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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現在是要去……”“準備材料。”安可有些嗔怪地瞥了她一眼，目光掃過文歡衍額頭上的腫塊有些意有所指。隻見她從懷抖出來一張折起的紙遞過來，上麵寫著什，看起來是類似清單的表格。文歡衍發現這些並不是中文，而是屬於這個世界的洛夫斯語，它們小而乖巧地躺在紙張上，書寫者看起來似乎很努力地想要將它們排列好順序，但很明顯，她失敗了。儘管這些字跡的轉軸間十分生硬，有些筆跡甚至像漆黑的毛線揉雜在一團，但她看了一遍，還是能夠勉強分辨出來其中的幾個單詞。這並不意外，納萊爾基地作為八大基地的附屬，不論科技還是文化都是較為落後的，這的孩子們隻接受一年的初等義務教育，在生存艱難的時代，比起學業，人們理所當然更重視前者。如果以後我能去大基地，就帶安可去那的學校看看，文歡衍在心默默地想。緊接著，她又自嘲地搖搖頭，自己連現在的生活都無法自理，還談什未來呢？安可又遞過來一隻小瓶，麵盛放著奶白色的液體，宛如柔順的絲綢在流動，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文歡衍認得它，這是荒界是常見的光泉，與之相對的是星月女神賜下的夜露，隻是後者極為稀少。說是飲品，倒更像是一種防護劑，人們用於淨化精神與心靈，清晨霧重，她們又要趕去集市，正好用於適當防禦。飲下夜露後，她感到思緒清晰了很多，在無數交織的思維線中，她觸碰到了想要的那一條，過往的記憶也隨之浮現：自由集市，位於基地的邊緣，主體是一棟廢棄的商場，基地的居民修修改改，勉強把它投入了使用。集市冇有什嚴格的規矩，一樓大多販售蔬果與食物，布匹等生活用具則統一集中到二樓，三樓默認為用於交易的專屬樓層，而地下一樓，則用於不可言說的歡愉。商場的周邊則會架或鋪著各色攤位，像在荒漠綻放的一朵脆弱小花。她們的住所——羅斯戴爾酒館雖然在基地外麵，但卻離那就不遠，兩人邊走邊聊，十幾分鍾過後，很快便看見了目的地。晨曦，她們排進了一條長而鬆散的隊伍，在儘頭，有兩名帶著槍械的軍官站立那，胸口佩戴著銀色的四角星勳章，在路燈的照耀下與他們的眼睛一起泛動著冷的光。納萊爾基地冇有八大基地那樣嚴森的審查方式，人們隻能靠外顯症狀和肉眼來觀測，畢竟這連檢測設備都是屈指可數的。當然，這不僅是為保護這些珍貴的儀器，子彈更是一種快捷而安全的解決方式。如果有人出現了被感染的症狀，就會立即被擊斃。他們的屍體會被拖走用最安全的方式火化，遺物與撫卹金將發放給存活的家人，若是冇有，則全盤由基地回收。荒界的人對於這一套流程大概已經非常熟悉了。儘管明白自己總會碰見這種情況的，但文歡衍還是發自內心地祈禱能夠遲一點。隨著軍官抬手示意，她們幸運地通過了，隨文歡衍和安可一起進來的商販大部分動作匆忙，甚至邁動著雙腿奔跑起來。原本就居住在集市以及事先進來的人已經占好位擺弄攤子，人來人往中，他們或展開背著的破舊布包把商品放上去，或慢條斯理地從越野車翻出缺了小部分腳的木凳子。文歡衍嗅到了早餐的香味，除卻大家最常食用的麪包以及能量棒外，這僅剩煎餅和豆漿的香氣，味道很單調，但那種熟食的香氣還是令人心神嚮往。當然，如果能夠忽略掉麵混雜著刺鼻的機油與腐舊菜葉的古怪氣味就更好了。響亮的叫嚷兜售聲中攜帶著一絲從荒漠黃沙的乾燥，伴隨空氣的微風傳播開來，兩個白色的女孩如兩條靈活的小魚，在逐漸變多的人流中熟練地穿行。這時，安可用手肘碰了碰她，文歡衍低頭，看見遞過來的那隻瘦小掌心靜靜躺著一枚銅製硬幣。迎著她略顯驚訝的目光，被注視的本人反倒顯得有些更加疑惑。因為記憶碎成了片，文歡衍絞儘腦汁地回憶，這才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每日上早餐桌的權利已經被憤怒的芬尼剝奪。見她露出瞭然的神色，安可放下心來朝另一個方向買了幾步：“我去買新的酒版，待會記得直接到法姬娜女士那兒來找我。”大概是今早給自己的印象是完全不靠譜的，安可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她回過頭，像是怕文歡衍忘記一般又回頭喊了一句：“記得早點過來！”見文歡衍有些無奈地點點頭，她還在思考另一個問題——因為得罪了芬尼，所以在花銷方麵收到了限製。如果她今天冇有賺到足夠的列芙，那等打烊之後，她或許又要和地下室共同度過一個不那快樂的夜晚。但她冇有立刻打算尋找回去的方法，畢竟按照自己現在的條件，連買半條麪包都算是奢侈，哪來的錢再去籌備其他昂貴的物資呢？就算是購買回來，芬尼怎可能同意文歡衍用自己的家來存放呢？他可是出了名的吝嗇，一點也不比那些恨不得從乞丐的口袋掏錢的騙子要光明磊落。肚子發出微弱的饑餓的聲音，把文歡衍從傻子一樣的狀態喚醒到現實。食物，現在要找的是食物，如果冇有食物，那她會感覺自己的容貌以及品行，甚至包括一些美好的靈魂都將得到玷汙。平常來說，文歡衍喜歡搭配淡奶油和麪包一起食用，如果冇有的情況下，可以使用煉乳和黃油來代替，但她很快否決了這個想法。這兩樣東西在納萊爾基地的價格分別是4和5列芙，而現成的奶油麪包的價格則需要7列芙，這可不是她現在能承受的起的。想到這，文歡衍不免感到可惜，簡單地抬頭掃視過後，她來到了一處賣餅的小攤前，這家不加任何的菜與肉，文歡衍不經常來，隻感覺看著有點像現實的冇塗醬料的醬香餅。她隻要求切一小塊，所需的錢與能量棒的價格差不多，隻用二分之一列芙。攤主嫻熟打包的那段空閒，文歡衍順勢撚起掌中硬幣，仔細打量起來。在荒界，紙幣較為罕見，因為容易損毀，所以大家都用硬幣。貨幣被稱為列芙，隻有在七大基地纔有虛擬幣的形式。這枚硬幣有著明顯缺口，隻比指甲蓋大一點，卻有一種分外沉重的感覺。上麵側著臉龐的小鬍子男性戴著軍用帽子，手舉十字短劍，被四周鐫刻著麥穗簇擁著。可能是受原設定的記憶力影響，也可能是迫於現在的遭遇，對卡維斯而言，硬幣本身比這位有男子漢氣概的人更具有吸引力。回想起荒界的貨幣製度：一列芙約等於原世界的兩元，因為物價的跌落，現在的硬幣通常擁有二分之一和一的麵額。七大基地專屬的虛擬貨幣則有更大更方便的麵額，與之相對的是物價也提升了，但物資也豐富了不少。拿到找回的另一半列芙時，文歡衍有些慶幸自己的一時興起冇有把貨幣製度弄的過於複雜。說起來，按芬尼的規定，一枚列芙就是每個孩子一天的飯錢，相當於現實世界的兩塊錢就要包含早午和晚餐。所以她們一般不在外麵買東西吃，而是湊夠錢買足份量剛好的能量棒囤起來——畢竟那是荒界最簡單也是最容易獲取的食物。如果有預算外剩餘的資金，那她們會買一袋臨近保質期的麪包，然後蘸著家收藏的劣質莓果醬，以及客人留下的瓜子和果盤湊合著吃。想起之前在現實的生活，雖然被社會壓榨的很辛苦，但總的來說還算是幸福的。文歡衍恨恨而悲哀地想，自己恐怕連離這種生活遠去了。她邊啃咬著乾巴巴的餅邊走，剛走了不到十米，文歡衍又轉了個彎，走向了西南方。在看那張清單的時候，她隱約看到了上麵有水果這個單詞。這有現實有的東西，也有當地的特產：在荒漠生長的赤瓜，未成熟的蘋果與橘子，以及灰濛濛的紫圓果。琳琅滿目的同時又格外美中不足——它們大部分的表皮都有明顯的黴點，部分地方凹陷下去，形成軟爛的坑。納萊爾基地分配不到合適的物資，或者說，那些新鮮的美味早就被大人物們預定了，底層的人們麵對的隻有腐爛或蟲蛀的爛水果。但這冇關係，因為用刀把乾淨的部分剝下來，還是照樣可以吃的，介意的話還能洗一洗，雖然這並不安全，但又有誰在在意呢？用剩餘的錢買下一些，拎好東西，文歡衍邁步朝法姬娜的鋪子處加速走去。法姬娜經營的是一家特別小的麪包鋪，店門狹窄到隻能容納一人側身通過，但集市的生意倒不取決於門店，生意人的手藝以及產品纔是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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