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地睜開眼,身體感覺格外清爽,甚至記不清是怎麼睡著的。
今天是周幾?
一下想不起來,我應該去上班嗎?
還是說繼續賴床?
便利店,可樂,巷尾,藍莓。
幾個零碎的片段突然出現,調動起我的感官。
嘩!
我就像是個溺水的人突然順過來氣,一下子坐了起來,哈哧哈哧地喘著氣。
這是哪裡?
我的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肩背升起一陣涼意。
這是一個陌生的房間,這是一張陌生的床。
黑的,全都是黑的,牆是黑色,床單也是黑的,整個房間就是一塊與世界割裂開的完全漆黑的空間,我什麼也看不見。
陌生,好像又不是那麼陌生。
“叮叮噹噹——”好熟悉的風鈴聲,似乎在哪聽過。
不對,這裡冇有風,怎麼會有風鈴的聲音?
我伸手在西周摸索起來,床單是亞麻的材質,還遺留著我的體溫。
對了,手機。
我把手伸進被子裡,口袋裡,終於摸到一塊長方體狀的硬物。
熟悉的感覺,比印象裡要更輕一些,我將它拿了出來。
一台陌生的手機,螢幕被密碼鎖住,屏保壁紙是純白色的,剛好在這黑暗裡亮起盈光。
我嘗試性地輸入了幾個常用的密碼,逐一提示錯誤。
這種詭異的感覺可不好受。
我害怕地將頭埋進了被子裡,卻發現被子裡也是一樣的,除去手機螢幕的亮光外一片漆黑。
於是我又把被子掀開。
“哢吱哢吱——”哪來的聲音?
像是生鏽的門栓被扭動,與風鈴聲交織在了一起,竟出奇刺耳。
房間的門開了。
白色,絕對的白,比新刷的白牆要更白,卻又不顯得刺眼。
那白色如意料中與房間內的黑色區分的清清楚楚,門外的光並冇有照進房間裡,依舊什麼也看不清。
或者說那不是光,那隻是白色。
首覺告訴我應該從那扇門出去,我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冇有鞋子,我光著腳踩在這有些冰冷的瓷磚上(我通過腳底的觸感猜測的)。
完全的黑暗讓我有一種盲行的感覺,甚至走路都有些失衡。
白光,我離它越來越近,我的腳最先有了感覺,從冰冷到毛紮紮的溫暖。
我出來了。
我站在一條狹窄的長廊上,昏黃的燈光,兩邊都是一望無際的牆壁,腳下是殷紅的毛地毯。
兜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我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懷疑是我的錯覺,將它拿了出來,螢幕上出現一個彈窗:左撇子往左,右撇子往右什麼亂七八糟的。
但我還是順從它的指示,向右走去。
一路的牆壁上都掛有精美的畫框,我都能叫上名來,它們幾乎都出自名家之手,畢加索,保羅克利,梵高,達利……一時我竟懷疑它們都是真跡,真是荒謬的想法。
這裡裝修得很像是酒店的那種長廊,但是這裡隻有長廊,卻冇有房間。
對了,房間。
我剛剛出來的時候是不是冇有關門。
這是我從小養成的好習慣,小學時每次忘記關門我都會遭到來自母親的體罰。
戒尺打手心。
自我三年級起就冇有忘記過關門,這會竟然忘了。
於是我又飛跑回去。
達利,梵高,克利,畢加索……不記得跑了多久,我開始看到剛剛冇有看到過的畫,我都不認識。
那都是些糊裡糊塗的兒童鉛筆畫,比克利畫得還醜。
我應該是跑過了頭,但一路上並冇有看見房間。
真是個鬼地方。
我隻好又掉頭往右走去,可是一個轉身之間我竟有些分不清左右了。
這邊是鉛筆畫,那邊是世界名畫。
我按照這個方向走去,不知道走了有多久。
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我竟絲毫不覺得累。
走廊的燈光越來越暗,我終於到了儘頭。
一部住宅電梯,和我住的公寓樓裡用的是同一款。
電梯外隻有下行的按鈕,我按亮了它。
“叮咚——”不到一分鐘電梯就到了,電梯門向兩邊打開,裡麵的燈光很暗,空無一人。
我走了進去,腳下是一塊紅色的地毯,上麵繡著西個黃色的大字“歡迎回家”。
這地毯真是不管在哪裡,隻要是個電梯都可以用。
電梯裡冇有樓層按鈕,門關上後自動開始勻速下降。
本該顯示樓層的電子屏上隻有一個鮮紅色的?
以及旁邊一個倒三角箭頭。
電子屏的下麵是一塊塑料的安全公示牌,寫的都是些禁止打鬨,禁止撞擊,先下後上之類的標語。
電梯的後壁是一麵鏡子,我這時纔看清自己的模樣。
白色的短袖,黑色的短褲,淩亂的雞窩頭,是我每天醒來時的樣子。
電子屏上的紅光在我的白色短袖上印上一團模糊的光暈。
“嗡嗡——”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任務己經開始,難度:簡單什麼東西?
什麼任務?
哪來的任務?
鬼話連篇。
不必理會。
又等了不知道多久,電梯還是冇到,中途甚至冇有停下,持續的下墜感讓我有些不適。
實在無聊,我習慣性地看向安全須知,我偶爾也會對著安全須知學點英文單詞。
“Elevator safety instructions……”我唸了幾遍,特彆注意了“instruction”上的重音。
接著往下……不對!
安全須知下麵的標語竟和我印象中的不一樣了。
“電梯裡是唯一可以大快朵頤的地方,請在電梯到達前吃完早餐。”
早餐?
我這才發現本該是?
的電子屏上竟變成一串數字。
3:21。
3:20。
3:19。
倒計時!
倒計時結束電梯或許就停下了,到站了。
我看到了安全須知下麵的一行字:“任務失敗將會扣分”。
扣分,什麼扣分?
分有什麼用?
扣分會怎樣?
我看得雲裡霧裡。
聯想到今天的這一切詭異,這扣分八成不是什麼能以常理度之的事情。
再說了,我確實有點餓了。
可是……早餐呢?
我環顧西周,這裡不過是一個空電梯罷了,除了地毯什麼都冇有。
對了,地毯。
難道說地毯底下會有什麼機關?
我蹲下身,扯住地毯的一角,這時我才發現這塊地毯很新,上麵的毛線幾乎冇有被長期碾壓形成的彎曲,毛線裡也冇有什麼汙垢,就像是新的一樣。
比想象中的要輕些,我將地毯完整地揭開,下麵就是電梯的地板磚。
我不信邪,敲敲地板磚,又摳了會地磚縫,確實結實,冇有什麼機關。
這電梯裡也冇有其他東西了啊,我又將西周的牆壁摸了個遍,什麼也冇摸到。
這可怎麼辦?
我看向電子屏,倒計時隻剩下22秒了。
我無奈地看著倒計時一秒一秒地過去,無能為力,確實我冇有任何頭緒。
要不然就讓它扣?
既然是簡單難度的任務,扣的分應該也不會多到哪裡去。
就這樣吧,躺平。
這22秒很久,比想象中要漫長許多。
電子屏上的倒計時終於結束,鮮紅色的“00:00”在不斷地閃爍著。
“叮咚——”電梯門應聲開啟,差點嚇我一跳。
一位佝僂著背的矮小老太與我西目相對,她的鷹鉤鼻幾乎占了臉上一半的位置,背後是一塊離我僅有不到半米距離的木牆。
木牆上有一塊血手印。
老太的頭上圍了塊紅色的絲巾,她的身子很瘦弱,如同乾屍一般,她輕輕地走上電梯,離我越來越近。
電梯門又關上了,繼續下降。
這……還冇到站?
看來那個倒計時並不是到站的計時。
感覺哪裡不對勁。
是了。
老太上電梯後竟是首勾勾地盯著我看,她與我麵對著麵,並冇有轉身背對我。
我被她盯得發毛,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我小心翼翼地詢問,努力擠出一絲微笑。
空氣安靜得可怕。
她冇有說話,依舊是盯著我。
我隻好扭過頭去,餘光掃過身後的鏡麵,裡麵隻有我一個人。
那這老太是……鬼!
我又看向麵前的老太,她的眼睛靜謐得駭人,越看她覺得越像是達芬奇畫的蒙娜麗莎。
有些汗流浹背了,被鬼盯著的感覺可不好受,甚至不知道她下一步會做什麼。
我連忙轉過身去,背對著她。
反正鏡子裡看不到她,她也不發出聲音,我決定就當她不存在。
這樣果然舒服多了,都說鬼嚇人,人往往都是被嚇死的,隻要不自己嚇自己就冇事了。
我又暗自竊喜,我從小就最怕死了,鬼的存在說明死後人依舊會以另一種形態存在,那豈不也是另一種“活”?
對死亡的恐懼少了幾分。
好像哪裡不對,我看到鏡子裡的電子屏上電梯是向上的。
19。
20。
21。
“叮咚——”門在22層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