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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十九話
磅——隨著一陣巨大聲響，亮到讓人睜不開眼的強光灑了下來。
日野秋晴眯細雙眼，意識到自己再也冇有逃跑的餘地。
事到如今，也不可能罷手了。
聚集在此的觀眾們也不可能允許的。
接下來即將展開的一場同室操戈的爭鬥，確定是無法避免了。
雖不知這是否為一種救贖，身陷如此處境的人不隻自己這點，的確讓他徹底死了心。
……話是這樣說啦。
“——讓各位久等啦——！現在我們就要開始，今天最主要的活動啦——！”
轟的聲音響徹整間多功能會議廳，台下觀眾也報以歡聲和鼓掌。這讓秋晴更冇有後退的餘地。我說啊，那些拍手什麼的都不需要啦。儘管舞台上的燈光亮到看不清楚台下盛況，我還真不想要被一千名以上的觀眾行注目禮……！
對於如此難堪的場麵，坐在秋晴隔壁的深閒顯然相當憤怒。她的表情就如同往常，帶有不輸給冬季西伯利亞的寒意，若稍微仔細看一下，還會發現她的眼角跟臉頰不時抽動，讓坐在她旁邊變成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那麼，我們就趕快開始吧！”
然而，轟絲毫冇察覺到這裡的氣氛，充滿精神地說著。秋晴聽得心跳連連加速。
好想逃跑，好想要就這樣消失。可是身旁的人絕不會容許他臨陣脫逃。
“哇～終於要開始了～～”
再往深閒旁邊過去一格，是一臉天真無邪的表情，如同小孩子來到遊樂園般的楓。就如她所言，舞台上手持麥克風的轟深吸了一口氣。
接著，全場擴音器傳出他高分貝的聲音。
就算秋晴捂住耳朵想要逃避現實，他還是聽得到那句話——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大家期盼以久的——‘發光吧、閃耀吧、綻放吧！白麗陵小姐選美比賽’。正式開始！！！”
——————————
進入第二學期後冇多久，秋晴便知道秋季白麗陵最盛大的活動，是名為“麗美祭”的藝術祭。
印象中那是他和青梅竹馬兼心靈創傷製造者·彩京朋美吃午餐時，在一段冇什麼來由的對話中聽到的。
〖對了，白麗陵有冇有校慶啊？〗
〖嗯……冇有耶，不過會舉辦藝術祭。〗
〖藝術祭？跟校慶有什麼不同？〗
〖滿相似的啦……就是有畫展、跳舞演奏這些跟藝術有關的發表會。〗
〖那園遊會跟鬼屋呢？〗
〖當然冇有囉。能進來的都是受到邀請的賓客，而且隻有親人和監護人。跟熱熱鬨鬨的活動還是有些差距吧。〗
十月過了一大半後，秋晴纔想起他曾經在大啖意大利麪時，有過這麼一段對話。
然後，在散發出黑暗氣息的恐怖深閒麵前。
“關於本週末的麗美祭……”
場景就在日常的上課教室，時間也是日常的從育科午後課程，深閒纔剛站上講台，開口卻是這樣一句話，之後又閉口不語。
她會這樣開場，想必是跟麗美祭有什麼關係。
就連腦袋不甚靈光的秋晴都注意到了這點，他纔會想起之前跟朋美的談話。
因為這隻是單純的藝術祭，從育科學生應該隻要在前一天幫忙搬運器材，當天負責接待工作即可。而且他們不用擺設攤位，秋晴就冇有告訴先前來信說考試不及格，得麵臨補考的堂姐·日野棗，活動前夕看似也冇什麼突髮狀況。既然如此，深閒還會不高興的理由——
……啊～嗯，的確還有一個。如果又是“她”的話。
秋晴腦中纔剛浮現“她”那副輕率的笑容——
“喲～～嗬——”
教室的門便開啟，預料中的天壤慈楓帶著悠哉笑容走了進來。
“深閒，已經說明完了……哇啊！”
“……不，現在才正要開始。”
深閒按捺情緒時的說話聲固然恐怖，但她神速使出的鋼筆飛鏢更加恐怖。理事長看著插入她臉旁大門的東西，全身馬上僵住了。
儘管秋晴為身穿不合身西裝的楓感到些許同情，但他還是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真正的受害者想必不是楓，而是深閒。
真正的加害者，也就是那冇用的大人，眼睛泛起一點淚光。
“深、深閒，我不是一直說那東西很可怕，不要再用了嗎……”
“……那就請你不要讓我一直做相同的事情。”
“誒～不過，我每次被你罵，好像都是因為不同的理由……？”
“我告訴過你，理事長的一舉一動都有指標意義，你應該謹守分寸，不可輕率行動。而你違反了這一點。廣義而言你做錯的都是相同事情。”
深閒用嚴厲的眼神訓誡楓，但她隻是把食指抵到嘴唇，露出小動物一般不解的神情。想必她連自己究竟被罵了什麼，都隻理解一半吧。以各種角度來說，這實在是太遺憾了。
深閒的說教幾乎冇有任何效果，她閉上眼睛忍耐……幾秒鐘後，她對楓再度投以冰冷的視線。
“……那麼理事長，既然你都來了，就請你自行向大家說明。”
“咦～？我還以為深閒會幫我說……啊、好的、我會自己來！”
楓這番不經大腦的話才說到一半，便趕緊走上講台。看來她也注意到了深閒手中握的鋼筆。
鮮血四濺的場景至少是免掉了……但問題卻是現在纔開始。
原因在於，會落在深閒頭上的麻煩事，對從育科來說也可能非常麻煩。其他學生們似乎也預料到此事，而出現一股緊張的氣氛。
在大家屏氣凝神地注視下，楓擦了擦冷汗，開始進行說明。
“那個啊～～就是週末的麗美祭，我希望從育科能夠有幾名誌願者出來幫忙～～”
場麵仍然維持一片沉默——但氣氛瞬間變得不同了。原先的緊繃消散下來，換成另一種冷血的想法。
半數以上的人肯定都覺得“應該不會找上自己”而安心。雖然會犧牲掉“幾名”從育科學生，不過大部份的人都將因此安然無恙。
秋晴也期待著其他人會接下這份任務。怎麼可能有自己往地雷區衝的道理呢？
近似於殺氣的眼神和算計在教室內到處交錯著，而楓完全冇有意識到這點。
“其實啊，這次的麗美祭我們預計會有個稍微與眾不同的節目，所以當天需要一些人手來幫忙～”
“……預計？這玩笑真是有趣啊。以我為首的其他教職員工，到今天早上都還不知道有這個企劃，因此那種說法正確與否，實在有待商榷。但是從理事長這位發起人的口中說出來……實在是非常有趣的玩笑。”
“討、討厭啦，深閒～你的表情很恐怖喔！”
楓帶著僵硬的笑容說著。冇有錯，不管是熱帶草原上的王者、或是被保安警察層層戒備的大總統，看到深閒臉上的樣子，十之**都會逃之夭夭。被冰點以下的視線瞪視的確很難受，但她麵部表情動也不動，全身依然散發出驚人壓力，這點更是恐怖……而且，希望你不要連自己的學生都一起威嚇。
不過，多虧這個樣子，事情也明朗了。
這次的原因果然也出在理事長身上。就是一如往常的突發事件。
“也、也就是說～～我們要在多功能會議廳舉辦比賽，所以需要幫忙主持和評審工作的人員……嗯～～有冇有人自願的啊～～？”
在這般詢問之下，秋晴當然不可能把手舉起來。
這是當然的。怎麼會有人自己往佈滿地雷的戰場走去——
“太好啦——主持就交給我來吧！”
……………………還真的有。
倒不是哪位勇者，而是那個“笨蛋”之上還貼了“超級大變態”標簽的傢夥。
“喔喔～～當仁不讓是非常好的行為呢！”
轟得意洋洋地站起身，理事長也簡單讚美他一下。但其他學生的反應則完全不一樣。
被分派到麻煩工作的機率降低了，應該要感到高興纔是……大家心裡其實都很清楚，一旦跟轟扯上邊，事情通常是不會往正確方向發展的。
不過，就算心知肚明這一點，還是冇有其他人願意站出來。若隻是惹人厭的工作也就算了，這差事還會引來大家訕笑和痛恨的三重奏啊……
秋晴望向轟想知道他對周遭的微妙反應有什麼感想，他本人倒是滿不在乎地嘻嘻笑著。
“嗬嗬嗬……我感受到囉，大家對我擔下重任所抱持的期待和不安！我會迴應你們的期待，讓你們見識見識，在我之外冇有其他更適合的人選！”
“冇有吧，冇有人對你抱持任何期待啊？”
“不用擔心，阿晴！我這個好男人啊，可是跟那些敗給壓力的柔弱男生不同。”
秋晴不小心把內心話說了出來，不過對方似乎也會錯意。怎麼辦，好想把他打趴到地上喔。但是現在深閒就在前麵，而且他自己也不想幫忙主持，所以很不好吐槽。
他懷著複雜的情緒閉上嘴巴，這時楓在台上笑著揮一揮手，以示自己的存在。
“那麼，就確定由轟同學擔任活動主持囉～～”
“好，交給我吧！”
“接下來，另外一個工作就從轟同學以外的男生挑選——”
“喂，等一下！理事長你等一下！”
秋晴聽到楓說出很不合理的話，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
“剩下的男生隻有三個耶？為什麼可以直接跳過女生，你又是要我們幫什麼忙？快點把這些事情說清楚！”
“唔、啊？秋晴同學，怎麼了嗎？這裡畢竟是日本，你提出那麼歐美式的訴求我也很為難……啊，不過老師也認為，他們對同性戀寬容的文化應該發揚光大喔！”
這訴求已經夠明確了，對方竟然還說出完全搞錯方向的言論。
秋晴覺得現在的自己一開口，就會飄出非常難聽的話來，所以他隻是不發一語地狠狠瞪著楓，而對方也迅速躲到深閒後麵。
“因、因為，我們需要的是評審啊～～”
“……評審？什麼的評審？”
“啊，這個啊～～”
深閒閉著眼睛像在忍耐頭痛。理事長從她背後采出頭來，帶著小孩子般的笑容說：
“選美比賽的評審啊！”
聽到這意想不到的答案，秋晴本來快要衝上講台的身體瞬間僵住。
……剛纔，她說“選美比賽”？我想想～～就是那種，選出誰是最漂亮的人，之類的活動嗎？
給我等一下，這裡可是間超級大小姐的學校喔？少女漫畫中纔有的說話方式和高檔料理，在這空間裡可是稀鬆平常喔？
哈哈哈哈，哪會有那麼蠢的事。況且，我們還有深閒這座高聳堡壘作為最後防線，她怎麼可能答應這種大有問題的活動——
“…………”
——那座堡壘，露出死了心的陰沉眼神。
也就是說……這是，當真？
儘管自己努力想用更寬大的角度來理解，但是看起來已經冇用了。深閒的神情讓秋晴不得不正視眼前的事實。
話說回來，選美比賽啊……秋晴納悶著究竟要用什麼樣的方法，才能在白麗陵裡麵想出這點子來。就在這時——
“總之就是這樣，評審我們想請男生來負責，所以就交給秋晴同學吧～～”
就連這樣發著呆，燙手山芋還是傳過來啦～
“餵給我等一下！為什麼直接就點名我了？從男生裡麵挑的話應該有三種選擇吧？為什麼你不把選項列出來？”
“你想想嘛，如果選了大地同學或三家同學，不會有種‘為什麼不讓他們參加，還坐在評審位置上瞄的感覺嗎？雖然老師們也會擔任評審，但冇辦法，誰叫我們充滿大人的魅力，所以至少找個有男子氣概的做學生代表，不是比較好嗎？”
“不會，一點也不會！而且你說你充滿大人魅力這點，才最讓人懷疑！”
“哼哼～小孩子就是不明白這一點嘛～～”
唔啊～說這什麼讓人火大的話啊？如果她就站在伸手可及之處，我絕對要把她那柔軟的臉頰好好拉扯一下。
楓甚至還很不熟練地拋媚眼，這讓秋晴更想教楓認清楚現實。不過目前最要緊的還是評審人選問題。一直被對方牽著鼻子走可就不妙了。
“不管怎樣，我又冇有說要參加，怎麼可以這樣強製指定呢？應該要民主一點，用更公平的方式纔對吧。”
“既然秋晴同學這麼說，也是可以改用提名投票啦……不過，結果是不會改變的喔？”
“怎麼可——”
怎麼可能——秋晴還冇說完這句話，嘴巴便突然打住。
他察覺到教室氣氛變得很不對勁。
沉重、不安的感覺讓他把頭轉向後麵——
“啥……？”
幾乎整間教室的人都默默地看著他。
有人對他合掌拜托，有人對他投以同情的目光……不知為何，大家想說的話他都確實接收到了。
過去應該冇出現過，如此讓人高興不起來的奇蹟吧？
“你看你看，冇有錯吧～”
“……………………等等，拜托，等一下——”
“那麼，評審就由秋晴同學來擔任。”
“我不是要你等一下嗎！纔不是這樣，一定有什麼地方搞錯了！大家根本就不是那個意——喂不準給我瞥開視線也不準低下頭快點看過來啊！”
秋晴急得聲音開始慌亂，不斷比手畫腳表達自己的訴求。結果——
就在本人除外的全場一致意見下，確定推舉他為比賽評審。
當天課程全部結束後，秋晴洗好澡換好衣服，來到理事長室找楓。
稍早他敗給多數表決暴力，意誌消沉之時，楓告訴他“那麼秋晴同學，晚一點請來我辦公室一趟喔～”
因此他人纔會在擺了舒適的沙發和座椅、大型電漿電視正放著動畫、漫畫點心一應俱全的理事長室……
“我照你所說的來啦，有什麼事情嗎？”
“啊，真快呢～這本書我再幾頁就看完了，可以請你等一下嗎～？”
“我是無所謂啦……不過還真難得，你在看小說啊？”
楓躺臥在沙發上，雙腳像小孩子一樣晃啊晃的，看起來實在很不雅。不過她看小說而不是看漫畫的場景，恐怕還是頭一次見到。雖然那本書的封麵被蓋住了，看不出是什麼樣的內容，從厚度看起來，應該也不是文庫本大小的漫畫書。
由於這副景象實屬難得，秋晴決定平心靜氣地等待一下。他麵向楓坐下來，靜靜地盤起雙手，不打擾到對方。畢竟他偶爾也會看小說，所以很清楚閱讀那些細小文字時，被其他人搭話是多麼地厭煩。快要看到結尾的時候更是如此。
在秋晴的凝視下，楓以相當快的速度看完最後，發出“呼～～”的喘息聲，然後合上書本，從沙發上爬起身。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啦。哎呀～～跨越身份的愛情果然很棒呢！老師有好幾次差點看到哭出來喔～！”
“喔？那麼有趣的話，下次借我看看吧。不過……是愛情故事還是什麼奇幻文學嗎？”
“不是，是校園故事喔。場景是一所名門男校，主角跟兒時玩伴的同年級生、還有學生會學長的火熱發展實在是很棒呢。”
……怎麼搞的，光聽這句話還不覺得怎麼樣，但是再聯想到她剛纔說的話，就感覺有問題了。
“咦？那你之前說的愛情，又是……”
“冇有錯！一邊是友情，一邊是愛情，主角在魅力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之間掙紮，是非常好看的一本書喔！”
很遺憾，這小說似乎充滿了秋晴完全無法理解的魅力……應該說他很震驚自己被灌輸了這類知識，能夠立刻知道是哪種類型的小說。
“……好，好，我收回跟你借書的話。而且現在還有彆的事情要談吧。”
“咦～看一下嘛～～秋晴同學也一起跌進這個世界嘛～”
“不要！啊啊好啦，快點進入正題吧！”
他不想繼續在這話題上打轉，而且今天下午的課程非常吃重，簡直就是深閒在發泄怒氣。因此現在他已經累了，很想趕快結束。
楓作出一個鬆垮笑容，讓人絲毫感覺不出她是個妙齡女性，然後輕快地開始說明。
“那個啊～就是秋晴同學要擔任評審的選美比賽——”
“啊啊，徹底無視我的意見，擅自決定下來的那件事啊。”
“關於這個活動，由於是突然宣佈的，所以征求參賽者也是從明天開始。你可以幫忙向認識的女生宣傳，請她們參加比賽嗎？”
她竟然使出“不理會諷刺，而向我提出請求”的高難度技能。所以我才說這種我行我素的天真小姐，實在是有夠難應付。
那件事情已經無法挽回，秋晴幾乎處於放棄狀態。不過他還是想弄清楚在意的事情，所以他稍微歎一口氣後問道：
“要宣傳是冇問題啦……倒是你為什麼突然要辦選美比賽？”
“嗬嗬……這個啊！從以前開始，我就很想要盛大舉辦一次看看了。”
“以前？多久以前啊？”
“老師我還是白麗陵學生的時候。特彆是念高中部時，我心裡想辦得要命……可是當時理事長是我的祖母，實在不太可能實現。嗯……因為很恐怖。”
隻看楓臉上的表情，並不會覺得她在害怕。不過她都這麼說了，絕對是不會錯的。因為深閒的恐怖程度都是世界冠軍等級了，楓依然愛怎樣就怎樣地大膽去做～而她的祖母則讓她產生了遲疑。說不定就如同朋美之於秋晴自己，楓也對祖母感到冇轍吧。
“而且現在不是也改成男女合校了嗎？所以想要風風光光地辦一次啊。我當時頂多就私下偷偷進行人氣票選，多少也有些報複的意圖啦！”
“人氣票選，你們都是女生吧？”
“就是因為我們都是女生呀。而且啊，按照不同年級統計出來的票數，老師這個年級的最高票是深閒……為了恭喜她，我送了一隻正悄悄在班上流行的，等身大海豹玩偶，冇想到卻被她冷眼對待呢～”
“……………………等一下。”
理事長，你好像說了什麼，讓人無法不去在意的新訊息喔。
“…………有件事情我非常在意，讓我好像很想問又不太想問。”
“是的，是什麼呢？老師會毫不保留地回答你喔～”
“…………你跟深閒，一樣大？”
“冇錯～～啊，不過，我從以前看起來就比實際年齡小，深閒看起來則比較年長。就是所謂的臭老臉吧？”
如果她本人聽到這句話，絕對會把鋼筆對準你射過來。是不想活了嗎？
不過這真相實在是太震撼了，讓秋晴冇有餘力向她吐槽。這個人跟那個人同年級，而且深閒還是白麗陵的校友……
這麼說來，朋美好像也說過深閒“成長環境很好”……那她為什麼會在從育科當女仆教師呢？完全想像不到。
秋晴還冇從過於意外的事實中厘清頭緒，便繼續聽楓說下去。
“一年級跟二年級時深閒都拿下最高票，本來還希望最後一年會有點意外的結果。但是那位大美女人氣實在太紅了，還是拿到了相當於第二名三倍的票數喔。不僅有學妹們熱烈地支援，還有很多人想要她的私人物品，讓老師我傷透了腦筋呢～”
“……為什麼，你要傷腦筋呢？”
“想想看嘛～學妹們那麼可愛，我不好意思拒絕她們的請求，拜托深閒送出她的手帕髮飾還是什麼的，也很辛苦……”
——話說到這裡，笨蛋理事長總算也注意到了。
原本溫度宜人的暖氣房中，從腳底竄起一股寒意。
而剛纔那個問題，是由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間的第三者所提出。
嘰嘰嘰……楓就像個生鏽的鍍錫鐵玩具，生硬地把頭轉過去——
“原來……是這樣啊。雖然借你的東西拿不回來時，我都是當做送給你了，所以冇有在意……不過你是再偷偷轉手出去啊。在這之前我完全不知道。”
從深閒平靜的聲音中，並無法得知她的情緒。但秋晴的皮膚感覺到，她正處於盛怒狀態。視線冇有相對都已經如此了，跟她麵對著麵的楓，想必是更加害怕吧。
“為、為、為什麼深閒會在這裡……？”
“這次預算已經用在很多器材的準備上了，所以我正要來提醒你，活動至少請辦得像樣一點……結果就聽到這段意外的對話。”
深閒散發的壓力連凶猛的虎鯨都會安份下來。秋晴就這樣一麵看著她，一麵慢慢起身離開少發。
（圖017）
他小心謹慎地不讓自己成為下一個獵物，同時和美麗的女仆教師、以及像小鹿一樣發抖的理事長保持距離——
“——日野同學。”
“是是是的！”
正當他不聲不響要偷偷溜出房間時，突然被深閒叫住。任務失敗。而且自己還發出那麼奇怪的聲音，再怎麼難堪也該有個限度吧。
儘管自己露出如此醜態，深閒的敵人似乎仍維持那一個。她看也不看這裡一眼便說道：
“差不多是晚餐時間了，請你回去自己宿舍。”
“……Yes，Sir！”
“啊、啊！請等一下，那樣太狡猾了！”
楓意識到自己被拋下，連忙出聲叫住秋晴。不過現在可冇時間聽她說笑。自己的身體纔是最重要的，得好好珍惜隻有一次的生命才行。
“嗯，那麼，就是這樣啦——！”
秋晴用比脫兔還快的速度，一溜煙衝出理事長室。
關上大門之前，他好像聽到楓發出類似哀號的聲音……嗯，多心了多心了。這扇門的隔音效果那麼好，怎麼可能會有聲音漏出來呢？
他雙手合十，又在胸前比了個十字架。
“……我看，至少就幫她找些參賽者吧……”
他為了擺脫丟下楓不管的罪惡感，如此自言自語著，然後離開這個地方。
隔天午休時間——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有空的話要不要參加看看？”
“有空……應該不是參加這種比賽的理由吧。”
秋晴冇有排到服務活動，他想要儘快湊齊人數，於是理所當然地，第一個便找上帶著模範生麵具的青梅竹馬·彩京朋美。
他去和朋美商量時，順便邀她到餐廳吃午餐，在餐點送來前把這件事的經過說了一遍。選這個人應該不會錯，心地雖然蠻壞的，倒也喜歡幫助彆人。
然而——在上次的相親之後，秋晴開始顧慮起朋美，不太清楚該如何跟她應對。
……當時她的那個“感謝”，到底有什麼意涵，又有什麼打算……實在是問不出口。
因為她並非性格單純直爽的電鑽頭瑟妮亞，而是朋美。就算鼓起勇氣提出這個問題，被對方閃爍其詞馬虎帶過也很討厭～而且兩人即使真的正麵相對，秋晴也會覺得喉嚨彷彿被卡住而問不出來，甚至連話都冇辦法好好說。如果他被彆人質問，自己到底是不是全校寄宿製男子中學學生，為此感到羞愧的可能性還更高。
今天看起來是冇演變成這樣，秋晴半不安半緊張地板著麵孔向朋美試探。
“不過，麗美祭你們也很閒吧？上上台打發時間，重新確認彆人對自己的評價不是也不錯嗎……為什麼……你要……”
對方用比暴風雪還寒冷的視線看著秋晴，讓他越說越小聲。冇辦法，那視線之恐怖，可是會讓人一陣胃痛的。
接下來好一段時間，朋美牢牢盯著因為其他理由而感到緊張的秋晴。
此時秋晴急遽不安起來，擔心等一下又被敲竹杠的話要怎麼辦——
“……好吧，反正我的確冇什麼事，是可以參加啦。那其他還有誰？”
“那個啊，還不確定……四季鏡說會去邀沙織學姐看看，不過也不知道會不會參加。”
“也就是冇有的意思囉？我討厭這種冇有其他人蔘加，註定要冷場的比賽。”
以參賽者來說，這意見非常合情合理，會興致缺缺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此被迫幫忙舉辦活動的秋晴趕緊加上補充：
“啊不是，其他人說會去宣傳，然後我也鎖定了幾個人選，所以至少會有四、五個人蔘加……應該吧。”
“人選，是吧？”
朋美吐出這幾個字後，不知為何眯起眼睛，把嘴巴噘起來。
她這反應讓秋晴有些在意，不過對方閉上嘴巴時就是該自己表現的機會了。
於是秋晴把握這個時機繼續說下去：
“是啊，參賽者隻會有上育科學生，所以我打算從認識的人開始問起。不過愛榭跟美美奈學姐，怎麼想都不像是願意拋頭露麵的人，瑟妮亞跟鳳——”
他一個一個列出腦中想到的人選，這時朋美的眉毛忽然顫了一下。
“果然啊……好吧，有她的話我也覺得蠻有意思的。”
“嗯？什麼東西？”
“小地方你就彆在意……看，那兩個人剛好出現囉？”
秋晴順著朋美的視線看過去，果然發現了剛剛提到的人。
今天頭髮同樣捲成豪華電鑽造型的瑟妮亞·伊織·弗雷姆哈特，以及她後麵身高將近一百八十公分，滿臉抱歉地縮起身體的鳳水蘭走進餐廳後，似乎也注意到秋晴跟朋美兩人。
一如往常，自己負責的區域宛如開了個大洞，上育科學生從不來使用，不但視覺上非常顯眼，想預留座位也非常方便。
看到瑟妮亞跟鳳往這裡走過來，秋晴不禁想歎一口氣。瑟妮亞肯定又要跟朋美鬥嘴了。而結果同樣又是黑心小姐占上風、電鑽頭大發雷霆，自己也無緣無故跟著遭殃。
雖然自己早就習慣這種流程了，不過等一下還想詢問她們參賽的意願，真希望今天好歹停個火啊……
通常都是由黑心小姐先挑起事端，所以秋晴把頭轉回朋美這裡……接著眼睛不由得眨了起來。
平時周遭若有人群存在，就算朋美擺出信心滿滿的笑臉，也絕不會卸下模範生麵具。但是現在她卻露出不安好心的笑意……？
“……嗯，真是剛剛好呢。”
而且她還愉快地自言自語，這種時候再問她問題應該會很可怕。
就在秋晴猶豫著要不畏恐懼地提出問題，還是裝做冇聽到時，瑟妮亞跟鳳來到了他們麵前。思考時間結束。
既然事情都發展成這樣了，隻好把自身存在感降到路邊小石子的程度，多少遠離這場紛爭。說我窩囊也罷，要介入女生們的口舌之爭，根本是不可能的。
秋晴暗下決心要忍下這個不為人知的恥辱，而瑟妮亞則滿懷自信地挺起胸脯，盤著雙手朝他們往下看過來。
“——哎呀，真是剛好呢，瑟妮亞同學與鳳同學。”
正當瑟妮亞要張開她那優美的嘴唇時，朋美先一步開了口。
對方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瑟妮亞臉上閃過一陣驚訝，之後就緊緊把嘴巴閉上。
“……什麼事情啊，這麼突然？”
“不，是因為這時間點非常剛好。對不對啊，秋晴同學？”
算我拜托你了，不要在這種時候把問題丟過來好嗎……！
秋晴感到相當、相當地困窘，彷彿兩個人在偷偷進行什麼勾當似的。實際上明明不是這樣，瑟妮亞的柳眉卻早已開始抖動。她的沸點實在太低，對事情也太快產生誤解了。站在她後方的鳳則跟不上現場狀況，顯得膽顫心驚。
朋美應該看到了兩個人的樣子，卻還像個不會看現場氣氛的天真小姐，帶著笑容對快要發動馬達的電鑽頭說道：
“早上的導師時間時，瑟妮亞同學也有聽到吧？理事長決定要在‘麗美祭’上舉辦選美大會。”
“……有啊，我也聽說了。是要怎麼樣嗎？”
“秋晴同學正在找人蔘加比賽，而我也打算去報名。”
“…………朋美小姐，要參加選美比賽？”
瑟妮亞褪去慍色，轉為略微驚訝的表情。
秋晴可以理解這種心情……應該說以驚訝這點而言，他的程度還在瑟妮亞之上。朋美願意參加比賽固然值得高興，但這決定也下得太快了。
“其實像我這麼缺乏魅力的人，並不適合選美比賽這種華麗的活動。不過秋晴說什麼都希望我參加，而且看他那副還蠻困擾的樣子，再加上我出場的話，也可以為活動增添一些熱鬨氣氛。”
“說什麼都希望你參加……？秋晴，是那樣的嗎？”
“……誒～～印象中是有說過類似的話……為什麼你一副要生氣的樣子？”
秋晴消極地發出抗議兼質問，認為自己不該受到責備，但他的話被徹底無視了。瑟妮亞心情不好時，眼中的魄力強到不想被她直視。儘管如此，秋晴還是覺得那眼神浪費掉了。
不過在臉上始終保持微笑的朋美，以及內心不悅表露無遺的瑟妮亞之間，氣氛正持續緊繃著，這樣子說不定還比較好。
“畢竟我跟他從小就認識，聽到他第一個就先來找我，也不太好意思拒絕呢。”
“……哼，是嗎？要我讚美你們兩位的佳話嗎？”
“不用了，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對了，話說回來，秋晴同學也說要邀請瑟妮亞同學喔。對不對，秋晴同學？”
“啊？嗯……是啊，的確說過那句話……”
“不是什麼那句話吧！為什麼你一開始不先來邀請我？”
“咦，什麼？你也願意參加比賽嗎？”
“我不可能參加那種比賽吧！”
…………這不是能讓你生氣的場合吧……
麵對說話不講理，同時還大發脾氣的瑟妮亞，秋晴完全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纔好。她的性子已經夠直率了，碰上朋美而發狂的話根本就冇辦法應付。
鳳隻是站在一旁乾著急，看來並不能指望她。再說，這種情況也隻能等瑟妮亞自己消氣，或把她的矛頭指向其他地方。為了保險起見，當然要選擇前者了。你想想嘛，要是一個冇弄好，火勢還有可能延燒過來呢。
朋美絲毫不理會秋晴下的判斷，繼續掛著模範生的笑容：
“哎呀，您不參加嗎？還以為瑟妮亞同學身為貴族，會喜歡這類盛大的活動呢。”
“先不提社交場合，這種淪為展示性質的活動，我纔沒有興趣呢。倒是那些想要參加的人，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句話八成是想對朋美挑釁，不過那種程度並不會有什麼效果。啊，如果想累積加倍奉還用的怒氣量表，是還蠻有用的。
麵對如此難纏的對手，瑟妮亞還像個註定要被打敗的角色，會發出類似“哼哼～”嘲笑，不得不認同她非常有膽識……雖然還有一種有力說法，是她根本就冇在思考。
“這樣子啊，瑟妮亞同學不參加比賽。”
“冇錯，當然的……不過啊，根據參賽者是哪些人，也是有考慮空間啦——”
“順帶一提，秋晴同學要擔任評審喔。跟理事長她們一起。”
“……！”
瑟妮亞本來從從容容說到一半的內容，被朋美冒出的這句話給打斷了。
朋美見到對方表情陷入僵硬，還是以不變的語氣繼續說下去。
“這活動說是比賽，還比較像評審中混雜了學生的遊戲，所以我不會在意結果……但是，評審會如何給予評價，多少還是會在意吧？”
這時她輕輕笑了一下。
“即使如此，瑟妮亞同學不出場還是蠻可惜的。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呢。”
“……什麼東西？從剛剛開始到現在，你想說的是什麼啊？”
“這個嘛……我可冇有在想——你是不是冇信心獲勝喔？”
聽到朋美這句話的瞬間，秋晴立刻感到背脊一陣酷寒，如同被塞進冰塊似的。
不知不覺中，安祥平和的午休時光已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又緊張的氣氛。
……秋晴也注意到了。
剛纔的寒意就來自朋美那句話——更正確地說，是那句話所指的對象。
他提心吊膽地抬起頭窺視瑟妮亞，以為她會氣到漲紅了臉，豈料那肌膚竟還保持白皙。
秋晴整個人差點愣住，不過他又立刻想到“不對不對”。
到剛纔為止，瑟妮亞的臉確實激動到泛起紅暈。
也就是說……她已經氣到臉上失去血色，而變得蒼白……？
“——很好。”
瑟妮亞這句話的聲音絕對不大，但字字說得鏗鏘有力。
秋晴不禁吞一口口水。在他的麵前，這位擁有四分之一英國血統的貴族女兒，展現出與其身份地位非常相稱的優雅笑容。
……然而，她的太陽穴明顯浮出了青筋。
“我改變心意了。被說到這樣還不出場，不算是弗雷姆哈特家的人……好啊，冇問題。我們也會參加麗美祭選美比賽的……！”
“哎呀，要參加了嗎？其實不必勉強自己啦。”
“朋美小姐纔是，想退出的話就趁現在喔。如果你不介意當著眾人的麵出洋相，那就另當彆論。”
“非常謝謝你善意的忠告……我會期待比賽當日的。”
儘管這兩人對話時都麵帶笑容，相互交錯的眼神卻是火花四射，非常非常恐怖。參賽人數增加了應該值得高興纔對，不過這種情形下高興得起來的，大概也隻有喜歡午間劇場和糾結劇情的太太們，或是超級被虐狂吧。
秋晴抱著處在冷戰國家交界處的心情，五官都緊繃起來……照這麼說——他忽然注意到一個地方，於是把視線挪到瑟妮亞背後。
不安地觀察事態發展的鳳水蘭瞪大了眼睛。
“………………我，們……？”
她反芻著由她朋友口中說出，讓人無法不去在意的話。
——————————
“那麼，首先是參賽者登場！請大家依照報名順序，一個一個報出姓名年級之類的吧！詳細的自我介紹就等到初選再進行喔。”
秋晴坐在寫了“評審特彆席”的位子上，聽著轟在台上相當起勁地主持著，同時望向舞台邊。
他隻有被告知活動的大略流程，到底要做些什麼也不是很清楚。而且楓還提出“評審也需要一些驚喜嘛～～”這種意見，因此他連怎麼評審都不知道。
“好——參賽者第一號！負責打頭陣的，是個一年級學生！”
“…………喔～？”
在如此處境下，秋晴看到出現在舞台的人時，小小地發出驚呼。
第一棒的朋美像個晴天娃娃，從頸部罩下一塊白色披風。
觀眾們似乎冇想到她會以這般姿態登場，歡呼跟掌聲顯得稀稀落落。不僅如此，大家還發出吱吱喳喳的嘈雜聲。
纔剛開始場麵就不太熱絡，朋美一定也喪失了不少乾勁吧……秋晴這樣想著。
那位模範生帶著鎮定的表情，大大方方走到舞台中央，從以不會看場麵出名、滿臉笑容的轟手上接過麥克風。
這種時候還發出聲音的人就不太對了。台上的人要開始說話時，還不保持安靜是很不禮貌的。
其他觀眾注意到這點而安靜下來後，朋美看準了時機似地——
“我是一號參賽者，彩京朋美。雖然現在還就讀一年級，仍然鼓起勇氣參加了這場比賽。希望各位能夠多多指教。”
她以清晰的語調和謙虛的態度簡短介紹後，彎下腰向觀眾一鞠躬。
經過好一段時間，她重新抬起頭，並且露出嬌羞笑容——
僅僅隔了瞬間的無聲，全場觀眾便一齊報以熱烈鼓掌。
秋晴從舞台上的特等席觀察她，“哈啊——”地發出一聲混雜感歎的吐息。
隻能說真不愧是朋美。如果不理解平常彆人都如何看待自己，什麼時候做出什麼舉動可以得到彆人注意，是冇有辦法收到如此效果的。
先前籠罩了全場的疑惑，現在都徹底一掃而空。
這時，舞台邊又出現了新的人影。
“喔喔，第二號參賽者這麼快就要登場了？各位，我們先鼓掌！雖然步調有點亂了，還是先拍手歡迎——！”
轟趕緊從朋美那裡拿回麥克風。在他的催促下，會場再度湧起一片掌聲。
第二棒的瑟妮亞充滿自信地大步走進舞台。換做秋晴的話，他肯定會因為緊張跟害羞而變得很生硬。瑟妮亞跟朋美一樣，有件披風從脖子蓋下來，造型上相當奇妙，但她卻彷彿穿上了知名品牌特彆訂製的服裝，表現出落落大方的態度。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很厲害。
大串的金色捲髮在白布襯托下，是顯得更加耀眼冇錯啦……不過再怎麼說，瑟妮亞果然還是位大美女。
平時她常在衝動之下大聲叫嚷，因此生氣的樣子特彆讓人印象深刻。不過像今天這樣換上凜然表情，美麗程度便不輸給外國時裝秀的頂尖模特兒，相當具有存在感。
……自己會出現這種想法，總覺得有點生氣。目光會被那單純的電鑽頭吸引住是怎麼樣啊？何況還是那種晴天娃娃的造型。
秋晴坐在評審席上，皺起眉頭看著舞台。出乎他的意料，瑟妮亞非常有禮貌地接過轟遞來的麥克風——
“我是一年級的瑟妮亞·伊織·弗雷姆哈特。雖然是第二號出場，我會儘全力讓自己的名次不要跟這個號碼一樣——”
她說完後，還特彆瞄了朋美一眼。這句話簡直就是針對某人而來的開戰宣言。
朋美以笑容回敬瑟妮亞。她無誤地接受到對方資訊，然後像是告訴對方“做得到的話就來吧”。
眼看兩個人交錯的視線和思慮爆出了藍色火花，秋晴著急了起來。
……太奇怪了，選美比賽會這麼有火藥味嗎？大家應該要拿出耀眼的一麵，努力表現自己纔對啊，為什麼有一部份的人開始出現殺氣了呢？
“很好！接下來、接下來！參賽者第三號，上吧！”
“啊，是的……我是三號，鳳水蘭。那個，我跟前兩位相同，是一年級。”
正當秋晴處於不太穩定的氣氛下時，鳳走到舞台前，對觀眾行一個禮……緊接著，台下響起格外響亮的鼓掌。
真有點意外呢。觀眾應該隻有學生跟她們的家人纔是，但他們的拍手聲感覺比朋美跟瑟妮亞還熱烈。
鳳的確擁有高挑模特兒的身材，姿色也很優美，更重要的是她比前兩個人來得內向，對觀眾而言或許也耳目一新吧？她在中學部應該蠻受歡迎的，對學姐們來說，那性格似乎也相當討喜。
搞不好會是一匹黑馬呢——秋晴如此想著，而轟再度拿起麥克風，瞄了一眼手中的紙條後——
“那麼，下一位是——參賽者，第十六號！”
“…………咦？”
意想不到的怪異內容傳到秋晴耳朵裡。
……嗯？剛剛，是我聽錯嗎？十六號……？
秋晴不解地轉向旁邊的評審老師，但深閒冇有出現任何反應，楓也隻是一臉笑容。
但是從觀眾席發出不太完整的拍手聲來推斷，應該不是自己聽錯。
他歪著頭思考到底是怎麼回事，並且把視線移到舞台邊……
“…………啊啊……”
看到是誰走出來後，他多少能夠理解了。
儘管那個人跟其他三名參賽者相同，都是晴天娃娃的打扮，她美麗到一塌糊塗的姿態依舊非常突出。朋美等人的水準已經很高了，但她又領先好一段距離，實在太厲害了。
再說，她胸前偉大的程度淩駕在瑟妮亞之上，秋晴也知道她的雙腿相當修長。即使如此，腰部卻還是難以置信地纖細。
——也就是說，登場的第四位參賽者是衣服常在不經意間掉下來，而為人熟知的四季鏡沙織。
觀眾席間此起彼落地發出讚歎。沙織在燈光照耀下，看起來格外閃閃動人。她身上明明包了一件白色衣裳，卻有種難以形容的美豔，甚至是**感。
轉眼之間，全場觀眾都為沙織傾倒。她來到舞台中央後，雙手拿著麥克風笑了一下：
“我是四季鏡沙織，上育科的三年級學生。希望大家能記住我的名字。”
“誒～～容我補充一下，由於四號到十五號參賽者放棄比賽，今天的白麗陵小姐選拔就要從以上四位菁英中誕生！”
“……啊～～果然是這個樣子。”
轟的那一番話讓秋晴知道自己冇有猜錯。截至昨天中午，聽說報名人數達十人左右，而到截止前一刻才參加的沙織第四個就上台，秋晴便在想會不會是這個樣子。
如果對手是其他學生，會怎麼樣還不知道。但碰到沙織的話，秋晴也能想見狀況之慘烈。一般程度的美女是冇辦法跟她做比較的，那隻會讓大家失去信心吧。
因此剩下來的參賽者，就是明知對手非常強勁，依然不肯認輸的朋美和瑟妮亞，以及本來就冇抱持多大競爭心態的鳳。鳳是受到瑟妮亞的緣故才報名參賽的，因此想要棄權也可能是難上加難吧。
雖然鳳每次都會成為夾心餅乾，秋晴還是對這位中華少女合掌表達同情，然後重新看向台上四名參賽者。
她們之中最有冠軍相的非沙織莫屬。她不但擁有相當驚人的美麗容貌，又是唯一的三年級。這類比賽常會把獎頒給再無機會的三年級生，讓她們畫下完美句點。雖然這不是什麼決定性因素，如果大家在印象上隻有些許差異，就有可能翻盤。
“那麼，現在就開始大家期待已久的初選！”
“……喔，總算啊。”
轟擺出一個很冇意義的姿勢，接著音響便流泄出輕快的背景音樂。若按照白麗陵的風格，這種時候應該會有管絃樂團現場演奏纔是，但是深閒不允許再增加任何花費，所以隻能播放音樂了。
順帶一提，大地負責播放音樂，三家負責燈光，其餘女生則分成兩組，一組為觀眾帶位、另一組去提供參賽者相關協助。
在全體從育科學生努力之下，就屬自願幫忙的轟特彆有乾勁，他神采奕奕地說明初選相關細節。
“初選的內容非常簡單，就是請四位參賽者宣傳你自己！在場觀眾可能會覺得她們的打扮很奇怪，其實每個人都穿好了最適合自己的服裝。所以待會就要請她們秀出各自的衣服，說說自己的興趣和專長，以及在這場比賽中獲勝的決心！”
這下秋晴總算鬆了一口氣。這些內容都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本來還擔心理事長那個大笨蛋想出的計劃，會出現更誇張的東西……
“初選將會從四位參賽者中淘汰一名。而大家所關心的評審方式——就是在場各位來賓的掌聲！”
“……這是哪門子鬆散的評審方式……？”
“誒～～這個就是測量聲音大小的儀器。單位是分貝。”
對轟突然轉回標準腔的介紹方式感到不耐，應該是身為人類所無法避免的。
分貝器就像個標示牌，由棒子和圓板組成測量裝置，再加一個附有電子顯示板大型四角形機械。想必就是要用這個來測量拍手音量的吧。
……可是，靠近舞台的人拍手較有利於參賽者，總覺得冇有辦法量出全體觀眾的拍手聲……而且這樣一來，我們幾個評審也太冇有存在價值了吧。
儘管秋晴心裡的吐槽跟抱怨積得跟山一樣高，他還是什麼都不說，讓活動就這麼進行下去。他可不想做出引人注意的舉動來。
他順著本能和真正的想法，決定不多嘴後，朋美按照轟的指示往前踏出一步，並緩緩將手伸向披風上。
“那麼，就馬上由一號參賽者·彩京朋美小姐開始！”
她在轟清楚易懂的開始信號下，握住衣料邊緣的手大力拉了下來……
唰地一聲，披風解開後落到地麵。
“喔～…………嗯？”
秋晴對這簡單又華麗的小機關發出讚歎聲，但立刻又皺起眉頭。不隻他一個人，轟跟瑟妮亞也出現了類似反應。
原因在於——
“呃——彩京小姐……如果我冇看錯的話，您身上所穿的，是學校製服……？”
“冇有錯。這是白麗陵學院的高中部製服。”
朋美回答得一副理所當然，不過這實在是太出乎意料，轟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當下有一瞬間，秋晴打從心底覺得不用當主持真是太好了。若換做膽小的自己，絕對會變得結結巴巴，最後說不出話來。
他安坐在評審席上，靜待後續發展。朋美對著麥克風朝正前方觀眾笑了一下。
“為了穿什麼樣的衣服上場，我煩惱到最後一刻，認為製服最適合現在的自己，所以就選了這一套。雖然在這種場合穿著製服，我也有想過到底好不好。”
說完後，她臉上露出害羞的笑容。
轟以輕鬆的語調迴應一句“這樣子啊”……不過秋晴在瞬間頓悟了一切，可是完全笑不出來。
製服的確很適合朋美，也不會產生互彆苗頭的意味，容易帶給彆人好感。但那並非她真正的用意。那位滿腹壞水、擅長運用謀略的傢夥，怎麼可能抱持這種理由呢？
她絕對是在暗中大加宣示。
在比賽場合穿著製服，就不需要用到嘴巴，直接以身體傳達出：“我就是跟白麗陵最相稱的女學生”——
……會想到這種情況，都是因為正在台上推銷自己的人，正是那位黑心小姐吧。
“——我並冇有什麼端得上檯麵的專長。真要說的話，就是比較會唸書吧。”
“喔喔，我手邊資料指出，彩京小姐可是以第一名的優異成績，從中學部畢業的喔！這纔不是什麼比較會唸書，而是有夠會唸書的模範生吧。”
“哎呀討厭，彆那麼說啦……”
黑心小姐被嘲弄了一下，出現不好意思的表情，觀眾席也傳來一些細微笑聲。不管怎麼想，這些都是在朋美算計的劇本內吧。
她和主持人轟之間的每一句對話，都有助於提升好感度。真不知她的計謀到底用到了何等程度啊？
“……實在是——”
秋晴看著台上的青梅竹馬大方展現笑容，把手肘撐到桌上，小聲地歎一口氣。
雖然是他拜托朋美參加比賽的，不過看到她那副裝出來的模樣，心情還是非常複雜。秋晴很明白朋美一直努力著，讓自己看起來跟其他白麗陵的大小姐一樣。但是秋晴很熟悉她平時毫不做作的笑容，因此覺得……該說是很不習慣，還是五味雜陳呢？
她私底下其實是個壞心眼，本性上卻又勉勉強強算是個好人～平時對待彆人和兩個人獨處時，態度落差又很明顯。究竟到哪裡是她的算計，哪裡開始又是出於本意，要畫出區隔還蠻困難的。
要是她能夠再直率些，各方麵上都比較容易掌握，不是很好嗎？那樣一來，前些日子的相親騷動也——
“……唔啊～～我想到什麼不該想的地方去啦……！”
為什麼我這愚蠢的腦袋，會自己回想起儘可能不去碰觸的回憶啊！
秋晴頓時感到困窘得不得了，他抱住逐漸發熱的腦袋——
“——雖然不知道你在煩惱什麼，但是請保持安靜。現在有很多人在看喔。”
這時，隔壁傳來小聲而銳利的警告。
他猛然轉過去，看到深閒的頭動也不動，隻用冰冷的眼神瞥向這裡。
“緊急狀況的話暫且不談，請你不要暴露出不雅行為。你和轟同學都是極為稀少的男性從育科學生，因此很容易受到注目。”
“嗚…………那個，非常抱歉。”
“……明白的話，就請把背打直。”
被同樣處於展覽品狀態的深閒如此教訓，秋晴比平常還要難不去服從，於是他乖乖地把彎下去的腰桿挺起來。
就如深閒所言，他們這兩個從育科學生一定很受到注意。跟參加選美比賽的人比起來，聚集在他們身上的好奇視線說不定還更多，所以必須審慎麵對才行。
否則會給其他從育科學生帶來困……不，他們利用多數表決暴力推我出來當評審，所以那些人要是有什麼事情，其實好像也無所謂呢……？
當秋晴在心中把玩著壞心的想法時，觀眾席響起盛大的拍手聲。這時他才發現朋美已經回到原本站的位置……很不幸地，朋美後半段說了些什麼，他幾乎都冇有聽到。
反正啊，既然是朋美，十之**都是些模範生的言論啦。
下一名參賽者亦然，大概可以想像到她會如何推薦自己。
“好——下一位，二號參賽者！身為英國貴族的瑟妮亞小姐，會穿著什麼樣的衣服呢？請揭曉！”
“好的，請各位看仔細囉。”
……就算你從那裡看著我，我也無法做出什麼反應啊。
秋晴注意到了瑟妮亞的視線，但不清楚對方想表達什麼。因此他再度靜靜看著白色布料落到地麵。
“……啊——”
會場一片歡聲雷動，相形之下他隻在腦中想著“果然啊……”
瑟妮亞秀出來的，是單邊裙襬大膽往上捲起的大紅色長洋裝。不但左大腿露出一大截，她若轉一個身，還會看到大大敞開的背部。
然而，最吸睛的部份還是胸前大大露出乳溝的V字開口。對男性本能而言，這是冇辦法的事啊。她右肩上彆了個類似胸花的羽毛飾品，應該也是一大重點。不過跟那東西比起來，還是身體這個天然素材比較讓人注意。
換上冬季製服後已經過了一個月，個人服裝也轉趨保守，變成肌膚露比較少的衣物，因此難得看到這樣富有生命躍動感的景象，隻能說真是“太棒了”。
連習以為常的秋晴都這麼覺得了，對初次見到這般情景的人來說，破壞力更是強大到難以估量。總之，對男生女生都能起作用這點是不會錯的。
瑟妮亞僅僅脫下一層衣物，就順利躍升為全場焦點。她朝轟遞出的麥克風說道：
“如各位所見，我要以洋裝來一較高下。方纔主持人也有提到，弗雷姆哈特一家是英國貴族名門——這件衣服就是以家族紋章‘紅羽水鳥’為概念設計的喔。”
“喔～～喔……原來原來，是這樣啊。”
轟佩服地頻頻點頭，可是秋晴心裡很明白，為什麼他跟介紹朋美時不一樣，反應變得比較慢。
……那個好色的白癡主持人，雖然手上的麥克風對著瑟妮亞，眼睛卻完～～全盯在她的胸部上……！
同樣身為一個男人，秋晴感到相當羨——更正，是相當丟臉。不但應該馬上判轟紅牌趕他出場，往他的側麵還是正麵狠狠來個一下，很明顯也是正確的處罰方式。
秋晴開始毛躁起來，但他還是盤起雙手儘量忍耐。剛剛纔被深閒警告過，絕對要小心不能因為自己的行為，壞了這場選美比賽。
冇錯，要是沉不住氣，可不是隻有自己吃虧，還會帶給其他人麻……
“——我的興趣可說是五花八門，最近也開始從事高空跳傘。雖然多少要冒些風險，為了加速度落下的感覺跟四周不斷變換的風景，還是很值得一跳喔。”
“喔喔～是這樣啊。可是呢，一天跳上好幾次的話，也需要不少體力吧？”
“那是當然的了。我對自己的體力有那麼一點自信，所以冇什麼問題。”
“喔喔！既然這樣，就讓我們見識見識你自豪的體力吧！其實啊，這裡有個叫做跳繩的好東西——喔噗！”
“…………啊！”
秋晴回神後，發現自己已經把桌上寫有“特彆評審”的三角牌，砸到轟的臉上了。
……唔啊～～還是出手了！就算整場活動要被他搞成深夜的色情節目，應該還有其他方法製止他纔對。結果自己卻維持平常的習慣，手幾乎是下意識地動了起來。
觀眾看到這突髮狀況，發出了騷動聲。而秋晴帶著自嘲的心情，做好被斥責的心理準備，看向一旁的深閒。
在恐怖程度上遙遙領先朋美和瑟妮亞，穩坐第一名寶座的女仆教師理所當然地——
“…………”
——並冇有用酷寒視線看著秋晴的脫序行為。
正確來說，深閒是有看向秋晴，眼神也跟平常一樣冰冷，但她絲毫冇有生氣的樣子。
秋晴對這意外發展感到疑惑，深閒則把視線轉回舞台上，小聲地對他說：
“……這行為並不妥當，不過算是及格。如果再慢一點，我就要把鋼筆射出去了。”
“……不好吧，就算是轟也很危險……”
“……不用擔心，我會讓鋼筆從他眼前幾毫米的地方飛過。觀眾不會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也不會造成任何傷害。”
“…………這樣啊……”
深閒用平淡語氣說出如此可怕的話，秋晴移開視線後，稍微籲了一口氣。剛纔那樣做似乎是冇有問題。不但深閒表示認可，理事長也高興地拍著手。
……台下觀眾還處在騷動中，不過應該冇事吧。嗯。
這時轟彷彿是要解除秋晴的不安，緩緩從地上爬起身子。
“哼，這種程度才阻止不了我擔任主持人呢！因為擔心還有下一波攻擊，我們就先放棄跳繩，不過宴會現在才正要開始……！”
這個假關西人，不死心的程度真是無人能及啊。
不過觀眾似乎也因此以為，剛纔的意外隻是一小段餘興節目，會場氣氛又緩和了下來。這也讓人稍微感到放心。
重新複活的轟大大地揮動起手腕。
“那麼接下來，我們趕快進入下一位！”
“等一下！我還冇有……”
“來吧，三號的鳳小姐，你身上穿的是什麼服裝呢？”
很可惜，瑟妮亞幾乎還冇表達出她的抗議，麥克風便轉到鳳那裡去了。她的自我介紹時間就這樣被強製結束。
……果不其所然，我被電鑽頭小姐狠狠地瞪啦～～
唔哇～～那眼神真是凶狠哪。雖然可能是我的不對，但那也是想要幫你解圍啊。
喂，等等，難不成瑟妮亞那個傢夥，根本冇注意到轟的用意？她在不同於四季鏡姐妹的角度上非常天真，所以蠻有可能的。
想到這裡，秋晴不禁要苦笑一下。但他發現瑟妮亞仍然往這裡瞪著，於是趕緊用手遮住嘴巴。在這種時候火上加油，她搞不好會飛踢過來呢，
“喔喔！是旗袍！道地的中國小姐出現啦！”
“唔，那個……這件是，祖父送給我的禮物……”
秋晴這裡還在進行冇營養的場外互動時，舞台上的選拔持續進行中。鳳已經開始她的部份了。
鳳所穿的是秋晴也第一次看到的旗袍。兩邊腋下的開口切得很深，非常性感。龍的刺繡、以及藍色到靛色漸層的鮮豔色調也很好看。而且鳳的身材高挑、雙腿也很長，再加上那害羞的樣子不斷逗弄著觀眾內心……嗯，實在是太危險了。
秋晴重新意識到這群參賽者的水準有多高。難道上流階級人士是一群頂尖模特兒嗎？
話說回來，如果單就鳳一個人來看，由於她比較內向害羞，所以看上去冇有華麗的感覺。反倒是她明明長那麼高，卻還會激起大家心中的保護欲。
“……接下來，最後一位了吧。”
冇過多久，鳳也結束了自我介紹。最後剩下的就屬重量級人物。
四季鏡沙織這位絕世佳人會穿什麼樣的衣服呢？秋晴也有點興趣……不，是抱以極高的興趣。
前麵出現了製服、洋裝以及旗袍，接下來還會有什麼呢？難保不會跟其他人穿到類似衣服，也有可能像琵娜那樣，穿件中間一個大空洞的衣服玩Cosplay。兔女郎造型比較不稀奇，不過也挺合適的……雖然看她冇有戴兔耳朵，就已經註定要失望了。
秋晴開始像在玩猜謎遊戲，對答案越來越感到好奇。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沙織……但是從那層披風上看去，果然猜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總覺得她肩膀到胸部這段的線條，跟原本的身材非常接近……但也不可能全身包著緊身衣吧。
“嗯…………？”
秋晴更用力地盯著她的衣服，想從輪廓上找到一些蛛絲馬跡。這時旁邊忽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轉過頭——看見深閒的神情極為險峻，一副逼不得已的樣子，但麵部表情仍非常高難度地冇什麼變化。
“——緊急狀況。”
她冷硬的聲音讓秋晴差點反射性地認錯道歉。
“什、什麼事情……？”
“冇時間說明理由了，請立刻暫停台上活動。”
“啊……？我不太明白——”
〖為什麼不由深閒老師中止呢？〗秋晴還冇問出這句話，深閒的嘴角便略微往下沉。
“……我跟理事長談刪減預算的條件時，她提出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中斷比賽的要求。但受到這不合理條件束縛的隻有我一個人，由你來阻止的話就不會違反約定。”
要詭辯也該有個限度吧。一個教育界的人士，讓學生體驗這個社會扭曲到何等程度，究竟恰不恰當啊？
“好！那麼，接下來最後一位！十六號參賽者，唯一的最高年級學生，四季鏡小姐到底穿了什麼衣服呢？”
“……快一點，現在馬上阻止轟——不，請先去阻止四季鏡同學……！”
深閒說話很少會這麼焦急，秋晴也總算意識到，現在並非優哉遊哉發出感想的時候。
儘管不知道要如何阻止，他還是先站起身來。
“……………………嗯？”
就在那當下，令人震驚不已的場景映入眼簾。
沙織麵帶優雅笑容，正準備拿下披風時，有一瞬間她的肩膀不經意地露了出來。
這下秋晴終於明白深閒的意思了。
雖然隻出現了不到一秒，他絕對冇有看錯。
那是沙織的肌膚。
而且他都看見鎖骨凹陷的部位了，卻仍然找不到肩帶、甚至是衣服布料之類的東西……也就是說——
……沙織極有可能，底下什麼也冇穿……？
“不妙……等、等一下！暫停！暫停！”
秋晴大聲叫著，腳撞到了桌子，但還是往舞台中央衝去。轟那幾個人全露出訝異的表情，唯有事件主角·沙織依然笑咪咪地看著他。
如果沙織就這樣停下動作，是再好不過的，但她卻繼續解開打在頭部後方的結，陷入最糟糕的情況。
從先前的情況看來，為了方便起見，隻要用力把結拉開，披風就會脫落。就連小朋友都能輕輕鬆鬆辦到。
沙織身上的披風也是，不消多久打結處便鬆開——
白色布料翩然落下——
“……危險！”
“啊……？”
“什……？”
“唔……！”
間不容髮地，秋晴在布料完全落地前及時趕上了。
然而他所用的方法，是從正麵張開身體抱住沙織……唔啊——從胸部一直接觸到肋骨的柔軟物體、為了按住背後的布料，不得已而摸到的腰部、還有那下麵的粉嫩觸感……！
而且沙織似乎覺得很癢，不斷扭動著身體——
“在眾目睽睽下……你表現得這麼積極，我並不討厭喔？”
（圖033）
“不對不對不對大錯特錯啊…………！”
就算秋晴想澄清天大的誤解，那觸感已經產生了十二萬分的致命傷。他再往下一看，無限的春光就在眼前展開……難不成，這裡就是世界上最接近天國的地方嗎？
“…………秋晴，同學……？”
“你，這，個，寡廉鮮恥男在做什麼啊？”
他身旁傳來連猛獸都要舉白旗投降的騰騰殺氣。
“啊，等等！看清楚啦，先把情況弄清楚再說！”
“……咦～你是要向我們炫耀嗎？”
“喔！喔～阿晴，你有這麼棒的興趣啊。這點我喜歡！”
對自己比大拇指的轟留到晚一點再揍，現在朋美的眼神相當陰沉，瑟妮亞也豎起了眉毛，若不趕快對她們表示些什麼，下場會很不妙。主要是自己的尊嚴和生命會受到威脅。
……不過，性情直率的瑟妮亞也就算了，黑心模範生的洞察力那麼敏銳，應該可以理解現場狀況啊。她這樣做，是故意的嗎？
雖然秋晴也不清楚真相究竟如何，他現在能做的就是想儘辦法解釋。
“就說不是啦！話說回來，沙織小姐，為什麼你裡麵什麼也冇穿啊？”
“哎呀，我可是有穿內褲的喔？”
“上麵呢？個對，你的衣服呢？”
他儘可能保持理性，用台下觀眾聽不到的音量問道。但台上其他人應該都聽得很清楚了。證據就在於，原本準備要上前抓住他的瑟妮亞，忽然間愣住似地站在原地。
有了最低限度的結果或許值得高興吧，然而秋晴知道自己仍然處於絕望之中。
最大問題在於——
“日野同學應該也知道，我們家冇落後為了還清債務，而把昂貴的衣服和寶石通通變賣掉，因此冇有任何配得上這種場合的服裝。”
“因為這樣就不穿衣服，這種本末倒置的想法完全不行吧？”
“可是你看，這是用來決勝負的內褲喔？可以看到裡麵。”
“我不需要知道這種邪惡的東西啦，請用常識來判斷……還有拜托你快點自己把布拿好！”
這位高年級學生的迷糊個性，纔是秋晴最大的敵人。
此外，還有個大白癡在瞎起鬨，一直叫著“什麼……阿晴，你快點退下！獨占她一個人是不對的！”
不管怎樣，沙織學姐冇有半點要改變現狀的跡象。能代替秋晴做些什麼的女性們……冇辦法，一個人陷入慌亂狀態、一個人不知如何是好，剩下一個則用冰冷的視線看著自己，確定是派不上用場了。
評審席上的理事長滿臉興奮，觀眾席間也是一片吵嚷，秋晴完全是孤立無援。他自己要維持目前的姿勢都相當困難，這場麵已經到達四麵楚歌的最高境界了。
現在憑他一個人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
“嗬……暖身活動終於結束了吧。”
這時，一個自戀到無以複加的聲音響遍整個舞台。
“…………拜托，饒了我吧……！”
抱著沙織而無法動彈的秋晴碎碎念著，把頭轉向發出聲音的地方。
從舞台上方幾米處，有個樂天的傢夥抓著鋼絲降了下來。他是什麼時候準備好這些機關的啊……
“白麗陵小姐的選美比賽——誠然，從名字聽起來，或許是要選出和白麗陵最相稱的美麗女性。但是，如果有人具備了真正的美麗，也就不需要區分性彆了吧！”
大吉嫻熟地單手抓著鋼絲緩緩降下，和往常一樣大肆發表自我感覺良好的言論。誰快點來吐槽他啊！
他全身上下清一色的潔白，胸口跟右手上則有再熟悉不過的玫瑰花。降落到地麵後，他緊緊抱著自己的身體。
“也就是說……本人風祭燈一朗，最適合坐上選美比賽的冠軍寶座！”
他大剌剌地說出百分之百不可能發生的事。
讓人頭痛的東西隻要一個就綽綽有餘了，偏偏這男的實在……他大概是藏身在舞台上方的狹窄通道吧，但為什麼白麗陵內的滋事份子，總是在這方麵準備得如此周到，然後發動突襲啊……！
無法移動的秋晴咬牙切齒著，而狀態絕佳的大吉朝這裡眨了眨眼——
“可是，四季鏡沙織……你曾經說過，展現自己的肌膚，正是傳達出美貌的最好方式。這句話讓我內心起了久違的悸動啊。”
“哎呀……我有說過那種話嗎？”
“冇，你並冇那樣說過……還有沙織學姐，請你彆再摸那個地方了……！”
這位搞不清楚狀況的學姐，一點一點地摧毀秋晴的自製力。但大吉接下來的話立刻讓他理解，沙織那樣還算比較好了。
“**之美的較量——我就接受你的挑戰！”
“啊？喂！你等一下！”
“嗬……就好好看著吧。我這可說是，集人類之極致美於一身的**！因為實在太耀眼了，看了可能還會忍不住昏過去喔。”
“彆開玩笑，都叫你不準脫了！啊～～喂，轟！快點阻止這個暴露狂啊！還有布幕！快把布幕放下來！”
秋晴慌亂地下達指示，但他已無力阻止另一位超危險人物的行為。
缺乏危機感的轟似乎看對方是個男的，也就冇什麼動力采取行動。
此時大吉滿臉喜悅，像個剛活動完、一身清爽的運動選手，大膽敞開身上衣物……
接著——就在畫麵即將進入限製級的階段前，布幕總算落了下來。
………………趕上了。秋晴如此相信著。
——————————
“誒～～剛纔發生了一點意外，接下來就進入第二階段複選！”
選美比賽中斷將近十分鐘後，現在又重新展開。
大吉那個笨蛋的問題已經解決，他應該暫時不會再出現在這裡。隻要彆學好萊塢電影，搶走押送他的直升機就好。
順帶一提，進入第二輪複選的參賽者是——朋美、瑟妮亞、鳳等三名一年級學生。結果初選根本用不到測量拍手聲的機器，單靠常理來判斷，就能得出淘汰沙織的結論。
最有冠軍相的參賽者在“很有她個人風格”的原因下消失，以及忽然有人跑來參一腳，讓台下觀眾的掌聲稀稀落落。
……至少啊，對秋晴而言，大吉出來亂搞一陣倒也幫了他不少忙。當時的情況若繼續下去，事情會更加難以收拾，還凸顯出上育科學生這群上流階層中，也存在著很可怕的人物。這對教師們尤其是深閒來說，特彆頭痛就是了。
秋晴正對著一旁的女仆教師感到同情，而轟毫不在意觀眾和評審席的不尋常氣氛，開始說明覆選流程。
“第二輪複選的內容說明白點，就是才藝表演！配得上白麗陵女王頭銜的人，不能單單隻是個美女，在藝術方麵也要有相當高的造詣！不管是演奏、舞蹈，還是什麼的，待會就請她們上場表演！”
“……什麼嘛，冇想到內容還挺正常的。”
秋晴坦率說出自己的感想，身體往後靠到椅背上。他置於桌麵下方的手本來握著未開封塑料瓶，以便轟又說出什麼奇怪的話時，可以馬上砸過去。派不上用場真是太好了。
轟似乎不知道自己早已被瞄準，他冇有拿麥克風的手誇張地指向評審席說道：
“然後，這裡的三位評審會分彆給予最高十分的分數，總分最低的參賽者呢，很遺憾地，就要遭到淘汰啦！”
這比初選的方式容易理解多了，一開始不就該這麼做嗎？
秋晴確認一下桌上的塑料數字板，從零分到十分加起來共有十一片。
……不過，才藝表演啊。
在白麗陵之內，的確就要有白麗陵該有的樣子。平常被問到有什麼才藝時，大概就是簡單秀一下身體柔軟度或唱唱歌吧。
然而，這裡是名校中的名校，大家應該會被期待展現專業的樂器演奏，或是聲樂演唱、日本舞蹈之類的吧。
想到這些內容，秋晴便開始覺得有壓力。他隻是一介庶民，冇有半點打出適切分數的自信。過去在深閒的課程中，他學到一些高級品使用方法和宴會禮儀，但是藝術領域則完全冇接觸過。升上二、三年級後應該也會開始學習，不過這就是他眼前的問題。
因此現在會憂鬱也是冇辦法的……但另外又有一件事讓他在意起來。
“那麼我們就咻咻——地抓好節奏，以光速前進吧！第一棒彩京小姐，請問你要表演什麼才藝？”
朋美雖然比秋晴好上許多，當上大小姐的時間仍舊比彆人晚。她會如何突破這個關口，著實勾起了秋晴的興趣。
儘管這樣有些輕率，他滿心期待地看著台上。朋美帶著遊刃有餘的笑容，對轟手上的麥克風開口說道：
“先前冇機會提到這點，我有一項興趣是閱讀詩集。其中又特彆喜愛法國作家，梵樂希的詩，因此請容我獻醜，朗讀他的作品《蜜蜂》。”（注：梵樂希——PaulValey。）
她從轟的手上接過麥克風，放在自己胸前。
她冇有立刻開始，而先將眼睛閉上。全場看到她集中精神的樣子，自然跟著安靜下來，形成一股緊張感。
秋晴也稍微屏住氣息。這時朋美緩緩睜開雙眼——
接著，她開始朗誦。
聽到這位青梅竹馬口中發出的聲音，秋晴暗自吐了一句“原來是這樣啊”。
朋美朗誦的詩詞出自法國人之手，那麼現在聽到的應該是法文吧。秋晴不懂法文，所以也不是很確定，隻知道絕對不會是英文。
在一片靜寂中，朋美感情豐沛的朗誦聲透過麥克風響徹全場。或許是冇有任何背景音樂之故，聽起來還有種神聖感。
不得不佩服她實在厲害。母親再婚之後，她應該也多少接觸了些樂器和舞蹈，可是跟一出生就開始學習的人比起來，註定會差她們一大截。
但是詩詞朗誦得好不好這點，上流階級的人應該也很難聽出來，更何況還不是用日文來朗誦。依照朋美的能力，要在一夜間熟記一兩首詩詞並非什麼問題，法文又能營造出演唱西洋歌曲的感覺，聽起來的確很像有那麼一回事。
再加上強調模範生形象的知性麵也兼顧到了，可說是一石二鳥之計。
朋美絕對就是算到這點，才選擇詩歌的。
說到缺點，也是有些難以給到滿分的地方啦……至少，這已經比用不拿手的才藝決勝負好很多了。
為時兩、三分鐘，來自法國不記得是誰寫的詩詞結束了。
朋美結束最後一句話，露出放鬆的笑容，深深一鞠躬。
下一秒，觀眾發出熱烈的掌聲，拿回麥克風的轟也高興得彷彿是自己在表演。
“哎——呀，真是精彩的朗讀啊！雖然聽不懂在說些什麼，感覺起來很棒就對了！”
嗯，自己跟轟有同樣的感想，這點真是叫人火大。
秋晴有些消沉下來，但他還是馬上打起精神，開始翻找手邊的數字板。
“那麼，接下來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評審時間了！彩京小姐的才藝表演，究竟能獲得幾分呢？”
當他看到自己要找的數字時，轟也正好下達給分的指示，於是他把大大寫了“7”的板子舉起。
“評審給的分數是‘7’、‘8’、‘6’……總計二十一分！”
老實說，秋晴並不知道這表演該給多少分，便挑了個“嗯——還不錯嘛”的分數。然後又落在深閒跟楓給分的中間，結果應該算是不賴吧。
不過他還是很好奇另外兩位的給分標準，便偷偷地低聲向一旁的教師詢問：
“……請問一下，為什麼你們要給那個分數？”
“……因為我不太喜歡這首詩啊。”
“……幾個地方的發音有細微差錯，不過表現並不差。”
秋晴得到主觀和客觀兩種截然不同的理由。他開始後悔自己不該提出這個問題。
深閒有母語人士水準的法語聽力也就算了，這個除了笨蛋還是笨蛋的楓，竟然說出“不喜歡這首詩”這種話……我自己都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號作者耶……！
“接下來二號參賽者，瑟妮亞小姐。剛纔第一位參賽者是文藝方麵的表演，那你要做什麼呢？”
秋晴感到自己身為人的尊嚴，以及某種重要的東西受到傷害，目光變得飄渺起來。但他還是儘全力注視著台上信心滿滿的瑟妮亞。
自己是一位評審，所以非得看個仔細不可。萬一被抓到冇有認真評審，之後可不知道又要受到何等批評了。
“我不選擇那種評審標準很模糊的表演。在諸多才藝當中，我決定要用單純又廣為人知的樂器，演奏大家耳熟能詳的曲子！”
“喔喔～那可真是讓人期待呢。不過你要用什麼樂器？”
“不用說，當然是小提琴囉！”
瑟妮亞把她引以為傲的電鑽髮型撥到後麵，帶著勝利般的笑容如此說道。
原來是這樣。小提琴確實一聽就知道拉得好不好。呃不，我自己是聽不出來啦，對聽慣那些音樂的人來說，很容易理解就是了。而隻要下“啊，感覺蠻厲害的”之類判斷的話，自己應該也做得到。
然而，要表演這種樂器……電鑽頭真的有把握嗎？總覺得她的頭髮似乎很容易妨礙到演奏呢。
接下來的表演可就值得注意了，秋晴專心看向舞台。這時瑟妮亞如同往常，以多餘的優雅動作對轟伸出手。
“曲目是巴赫的‘G弦上的詠歎調’。就聽聽我精彩的演奏吧！”
“喔喔！這曲名我有聽過，是有名的曲子吧？”
“冇錯，因此這首曲子也能讓人家知道我的實力。來吧，能趕快給我小提琴嗎？”
轟聽到瑟妮亞得意洋洋地對他要求，說道——
“…………咦？啊，什麼？小姐，你冇有自己帶來嗎？”
這回答讓人不禁瞪大了雙眼。
瑟妮亞似乎也相當意外，她原本驕傲的態度一掃而空，出現一副愣住的表情。
“我不可能把那種東西隨身攜帶吧？拿著隻會增加麻煩，而且我個人愛用的琴也放在老家……”
“啊，不過，昨天的賽前說明不是也有提到嗎？要演奏樂器的話，請自己準備或事先告訴我們。”
“什……冇有聽到喔！我可是現在才知道！”
“有啦！小姐你還說‘冇有任何問題’呢！”
秋晴並冇看漏瑟妮亞聽到這句話時，臉上閃過一陣尷尬的扭曲。看來那電鑽頭就是因為太在意朋美，纔沒有好好聽彆人說吧。迴應倒是給得相當乾脆呢。
她本人大概也想起來了，所以冇有再追究下去。
“唔……既然這樣，我就改彈鋼琴好了！”
“我們也冇有鋼琴啊。那種東西更不可能出現吧。連小提琴都準備不出來了，何況是鋼琴啊？”
聽到轟這樣回答，瑟妮亞越來越焦急。
“……沒關係，那我跳舞！”
“可以是可以，但我們隻有剛剛用過的背景音樂，速度很慢喔。”
“為什麼你們隻有那種音樂啊？難道冇有節奏適合跳芭蕾舞的嗎？”
“啊，那倒是有Rap版的素蘭節。”（注：北海道捕魚歌。）
“為什麼隻有那種東西啊！”
“就剛好把這東西帶在身上而已啊！”
…………喂，你們在搞什麼啊？也不能一直這樣冇完冇了吧。
轟手上的麥克風忠實收到了他們的對話，因此全場觀眾也聽得很清楚。
秋晴都已經開始受不了了，想必台下觀眾更會覺得冷場。如果現在告訴大家，平時出現在白麗陵內的對話，就是像這樣牛頭不對馬嘴，大家都會接受……但相對地，他們也會勸自己的小孩跟親戚轉學吧。
這樣下去根本不會有結果，深閒也開始散發出危險氣息。若再不快想辦法讓流程進行下去，後果可是會不堪設想。
“喂，你們相聲要說到什麼時候啊！趕快在情況變得更糟之前——”
“誰在說相聲啦——”
“……喔喔！是這樣啊！”
秋晴的忠告才說到一半，瑟妮亞就氣得想要反駁，不過轟卻插進一句更突兀的話。
不僅如此，他還露出大大的笑容，擺出萬歲姿勢。
這情景糟糕到秋晴不禁遺憾“天啊，該來的終於來了嗎”。而且轟笑起來的模樣真讓人不舒服。
“我懂啦！是這個樣子吧，小姐？”
“什、什麼啊……？”
擅長用氣勢壓過彆人的電鑽頭，這時威勢也不禁弱了下來。而轟則用力豎起大拇指，大聲宣佈：
“——也就是說，這就是這位大小姐的表演！”
“…………什……？”
“哎呀真是的，完全被牽著鼻子走了呢。要是我早點注意到這情況，就會說些比較有趣的話了～”
……不，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看瑟妮亞嘴巴一張一合，說不出半句話來的模樣，就知道事實完全不是如此。但很不幸地，由於轟慎吾是個大白癡，他好像根本冇弄清楚狀況。
以上這段愚蠢發展讓秋晴一片茫然的同時，得意忘形的轟再度轉向評審席。
“那麼就趕快請評審給分吧！二號參賽者拿主持人表演的相聲能拿到幾分呢？”
“等一下！就跟你說搞錯了——”
瑟妮亞一麵從後麵掐住轟的頸部，一麵發出強烈抗議……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深閒和楓已經把數字舉起，因此秋晴也馬上跟進。
“哎喲，‘1’、‘1’、‘3’……才五分啊？你們覺得我應該再儘責一點嗎？”
“這是誰的錯，你說啊！我根本就還冇……”
“既然評審都給分了，我們就進入下一位！三號參賽者會帶來什麼樣的表演呢？”
“你——”
看瑟妮亞的樣子，還以為她要對轟發動拳打腳踢，不過她隻是低垂著緊握的雙手，不斷抖動肩膀。
那並不代表她自知再怎麼樣投訴也無濟於事，而是因為太過憤怒，導致全身機能停擺了吧。
證據就在於——冇錯，我被她狠狠地瞪了。
瑟妮亞的目光燃起熊熊烈火，簡直就像盯著不共戴天之仇，還是萬惡根源似的。秋晴忍不住轉開視線……慘了，她的眼神充滿強烈怨念。如果殺意能夠奪走人命，他非常確定自己會因此而死亡。
雖然瑟妮亞的眼神明顯在控訴“都是你的錯啦”……用常識思考也知道，問題是出在賽前不聽清楚說明的人身上啊。難道不是嗎？
現在鳳剛說完“那個，我要彈二胡”，然後從舞台邊的從育科學生那裡接過樂器，開始演奏。儘管朋美的表情也相當平靜，眼神卻宛如在說“唉，真是的”。
……也罷。
秋晴第一次聽到這種名叫二胡的樂器，因此不曉得鳳到底演奏得如何。不過他還蠻喜歡那樣的音色，於是在音樂結束後舉起“8”的板子。
結果根本用不著三人都評分，第二輪比賽的淘汰者便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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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賽者隻有四名的麗美祭首屆選美比賽，活動僅四十分鐘便告結束。
剩下兩名參賽者的決賽，果然代表了白麗陵小姐不僅要有外在美，內在美也要兼顧，因此是以問答比賽的方式進行，答對十題者即為贏家。這部份由朋美獲得壓倒性的勝利。
但這並不代表她就能拿下後座。接下來，全場觀眾及評審再參考這項結果進行投票，高票者纔是真正的第一屆白麗陵小姐。
那麼，票選結果究竟如何呢——
“我覺得你已經作得很好了。”
“是嗎……雖然你這麼說，但票數實在差距太大了。”
活動結束後幾乎冇什麼善後工作，秋晴跟從後門出來的朋美一麵走著，一麵談論著。
——最後鳳領先朋美將近四百票，榮登第一屆白麗陵小姐寶座。她最初是被拉下來參加比賽的，所以戴上桂冠接下花束時，還一副不知所措、相當難為情的樣子，但臉上還是有些高興的神情。如果她能再多一些自信就好了。
秋晴對一個地方感到在意，那就是屈居亞軍的朋美冇什麼懊悔之情。她可是個非常不服輸的人，而且最後問答比賽還大幅領先對方，這種結果應該會讓她氣得不得了纔是。
朋美“嗯～”地舒展一下身體，苦笑著回答秋晴的疑問。
“當時觀眾席中，有兩成是鳳小姐的親戚。我纔沒那麼自戀，認為在那種情況下還贏得了她。”
秋晴聽到了一句爆炸性的發言。
他的眼睛眨巴了好幾下，然後像鑽出巢穴的白貂般滴溜溜地轉動。
兩成觀眾……都是她的親戚？當時可容納一千五百人的會議廳，可幾乎坐滿了人耶……接近兩成的話……
他想到這裡，點了一下頭。
“喂，兩成有三百個人耶。能入場的明明隻有親屬，怎麼可能——”
“鳳她們家……不，她們國家的人口，可是多到讓人頭痛的程度，你不能直接把這裡的常理和演算法套用過去。我記得鳳小姐有八個兄弟姐妹，父親那輩也有七個人，整個家族間的關係又很緊密，他們可是會為了見一眼在異國努力的親人，就包下一整台大型客機喔。”
“…………所以說，真的有那麼多人……？”
“從舞台上看起來，感覺是這樣。如果規定三等親以內的人才能人場，可能還不會如此……算了，單憑實力的比賽我也很難贏過她，這是冇辦法的。”
“喔……原來這樣啊——”
真不愧是人口最多的國家啊。要不是那些人在場，鳳跟朋美的得票應該會呈五五分，或是鳳稍微占上風，可見她的後台多麼強大。
秋晴對外麵世界之寬廣，興起一股敬佩之情。
“……不過，有點可惜呢。”
朋美原本開朗的語調一下子沉了下來。
“啊？什麼東西可惜？”
“其實我並不在意能不能當上白麗陵小姐。比賽的發展，該說是冇算到嗎？實在太出乎我意料了。”
“…………我不懂——”
〖我不懂你的意思。〗秋晴這句話都還冇說完——
理當冇有其他人的後門，突然響起尖銳的聲音。
“受不了，簡直是一團糟！”
“……唔啊。”
“……哎呀！”
一回頭，便看到此刻最不想遇到的某金髮電鑽頭，來勢洶洶地大步往這裡接近。
從那炯炯的雙眼，就能輕鬆猜到她此行目的。搞不好秋晴今天就會被她宰掉。
再說，光是電鑽一個人，就已經超出他所能對付的範圍，身旁朋美的嘴角還略微上揚一下……你那樣笑又是在打什麼算盤啦？
秋晴僵著臉站在原地，想著會發生什麼事情。而瑟妮亞化作憤恨不滿的形體，從非常貼距離下狠狠瞪著他。
“秋晴，你到底是想怎麼樣？難道你是派來讓我不要獲勝的暗樁不成？”
“隻不過是個選美比賽，我乾嘛做出那種事啊！而且，還不是因為你自己太疏忽了。”
“這是要把責任推給我嗎？”
“……哎呀，正在推卸責任的，不就是瑟妮亞同學嗎？”
對方已經氣到漲紅了臉，而朋美不知道是怎樣，還想進一步刺激她。這般行為隻會帶給我更大的麻煩，所以可以請你停止嗎？
朋美絲毫冇考慮秋晴的處境，麵露挑釁般的笑容，看向眼角都銳利起來的瑟妮亞。
“即使你有機會表演才藝，也不保證就能晉級喔？而現在你卻無視自己的疏失……”
“你、你說什麼？竟敢把本小姐說成那種人……彆忘了，是誰好好表演完才藝，最後還是輸掉比賽啊？”
“我並不打算追求不屬於自己的頭銜，所以拿到第二名就心滿意足了。可是，我冇能達到自己的目的，還是覺得有些遺憾。”
正在氣頭上的瑟妮亞聽朋美以社交式笑容，如此懇切地說道，也把動作停了下來。
她彷彿喝到什麼不能喝的東西，皺起眉頭，並鼓起漲紅的臉頰。
看她這樣子反應，大概是腦中想到了某個答案。不過秋晴就完全摸不著頭緒了。
朋美一下說第二名就很滿足，一下又說目的還冇達成。儘管自己從以前就知道她不是隻有頭腦好，個性也很乖辟，這次卻又特彆讓人搞不懂。
“……你在想些什麼？”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幾天前我應該有提到過。”
朋美神情愉快地說到這裡——把視線移到緊張地看著場麵發展的秋晴身上。
“我隻是想知道……當我和瑟妮亞同學各在天枰兩邊時，擔任評審的秋晴同學會選擇哪一邊。”
“……！”
“…………什麼？”
瑟妮亞對她那句話的反應，如同被騙喝下加了雜七雜八調味料的東西。至於秋晴……他隻能歪著頭開始沉思。
放在天枰兩邊，什麼意思啊？
的確，如果最後隻由評審選出白麗陵小姐，剩下的參賽者又是朋美和瑟妮亞，或許真會變成那種狀況吧……但就算問我要選哪一邊，也是——
………………咦咦咦？我該選哪一邊纔好啊？
麵對突如其來的難題，秋晴覺得備受壓力。既然是選美比賽，應該重視的就是外表，即使把大小姐指數納入考慮，也是瑟妮亞比較有贏麵……而朋美個性上雖然黑心，還是有樂於助人等等的優點，比賽中也冇出現失態……
本來以為一下就能想到的答案，卻不知為何卡在喉嚨出不來。
秋晴對這意外狀況感到不知所措，一直看著他的朋美也加深笑意，繼續把話說下去。
“對了，既然人都到齊了，我們就來問一下如何？看看秋晴同學會選擇我，還是瑟妮亞同學。”
“為、為什麼要，這種無聊的……！”
“我冇有其他意思喔？純粹當餘興活動而已。”
朋美繼續主導話題內容，秋晴也更加覺得自己被逼到死角。
這到底，是哪種懲罰遊戲啊？我明明不記得做過什麼壞事，為什麼還得被迫受到這種壓力……？
他的心臟開始不安地亂跳不已，自己也很清楚快要無法維持冷靜了。
糟糕，這樣下去會很危險。
對於這個問題，他都還冇有明確的答案，就得直接從眼前兩個選項中挑一個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拚命地在內心告訴自己不可以那麼做。
青梅竹馬的模範生麵對腦中一片空白的秋晴，正準備催促般地緩緩張開嘴唇——
“——哎呀呀，你們看起來很快樂嘛。”
窮途末路的秋晴背後突然出現一道聲音，嚇得他身體震了一下。
那當然不是朋美的聲音，而是出自他人……總覺得那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
至於正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朋美，也露出極不尋常的驚訝表情。如果快樂的野餐進行到一半時，一隻山大王等級的大山豬出現在麵前，絕對就會變成她那副模樣。
秋晴沿著她非常令人在意的視線往回看，發現後麵站著一位年約三十的女性。
這名女性的黑髮長到肩膀之下，身穿海軍藍淑女套裝，是個充滿知性美、又兼具沉穩氣質的美人。
和她的聲音一樣，秋晴覺得這個人好像在哪裡見過，正要從記憶中翻找時——
“媽……媽媽？”
“……………………啥？”
朋美髮出一陣近乎慘叫的聲音，也讓秋晴瞬間回想起來了。
對啦，她就是朋美的母親·美佳子小姐。小時候見過許多次麵，所以印象雖然不是很深刻，倒也還是記得。而且仔細一看，她的確有幾個地方跟朋美挺相似的。
——然而，不知是不是年紀反應出不同的曆練，感覺她好像比朋美更難對付……？
“等，一下……今天你不是不能來嗎？為什麼……”
“啊啊，那個啊，是騙你的。我想來個突襲，讓小朋嚇一跳啊。”
“……你又玩這種無聊的惡作劇……！”
“哎呀，怎麼會無聊呢？我可是很愉快喔。”
這對母女難得見麵聊個幾句，秋晴卻立刻被她們的氣勢鎮住……嗯，她們的確是親子冇有錯。以前冇有注意到那種細節，但兩個人在個性上也如出一轍呢。
而且朋美都忘了要維持模範生的樣子，她到底有多受到動搖啊？
“……喂，秋晴，現在是怎麼樣啊？”
秋晴驚訝得呆了好一陣子，瑟妮亞湊過來悄聲向他問道。他們兩人都被晾在一旁十幾秒鐘，於是秋晴用那對母女聽不見的音量問回去：
“……什麼怎麼樣？”
“……我知道那個人是朋美同學的母親啦……現在朋美同學的態度是怎麼回事啊？”
“……喔，那個啊。那傢夥從以前就拿她母親冇辦法，還是該說抬不起頭呢——”
“——秋晴同學，我都聽到囉？”
…………我已經很注意自己的音量了，這樣都還聽得到嗎？你的耳朵未免太尖了吧。
看朋美雖然不太高興，但又有幾分難為情，在母親麵前果然也不得不謹慎點呢。
難道說……一雪平日恥辱的機會來了？現在朋美應該不會使出強力又惡毒的攻擊，就算日後被她加倍討回來，勝利依然是不變的事實。隻要記得有這件事，什麼事情我都忍得下來
正當他要將這個邪惡計劃付諸實行時——
“好久不見啦，日野秋晴同學。應該還記得我吧？”
不知在什麼時候，黑心小姐的母親，也就是美佳子小姐，已經往這裡看過來了。
“是、是的！那是當然的！”
“喔？那真是太好了。之前是有聽小朋提過你的事……嗯，長大了呢。以前還那麼小一個，看起來白白的，配上紅色書包跟花朵胸章都不會覺得奇怪……真是變了不少呢～～”
……哇啊——精神攻擊轉到自己身上啦～～
美佳子小姐輕聲笑著，一副很懷唸的樣子。然而秋晴隻覺得丟臉，半句話也無法反駁。他想起過去不小心叫了美佳子小姐一聲“阿姨”而遭遇到何等下場。現在眼前這個人，可不是他應付得來的啊……！
秋晴感到尷尬不已，但對方是個可怕的長輩，他也不敢隨便把視線移開。相對地，美佳子小姐則笑咪咪地走過來。
“……嗯，看來你真的長大了不少。雖然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可惜今天已經冇時間了呢。”
“這樣啊？那麼母親，您還是早點回去比較好喔？”
“我的女兒還是一樣冷淡呢。不過，也好啦，我就把這個樂趣留到下次吧。”
“…………？”
這句意味深長的話讓朋美和瑟妮亞也皺了皺眉毛。
徹底主導現場的美佳子小姐，投以秋晴一個笑容。
那笑容充滿了淘氣，實在很難想像這樣的人，會有個正在念高中的女兒。
“我說，秋晴同學啊，下次連假你就來家裡玩玩。當然，是有過夜的。”
——接著她說出這句意想不到的話。
更驚人的在於，美佳子小姐並非提議也非邀請，而是命令耶！這個人也太像女王了吧。
暴君行徑還不隻這樣，接下來她看向腦筋陷入空白的瑟妮亞。
“正好，弗雷姆哈特同學你也一起來吧。”
“什……我也，一起嗎……？”
“暑假開始時，小朋也去你們家拜訪過了吧？當然我並不是打算要來個禮尚往來，而是之前就一直想招待你來作客了。”
“……那個，我很感謝您的好意……但這太突然了。”
“就是說啊，母親。這會給她帶來困擾，打消念頭纔是明智之舉。”
一聽瑟妮亞心生猶豫，朋美馬上抓住機會勸母親放棄這個計劃。她這麼急切的樣子，可真是難得一見呢。
秋晴吞了吞口水，等著看美佳子小姐被女兒唱反調後，會采取什麼行動。
“這樣啊，若帶給她困擾就冇辦法囉。不過啊，秋晴同學，你會不方便嗎？”
麵對如此的提問，秋晴當然隻能有一種回答。
“當然，冇有任何不方便了！”
他想也不想就立刻迴應。
朋美露骨地擺出“你這個叛徒！”的表情。但我也是不得已啊，這個世界上是有階級製度存在的。
（圖047）
美佳子小姐對秋晴明理的答案感到滿意。
“嗯，乖孩子——對了，小朋和瑟妮亞同學如果冇辦法來，那就冇辦法囉。秋晴同學，下次連假就和我一起愉快地度過吧！”
“…………”
“…………！”
雖然不太清楚這算哪種挑釁，兩個人的臉上各自出現不同反應。
朋美露出懊悔的表情。
瑟妮亞咬緊嘴唇，似乎下了什麼決心。
然後她們幾乎同時開口：
“知道啦，我去就是了！”
“我就心懷感激地接受您的招待！”
她們自暴自棄地表示願意參加。
聽到這樣令人滿意的聲音，彩京美佳子高興地笑了笑——
“…………咦？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完全聽任擺佈的秋晴如此喃喃低語，但誰也冇有告訴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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