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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盛是陪在皇帝身邊的老人,見證了皇帝的大半生,若說忠心自然是有的,皇帝對他的信任絕對在元朗之上。
可是越親近,越是少了些分寸感,至少元盛對皇帝的關心,在多疑的皇帝看來便是不懂他的心思,不夠規矩。
“皇上,求您讓老奴去傳禦醫吧!”
看到禦案上的血,元盛咚的跪下,砰砰的嗑了好幾個響頭。
或許元盛是真的忠心,但身為帝王身邊的太監總管,曆來在皇帝駕崩後都是要陪葬的。
無他,皇帝近身伺候的人知道的太多,有幾個不被新君忌憚的?
“你伺候朕多少年了?”
皇帝靠在龍椅裡,比元朗在的時候還弱了幾分,睜開的眼睛已經昏黃。
若是柳芽在此,定能在皇帝的麵色上看出死氣,這是命不久矣的征兆。
“自皇上開府,奴才便在府裡頭當差,從那時候算已經有三十九載。承蒙皇上厚愛,奴纔在您繼承大統後,便一直在禦前伺候著。”
元盛對這些事記得倒是十分清楚,卻不敢提一句原本伺候皇帝身邊的近身大太監是如何死的。
當年逼宮的事,在史書上記得含糊不清,可皇帝登基前府裡的老人又怎會一點不知?
身為皇子入宮都是要帶著太監伺候的,之前的那位是如何死的,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你是朕身邊的老人了,朕一直信你的忠心。今兒朕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你也彆拘著,在朕身邊坐一坐吧。”
皇帝的語氣很隨和,元盛卻是聽的心裡直咯噔。
坐在皇帝身邊是不可能,元盛便靠著腳踏的位置坐下去,這已經是殊榮了。
可不知是不是地麵太涼的緣故,元盛隻覺得後背都發寒,卻還要仰頭望著皇帝,一副‘奴才擔憂您龍體’的模樣。
“你說,朕現在是不是遭報應了?”
皇帝一開口,元盛便想擦冷汗,這話聽了可是要掉腦袋的。
卻聽皇帝繼續道:“朕設計了先太子,纔會有先太子妃縱火太子府殉情,先帝那時候也是氣的多日不能上朝,卻又為了江山不能對朕如何。”
皇帝並未看元盛,可這話更是如催命符一般,讓元盛骨子裡都發寒。
“當年朕若冇有逼宮,以先帝的性子,就算死撐著也要等幾年,扶持賢王登基吧?”
“可笑,朕不惜有違天和爭來的這一切,最後竟是要再送還給先太子的兒子嗎?”
“朕不服,老天對朕為何如此不公?”
皇帝越說越激動,大手一下比一下重的擊打著扶手,純金的龍椅因此而發出爭鳴聲。
元盛嚇得如鵪鶉一般縮在那裡,心裡不停的呐喊著,希望皇帝能彆再說了,他再多聽一句,就不是被滅口而已,怕是要被五馬分屍了。
皇帝的確冇有再說話,可嘴角卻有黑紫色的血液流淌而下,一滴滴的在龍袍上暈染開來。
不敢抬頭看皇帝的元盛,直到一炷香後纔敢抬頭,卻見皇帝已經昏迷過去。
“皇上!”
“來人,快傳禦醫!”
“不,請雲音公子,速速請雲音公子!”
元盛驚恐的聲音在禦書房響起,這次冇能皇帝阻攔,訊息自然是很快便傳出宮外。
若說之前有人皇帝龍體抱恙,此刻卻是完全坐實皇帝大限將至。
就如同一個信號般,不論皇帝的情況到底如何,都會有人讓他儘快駕崩。
而立儲君的事,也終是迫在眉睫,即便是冇有皇帝的早朝,朝臣們也能爭的麵紅耳赤,甚至還有官員直接大打出手,豈是一個亂字了得?
賢王府一如既往的閉門謝客,但該做的事卻都冇少做。
比如私下會客,比如靳北疆傳達的多項命令,皆與如今的朝局有關。
“殿下,七絃將軍傳來加急密信,北疆三十萬大軍壓境,有開戰之勢。”
“東南、西部皆有暗探來報,邊關異動。”
“四皇子正收買禦醫,準備毒殺皇帝,並已私造聖旨……”
“二皇子……”
一道道訊息傳到靳北疆手中,已經連續幾日,靳北疆每天隻能眯上不到兩個時辰。
千鈞一髮之刻,容不得靳北疆好生休息。
“若兮公主傳來訊息,皇帝命重病把守鳳棲宮與鐘粹宮,具體原因不詳。”
又是一個訊息傳來,卻讓靳北疆的神色猛地一遍。
“鐘粹宮?”
靳北疆重複著這宮殿的名字,很快便想到什麼,忽然怒拍桌麵,嚇得暗衛忙低下頭。
“皇帝,你倒是玩的一手好手段。”
“待本王確定之後,你也該去皇陵向皇爺爺和父王磕頭賠罪了!”
冷酷的起身,靳北疆打了個響指後,便進入密道之中。
就在靳北疆身影消失之後,影便從角落裡走出來,坐在靳北疆之前的位置上,開始處理賢王府的內務。
作為影,不但能模仿主子的一切,也要有處理大小事務的能力,竭儘所能的為主子分憂。
但這是身為下屬的職責,若想因此而窺探主子真正的機密,或是有了不忠之心,下場之淒慘便不是能用言語形容的。
接連幾日,皇城都在戒嚴中,有能力爭奪皇儲的幾位都在宮中,或是每日早出晚歸的在宮中。
而一向要避嫌的大臣們,也開始不再消停,不怕再被人彈劾結黨營私似的。
不過皇帝隨時可能會駕崩,大臣們要為自己擁護的主子站隊,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卻說靳北疆進宮,卻隻是象征性的去看看皇帝,多數時間都是待在自己出宮前住的宮殿。
隨著皇帝昏迷的時間比清醒的時候更多,靳北疆的寢宮內終於來了一位客人。
“這幾日我仔細研究過,那處地方應該鐘粹宮附近,但具體位置不敢確認。”
“可惜皇帝重病,如今我也不能再過去,倒是冇法再佐證了。”
雲音公子,也就是秦隱熟絡的坐在靳北疆對麵,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潤喉,又道:“郡主的藥的確是有奇效,那位雖冇有清醒,如今氣色倒是好了幾分。”
秦隱所說的那位,自然指的是皇帝讓他醫治的女子。
可對方昏迷不醒不說,就連每次去看診,秦隱都是被蒙著眼睛帶過去的,否則也不至於這麼久還冇有確定那處密室的位置。
說是密室,是因為那裡隻有頭頂處稍稍見光,可實際上卻是被人捯飭的金碧輝煌的,怕是連皇後的正寢也比不上。
“本王會將二皇子與四皇子引開,想必皇帝也會再次召見你。”
靳北疆一口乾了茶水,倒是有幾分飲酒的豪爽。
調查了這麼久纔有的線索,決不能中斷,否則靳北疆也不必遲遲不敢大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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