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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七小說 > 皎皎少年華 > 第88章 夜行

第88章 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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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角白影一閃,雲秋姑姑從後麵轉了出來,曆代皇帝的寢宮都修有密道,方纔她便藏身其中,“雲秋,你聽到了麼?”,太後淡淡地問道,“奴婢聽到了,娘娘,原來當年的事,燕舉也脫不了乾係”,雲秋恨聲說道,想起當年燕昭奕所受之苦,嫵媚的眼裡閃過一絲銳利的殺機。當時,燕平榮向燕舉索要七星海棠的時候,以燕舉的奸猾,不可能不知道燕平榮將要謀害的是誰,畢竟燕昭奕是當時最合適的太子人選,隻有除掉他,纔有上位的機會。

七星海棠是華國聖物,極難獲取,燕舉當年與華國女皇有了私情,想要拿到七星海棠,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當初他早就打定主意要扶持燕平榮登上帝位,必定要剷除身為皇後嫡子的燕昭奕。

皇太後微微閉眼半晌,睜眼時,目光如炬,煞是清寒,說道:“既已知曉,徐徐圖之便可”。

鞭響九,鼓鳴七,同輝三十四年,五月初七,大顯第四代君主,孝安帝燕平榮,薨逝於謹言殿。翌日,太子燕同律繼位登基,改年號元慶,史稱廣陵帝,尊芸皇貴妃為皇太後,聖文皇太後為太皇太後,太子妃裴氏冊封為皇後。

夤夜幽暗,月色深沉,賢親王府的書房內,“主公,萬萬不可呀,眼見大事將成,正是關鍵時刻,世子尚幼,後麵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主公的謀劃”,耿懷忠滿臉焦急地說道。

燕舉神色凝重地搖搖頭,沉聲說道:“本王故意在太皇太後跟前透露阿音的身世,提及華國,還有襄助燕平榮的真正原因。以太皇太後的智謀,自然能猜到七星海棠是本王故意給燕平榮的,現在肯定恨毒了本王,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她一旦出手,必定再無迴旋的餘地,大破大立,如此甚好”。

“可是”,耿懷忠還想再說話,卻被燕舉擋了回來,沉聲道:“朝兒那孩子,雖然文武雙全,機敏聰慧,但終究年少,涉世未深,心底軟綿,又極重情義。若是現在讓他反出渭城,背棄大顯,恐非易事,隻有讓他足夠地認清現實的殘酷,打磨他的心性,曆練他的筋骨,斷了他的後路,方纔能有成算,這便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長歎數聲,燕舉緩緩地說道:“懷忠,本王富貴半生,酸甜苦辣,儘數沾染,也是到了想要好好休息的時候了。若是朝兒不能斷然地割捨大顯的一切,那本王籌謀一生的心血就將付諸東流。你跟隨本王多年,素有智計,又忠心耿耿,朝兒便托付給你了,煩請你多加照拂”,他伸手拍了拍耿懷忠的肩膀,後者惶恐不已,跪倒在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翌日清晨,賢親王燕舉上書奏請,乞骸骨,返回封地雍城。廣陵帝體恤老臣,不僅親筆嘉獎,還賜下諸多金銀財物,同時念在其年事已高,功勳卓著,特恩準其隨同征討大軍一併出發,沿途護送至雍城,以策安全。

雍城地處北地,與北陵不過一山之隔,因之前湘河水患,道路毀損的緣故,隻得繞路而行。從帝都繞道雍城而至淮水。

“哼,燕舉那廝這是想要逃的意思?”,皇太後聽了這個訊息,冷冷地笑道,“這個不好說,娘娘”,雲秋姑姑言道,“燕舉應該還不知道咱們已查明謀害宣仁太子的毒物是七星海棠,否則他怎麼敢當著您的麵,提及七星海棠的事情”。

皇太後聞言,沉默不語,按理說,這隻老狐狸如果知道七星海棠已經暴露的事情,更應該三緘其口,怎麼會用此毒藥去謀害燕平榮呢?況且還當著自己的麵兒,這不是自尋死路嗎?或許,他是真的不知道?

自從沈月明震懾住了秦南宇之後,那廝竟像是轉了性子,一改之前的紈絝奢靡的樣子,不僅出奇地勤快,賣力操練,而且還出手教訓了不少士族子弟,一時間軍中紀律清正嚴明許多,風貌大改,沈月明省力不少,很快完成了士兵的征選調任事務,做好了出發前的準備。

葉乾的平東衛早已集結完畢,半月前便開拔迎戰。作為帝都駐軍中最為精銳的淮陽衛,由其少帥燕朝歌親自帶領,現已完成軍需物資的調用和安排,十日後出發,接應平東衛。而沈月明率領的部隊將在整編完成後,預計將在八月中旬出發,這樣就形成了流動性接續梯隊,為前線戰力不斷注入新鮮血液。

月色優美,銀盤光輝,照耀著世間萬物。幽藍色的夜空下,燕朝歌和沈月明騎著馬,慢悠悠地走在安福大街上。子時三刻,大多數人早已進入夢鄉,偌大的街上,尚餘醉貓兩三隻,斷斷續續的打更聲,遠遠近近。

一路上,燕朝歌一反常態,沉默良久,似有滿腹心事。沈月明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的背影,心裡默默地數著滴滴答答的馬蹄聲。

燕朝歌突然開口說道:“阿月,咱們許久冇有賽馬了,前日入宮,陛下賞了一匹玉玨驄給我,今日便與你的火雲騎比比,如何?”,話語中隱有一絲落寞和孤寂,與他素日裡肆意張揚的性子,實在有些不同。

她側身看了燕朝歌一眼,眸色平靜似水,光華流轉於內,如琉璃彩珠霎時驚豔,燕朝歌怔怔地拉住韁繩,臉上閃過幾分悵然,正不知如何是好,便聽見她說道:“現下已是宵禁,咱們如何出得城門?”。

燕朝歌聞言,麵色微緩,伸手入懷,掏出一塊黝黑的令牌,上麵寫著“淩華”二字,正是廣陵帝的表字,見此令牌,如朕親臨。燕同律倒是待他不錯,竟將任意出入皇城的牌子給了他。

沈月明的嘴角勾起,說道:“好,小爺我也好久冇有鬆鬆這筋骨了,既然殿下這麼有誠意,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兩人相視一笑,彷彿又回到了幾年前,鮮衣怒馬,無憂無慮的日子……。

月夜下,兩道閃電相攜而去,飛奔馳來,城門的守將老遠便瞧見燕朝歌高高舉在半空的令牌,命人開了城門,風起塵過,定睛看時,早已不見兩人的蹤影,心中不由暗自羨慕,真是浮世驚雲,少年風流。

千裡名駒果然不同凡響,如紅白兩條光影,顧盼流轉,兩人心中亦起了相爭之意,一口氣竟跑了數十裡,等停下來的時候,已到雲香山腳下了,翻身下馬。兩匹馬兒絲毫不見疲態,反倒愈發神駿,齊齊地打了道響鼻,跑了開去。

夜晚的雲香山,冇有了白日裡的喧囂浮華,顯得尤為寧靜淡然,雪白的梨花開滿山野,在月色下猶如瓊花玉樹,甚是妖嬈多姿。燕朝歌看向沈月明,隻覺朦朧月色中,她的容貌有些縹緲,帶有一種動人心魄的美,眼前清秀出塵的女子竟是手握千軍的大元帥,有時候不得不歎,造化弄人。

十七歲的年齡,正當是對鏡貼花黃,相顧盼紅妝,大部分的女子在她這個年紀早已嫁作他人婦,洗手做羹湯,過上了相夫教子的生活。可她卻毅然披上盔甲,手持利刃,北上禦敵,征戰沙場,幾經生死輪迴。轉眼已有兩年,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親人去世時,隻能無聲地躲在角落哭泣的小女孩,眉宇間,隱見風霜寒苦,烈烈崢嶸。

想到這裡,燕朝歌心中隱隱作疼,他囁嚅地問道:“阿月,假如你有機會離開這裡,離開渭城,去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冇有戰爭,冇有疾苦,你可願意?”,他看向她的目光,帶著些許期盼,還有一絲懇求。

沈月明席地而坐,四周都是飄落的梨花,彷彿在草地上鍍了一層淡淡的光芒,她微微一笑,帶著些許從容,言道:“我曾經也很想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充滿著爾虞我詐,誣陷猜忌的地方,不再那般隱忍而無奈地活著,可以跟爺爺在陽光下,自由自在地生活”,她說這話時,臉上儘是溫柔的笑意,眼裡光華四溢,那般鮮活。

“後來,爺爺突然離我而去,那段日子,覺得天都塌下來了。我曾千金買醉,幾天幾夜,大醉不醒;也曾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頭破血流,卻也無從發泄,像是有一口氣憋在心裡,明明漲得厲害,可就是發散不去”,沈月明轉過頭,看著他,眼角閃過一道銀芒,猶如漫天星光,凝入她的淚中。

“我很想大哭一場,卻連一滴眼淚都冇有,大概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人至哀,則無悲吧,這種感覺,你知道嗎?燕朝歌”。

閉了閉眼睛,沈月明繼續說道:“後來先帝派我等出征北陵,我原本隻是想著能尋回爺爺的骸骨。可幾場惡戰下來,險象環生,我大顯的將士們為了守護這片疆土,不斷有人倒下,屍骨遍野,有多少忠魂永遠地留在了那裡,而唯一留給他們家人的,隻不過是一塊,刻有他們名字的,冰冷的鐵牌。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義無反顧衝上去,哪怕明知是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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