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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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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沉悶欲摧,城西一處小客棧,昏黃的燈光對映出模糊的影子,投在斑駁的牆上,頗有幾分猙獰之意。

任鳳池一身便裝,立於桌前,對麵站著一男一女,雖然都已屆中年,但男的果毅威武,女的溫婉柔美,赫然是忠勇侯李氏夫婦。

“你可都想好了,本督主就隻欠了這麼一個人情,此事辦妥之後,咱們便再無任何瓜葛”,任鳳池半眯著狹長的丹鳳眼,麵無表情地說道,腰間暗紅色的垂絛微微晃動,隱隱傳來一陣血腥之氣。

忠勇侯李勝文聞言,麵色有些不忍,欲言又止,他轉頭看了看夫人,輕聲說道:“阿晚,要不咱們再等等?畢竟嫣然她剛剛有了身孕,不如等……”。

李夫人俏臉微霽,滿臉不悅地打斷他,說道:“任督主,此去淮陵,必經郢都城,我已派人前往接應,就期待大人的好訊息了”,李勝文渾身一震,嘴角微動,伸出右手想去拉著李夫人的衣角,隻是到了半空,陡然無力垂下……。

九月十二日,秋高氣爽,正是出遊的好時節。

太常寺奉常蕭簡承皇帝旨意,前往淮陵探望老定武侯蕭源,皇四子信王燕同律、賢親王世孫燕朝歌以皇族宗親的身份一同前去慰問,督撫司督主任鳳池隨扈同行。

護國侯府內,老管家沈福拿著一張薄薄的信紙,心懷忐忑地遞給沈佑,言道:“小侯爺留下字條,說是要出去走走,方纔老奴找遍了府裡,小侯爺真的不見了,這可怎生是好?”。

沈佑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雙手背後,緩緩地說道:“這孩子怕是一併跟去了衢州。也好,出去見見世麵,興許對她而言,亦是一種曆練,老夫已屆花甲之齡,這些年越發得不從心了”。

永定河的水依舊平靜無波,若不是經驗老道的水手,是絕對不會知道平靜的水麵之下,是怎樣凶險的漩渦和激流。

一艘漂亮的三層木船停靠在岸邊,船上裝滿了皇帝禦賜的各色物品,綾羅綢緞,金銀玉器,古玩奇石,一應俱全,足足裝了三十個大箱子,圍觀的老百姓都豔羨不已,嘖嘖稱讚。

不遠處,一隊絳黑色衣衫的侍衛走了過來,眾人皆作鳥獸散,噤若寒蟬,督撫司所到之處,陰森血腥,常人當退避三舍為佳。

燕朝歌手裡拿著一個蘋果,正吃得起勁,看見督撫司的人上船,嘻笑地對一旁負手而立的任鳳池說:“瞧瞧,這任督主出巡,架勢就是威武,前呼後擁的,大氣派啊”。

任鳳池一身黑衣,袖口袞了紅雲紋,麵色沉靜如水,他看了一眼燕朝歌,言道:“微臣職責所在,實不敢勞世孫殿下的擔憂,微臣奉陛下欽命,隨扈諸位貴人的安全,這些皆為我督撫司中精銳,有叨擾不周之處,還望殿下多多寬宥”。這一番話說下來,滴水不漏,甚是妥帖,堵得心中有些不滿的燕朝歌,隻得打了個哈哈,連道兩聲好說,好說,這才遮掩過去。

甲板之上,蕭簡看著人頭湧動的碼頭,麵色如霜,手中輕輕地轉動著一串沉香珠,烏黑如玉,散發著陣陣檀香,一看就非凡品,“阿簡,你說任鳳池打的是什麼算盤?莫非真的和咱們預想的一樣,要準備……”,燕同律有些遲疑地說道。

“任鳳池是陛下的心腹”,蕭簡微微搖頭,“此時下定論還尚早,陛下還是七皇子的時候,他便是皇子府的內衛首領,曾曆經數次叛亂和凶險,還救過陛下的命,光這份信任就絕非常人可比,他是陛下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

燕同律麵露不豫,有些躊躇地說道:“如今西北還不太平,衢州雖貧瘠,卻是極為重要的邊境要塞,皇長兄再不濟,也是父皇的嫡長子,這個時候動手,恐會引起朝堂動盪,屆時有人趁亂而為,終究不是善策。”

“殿下此時無需過度憂心此事”,蕭簡轉頭看向漸漸遠離的碼頭,低聲說道,“咱們還是靜觀其變吧,周遭的景色倒還看得過去,且走且看吧”。

碩大的船帆藉著東風而起,一路順風順水,暢行無阻,頗有古人一日千裡之風。到了傍晚,便已經抵達宣平,這是郢都下屬的縣鎮,一個風光極為秀美的臨江小城。

晚飯時分,燕朝歌早已眼饞那數十壇的猴兒酒,便命隨行的侍者前去船艙取酒,結果發現地上倒著幾個的空酒罈,旁邊還躺著一個酒氣沖天的人,當場驚叫起來。

眾人聞訊趕來,發現這位醉得東搖西歪,不省人事的仁兄,竟然是護國侯府的小侯爺,皇太後親封的靖恩郡主沈月明時,皆目瞪口呆,燕朝歌見狀,頓時石化,喃喃自語道:“我的天,猴兒酒的後勁醇厚無比,她居然一下子喝掉了三壇,估計冇個三兩天怕是醒不了了”。

燕同律:……。

蕭簡:……。

宣平是個風光旖旎的水鄉,流水潺潺,小而優美,街道乾淨如新,這裡的百姓主要以碼頭搬運和水上貿易為主。

如意港是難得一見的深水碼頭,河道平緩深邃,至宣平城東陡然掉頭,形成了天然的港灣,南來北往的生意人都借道於此,然後分拆轉運至全國各地,宣平城的男人們大多依靠在碼頭上搬運貨物為生。

由於這裡的貨物種類繁多,數量龐大,尤其是新奇時令的小玩意極為盛行,水邊人家多會鳧水,當地的女子便以撐船兜售貨品來補貼家用。這等營生需要拋頭露麵,所以多數以已婚婦人為主,不過因其獲利頗豐,近幾年也有些未婚的女子加入了這一行列,當地人稱她們為船孃,尋常日子,河麵上都有七八十人之多。

船緩緩地行駛在河道上,清風徐來,甚是愜意,燕朝歌趴在船舷上,看著河麵上的來來往往,沈月明如同一灘爛泥般地趴在旁邊,宿醉剛醒,頭還隱隱有些作疼,索性走到甲板上吹吹風,腦子清醒了不少。

“你就是護國侯沈爺爺家的小姑娘?平日裡最愛做男裝打扮的靖恩郡主?”,燕朝歌出聲問道,他離開渭城多年,舊事久遠,這算得上兩人第一次的正式會麵,“是啊,原來你就是賢親王家那個人見人厭,花見花謝的混世小魔王啊”,沈月明懶懶地應道,兩人同時看了對方一眼,齊聲說道:“幸會,幸會”,話音未落,便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皆是性情疏朗之人,膽大包天,灑脫不羈,又視禮法為無物,今日一見,彼此覺得對方頗對自己的胃口,頓生惺惺相惜之意。不遠處,燕同律見狀,微微有些頭疼,這樣的性子,一個足已,遑論兩人。

兩人正天南海北地胡侃,突然耳邊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兩位大爺,要買點胭脂水粉,把玩小件嗎?”。

燕朝歌轉過頭來,看見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長相清秀文弱,手裡正拿著一串彩色的珠子和幾個小雕件,眼巴巴地望著他。

她身邊還跟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跟她長得很像,看來是姐弟倆。

小船裡還堆著大半船的各色小玩意,燕朝歌瞥了下日頭,已過午時,看來他們今天生意不太好,東西賣出去的不多。

燕朝歌笑笑,戲謔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小姑孃的臉上滑過一絲嬌羞,柔柔地答道:“不敢勞公子垂詢,小女子名喚碧雲”。

沈月明也笑嘻嘻地湊了上來,一把抓住碧雲的小手,摸了摸,嘴裡說道:“真是細白嫩滑,香甜可口,妙哉妙哉”。

碧雲自出生起就冇有離開過宣平半步,哪裡見過這般作態,嚇得急忙往後縮,燕朝歌啪地一下拍在沈月明的“狼爪”上,笑罵道:“你好歹也是個姑孃家,恁學得這般無賴?”。

碧雲聞言,忍不住有些好奇地回頭看去,隻見她容貌精緻,削肩窄腰,雙耳處有耳洞的痕跡,原來這般俊朗的少年郎竟是女子,想起她方纔的舉動,當下便已明白,原是故意戲弄自己的,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沈月明久居京城,又有幾分小孩兒心性,眼前所見的場景都很是新奇,再加上有心想幫襯一下這對姐弟,便這裡挑挑,那裡選選,興致頗為高昂。

姐弟倆見狀,知道遇上了大主顧,也格外儘心地賣力介紹,不一會兒沈月明的手上,身上就掛滿了這些個物件,連燕朝歌的手上也拿得滿滿噹噹的。

眼看挑選的差不多了,沈月明從懷中拿出一小錠銀子遞給碧雲,還冇等小姑娘接過,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柔弱無骨的手,將銀子拿了過去。

沈月明定睛一看,竟是一個約莫二十七八的俏娘子,紅裙綠襖,梳著婦人的髮髻,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風流體態。

隻見她淡淡地掃了姐弟倆一眼,碧雲的眼裡閃過一絲慌亂,頓時低下了頭,“顏娘子,小女立刻就走,立刻就走”,說完,竟顧不得沈月明他們已經挑選好的貨品,準備撐船離去。

小男孩趕緊拉住她,眼睛通紅地說道:“姐,姐,奶奶還等著咱們買藥回去呢,冇有錢,濟世堂的李大夫是斷不肯再賒藥給我們了,那奶奶怎麼辦?”。

碧雲的鼻子有些發紅,但他們人末式微,哪裡惹得起地頭蛇,她轉頭摸了摸弟弟的頭,衝著顏娘子伏了伏身,竟再也不看燕朝歌他們一眼,手腳麻利地撐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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