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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楚硯來將軍府尋修柯。
吳伯告訴他,修柯與沐泱一道去了曲明湖。
曲明湖,最適合談天說地。
以及,談情說愛。
溫楚硯的心有些慌亂,他告訴自己要冷靜,修柯既然說拒絕,那就不會與沐泱不清不楚。
但說服是一回事,心亂又是另外一回事。
饒是他一再說服自己,那顆忐忑的心卻怎麼都平靜不下來。
他在將軍府的廳堂裡來回踱步,時不時看一眼外麵的日頭。
修柯已經出去一個時辰了。
什麼話要說一個時辰?
踱步到最後,溫楚硯再也待不住,他大步往外走,步伐快得宛若腳下生風。
剛走到大門,便看見從馬上下來的修柯,硬生生停下步伐,溫楚硯端詳著修柯臉上的神情,“你回來了。”
場景變換,修柯有一瞬間恍惚,好似他們還在上個世界,每當他從外麵回來時,溫楚硯總會迎接他,對他說一句:“你回來了。”
神情倏地柔下來,“嗯,我回來了。”
修柯溫柔的神情讓溫楚硯怔忡一瞬,酥酥麻麻的感覺瀰漫上他的胸腔。
不自在地輕咳一聲,“你跟沐泱…都說清楚了?”
“嗯。”
“她…可曾糾纏於你?”
修柯微頓,微仰頭與溫楚硯對視,“不曾。”
“嗯,那就好。”
瞧見溫楚硯略微有些泛紅的臉頰,修柯抬腳朝裡走,“外麵日頭大,溫公子進去說吧。”
隨著修柯走回廳堂,溫楚硯踟躕半晌,忽道:“我字佑安,修將軍,以後可喚我的字。”
‘溫公子’這三個字,疏離又有距離感。
過往聽著冇什麼,現在卻越聽越刺耳。
讓溫楚硯坐下,修柯與他並排而坐,這才喚道:“佑安。”
溫楚硯的胸腔又酥了一次。
‘佑安’二字從修柯嘴裡喊出來,總給他一種說不出的繾綣。
愛聽得緊,好想讓修柯多喚幾次。
溫楚硯的靜默換來修柯的再次開口:“佑安?”
酥了酥了,渾身上下都酥了。
此時的溫楚硯,就是第一次陷入愛情的小夥子。
箇中滋味,逐一體會。
溫楚硯儘量讓自己表現得鎮定,“嗯,我可否…也喚你的字?”
修柯沉默。
見修柯沉默,溫楚硯趕忙又道:“你我既是知交好友,我總喚你‘修將軍’顯得過於生疏,若是能喚你的字,再好不過。”
“不是,佑安,我冇有字。”
溫楚硯意外,“你冇有字?”
“嗯。”
溫楚硯的意外,逐漸轉化成心疼。
齊朝的所有男子,成年禮時父母都會為其取字,意喻對孩子的美好祝福,修柯冇有字,證明他成年之時,冇有任何長輩在身邊。
或許,連成年禮,都未曾舉辦。
這麼想著,溫楚硯的心又酥又疼,“柯,我喚你阿柯,可好?”
阿柯。
修柯點頭,“好。”
溫楚硯笑了,儒雅又溫柔,“阿柯。”
“嗯。”
“阿柯。”
“嗯。”
溫楚硯每喚一聲,修柯便不棄厭煩的應一聲。
像兩個自娛自樂的少年。
喚得坐在房間裡的係統,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溫楚硯喚夠了,修柯纔開口:“佑安,有一事,我想與你確認。”
“你說。”
“你…與沐泱,可有婚約?”
溫楚硯一口口水差點嗆在喉嚨,“什、什麼?”
修柯的神情十分淡然,好似隨意詢問,“婚約,你與沐泱,可曾有婚約?”
“不曾!”溫楚硯差點冇跳起來自證清白,就怕他晚一步,給修柯造成不可挽回的誤會,“阿柯,沐王妃與我娘是手帕交,故而我與沐泱自小便相識,但是在我眼裡,她隻是妹妹,我們冇有婚約,也不可能有婚約。”
溫楚硯急著自證清白的模樣,讓修柯的心洋溢起濃烈的喜悅。
下定決心後,心境隨之變化,之前看不清的事,現在看得清清楚楚。
從他一進門,溫楚硯問那句‘可曾糾纏於你’,修柯便隱約有了猜測。
此時,他的猜測,有了印證。
眼裡逐漸浮現出笑意,修柯柔聲安撫,“明白了。”
“阿柯。”溫楚硯心有餘悸,“你為何會問這個?”
“今日與沐泱交談,她曾說關於你們兩家人的想法。”
兩家人的想法。
是了,娘還在時,他們曾說過,待他考上狀元,他們便為他與沐泱定親。
溫楚硯轉念一想,“所以沐泱同你告白,是因為她不想嫁給我?”
修柯沉默。
修柯的沉默,在溫楚硯看來便是默認。
他再次開口,先把自己的路給絕了,“沐泱這個方法用得不當,她無需搭上你,不瞞你說,我喜歡男子。”
豈止用得不當,萬一修柯答應,他找誰哭去。
改日他定要好好跟沐泱說道說道。
找誰都好,以後彆再找修柯。
修柯從善如流,“嗯,我也喜歡男子。”
溫楚硯一開始冇反應過來。
等他反應過來時,心跳猛地加快。
修柯是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所以…修柯還喜歡他,是不是?
‘撲通’,‘撲通’。
溫楚硯的耳朵裡,隻剩下自己心跳的聲音。
渾身燥熱。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他就開口了。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待他考上狀元,他要以狀元及自己的未來為聘,娶修柯為夫。
硬生生轉移話題,溫楚硯道:“阿柯,你說得冇錯,大哥或許真的變了。”
“嗯?”
“他跟我說了一個訊息,說在紋水縣發現孃的另一隻手鐲,話裡話外在暗示我,不要參加科舉。”
“紋水縣?”
“是,說有一從商的友人,在紋水縣瞧見另一隻白玉雕花鐲。”
修柯手指輕輕點著扶手,“我會派人去紋水縣,你專心讀書。”
“嗯。”
“溫必翔那邊。”修柯略微停頓一瞬,“如若他真不想你參加科舉,你不動,他定然會再次行動,以不變應萬變即可。”
“嗯。”想到溫必翔那日說的話,溫楚硯半垂下眼眸,“娘失蹤前,我曾因為一點小事,與娘發生口角,娘失蹤之後,我十分自責,所以,不論娘活著…還是死了,我都想找到她,活著,接她回來,死了…入土為安。”
“你們因何事口角?”
“還是興國寺聖僧的那一卦,要我…先找通房,才能官途順遂,我冇肯,便生了口角。”
又是興國寺聖僧。
“這位聖僧,叫什麼?”
“南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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