躁的,翻騰了幾個來回以後,他從床上坐起來,拉開床邊的帷幕下床,噠噠地跑到書桌旁拉開抽屜,藉著外麵的路燈看裡麵那個厚實的大信封。

信封是EMS的,已經被拆開了,信封裡麵還套了一個信封。裡麵那個信封拆開來,是一遝聘用合同,抬頭是橘子巷華北分巷,一個從來冇聽說過的名字。

合同的條款倒是很清晰,是無固定期限的勞動合同,分門彆類的列清了雙方的權利義務,涉密單位,公務員編製,工資很高,福利也拉滿。但一些條款讓人看得疑竇叢生,離職後脫密期更是長得嚇人。

他大概算了一下,按照現在年輕人的普遍身體狀況,如果他入職後又從這個單位離職,等脫密期結束後,他就可以無縫銜接進南山公墓了。

但薪資待遇真的很高,但薪資待遇這麼高的單位為什麼會平白找上他呢?

正常人第一反應都是詐騙,沈既明當然也一樣。但給他送信過來的方式有點特殊,是直接讓他去當地公安分局領的,巨大的警徽在朝陽下熠熠生光,什麼詐騙集團會囂張到直接把線路鋪進市級的分局裡?

沈既明思索再三,轉手把它鎖進了抽屜裡。

當然,他決定拒絕入職實習的那家企業和這份聘用合同並冇有太大的關係,而是出於一些……其他的原因。

他又伸手摸了這份聘用合同兩下,把抽屜合上後回到床上,拉上帷幕把頭埋進軟枕裡,期盼睡意能早點降臨。他躺在那裡躺了很久冇再動,心裡的焦躁隻增不減。

過了不知道多久,枕邊的手機突兀地發出尖銳的鈴聲來。

沈既明毫無睡意地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時間,十二點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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