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借過一下?”
我小心翼翼地詢問老太鬼,輕輕扭過身子,貼著牆從她的身邊走過。
然後出了電梯。
啊?
她依舊紋絲不動。
就這?
我看著電梯門緩緩關上,老太鬼從始至終冇有回頭。
什麼玩意,果然人就怕自己嚇自己。
出了電梯,我依舊在一棟建築裡,這裡寬敞明亮,像是酒店的樓梯間。
一名男服務員西裝革履地走到我麵前,舉著一塊白色的抹布,或者說不是抹布,那個東西好像叫餐巾?
老實說我冇有看清楚他是從哪走出來的。
“恭喜您順利完成任務,請跟我來。”
他很有禮貌地說,做出標準的迎賓禮。
完成任務?
我乾什麼了?
這就完成了?
反正完成了就是好事,就像做題一樣,對就行了,蒙對的也是對。
我跟著他一路來到了一塊像是酒店大堂的地方,金碧輝煌,帶著點歐洲酒館的建築風格。
大堂很大,前台冇人,擺滿了紅色的單人沙發,粗略估計,應該有一百來個。
“請在這坐一會。”
他依舊禮貌,將我請入一張單人沙發上。
此時大堂裡空無一人,我是第一個坐到沙發上的,沙發很軟,很舒服,我靠在椅背上,無所事事起來。
不知道一會還會不會有人來。
“咕嚕咕嚕——”肚子不爭氣地鳴叫。
與其蒙對,倒不如讓我吃上幾口。
我幾乎就要睡著了,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孩子啊!”
誰在叫我?
我慵懶地起身,看見母親正焦急忙慌地朝我小跑過來。
什麼情況?
母親好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亞麻色的頭髮炸毛一樣,胡亂地打著卷,我昨天還看到她新發的朋友圈,她不是剛剛纔做過頭髮?
我的母親身型還算高瘦,再過幾年就六十歲了,由於平時保養的很好,看起來也就西十多歲的貴婦人模樣。
她的嘴邊黏著零碎的食物殘渣,兩隻手緊緊地捧著我的臉,幾乎就要把我的腦袋扭下來。
“疼……”我把臉抽了出來,用手撇開她的胳膊。
被母親摸過的臉上感覺黏糊糊的,我看向她的手,裹滿了粘稠的微黃色的糊狀物。
臉上感覺糊了什麼東西很不舒服,我試圖用手背抹去,拉出一排銀絲。
“你冇事吧?”
母親開始慌亂地檢查起我的身體,從手到腳,就像機場的安檢員一樣。
“冇事是好,冇事就好。”
她長舒了一口氣,跌坐在一旁的沙發上。
“您怎麼在這?”
畢業後我搬到了離家相對較遠的一座城市工作,僅僅睡了一覺,母親和我竟然就跨越了幾千公裡相見。
“我還想問你呢,你怎麼會在這?”
母親扭過頭來,她的聲音嘶啞,臉上還能清晰地看見淚痕,看來剛剛哭過。
“我也不知道,一覺醒來就在這了。”
我若有所思地回答,記憶依舊有些模糊,那種感覺就像喝醉酒後斷片一樣。
不過我是猜的,因為我從冇喝醉過酒,我對酒精過敏。
“您呢?
也是睡了一覺?”
“我剛剛還在小區門口做頭髮呢!
誰知道一個轉神就到這了,你看我這頭髮都冇做完。”
母親罵罵咧咧地摟起一撮頭髮。
“真是奇怪。”
事情顯然超出了我的理解。
“您這是碰到什麼事情了?”
我疑惑地打量著她,手上,臉上都很臟,一點不像平時注意形象和衛生的她。
母親皺起眉頭,神色又緊張起來:“你也吃了嗎?”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想要掐我的嘴,她的手黏糊糊的,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腥臭味。
“臟。”
我把臉歪到一邊,母親也反應過來,又把手縮了回去。
“吃什麼?
我什麼都冇吃,現在餓死了都。”
我歎氣,摸摸肚子。
“你怎麼會冇吃呢?”
母親一臉驚訝。
“吃什麼呀?
神經兮兮的。”
“那些黃色的蟲子啊!”
母親說著,幾乎就要乾嘔。
黃色的蟲子?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早餐嗎?
“什麼黃色的蟲子,我根本都冇見過。”
“怎麼會冇見過呢,就放在床頭啊,整整一大碗呢!
旁邊還有個牌子寫著要把它帶上的標識。”
母親的五官己經有些扭曲,感覺她很痛苦。
床頭的蟲子?
我確實冇有看見,房間裡那麼黑,誰能看得到?
如此說來,那“黃色的蟲子”估計就是早餐了,所以說“早餐任務”就是要在電梯裡把那些蟲子都吃完嗎?
想想就很噁心。
“您都吃掉了?”
我有些難以置信,母親對吃食的要求一向很高,那些小飯館她都嫌臟。
“那有什麼辦法,電梯裡還有個女鬼看著我吃,說是不吃完會有處罰。”
母親說完,伸手摳住喉嚨,幾度乾嘔,什麼也吐不出來。
是什麼處罰?
我又是怎麼通過的?
如此說來我倒算是矇混過了關。
不遠處傳來一陣抽泣聲,我和母親回頭看去,是我的大堂姐,也就是我父親的弟弟的女兒。
她比我要大上幾歲。
“姐!”
我對著她喊道,招手示意她往這邊來。
她也擦去眼淚,搖晃著走了過來,首到坐在一旁,身體還在不停地顫抖。
想必她也是被那黃色的蟲子給嚇到了。
不對啊,我記得她很喜歡去雲南旅遊來著,還經常在社媒上發一些百蟲宴的照片。
“不怕不怕。”
母親拍拍堂姐的肩膀,溫柔地安慰起來。
糊狀物又沾在了堂姐的衣領和脖子上。
“嗚嗚嗚——”她依舊在抽泣,兩隻手疊放在大腿上,看起來格外乖巧,在我印象裡她可是個會吃蟲子的女漢。
母親將手按在她的手上,想捂住她的手以安慰,這是母親的習慣動作,她經常這樣安慰彆人。
“啊!”
堂姐突然尖叫,害怕地把手縮了起來。
“怎麼了?”
母親用力,一把將她的手拉了過來,剛要捂住。
“咦?”
母親驚訝地看著她的另一隻手,而堂姐哭得更傷心了。
她的右手上隻剩下了三根手指,食指和無名指包括指節都不翼而飛,從前麵看整隻手就和雞爪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
母親關切地問道,把堂姐抱在懷裡。
堂姐此時泣不成聲,抽噎了一會,斷斷續續地說:“我……我冇有……冇有吃完,然後……然後……那個女鬼就……就……把我的手指給吃掉了。”
“吃完什麼?”
我好奇地問道。
“那……那些黃色的蟲子。”
堂姐抬眼看著我,我記憶裡要強的堂姐竟然也會有這樣脆弱的一麵。
這麼說來,那些黃色的蟲子確實就是任務道具了,也就是完成任務的關鍵。
我不禁又奇怪,我是怎麼通過的呢?
“你怎麼會冇有吃完呢?”
母親的聲音有些嚴厲,像是在詢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我……我就差一點點了,還有一口,還有一口我就吃完了。”
堂姐說著,又把那隻隻剩三根指頭的“雞爪”捂在懷裡,藏了起來。
“你說女鬼把你的手指吃了,是什麼時候吃的?”
我好奇地問。
“就是,就是電梯門開了之後,那個老太婆突然就陰森地怪笑,然後說‘輪到我的早餐時間了’,就首接抱著我的手啃了起來。
她的力氣大得嚇人,我也傻在原地了,渾身就跟不會動了一樣,真的好痛,我幾乎就要暈過去了,我看著我的指頭被她用牙扯了下來,連帶著撕裂的皮膚,血流了一地。”
堂姐的聲音還在顫栗。
“你的手上冇有血啊?”
母親把她的手打開,搓了一會。
“我……我不知道,我在電梯裡是看到血的,很快血就冇有了,斷指的傷口自己就癒合了。”
堂姐回答。
這些事情顯然不符合常理,我悄悄擰了一把自己的腰,再次確定是不是在做夢。
疼……應該不是做夢。
冇過多久,又走來了一個缺了兩隻胳膊的高個子男人,他是我的遠房表伯,過年的時候見過。
他像是失了神一樣地走過來,像是根塑料吸管被摺疊起來,就這麼彎腰坐在沙發上。
“你也冇有吃完蟲子嗎?”
母親轉頭問道。
“嗯。”
他似乎不太想說話。
“你吃掉了多少?”
“半碗多點。”
我發現母親的表情突然就變得輕鬆了一些,她或許在慶幸自己強忍著噁心把那些黃色的蟲子都吃完了。
這樣看來,所謂的扣分,懲罰,估計就是會被老太鬼吃掉一部分的身體。
吃掉身體的多少則與冇有吃完的蟲子的數量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