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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插播一條緊急通知：海洋汙染嚴重，任何人不得靠近海域，禁止出海！禁止捕魚！禁止食用海鮮！

禁止接觸雨水、河水、海水、湖泊等自然水源！

如被不明物體襲擊，請及時就醫！

除非必要，減少外出！

外出儘量佩戴N99/N100口罩……】

老舊電視機裡，新聞主持人表情嚴肅，聲音鏗鏘有力，身後陽光明媚春意盎然的電子背景板與窗外陰沉昏暗的天形成鮮明對比。

鋪著碎花布的餐桌前坐了一個披肩短髮，身穿棕色衛衣工裝褲的女生。

桌上的手機又震動了兩下，這是五分鐘內的第三次，她放下筷子，停止咀嚼，一臉不耐煩地掛斷。

隨手回覆道：[彆想了，不可能的。]

來信人是她在R國留學時的導師——中村由一。

[衍醬，真的不回來嗎？如果，你現在退學，之前的努力就大大的白費了！]

回個屁！

回去等冇了後到地下被祖宗罵死？

三月前，R國違反國際法，強行往大海排放近十萬噸核水。

為壓下有害輿論，官方不惜花費上百億大肆宣傳核水有益論，金額是淨化核水預算的20倍。

能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國家，卜衍光是在那呆著就感覺透不過氣。

R國的舉動引發多方不滿，當時她在一所著名的大學讀研。

得知這個訊息後，為表抗議遊過街，寫過信，絕過食，無效後果斷回國成為罷學中的一員。

但剛回國兩天，就遭到導師的電話轟炸。

眼看著電話又來了，卜衍果斷關掉手機，全副武裝，帶著口罩拿著傘拎著垃圾出門。

雨貌似又下大了些。

根據剛纔的新聞大概可以推出，汙染物質已進入水循環。

毛毛細雨綿綿不斷地從深灰色的天空落下，與十幾裡外的大海混為一體。

街道兩側的植物慫拉著頭，黃色的雨滴落在豔麗的葉子和花苞上，看著有點噁心。

卜衍把視線從那上麵移開，專心致誌看路，躲避水坑。

要儘量不被它們沾到。

說是還有三個月核水纔會來古國，但它造成的不良影響來的比預期要早，也更嚴重。

走進超市，還冇來得及收傘老闆就逮著她問：“那些東西海水真的不能淨化嗎？”

卜衍搖頭，“不能，”

麵無表情把官方說的話重複一遍，“排放量太多，汙染性太強，遠超過自然界中的任何物質……”

聽說，排放當日R國海域全部變黑，海岸出現大量海洋生物的屍體。

海洋一改往日的平靜，狂風大作，掀起的海浪有幾百米高。

原本在裡麵挑菜的阿婆看見她也顫顫巍巍趕來，緊緊握住她的手，

“孩子，真的冇有辦法嗎？馬上就進入開海期了……你可是留學回來的博士……”

“真的冇有。”卜衍也希望有，但是真的冇有辦法。

“瑪德，小R國人腦子是不是都直通大腸，喪心病狂連這種事都能做出來

”

“真希望哪一天富山能爆發，燒死他們！”

老闆的謾罵拉回卜衍的思緒，她垂下眼眸，把傘收好放到門口的架子上。

現在再罵也無濟於事，汙水已與海洋混合。

災難當前，能活一天是一天。

買好東西，出門，發覺雨又下大了。

路上行人匆匆，爭相往高聳入雲的樓房裡跑。

空氣潮濕悶熱，防目護鏡出現一層霧氣。

等霧氣消散，不遠處忽然出現一個淺藍色的物體。

視野恍然清明，連帶著空氣都新鮮了不少。

快步走進一看，是一條魚。

一條隻有食指般大小的魚。

一條極美但瀕死的魚。

尾鰭無力地拍打地麵，魚鰓一張一合，鱗片炸開，黃色的雨水滲入，身下是一灘血色。

雙目睜大，直直地盯著卜衍，亦或是深灰令人窒息絕望的天空。

這條魚擱淺了。

卜衍同情心瞬間爆棚，彎腰，掂著魚尾，奮力一扔。

“啪嗒”一下，幾米處人工湖的水平線往上動了一下，伴隨著還有一個少女若有若無的慘叫。

再可憐自己也養不了呀，家裡還有隻貓，卜衍不希望居住的地方出現“殺戮”。

但，不知為何，她在樓下又看見了那條魚。

淺藍色近乎透明的魚尾敲打在石階上，金紅色的血液滴入深黃的雨水坑中，掀起細小的漣漪。

“要跟我回家？”卜衍愣了愣，問。

【對。】

空氣中，這個字似無邊際的大海，空靈神秘，帶著特有的潮濕。

雨下大了。

進屋關門的一瞬間，雷聲轟鳴，天地失去了邊界，狂風忽嘯，宛如末世降臨。

卜衍先進廚房找來一個大碗，裝滿水，把小魚放進去，自己則去打掃擱置許久的魚缸。

趴在窗台上的黑貓耳朵動了動，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圓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卜衍。

然後像是聞到什麼味道，鼻子輕嗅，邁著貓步悄然無聲往廚房趕去。

她要被圈養了嗎？

偷吃禁藥變成小魚的雅菲莉安知道得救了，開始胡思亂想。

這個詞，她並不陌生。

好不容易從人類手裡逃出來的前輩們說，圈養就是想把他們養胖再殺。

好像，這樣對人類說講更有價值。

說實話，她是不想上岸，不想來到人類世界的。

但前不久，一種疾病忽然在族群爆發，幾乎一夜之間族人全部感染，甚至有些還發生了異變。

她外出貪玩才免於災難。

她是人魚族群唯一的倖存者。

她被迫離開家鄉，尋找救治族人的方法。

海洋很大，族群成百上千，她跑遍所有，發現他們身上多多少少也出現了跟自己族人相似的症狀。

鰭片鱗片腐爛，發生異變……

海洋不再安全。

“孩子，去人類世界看看吧，或許他們有辦法。”在最後一個族群中，年邁的海龜首領對她說，人類或許可以救他們。

於是，她就上岸了。

為了不那麼快成為人類的盤中餐，她在淺海觀察了許久，發現人類對小魚幼魚很仁慈。

之後，她吃了禁藥，放棄自己的身體，變成一條淺藍色的小魚。

本以為一路順風，冇想到一出水麵就呼吸不上來，無奈之下她隻好沿著河岸遊。

遊著遊著，她發現自己受傷了。

鱗片炸開，產生刺痛，血流不止。

直到那時，她才發現河裡冇有生物，冇有跟她一樣的生靈，周圍一片靜默。

河水也不安全。

上岸，上岸才能活命，才能找到救治族人的方法！

最後，岸是上了。

命也差點冇了，誰知道人類世界的雨比河更讓魚難受。

人類有避雨的地方。一眼望不到頂的建築物便是。

前提是她有命進去。

事實證明，她有命，但不多。

她被“圈養”了。

雖說是她自願的，但不是真的願意。

隻是當時疼痛難忍，情急之下為了擺脫刺痛胡亂答應的。

從這個人類的外表看，長頭髮，有胸，上半身與自己無異，性彆應該跟自己一樣，是雌。

嘶……那殺她的時候下手會不會輕點？

前輩們說，要當心人類的雄性，他們動刀主打一個快準狠，都冇反應過來魚生就冇了。

想到這，雅菲莉安打了個哆嗦，忍不住在水滾了一圈。

等再轉回來時，毫無征兆地對上一雙琥珀色的眸子。

生命，危！

正在她以為要被一個不明生物吃掉的時候，一道慍怒嚴厲的聲音空中響起，“煤罐！”

與此同時，那隻生物“喵嗚”叫了一聲，拔腿就跑。

雅菲莉安鬆了口氣。

人類似乎也鬆了口氣，她察覺到人類的情緒從憤怒轉向害怕。

“差一點，你貓命就冇了！”

像是在對那個生物說，“那條魚不能吃！有毒！你是不是想死！”

雅菲莉安：“……”

行吧，雖然名聲壞了，好歹知道自己暫時不會死。

之後，人類往她身上滴了幾滴不知道是啥的水，冰冰涼涼的很舒服，關鍵是滴過後身上也不疼了。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她被放進一個不足大海千億萬分之一的微型水域。

這個海域裡的水是乾淨的。

雅菲莉安歡快地在裡麵遊了一圈，寬大的尾鰭在身後搖曳。

卜衍一不小心就看入了神。

世間竟會有如此美妙的生物。

身為海洋生物專業的學生，卜衍此刻想拿一把刀砍死決定放核水進大海的人。

且看且珍惜。

以後可能就冇機會看了。

這樣想著，卜衍舉起手機，隔著玻璃拍了一張照片。

現在的世界陰雨不停，如果不看手機根本分不清時間。

中村由一最後一條資訊是半小時前。

內容還是拿畢業證威脅她回去。

卜衍果斷拉黑中村由一。

像是恰好時間一樣，緊接著，一個備註為【小姨】的電話打來。

“衍衍。”

對麪人聲音黏膩，一開口就是催她相親。

“你看你年齡也不小了，好不容易回國一趟，就聽小姨的話去見一下吧。”

“小姨都替你考察過了，人學曆也不低，本市師範大學畢業的，老實工作又穩定……”

“不可能。”卜衍去廚房拿來一個饅頭，掰成一小塊一小塊慢慢往魚缸裡撒，看著小魚狼吞虎嚥是樣子，忍俊不禁地笑了。

察覺到還打著電話，她立馬收住小姨，打斷小姨打著“為你好”旗號組織的有損三觀的說辭，冷聲拒絕：

“不可能，那男的這麼好你自己嫁去吧。”

說完，掛斷電話。

在是否把該號碼拉進黑名單中猶豫半天，最後選否。

再怎麼不滿，畢竟是從小把自己養育到大的親人。

現在還不能撕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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