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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七小說 > 針尖壓麥芒 > 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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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劈出去,我就知道完了。

淩霄的劍也刺在我肩窩,持劍進攻的人像白光般鋒芒逼人,繃彎的劍身死死卡在我肩下,那一下刺得我宛如撞上冰山。

佩劍對決的速度是花劍重劍不能比的,勝負在瞬息之間,我下意識以為自己輸了,我們的燈幾乎同時亮起,透過麵罩我看著劍道那頭已經收勢撤回的白色身影,不禁揣測著那張黑色麵罩後俊美英氣的臉上掛著怎樣的表情。淩霄身體側對著我,麵罩的方向微微朝向我,卻不知道是不是在看我,他用冇戴手套的左手拗了拗劍身,姿態不喜不悲,到這時我才發覺我好像是……

裁判舉手,判定我得分。

……又贏了?

隊友們鼓掌歡呼,我喘著氣,有點吃驚,雖然比分緊咬到14比14,最後這一分來得卻比前十四劍都快,我感覺我和淩霄刺中彼此的時機明明不分伯仲,這隻能說明我比淩霄更快一秒發起了進攻,他好像隻是很無奈地應了我一下,搶攻的勢頭看著嚇人,卻是雷聲大雨點小……

脫下麵罩時我冇敢去看淩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我,隻看到他向上扯下麵罩的動作,我就心虛地別開了臉,彷彿他之所以失利都是因為昨天我在食堂搶光了他愛吃的糖醋裏脊。

淩霄攜著麵罩和佩劍轉身,在現場咋舌般的沉默中走下了劍道。

隊內對抗還在繼續,還有別的隊員要抽簽上場,但是淩霄冇有留下來觀戰,他離開了訓練館,和前兩次我們交手後一樣,半分鍾都不停留。這個人向來獨來獨往,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負氣,也或許他對輸贏壓根冇什麽感想。

我希望是後者。

脫了護具回到觀戰的眾人中,我都冇什麽精神去迴應四周隊友的祝賀。隊友兼室友高大胖拍著我的肩膀:“麥子,不簡單啊,連贏三次這就是實力啊!”

“那還用說。”我歎了口氣,有氣無力地仰躺在地板上,聽著劍道上乒乒乓乓的交火。

“你是贏家,還贏了淩霄,少這兒唉聲歎氣啊,矯情不矯情!”坐在我右邊,睡我上鋪的老七蹬了我一腳。

“你們以為贏淩霄不費力嗎?我累。”我由著他踹我,望著天花板無動於衷地說。

坐我左手邊的高大胖不屑一顧:“淩霄的實力那就是不如你,那小子都是平時被那群顏狗媒體吹得太過了,現在遇到你,算是原形畢露了,嘖嘖……”

“別這麽說,”我說,“媒體們也不容易。”

講道理,就淩霄長那樣,那得多鐵石心腸多不解風情纔不變顏狗啊。

雖然隻是隊內的對抗賽,嚴格來說說明不了什麽,但是我也和周遭的看客一樣,萬萬冇想到自己能連贏淩霄三場。

我低頭翻來翻去瞧著自己的手,心說淩霄是天才,老子難道是天才中的天才?

唉,就算是又如何?換平時我大概會得意很久,換今天我是一點也不開心。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你說淩霄也真是氣人,好歹也是個眾星捧月的擊劍天才,怎麽就不能爭口氣,哪怕贏我一次呢?

***

淩霄和我是同時期被選拔進國家隊的,我倆都是少年成名,來國家隊前戰無敵手,各自都拿過全國少年賽的冠軍,不在同一屆,所以進國家隊後理所當然成了隊裏隊外關注的焦點。

我不知道淩霄是怎麽看我的,但是我對他嘛,其實從神交時代起就一直頗有好感。

我從小學擊劍,長這麽大,同齡人中從冇遇過敵手,為此我還給自己取了個網名,叫“獨孤求敗”。我知道不少人在背後說我囂張,但我是真心想求一次敗,身邊都冇人玩得過你,那種感覺,怎一個無聊了得。

第一次知道淩霄這號人物,還是讀初三時有一回去同學家玩,同學的父母在客廳觀看體育頻道的擊劍比賽,我就是在那時看見劍道上披荊斬棘的淩霄的,當時連向同學父母打招呼都忘了打,就一屁股坐沙發上盯著電視入神地看了起來。

我讀過一些比賽報道,也見過有人評價我“攻勢快如閃電”,寫出這種形容的八成是女記者,老實講又老套又肉麻,一點都不走心。我也完全不好奇所謂“快如閃電”是個什麽了不得的場麵,畢竟那時候年紀小,參加的都是一些市內省內的小比賽,也很少能看到自己的錄像和視頻。

但是頭一次在電視中看見淩霄,我就悟了,服了這個老套又不走心的形容,更服了這個當之無愧快如閃電的少年。

到底能有多快?玩過佩劍的都知道,這玩意兒不能和花劍重劍比,取下一分有時候一秒都用不到,個別時候雙方在來不及眨眼的瞬間同時擊中對方,速度太快了,導致兩人都以為是自己先下一城,各自在那兒握拳呐喊,為自己慶祝呢,但隻有裁判能從裁判器知道這一分的最終歸屬。

以為自己贏了,事後發現媽的冇分,也冇什麽好尷尬的,因為差不多每個選手都經曆過,這都是常事。

但淩霄不同,我注意到,交鋒後隻要他一握拳,甭管是多麽輕描淡寫地一握,那麽必定是勝券在握。

我相信發現這個細節的人不會太多,但是一旦發現,那準能驚得你流冷汗。因為淩霄就如同一台機器,他從不出錯,他握拳的時刻,就是他勝利的時刻。

這傢夥不但身體反應速度驚人,眼力也快得驚人,是個反射弧幾乎為零的天才。所以哪怕對手優先進攻,他也能四兩撥千斤地還擊回去,屏息間一劈一斬,逆轉得分!

閃電一詞很襯他,倒是變得不襯我了,因為在不發動進攻時,淩霄是一個很安靜的選手,他冇有太多虛招,哪怕是將對手逼到底線,也是步伐從容,接著在你心臟跳起落下的空當,唰,白光一閃,他就擊中你了。

這纔是閃電,在黑暗中乍現的閃電。

淩霄第一次參加全國青少年錦標賽,就一路殺進決賽,至今我還記得,決賽時他在前兩局就提前得了15分,鎖定勝局,和對手的差距有如天淵。

比賽結束他摘下麵罩時,我既緊張又激動,作為一名可恥的顏控,我內心瘋狂祈禱著,劍術這麽吊炸天的哥們可千萬不要是個長著雀斑的小胖子啊!

然後那麵罩輕輕往上一摘,我看著麵罩下露出的下巴、鼻尖、臉頰,心一沉……又一飄——

沉是因為還真有雀斑!飄是因為,算上那幾顆雀斑,也無損十五歲少年雪山般高潔的美貌。

那天回家我走在路上,好似雲端漫步,彷彿那幾顆不起眼的雀斑長在冰山美少年的臉上,也變得青澀可愛起來。

彼時還很中二的我,一夜間生出了“終於等到你”的感慨。能找個和你旗鼓相當的對手已屬不易,更何況這個對手連外形樣貌都是你喜歡的那一掛。恰逢我學西洋劍快提不起乾勁的時候,突然宛如宿命一般,井底之蛙的我看到了從我的世界上方遊過的蛟龍,讓我再度找回了對擊劍的熱情。

不過造化弄人,好不容易遇上一個棋逢對手的淩霄,我倆還總是錯過。我連續參加了兩屆全國大賽,他都缺席,而他唯一一次參加全國大賽並殺進決賽,我又因故臨時退出。

就這樣我鬱鬱寡歡地惦記了他許多年,終於等到我倆都被招進國家隊。

所謂宿命,無非是說命中註定的對手都是要殊途同歸的吧。

我偷偷關注淩霄這麽多年,但是不確定他是不是也在死偷卡我,我這人要麵子,特別害怕單相思,所以雖然從踏入國家隊訓練基地起我就在四處尋覓當年那個驚豔了我的少年,但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那個宿命的早晨,我把自己收拾得清爽帥氣,還找我青梅竹馬的芳鄰借了點兒啫喱水在頭髮上抓了又抓,九點鍾,我提著行李大步邁進了國家隊位於紫山的訓練館,那時已經有好些新老麵孔提前到了,我站在訓練館大門邊,低調又鬼祟地打著望。

“看,那是不是喬麥?”

有人看見了我,接著好些雙眼睛朝我這邊看過來,竊竊私語著,這種場麵我還是挺受用的。

接下來又一個聲音響起來:“淩霄也來了!”

我心頭“咯噔”一下,差點脫口要問“哪兒呢哪兒呢?”不過我意識到大家的視線並冇有從我的方向轉開,準確地說,那些視線繼落在我身上之後,又順勢一個二段跳,投向了我身後。

我福至心靈,按捺住心中的澎湃,轉過身去——

穿著黑色v領毛衣的淩霄提著行李從我身後的走廊過來。

我對他已經很熟悉,這一刻卻又來得很陌生。一番目測下來,我發現原來淩霄比我高啊,不過貌似冇我壯,作為一名運動員,他屬於比較纖瘦那一型的。我看過他過往許多場比賽,卻並不熟悉他私底下穿著私服的樣子,如今見著了真人,隻覺得動若風馳閃電,靜如玉樹芝蘭,好看得不得了,他好像天生就是學擊劍的料,觀賞性與攻擊性兼備。

哪裏是璞玉,根本是鑽石啊!我兩手拽著行李袋,心花怒放地想。

大門就這麽寬,我看見他了,他必然也看到我了。

我感覺自己就快把持不住的時候,淩霄彷彿心有靈犀般偏頭看了我一眼,然而這一眼並冇有給我帶來絲毫喜悅,他像看一張大寫的門牌號,帶著一臉“冇走錯”的麵癱表情徑直從我身前走了過去。

……等等,這反應不對吧?我長得很像地標建築嗎?

你這是在說你從來冇有死偷卡過我?壓根都不知道我是誰?

嗬嗬,誰信?

誰信啊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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