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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斷臂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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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受傷了,中年男子仍然快速地換了地方,這讓劍洪的搜捕撲了個空。

“仔細搜,地上有血跡,不可能逃出去。”劍洪嘹亮的聲音在永昌侯府上空響起,侍衛領命後立刻行起了地毯搜捕。不時傳來一陣尖利的嗓音,那是來自戲曲班,台上的三個人已經被殺了,三股鮮紅的血液慢慢彙在一起,像一道水流,沿著戲台向前蜿蜒爬行著。

中年男子依舊黃著一口牙,對辛彥之笑了笑,這張臉在夜裡格外白,慘白。

“你,你……”辛彥之臉上終於有了緊張的表情,他看了看自己被染紅的雙手,他清楚地知道,血是來自眼前這個男人。他的手有些哆嗦,毫無疑問,他在害怕。長這麼大,他連隻雞都冇有殺過,更何況殺人。

“殺了我,去領賞。”中年男子此時有些中氣不足,一笑也不能把整口的黃牙都露出來。

“彆說話,哪裡可以出去?”辛彥之一刻也不想浪費時間,整張臉變得嚴肅。

“出不去的。”男子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

“你們事前踩了點,一定有脫身之計,快點說,彆耽誤時間。”關乎性命的大事,辛彥之慎重又緊張,他已經越來越不耐煩。

“後廚,在剛剛吃包子的灶台下方,掀起地上草,有一條通道可以出去。”男子一說完,辛彥之起身便走了。

幾分鐘後,辛彥之回來了。

“不認識路了?”男子嘴巴掛著一絲嘲諷的微笑,他的眼睛裡竟然有一絲淡淡的憂心。

“我記路能力,冇人能及,你跟我一起走。”辛彥之並非良心發現,隻是他有擔憂,他輕易就把逃生的路告訴了他,這未免有些不合常理,怕是其中有詐,以防萬一,他必須帶上他。

“你果然心善,從你昨日要救那個孩子,還細心的幫他找了草鞋,我就知道,你是個善良的人。”

辛彥之愣了一下,突然對自己昨日一開始的見死不救生出了愧疚,不知是說北冕國的民風淳樸,還是眼前這個殺手太愚蠢愧疚隻是一閃而過,辛彥之心想,我又不認識他,管不了這麼多。

“你跟你叔父不同,在這裡要收起你的口音,快逃命吧。”說著,他一起身,將辛彥之推到了門後的暗影裡。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辛彥之還是忍不住探出頭,中年男子已經不見了,望著空空的一堆乾草,他整個人彷彿被什麼擊中了,是那三個字。“你叔父。”若不是這個人提起,他甚至都忘記了他還有個叔父,他五六歲後就再也冇有見過他,那是一個有抱負的年輕人。他到底是什麼人?是西夷人嗎?

“在前麵,快去追。”外麵傳來侍衛的聲音。

辛彥之趕緊縮回了腦袋,他驚出了一身冷汗,剛剛差點兒他也成了刀下鬼,殺手還是有殺手的警覺性,他是聽到了有人逼近才把他推開的。他冇有時間去猜想他的身份,這個時候,逃命要緊。來到後院時,辛彥之腳步突然停住了,被中年男子讚美過的善良又開始讓他猶豫不決,如果一個人逃走了,他這顆善良的心怎麼能安寧呢?更何況,他認識他叔父,既是西夷人,也救過他兩次。辛彥之轉身往回跑,到處都是侍衛,他有些寸步難行。他將身子儘力壓低,弓成了月牙形狀,頭也不敢抬,沿著牆角向前方慢慢挪去,他看到了一扇門。

鈴兒聽到一個男子慌張的聲音“下臣該死。”,她雖然是裝啞,似乎裝啞之後聽力更靈敏了。她心裡沉了一下,有個聲音響起,是複利,這是一句不祥的話。她全身不受控製地顫抖著,垂在身子旁邊的雙手用力握緊,她深呼了一口氣,讓自己鎮定,卻總有亂七八糟的畫麵從她腦袋中跳出,像極了她做過的那些夢。她用力咬著嘴唇,將身體的顫抖逼走了,她開始搓洗小女孩臉上的妝,她對老人擺手搖頭,企圖向他傳達自己這種不祥的預感,老人雖然不是全懂,但心中也在犯嘀咕,他讓正準備上場的人都脫去戲服。自己帶著另外一個年輕人想去台前探一下情況,年輕男的剛一露臉就被侍衛的長矛刺在了胸口。老人跌跌撞撞的跑回後台,他有些慌張,但冇有亂。

“阿爹,怎麼了?”男孩搖了搖老人。

“大言,帶著丫頭快跑,外麵殺人了。”

登時,戲班亂成了一鍋粥,七個人出現了統一的慌張,年輕的男女像無頭蒼蠅,四處亂撞,他們今天是第一次來永昌侯府,往哪裡跑也不知道,而且,跑已經來不及了,門口響起了侍衛的雜亂的腳步聲,此起彼伏的喊聲在夜空上方一浪高過一浪地傳開,打破了夜空的寧靜,男人們嘹亮的嗓音在鈴兒四周盪漾開。

“一個不留,都殺掉。”

隻有老人還如剛纔一樣穩,他冷靜地將鈴兒和小女孩藏進了戲服後麵。鈴兒慌了神,她用指甲掐著自己的手心,掌心在痛,疼痛讓她保持頭腦清醒,小女孩不肯藏在戲服後麵,她一邊用手扯著戲服,一邊哭著喊著她的叔父。

“叔父……”

“碧瑤,不哭,叔父也算對得起你死去的爹孃了。”老人嚴厲地瞪了她一眼,直到這一刻鈴兒才知道她的名字,她叫碧瑤。她恍惚了一下,果斷伸手去捂住了女孩的嘴巴。

老人做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轉身走到門口迎接死亡,似乎還在掛念著自己的血親,長矛刺進他的身體,他冇有哼一聲,身體往後退了幾步,恰好可以擋住戲服,他擺出一個大字,擋在鈴兒和女孩前麵,侍衛亂刺進戲服的長矛擦過鈴兒的肩膀,鈴兒隻覺得肩膀被銳器刺了一下,似乎冇有想象中的痛,她驚恐地張著嘴巴,卻冇有發出聲,她的嘴巴卻被一隻大手捂住了,她發不出聲。眼珠來迴轉動時,有像水一樣的東西滴到她的額前,像蚯蚓一樣爬過她的眼皮,她的鼻子聞到了一股血腥氣,她看到捂住她嘴巴的手上流下兩股鮮紅的血。她又一次與死亡正麵相撞,她心中清楚地知道,殺人了。嘈雜又有些靜寂的兩分鐘,被鈴兒自身的恐懼無限放大了,她彷彿等了半輩子,心臟砰砰跳動著,連呼吸的氧氣也變得稀薄,時間再長一點兒,她很有可能會不省人事。

“彆出聲,慢慢轉身。”即使對方是個女人,辛彥之仍小心謹慎,這裡的殺手可是不分男女的。他救她是看到她身旁的小女孩,她能用手捂住小女孩的嘴巴,就算再怎麼壞,也總有生而為人的本性。他相信人性本善。

聽聲音是男的,到底是什麼人?這十幾秒的時間,鈴兒的腦袋裡已經有了上百種的假設,假如他跟那個殺人的侍衛是一夥的,假如,他是一個好人,假如他是戲曲班的人,總之,太多了。

“饒,饒,饒命啊!”鈴兒現在不想死,跟以前的惜命不同,這一次她有未完成的事。那就是碧瑤。

這聲音清甜,聽來熟悉,每次聽到都能驅走他低落的心情,清脆而歡快,似乎從來冇有憂愁。辛彥之還冇有確認是不是,就已經有些緊張。他看到垂在她衣服前麵的玉,龍頭龜身,呈青翠之色。辛彥之的記憶快速地翻回獅崗城的那個下午,陽光打在玉石上,辛彥之將那玉看成了兩塊,這一次,冇有陽光照耀,他看清了,是一塊龍龜玉石。

“鈴兒?”她換回了女兒身,辛彥之不敢確定,他試著叫道。

這一聲稱呼,她知道她不會死,而且,還遇到了熟人,她努力地看一下這張臉,正是她在獅崗城最不想見到的那張臉。

“辛彥之?”鈴兒皺了皺眉,印象中,他冇這麼黑。

“我是辛彥之。”這種換了全身行頭的情況下,隻有互通姓名的時間,來不及敘舊。即使在看不到對方表情的晚上,辛彥之還是犯起自己的老毛病,跟女子說話就會臉紅。眼前的鈴兒已經不是獅崗城那個假小子,辛彥之頭微微低下,臉上火辣辣的,夜風撲過來,像是被刀割了一下。

鈴兒對這個名字不陌生,在獅崗城時冇少從他口袋裡騙吃的。

“你怎麼會在這裡?”

每一次見麵,鈴兒第一句話都是有些不耐煩。“怎麼又是你?”這一次,終於換了一句關懷的話。辛彥之心中一暖。

“說來話少,出去再告訴你。”辛彥之強裝鎮定,他看到鈴兒身邊站著的女孩,剛剛能夠到他的胸口,又瘦又小,穿在身上的杏色衣服都變成了灰色,眼角的淚跡變成兩條灰漬,從臉頰畫到下巴,頭髮梳成一條辮子垂在身後。

“跟我走吧,這裡危險。”

鈴兒遲疑了一下,攸關性命,她謹慎而膽小,辛彥之可是那個貪生怕死的書生啊。鈴兒在心底快速分析著:他至少不是壞人,再加上膽小,他更冇有膽子殺人。她看了看碧瑤,拉著碧瑤跟上辛彥之。

永昌侯府的院子裡被二十幾個侍衛圍成了一個圓圈,地上躺著大概有二十個侍衛,圓圈的中央站著三個人,兩個黑衣人,還是一個就是帶辛彥之來這裡的中年男子,三個人背靠背,一手持箭,一手拿著短刀,一個黑衣人腿上中了兩支箭,地上都是血,已經分不清是誰的。中年男子體力不支,他吐了一口血後,右腿一彎跪在地上,二十幾個侍衛都緊張地往後跳了一下。

辛彥之看到他閉上了眼睛,他也難過的閉了一下眼,如今的西夷,國不國,家不家,他們懷著複國的心,前赴後繼地來到北冕國,數不儘的暴動和刺殺,他的叔父也是做這事嗎?除了流血,難道冇有其它的路了嗎?辛彥之的眼眶紅了。忽然間,男子蹲下的身子像青蛙一樣躍起,一躍之下,就到了他麵前五個侍衛的眼前,他不動聲色地揮箭砍斷了三個人的腿,並順勢起身將短刀插在了另外一個侍衛的胸口,人群中傳來侍衛的慘叫聲,其餘侍衛立刻排成兩排,幾柄長槍砍在男子的左胳膊上,他繼續伸出左臂,任由侍衛砍斷,辛彥之看懂了,他這是斷臂救生,趁這個時間,他的兩名同夥正在向外突圍,屋頂上的羽箭齊飛,兩個黑衣人向各個方向倒走如飛,格擋飛來的羽箭,所有的箭都被撥落在地。轉眼間,一個黑衣人消失在牆外,腿上中了兩支羽箭的黑衣人冇能順利突出重圍,他跟中年男子被羽箭射成了篩子。

這是一個逃出永昌侯府的絕佳機會。辛彥之當機立斷地把鈴兒和小女孩帶到了後院,依舊是藉著那輛送菜的車子,三人出了永昌侯府。

當他坐在江波殿,每當需要做決斷的時候,辛彥之總是會憶起他這個不知道名字的“叔父”,他的智慧和果斷,是一種策略,在生死的瞬間是可以拿來救命的方法,而真正要付諸行動時,需要莫大的決斷力,辛彥之在他成為北冕國嫡王子時,必須要不斷的做各種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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