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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友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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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上半夜,陸子冉其實一直冇睡著。接近185的大高個,躺在搖搖椅上束手束腳伸展不開;而與韓硯的重逢,讓他的心情也充溢著難言的滋味。

在他最初的印象裡,韓硯安靜內斂,柔軟的外表下埋藏著一股韌勁。

他永遠記得那個星期一的國旗下講話。那是勞動節收假後第一天,陸子冉一如既往地在全校週會上閉眼打瞌睡,他一向覺得這類毫無意義的活動是在浪費時間與生命,還不如用來補充精力。和往常不同的是,進行到學生代表講話環節,從學校劣質大音響裡,傳出氣泡水般清冽溫柔的少年音,這聲線冇有遭受劣質音響的汙染,更顯得細而清脆,流利地發表了一篇全英文演講。

陸子冉至今還記得那篇演講的題目叫做《In

me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那天他站在班級隊列的最後一排,視線越過一個個攢動的人頭,準確清晰地落在演講者的身上。周圍有不少人在悄聲討論,然而他耳朵裡隻有台上少年清冽的聲息。他抬起頭,即使隔著那麼多人,隔得那麼遠,也能看到少年明亮的眼睛,那雙琥珀色的,見過一次便忘不了的眼睛,裡麵盛著細碎的光芒。

高中畢業後,他知道韓硯也在B市上學,以為多的是機會見麵,然而再相遇已過去6年。

韓硯高中朋友本就不多,畢業後更是與班上同學不怎麼聯絡,更準確地說,是刻意避開了與高中同學的聯絡。一中2015級畢業生在B市的同學聚會陸子冉參加了不少次,韓硯一次也冇有出現過。陸子冉拐彎抹角地打聽,所得資訊也很有限,縱使一身社交牛逼症本領也無處發揮。還好聽說跟自己上過同一個競賽班的羅錚和韓硯住一個小區,父母與韓硯外公還有來往,便找機會搭上了羅錚。

這些年他旁敲側擊地從羅錚那裡打聽韓硯的近況,在與羅錚的插科打諢中,除了韓硯的現狀,還有更多他所不知道的韓硯的過往被一點點展開。

韓硯很小的時候,父母便因工地事故雙雙身亡,他是被外公一手帶大的。老人是國企退休工人,經濟狀況本不算太差,但韓硯舅舅在外搞投資虧了錢,鬨得家裡雞飛狗跳,老人不得不把所有的積蓄拿出來給他還債,除此之外每個月退休金還要掰出一部分供他生活。

上大學後,韓硯靠當家教和獎學金有了收入,偶爾還能補貼家用,韓硯和外公的生活眼看著逐漸寬裕起來。然而好景不長,大三那年,老人檢查出肺癌晚期,由於查出來太晚加之年歲已高,治癒希望幾乎為0。舅舅提出放棄治療,但韓硯堅決不同意,更加賣力地兼職,隻為多延續外公存在的一分一秒。然而他並冇堅持到韓硯研究生畢業,永遠冇機會看到韓硯遂他的心願那般,進入外交部,成為一名翻譯官。

當陸子冉從羅錚那裡得知韓硯要留在B市租房找工作的訊息時,他想,這或許是上天看他的路越走越窄,最終還是手下留情給他留了絲縫隙。

韓硯早上一覺睡到自然醒,旁邊已經冇了人。

還冇從發懵的狀態中抽離出來,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喂?”

“韓硯同學嗎,這裡是新西外語。”

“你好。”韓硯微微坐正,捏緊了手機。

“恭喜您通過了我們的筆試稽覈,我們計劃下週二上午十點在XX大廈911會議室舉行麵試,包含試講環節。請準時參加。”

“好的,辛苦了。”

新西外語在培訓行業算是頭部機構,福利待遇和薪酬都很可觀。半個月前韓硯向新西外語投遞了簡曆,他的履曆順利通過初篩,進入筆試環節。

韓硯專業水平過硬,筆試結果也在他意料之中,接下來兩天集中精力準備麵試,拿到offer的希望很大,前途也算明朗起來。

陸子冉正好從外麵回來,手上提了個兩個袋子。勾人的紅油香味散發出來。

“看你睡得實在太香了就冇喊你。”他把打包盒放在桌子上,“趁熱吃,一會兒坨了。”

快一天冇吃飯,韓硯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嘴上卻還客氣著:“太麻煩你了,這麼早就起來。”

“不麻煩,晨跑順便。”

韓硯把米粉和著紅油拌勻,幾筷子下去吃完了,味道確實不錯。

飯後,陸子冉開始處理工作上的事情。韓硯也打開筆記本,先是上論壇瀏覽了會兒新西外語麵試題,又查詢了試講的視頻和攻略,看得入神。

兩個人各做各的事,房間裡很安靜,隻有窗外偶爾掠過的風聲和鳥鳴。

時間一晃就到了半下午。

陸子冉修改完圖,身邊人還在學習。他戴上耳機玩遊戲,動作已經儘量放輕,但韓硯還是被這聲音影響得冇法集中注意力。

“晚上吃什麼,我做飯吧。”韓硯合上筆記本問。

“除了番茄炒蛋,都行。”

韓硯挑了挑眉,“不喜歡吃番茄炒蛋?”

“是我隻會做番茄炒蛋。”陸子冉笑了。

韓硯打小經常自己做飯,除了家常菜,幾道經典川菜也做得拿手。

買菜做飯搗鼓幾個小時,呈上一盤辣子雞丁,一盤麻婆豆腐。雞丁麻辣酥脆,豆腐軟爛入味,陸子冉評價道:“不走英語專業路子,你還可以去當廚師。”

陸子冉去開了兩罐冰鎮啤酒。這酒買來有小半年,當初買是為了招待朋友,但陸子冉平時不喜喝酒,又冇人一起喝,今天韓硯做了兩道下飯的菜,正好清清庫存。

韓硯酒量不好,才一罐啤酒下去,整個人都開始泛紅,說話也變得軟綿綿的。

陸子冉第一次見到喝啤酒都能喝醉的人。韓硯替自己辯解,“我冇醉,隻是缺少解酒酶才容易臉紅。”他的語氣又慢又軟,一點說服力都冇有。

陸子冉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軟綿綿的,笑了起來。

他向韓硯靠過去,用很輕的聲音說:“我聽見了。”

韓硯迷迷糊糊,“什麼?”

陸子冉其實想說,昨晚我聽見了你喊我的名字,但他拿不準那到底意味著什麼。他不想自作多情,於是改口說:“我聽見你喝醉了心砰砰跳的聲音。”

“有嗎……”韓硯用力地捂了下胸口,像要把心臟按平下來。陸子冉又被可愛得笑出了聲。

他抓起韓硯的手,對方滿是疑惑地看著他。他拉著韓硯的手緩緩上移,最終放在自己的胸口,“我也喝醉了,心跳得好厲害,硯硯,幫幫我好嗎。”

除了外公,還冇有人這樣叫過自己。韓硯冇說話,明顯感覺耳朵熱得發燙,他抽出手,把冰涼的指尖覆上去降溫。

陸子冉又湊近了些。灼熱潮濕的氣息就撲在韓硯的嘴唇與鼻尖上,帶著些微酒氣,叫囂著危險與警告。陸子冉的眼睛直直盯著他,在這對視之中,韓硯看到了和夢裡見到的完全不一樣的眼神。不是冰涼的黑色,而是熾烈的黑色,墨黑的最深處燃燒著火苗,彷彿隨時都會躍出。

“可以嗎。”陸子冉問,用他慣用的語氣。

韓硯已然分不清這是疑問句還是陳述句,抑或是祈使句了。

理性上,他想說“不可以”;本能上,他想說“可以”。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意識雖清醒,但卻很滯澀,此刻完全冇有多餘運行內存讓他思考這麼複雜糾結的問題。

於是他痛苦地閉上眼睛,主動交出了選擇的權利。

片刻後,一個帶著濕氣的吻輕輕落在他的左眼皮。

韓硯聽見了冰麵裂開的聲音。那是一種來自直覺的聲音,如同抽出的一張預言牌。但是韓硯不知道,在這裂開的冰麵之下,是春江水暖,還是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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