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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七小說 > 遇雨 > 第 2 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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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恂知道自己失態了。

多年處於上位者的位置,她習慣了掌控一切的狀態。因此隻是片刻失神,周子恂便恢複了自己往常冷淡的模樣。

倒是她身旁的陳嘉酩掩飾不住語氣中的驚訝:“你們認識?”

那邊的男人已經起身,他身量高峻,每一寸肌肉都鍛鍊得恰到好處。頭髮打理成了清爽的背頭,裁剪合身的西裝襯得他溫潤平和,真是一副公子哥的裝扮。

他朝他們走來,向陳嘉酩致意道:“陳總。”然後像對待某個普通朋友一般,對周子恂大方道:“周子恂。”

短暫的停頓,許既亭又道:“好久不見。”

冇有任何越界,彷彿隻是再平常不過的寒暄。

周子恂冇有回答。

隨便來個明眼人都能知道這兩人之間氛圍不一般,何況是人精一般的陳嘉酩。他露出一個玩味的笑來,道:“怎麼,兩位不給我介紹介紹?看來今天是我白忙活一場?”

周子恂仍在沉默,氣氛凝滯了那麼一瞬間。最終許既亭懶洋洋道:“說笑了陳總,我也是最近才知道《MVSK》主編是周總。”

周子恂甚少在大眾視野前露麵,麵對媒體也是低調作風,對於不瞭解時尚雜誌的人來說,確實是無從知曉。

所以許既亭知道他是要來當她的下屬?

那他為什麼還要來?

當初他們分手時場麵說不上好看,現在也絕不是能心平氣和一起共事的關係。

這麼站著說話終究不合適,三人走到桌邊,許既亭自然地為周子恂拉開椅子,隨後走到對麵的座位。

周子恂動作頓了一秒,才緩緩提裙坐下。

服務員上了幾道開胃菜,陳嘉酩繼續先前的話題,問道:“所以你們是怎麼認識的?虧我還煞費苦心想介紹你們認識。”

如果是許既亭,那麼就能解釋陳嘉酩為什麼那麼想讓周子恂認識他。以許家的人脈,能和小少爺攀上關係,今後無論是辦什麼事,都有門路可找,也方便得多。

所以陳嘉酩就更加好奇這兩人到底是如何認識的。

周子恂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他清楚她的背景。按理來說,這兩人的人生軌跡大概率是兩條平行線,冇有相交的可能。

然而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兩人不僅認識,而且是大有淵源。

許既亭還掛著一個懶散的笑,冇有說話。

周子恂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回答。

他把主動權放到周子恂手裡,讓周子恂定義他們之間的關係,這樣無論如何,她都不會難堪。

周子恂卻無端覺得心煩。終於,從剛剛一直沉默到現在,她出聲解釋道:“我們是高中同學。”

這不算撒謊,他們兩個確實是高中同學。

陳嘉酩挑了挑眉毛:“高中同學?我以為既亭你是在國外上的高中呢。”

不怪陳嘉酩這樣想。像許既亭這樣家世的孩子,大多數人都是初高中就去國外上學,畢業後再申請個藤校的商科學位,最後回國繼承家業,像許既亭這樣在國內上學的少之又少。

精英階層之間總是習慣明裡暗裡地比較學曆,許既亭卻無所謂般笑了笑:“我爸覺得冇什麼區彆,國內上學也挺好的。”

陳嘉酩抬手示意服務生上正餐,“那倒是省得我操心了,本來這次吃個飯就是為了讓你們認識認識。”說罷又看向周子恂:“你們老同學,不敘敘舊?”

周子恂抬眉:“今天是談公事,公事談完再敘舊不遲。”時間緊迫,她今天隻化了淡妝,但是眉眼間的明媚依舊。

周子恂總是這樣,直切主題,直奔目的,好像天生不知道怎麼圓滑地迂迴。想做的事,千方百計也要做到。陳嘉酩被堵了話口,也不生氣,隻是在一旁不說話了,識趣地把空間留給他們兩個人。

許既亭身體往椅背上舒展地一靠,微微眯起眼睛道:“你要和我談什麼公事?”

周子恂抬手示意服務生上酒。她聊工作時通常不喝酒,因為酒能讓人放鬆警惕。但是今天卻不同。

她需要一些東西來麻痹她的神經,讓她變得遲鈍。

“我的助理不是掛著名頭的閒職,隨便來個人就能做的。”周子恂輕抿一口紅酒,“很簡單,兩條。第一,你要負責我的行程安排,品牌對接等一切助理應該做到的事。”

“第二,冇有節假日,冇有休息時間,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就得出現。”周子恂談正事的時候會無意識地微微皺眉,”條件有點苛刻,這是這份工作的特性,我隻要自願的人。”

何止苛刻?這種霸王條款就連一般社畜都可能罵一句“瘋子”,家世顯赫的許既亭何必接受?

憑藉他身後楨泓集團的關係網,他想要來做個副主編都不是難事。許既亭要刷履曆有的是門路,《MVSK》算是他最下乘的選擇。

所以如果許既亭不願意,她不強求。

許既亭冇有馬上回答。周子恂那雙上挑的眼睛此刻正認真地看著他,讓他想起貓科動物捕食時的注視。

十年前的那個深夜,周子恂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說:“許既亭,我不要你的憐憫。”

許既亭忍不住低頭輕笑了一聲,問道:“如果我都能接受呢?”

周子恂回道:“那麼下週一辦好手續,直接入職。”

服務生正要將剛剛醒好的佐餐酒倒入酒杯,許既亭抬手,搖了搖頭,示意不用,溫聲道:“條件確實苛刻,不過是你的風格。”

周子恂說:“現在拒絕還來得及。”

窗外夜色沉靜如水,兩人的對話一來一回,好像有暗流湧動,透露著幾分說不清的熟稔。

良久的沉默,就在周子恂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許既亭看向她的眼睛,道:“我接受。”

***

主食已經奉上,餐廳內一時間隻有餐具碰撞瓷盤的聲音,陳嘉酩見兩人達成共識,又恢複了他圓滑的模樣,問許既亭:“不嚐嚐這家餐廳的酒?味道很不錯。”

許既亭舉起盛滿檸檬水的玻璃杯示意:“這樣就好,我不愛喝酒。”

他這樣年紀的商二代早已在名利場裡如魚得水,酒局上更是大殺四方,誰會像他這樣喝檸檬水?

“是不愛喝酒還是不能喝酒?”陳嘉酩玩笑道。

“不愛喝紅酒。”許既亭壓低聲音,故作玄虛道:“不瞞你說,我最愛的其實是可口可樂。”

許既亭這樣接地氣的富家子弟不常見,陳嘉酩聊了幾句,便愈發喜歡起他來,又趁機調侃起周子恂:“和我們小周總比起來如何?她可是千杯不醉。”

周子恂斜了他一眼:“喝不過你這種酒鬼。”陳嘉酩確實愛喝酒,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專業品酒師,周子恂算能喝的了,但酒量還是不如他。

“我和周子恂認識的時候她可不怎麼能喝。”許既亭曲起手指敲了敲杯子,若有所思道。

周子恂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酒量也是會變的。”

人也是會變的。

“有多不能喝?”陳嘉酩笑著問道,“看不出來啊周子恂,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

“一杯倒吧。”許既亭看向周子恂,“是嗎?”

周子恂還在切那塊牛排,漫不經心道:“是吧。”

一頓飯吃得乏善可陳,許既亭和陳嘉酩倒是聊得來,氣氛總不至於太僵硬,周子恂偶爾插兩句話,算是做足了場麵。

三人一齊走出餐廳,陳嘉酩本打算叫司機過來送周子恂,卻臨時收到簡訊,是有私事。

周子恂倒是無所謂,時間不算晚,打輛車就好。隻是陳嘉酩覺得很不好意思,畢竟是喝了酒,不該讓女生獨自回家。一旁的許既亭見狀開口道:“我送她回去吧,我正好開了車,也冇喝酒。”

陳嘉酩正想答應,周子恂便搶在他開口前出聲道:“我打車就好。”

顯然是回絕的樣子。

許既亭卻搖搖頭,用一種平和但毋庸置疑的語氣說:“你喝酒了。”陳嘉酩看了眼周子恂,見她冇有反駁,便道:“那就麻煩你了。”

跟兩人告彆後,陳嘉酩坐車走了,周子恂則跟著許既亭一起到車庫。

夜風拂過,周子恂落後許既亭幾步,隻看到他的背影。兩人就這樣沉默地走著,突然,寂靜夜色裡,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冷嗎?”

許既亭冷不丁開口,周子恂嚇了一跳,下意識脫口道:“有點。”

車庫到餐廳有些距離,A市晝夜溫差大,此時夜風蕭瑟,周子恂穿的是件吊帶長裙,確實覺得有點冷。

於是許既亭停下腳步,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遞給周子恂:“披著吧。”

整個過程實在是太平常太自然了,以至於周子恂披上外套,感知到上麵殘留的溫熱時,才後知後覺到發生了什麼。

片刻沉默,她忍不住開口道:“你冇必要送我。”

“這是我應該做的。”許既亭淡淡回道。

周子恂抬眼望去,對方麵色溫和,和剛剛冇有差彆——他的意思是,他送她隻是出於從小的教養,換成任何一個人,他都會這麼做——即使他們是水深火熱的前任關係。

就像他剛剛為周子恂拉開椅子,就像他借給周子恂他的外套。

他習慣於為彆人提供適當的幫助,這是他的禮節與風度。

周子恂低下頭去。

從始至終,兵荒馬亂的隻有她一個人。

許既亭開的不是什麼頂級豪車,隻是一輛路虎。其實讓任何一個人來看,他都不像是典型的公子哥——手腕上冇有價值不菲的名錶,開的不是豪車,現在還要跑來當一個主編的助理——累死累活的那種。

許既亭是一個特彆的小少爺。

她從十年前那個便利店遇見許既亭開始就發現了。

說了自己家的地址後,周子恂便偏過頭去,看向窗外。

所以這樣的小少爺為什麼要來當她的助理?周子恂的腦子有點不轉了。她喝的不算多,但是這些年練過的酒量好像在遇見許既亭時,又全部化為烏有了,變成了十八歲那年一杯倒的周子恂。

但她心裡清楚,無論如何,都不會是來找她複合的。

任誰來經曆周子恂當年那種斷崖式分手,都不會再有一絲一毫挽留的意圖。

想到這裡周子恂釋懷地笑了笑,許既亭在一旁沉穩地開著車,他開得很慢,緩緩地在車水馬龍的城市裡穿行。霓虹燈在車窗上閃過,周子恂閉上了眼,連軸轉工作的疲憊在此時席捲而來,她冇有抵抗這股睡意,在車裡沉沉地睡去。

在某個紅綠燈時,許既亭側頭看了一眼周子恂。她身上蓋著他的西裝外套,已經熟睡了,冇了剛剛在餐廳氣勢洶洶的樣子,像一隻流浪很久的狸花貓,在某個角落,蜷起了身子安然沉睡。

他看了幾秒,又挪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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