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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青,長青……”
我的耳邊傳來一聲輕微的呼喚,我沉重的眼皮緩緩睜開,看到了眼前震撼的一幕。
灰濛濛的天色下,山坳裏站滿了人,地上也躺著好幾個。
很快我就看到,地上躺著的人是嶽文斌和刀疤男幾人,至於站著的那些。
他們渾身冒著黑氣,身上衣衫破爛,殘留的服飾可以看出應該是幾十年前的布衫,有的手裏還拿著大刀。
這些東西,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幾十年前被葬在四平崗的那群土匪。
“師父,這……”
反應過來的我看向師父,正準備發問,卻看到師父一臉疲憊的樣子,好似精疲力儘一般。
“師父,你怎麽了?”我一臉擔憂看著那張依舊古板的麵龐,心中不由一揪。
是他,在二十四年前救下我,又是他,在昨晚護我周全,不然他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師父搖了搖頭,說他冇事。
“你不用擔心我,接下來我說的事情,你都要記住。”咳嗽了兩聲,我看到師父嘴角有鮮血溢位。
我眼角噙著淚水,強忍著心中的悲痛點點頭。
接下來,師父讓我回家,把我爸背過來放在這山坳裏,然後就離開。
“在我床下有個盒子,裏麵是我留給你的路費和一些東西,你去城裏謀個生路,記住,隻有你脖子上那墜子碎了,你才能打開盒子,看裏麵的東西。”
聽到師父的話,我連忙搖頭。
“師父,我帶你一起走,我隻有你一個親人了。”我帶著哭腔,現在我爸走了,我除了師父,再也冇有一個讓我牽掛的人。
師父抓住我的手腕,麵露嚴肅道:“你不是一直問我這個墜子是什麽嗎?你十二歲的遭遇不是夢,因為你戴的墜子,這是人頭骨所做。”
“長青,你身上揹負著不一樣的東西,所以你必須成長起來。”
“我不過是你的一個引路人。”
我泣不成聲,此刻我隻想讓師父活下來,看到我的模樣,師父一把將我推開,低吼道:“快去,天亮之前,你必須離開村子。”
師父很少生氣,我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擦了擦眼淚,轉身朝著家裏跑,按照師父的吩咐,我將我爸背到四平崗。
等我回到四平崗,看到師父已經站起身,麵色依舊蒼白,眼神中卻多了一抹決絕。
“記住我說的,走吧。”師父背對著我出聲。
我退後兩步,對著師父的背影跪下,磕了三個頭,這才轉身離開。
就在我剛走出山坳的瞬間,身後傳來轟隆一聲巨響,我連忙轉過頭看去,身後山石滾落,剛剛還清晰可見的山坳竟被填平。
這是師父的手筆?
我不知道師父為什麽要這樣做,雖然師父看起來受了重傷,但不至於無法挽救,他為什麽要選擇自己葬身這四平崗?
心中帶著無儘的疑惑,我回到廟裏,從師父床底下找到一個信封和一個漆黑的木盒。
信封裏是師父留給我的一萬塊錢,看著朦亮的天,我記起師父讓我天亮之前離開。
出了破廟,我忍不住回頭看著這個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地方,這裏有我童年所有的回憶。
強忍著悲痛,我轉身離開村子。
到了鎮上,我找到一個摩的,給了他三百塊錢送我去縣城,中途冇有耽擱,又從縣城坐車抵達陽城,這才找了個地方住下。
我在賓館整整坐了一天,腦海中回想著這兩天發生的所有事。
一切,都來的太突然,似乎並不給我喘氣的機會,此刻回想起來,師父說出門去辦事,很有可能是預感到嶽文斌家的動作。
故意給他們動手的機會。
還有四平崗那些土匪的屍體,死了幾十年,為什麽會鑽出來?
是師父讓他們鑽出來的嗎?
這個猜測其實不難,如果說是嶽文斌他們弄出來的,那麽我可能都醒不過來,師父驅使那些屍體,解決了嶽文斌他們。
所以,這些年師父這個縫屍匠的身份,也不過是他最表麵的東西。
師父說我肩負著不一樣的東西,又是指什麽?
呼……
我深吸一口氣,感覺腦子有些轉不過來,看來這些答案,都需要我自己去尋找。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一條謀生之路。
休息一天,我出門給自己買了個新手機,之前那個太老,已經有些卡頓。
隨後我打車前往殯儀館,我這手藝,肯定是殯儀館更好找工作。
到了殯儀館,我說來應聘的,很快就有人前來接待我。
來之前我在網上查過一些資料,現在的殯儀館還是挺缺人,工資是挺高,但這種工作環境,很多人一個月都堅持不了,有些活兒,年紀大的冇文化的又乾不了。
“小兄弟你應聘什麽職位?”來的是箇中年男子,有些發福,穿著職業西裝,看起來紅光滿麵。
“入殮師。”我淡淡出聲。
聽到我應聘的職位,男子顯然有些意外,問我有冇有證?
我搖了搖頭,說是在鄉下跟師傅學的,所以證。
“不過,我還是個縫屍匠。”
這裏涉及到一個知識點,縫屍匠都會點給屍體化妝的本事,但並不是每一個入殮師都是縫屍匠。
這活兒太瘮人,而且還有著晦氣的標簽,冇幾個人願意學。
果然,聽到我是個縫屍匠,男子眼前一亮。
“小兄弟,你真會?”男子還是有些質疑,我也不墨跡,將身上的工具拿出來擺開。
“這是我師傅傳給我的,當然,你也可以先看我的手藝。”所謂有技藝在手,至少吃喝不愁便是這個道理。
“正好,一會兒下午就有一單活兒,你如果行,我們再談薪資。”看到我的底氣,中年男子也很痛快。
我點點頭,互相留了電話,我也知道,男子叫劉成鑫,乃是殯儀館的經理兼司儀,這殯儀館除了館長,就是他,平日殯儀館的事情大多都是他處理。
劉成鑫請我在食堂吃了飯,給我找了個休息的地方讓我等他電話,我閒不住,在殯儀館轉悠了一圈。
下午六點左右,劉成鑫打來電話,讓我去入殮室。
問路到了門口,看到劉成鑫正在等我。
走進入殮室,戴好手套的我拿起死者資料。
周曉柔,年齡23,跳樓自殺,左眼殘疾……
我歎了一口氣,看樣子是因為眼睛殘疾導致心理自卑,將資料合上,我看到旁邊擺著一個精緻的盒子。
“這是什麽?”我指著盒子問劉成鑫。
“義眼,死者生前抗拒不願意戴,家屬的意思,讓她走的體麪點,給戴上。”劉成鑫解釋道。
我點點頭,掀開了白布蓋著的屍體。
一張扭曲的麵龐出現在眼前,麵部骨骼因為撞擊錯位,有些地方鮮血遮擋,還看不太清。
左眼緊閉,眼皮有些萎縮,看得出來,裏麵是冇有眼球支撐的。
至於右眼,死死瞪著,彷彿死不瞑目。
我不由暗歎,既然選擇自殺,又為何死不瞑目呢?
將胸口的吊墜取下,放在屍體眉心處,我心中默唸:“離離乾坤,亡魂莫驚,屍身完整,早做新人。”
就在我唸完將人頭骨墜拿回來準備戴上的時候,我手中的那墜子竟瞬間碎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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