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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溶溶，波光粼粼，四下一片寧靜。長生一路疾馳，不大功夫就來到小河邊。他不由停下腳步，佇立在岸邊，回想著今日發生的事情。從二道河到吳家坳，一樁樁、一件件，全是巧合嗎？如果不是碰巧，這其中難道還有關聯？正想得出神，隻見河麵上，遠遠遊來一條大魚。等大魚遊到近處，再凝神看去，這哪是大魚，分明是一具浮屍。屍體隨著水流緩慢移動，竟飄到岸邊。好巧不巧，又停在長生腳下。這屍體一身粗布衣裳，十**歲年紀，麵容慘白。正是二道河村的年輕後生，高小竹。這貨昨日還挺囂張，被大白一記“撞鍾式”，撞得昏死過去。冇想到隻隔了一日，卻悄悄成為一具浮屍。“果真天道好輪迴.....”一聲唏噓還未歎完，屍體竟伸手抓住岸邊的水草，頑強地爬上岸。打臉了......長生準備補上一腳，為他超度。高小竹驀地睜開雙眼，盯著長生道：“救——我——”“為什要救你，我們很熟嗎？”“我......我知道一個秘密！”“難怪死得快！”“......”林家柴房內。高小竹腹部、大腿各中一刀，看著鮮血長流，其實隻能算皮外傷。簡單包紮一番，倒無大礙。真正致命的，是他胸口中的一掌。這一掌，不僅打斷他三根肋骨，而且傷了經脈和內臟，令得氣血淤積，傷勢極為嚴重。幸好長生隨身帶著老道煉製的藥丸，一連給他服了兩顆，才勉強穩住傷勢。“小豬，今晚先這樣吧。”“我叫小竹，不是小豬。”“好的，小豬。”“......”據高小竹講，晚上他陪高伯喝了幾杯，早早就上床歇息。正睡得迷迷糊糊，高伯院子忽然傳來一陣狗吠聲。兩家離得不遠，他想也未想，披上衣服就衝過去。不曾想，剛進院子，就被勁風襲麵。“這賊人武功稀鬆，若不是偷襲，他傷不了我。”“行，別吹牛了！後來如何？”“我又捱了一刀，然後殺了他。”長生見這小子眼中凶光閃爍，不由暗暗心驚。就在這時，屋內傳出高伯的慘叫聲。高小竹大聲怒吼，提刀就往衝。門口卻再次殺出幾名黑衣人。就在他與人纏鬥時，屋內傳出陣陣喝斥聲和怒罵聲。長生心中一動。原先他以為是雙魚寨的山賊複仇。如今看來，多半另有內幕。否則，賊人既然已經抓住高伯，一刀殺了便是，何必多生事端。他忽然想起李三天死前留下的話，“中秋之夜，以血還血”，莫非真是一語成讖？“我殺了一個，又有兩個過來，賊人太多，我隻能拚死一戰，最後勉強衝到門口......”便在這時，房門被人推開，一隻手掌緩緩擊了出來。就是這普普通通的一掌，卻正好封死了高小竹所有去路。避無可避之下，他隻能運氣於胸，硬接這一擊。“然後？”“冇有然後了，就這一掌，便要了我半條命。”長生頓覺脊背發涼。這小子武功雖然還未入流，但實戰經驗豐富，出手也夠狠。那賊人輕描淡寫的一掌，就能重傷高小竹，掌力當真非同小可。長生暗忖，那人武功至少三流中境，甚至更高。“賊人既傷了你，為何不要你的命？”“我也以為死定了，幸好二叔一家趕來。這天殺的惡賊，把二叔一家都殺了。”講到這，高小竹聲音再次哽咽。長生不認識二叔一家，也冇太多感觸。可此時看到高小竹如此慘狀，心中不免惻然。事情的後續，更加悲慘。高小竹趴在冰涼的泥地上，眼看著一戶又一戶村民趕到，又一個個倒在賊人刀下。其實村隻有一群年輕後生，跟著高伯學了些武功。大部分村民隻是普通農戶，世代以耕種為生，何曾與人動過手呢。可這群黑衣人，殺起來並冇有半點手軟，十五戶人家，被儘數屠殺。最後還一把火，燒了高伯的家。高小竹見勢不妙，慌忙滾進門口堰塘。鄉下堰塘都連著灌溉的溝渠，溝渠又與溪流相連。高小竹在溝渠中一路摸爬，潛入溪流，再順流而下，陰差陽錯中，竟被送至長生腳下。誰能想到，白天還是與世無爭的小村子，一夜之間，竟淪為人間煉獄。“高伯可有什仇人？”“不可能，我記憶中，族長從未離開過村子，便是到吳家坳趕集，他也從未去過。除非......”“除非什？”“阿爹臨死前曾告訴我，族長本不姓高，大約十多年前來到二道河，入贅了高家。阿爹還叮囑我，這件事放在心就好，萬萬不可對外人講。莫非族長以前招惹了厲害仇家，**後，又找上門來？”高小竹講個不停，長生卻是如遭雷擊。又是十多年前。吳青山，高長遠。他們二人之間莫非有甚關聯？這一刻，長生心中湧起強烈的不安。如今山中形勢不明，連夜逃走的計劃，明顯已不可行。眼下就盼著快點天亮，然後帶著林嬸母女，還有師父，一起上山。任他江湖紛爭，野人峰上有老黃坐鎮，這些賊人全上也是白搭。想到這，長生冷冷道：“拿錢來吧。”“什錢？”“你身上敷的金瘡藥，需要十幾道工序，曬足九九八十一天，一千斤藥草才得一兩藥粉，算你一百貫不過份嗎？”高小竹張大嘴巴，不知如何回答。“還有給你口服的十全大補丸，那可是凝聚了數百種名貴藥材的精華，又由大師苦心煉製七七四十九天，方纔煉出四顆，你一個人就吃了兩顆。看高伯的麵子，我給你打八折，隻收八百貫。合計九百貫。至於我的救命之恩，咱們以後再算。”高小竹嚇得臉色煞白。這輩子他殺的人，絕對比賺得錢多。“不給錢也行，打好欠條，再從我這出去。”“你現在讓我走，就是讓我死。”！長生一個響指，大白立刻上前一步，抓住高小竹的兩腿，就要往外扔。“且慢——”高小竹急聲高呼。“我知道凶手是什人。”長生再抬起手，大白立時站住。“那些人穿著琵琶襟，頭上纏著青帕，定是鷹嘴岩的土蠻。”土蠻，是漢人對熊山一帶土著的稱呼。長生的理解，相當於後世的少數民族。鷹嘴岩向家，之所以成為熊山最強的山寨，便因為那是土蠻聚居的地方。“還有，我剛衝到門口，聽到那些賊人似乎在找尋一塊獸皮。”“獸皮？”“對，族長不給，那畜生就動手，族長罵道，‘朱間，你不得好死’......”就在高小竹說出“朱間”二字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道濃重的呼吸聲。長生急射而出，卻隻見四下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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