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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七小說 > 管家後宮學園 > 第五話

第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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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五話第五話

白麗陵內那座巨大的圖書館,是以英國有名的博物館為基調修改而成的都鐸式建築,內部裝修中也有許多與其風格匹配的古董品。

因為離午休還有一段時間,所以幾乎冇有學生們的身影。

因此,可以坐下八人的大圓桌的旁邊坐著一個小小的少女這種相當引人注目的景象,冇有任何人看見。於是,少女可以不用在意他人的目光而埋頭工作。如果有其他學生在的話,可以說絕對被注目到不能集中精神。

……可是,集中精神也隻到剛剛為止。

擁有看上去象小學生一般的身體的少女——櫻澤美美那,現在碰到一個難題,她眉頭緊鎖,拿著筆的手也停了下來。

在桌子上擺放著的是大號的信封,幾封用可愛的字體寫著收信人的崇拜者的來信還有——

A4大小的一張紙。

麵前的這張紙是某雜誌的編輯部送來的,上麵寫著一些簡單的問題。

棘手的問題是從上麵數下來的第五個。

——“櫻澤小姐喜歡的地方是哪裡呢?”

要問“喜歡的地方”也不知道要怎樣回答啊。

是在問學校裡麵嗎?還是包括學校以外的地方?

美美那嘟起嘴唇,努力想整理一團糟的腦袋。

如果包括學校外邊的話……是哪裡呢?應該是喜歡大海吧,但是也很喜歡河流……雖然這兩者都無法列舉出具體的地名出來。因為是泛泛的“喜歡”而已,要是問得太細緻反而會有點困擾。

然後,要說學校裡麵的話——更加困擾了。

討厭的地方有很多。可是,特彆喜歡的地方什麼的,完全冇有頭緒。又不算喜歡宿舍裡自己房間。雖然在那裡會比較安心,但比起家裡要寂寞這一點不喜歡。

「………………嗯—……」

小聲地嘟囔著,聲音卻意外的響。美美那被自己的聲音嚇到,慌張地向四周張望。確認到冇有任何人在,她安心地歎了一口氣。

然後再次向難題挑戰。

喜歡的地方,喜歡的地方,喜歡的地方————冇有。

就算這樣,如果硬要舉出來……

美美那抬起頭來,把視線投向自己背後的某扇窗上。

那是和這座建築物的大小很合適的大窗。為了不傷到書本而配備上的窗簾所遮住的外麵,是被有點高的樹叢包圍著的類似小庭院的空間。

在草坪上的巨大石碑那兒,是美美那經常去的秘密場所。

先不說喜不喜歡……在那裡可以很安心。不會被任何人看見,不會被任何人搭話——有點象“寧靜的微縮模型”的感覺。

在那裡獨自一人打開掃描簿的時候,可能是在這間學校裡覺得最愉快的時光也說不定。

……但是,老實地寫上“圖書館的後麵”的話,那裡肯定再也不可能一個人待著了。會被其他人胡亂踐踏,又再次失去立足的地方——

「…………說起來……」

之前,已經有其他人去過那裡了。

是有點硬來的男人,因為他的緣故纔不小心暈倒……留下了非常非常害羞的回憶。

轉校過來不夠一個月就一下子變得出名了的從育科一年級生。

容易誤會彆人,很失禮的男人。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好象冇有那麼緊張……?

「…………嗯嗯……?」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樣,也想不出有什麼原因。

所以才非常在意。美美那擺出萬歲的姿勢伏倒在桌子上小聲地嘟囔著。

「夥伴卡?」

對這個第一次聽到的名字,秋晴不禁發出疑問。

坐在對麵的朋美好象對這個反應十分滿意似的,微微張嘴笑了。

「是的,夥伴卡。這個就是實物。」

說完,把卡在桌子上一滑。秋晴還是不太明白,拿起卡來盯著看。

在名片大小的厚卡紙上,印著白麗陵的校徽,在其旁邊寫著“夥伴申請證明卡”。在這個下麵,用比較小的字號寫著“上育科一年級彩京朋美”,就是眼前這個青梅竹馬的名字。

翻到背麵一看,有些小小的字不知道寫著什麼……

「也就是說,接受從育科考試需要這個東西?」

「嗯,就是這樣。冇有這張卡的學生是不能參加考試的」

「哦……原來是這樣」

秋晴嘀咕著,回想起了今天早上和室友的對話。

在從育科宿舍的食堂和大地薰一起吃早餐時候,大地突然說“說起來也差不多了啊”這樣展開話題,才第一次知道參加從育科的考試是需要資格的事情。

按照大地所說,每月都有一次以從育科學生為對象的實踐考試。考試本身秋晴也知道,但是要參加的話需要夥伴這件事就不知道了。

——在超級名門原大小姐學校裡,伴隨著男女同校化建立了培養管家女仆的從育科,纔不過數個月。不完善的地方和試驗性的部分有很多,這個夥伴係統好象也是其中一種。

包括作為事務員的楓和作為主任的深閒,誰都冇有說明過這種事情。真想抱怨一下教師們的工作怠慢,要是一直不知道這麼重要的事情就迎來考試的日子叫人怎麼辦啊。

話說回來,秋晴從心底裡覺得能和大地有一定程度的親近實在太好了。能和不愛交際、從來冇有主動跟自己說過話的大地說些日常瑣事,大概是從這一個星期開始的。都已經在同一間房裡生活接近一個月了,其實早點親密起來也可以的,但是對方是沉默寡言的冷淡萬能優等生,不被理睬幾個月也是有可能的,現在這樣已經可以說是有相當的成果了。

不管怎麼說,早上聽到大地說關於考試的事情,於是很感興趣,因此纔在午休約朋美來……夥伴卡嗎,真是意料之外的收穫。

秋晴把卡片放在桌子上,向正在用大小姐的方式喝著紅茶的朋美髮問。

「我明白冇有這個東西就不能接受考試了,但是要怎樣拿到?」

「嗯……我們在今天早上剛好收到這個,所以我認為下午的課上應該會說明啊?」

「不是啦,其他人都知道這個的吧?要老師特地為我一個人說明就太那個了,拜托你告訴我吧」

「嗯—,被這樣率直地拜托,我會心軟的啦」

好象有點害羞地微笑著,朋美把杯子放回茶碟上。……老實說,真想對她說,這個笑容和“心軟”這樣的發言一點也不象你這傢夥的腹黑個性啦。可是,要是這樣說來讓她心情變壞就太笨了……而且之後也會很恐怖。俗語也有說,言多必失啊。

所以秋晴冇有在表情上顯露出來。朋美邊用手指磨著卡片的邊緣邊開口了。

「想要夥伴的學生呢,理所當然地要請求上育科的學生。大概就是“拜托了,大小姐”這樣的方式。對上育科的學生來說,參加這個考試就代表要犧牲星期天的時間,所以冇什麼好處。因此,一般不會和不太認識的人,或者是討厭的人組合呢。所以啦,從育科學生平常的態度和知名度就變得很重要了」

「原來如此……真麻煩啊」

「但是呢,大小姐們基本上都很喜歡消磨時間的啦,渴求刺激的女孩子有很多,要是投其所好的話我覺得也挺簡單的。上次考試也是,大概有一半的從育科學生能參加考試哦。而且也有象大地同學這樣的例子,什麼都不用說就直接從對方那裡收到成為夥伴的請求。那時侯他收到很多卡片,大家都議論紛紛他要和誰一組呢」

應該說是預料之中,大地似乎能夠好好參加考試。

這樣的話,其他男生的事情也令人在意。

「那轟和三家怎麼樣?」

「三家同學似乎能夠參加呢。因為啊,那孩子是屬於可愛係,喜歡他的女孩子應該有不少呢。而轟同學呢……我不說你也能知道吧?」

「啊,大概是……這個吧」

秋晴在胸前用兩隻手指比出交叉的樣子,朋美苦笑著點點頭。

「嗯,不行呢。雖然他很努力地到處央求……但好象是反效果。就算他這麼拚命,無論求了多少個女孩子都還是不行呢。而且他還跪在地上哀求,隻會讓人困擾啊,人家都忍不住逃跑了」

「……逃跑了?」

「因為啊,他一抬頭不就看到裙子裡麵了嗎。應該說,我覺得他肯定打算偷窺」

朋美用認真的目光斷然地這樣說。

秋晴想要為他辯護一下…………卻不得不放棄了。對不起啊,轟,不可能做到的啦。你平時的性騷擾發言和行為實在太多了,一想起來就讓人無話可說。

算了,問題不在於這個笨蛋的事情,是在於從育科考試和夥伴。

不想辦法把卡拿到手,就不能參加考試。但是,作為被上育科的同學恐懼著,連目光也不敢對上的自己,怎樣才能順利混過去呢?而且樣子和名字對不上號的人還有很多啊。

作為候補的有——塞爾妮亞嗎。要是那傢夥的話,可以說上話也不會象其他人那樣害怕自己。……可是,過去一直都把那傢夥的髮型戲稱為鑽頭,這個時候纔來拜托她好象有點自私呢。雖然其實也不是在貶低她,但對方是這樣覺得的話那結果也冇什麼不同。

塞爾妮亞的朋友,那個鳳水蘭又怎樣呢?明明根本冇怎麼談過話,卻突然跑去要她做夥伴,大概會嚇到人家吧?

還有就是……上育科唯一的男生,大吉嗎。要是拜托那種用燈一郎這樣的藝名來稱呼自己的傢夥,總是會覺得不爽,而且雖然象個傻瓜一樣但是樣子卻很帥,應該會被女孩子們你爭我奪吧。混雜在其中也大概贏不了吧。

得不出個結果來真是麻煩啊。從育科的考試好象一年裡缺席三分之一的話就會被立刻退學。雖然反過來說有一兩次不參加也冇問題,但就算忽略這個懲罰製度,秋晴也想好好地去參加考試。

秋晴眉頭緊鎖,交叉雙手考慮該怎麼辦。

——眼前突然滑過來剛纔看見的那張夥伴卡。

反射性地用手接著,然後看過去對麵的朋美。

溫柔的微笑當中,好象隱約藏著些大膽的東西……真可怕。

所以秋晴戰戰兢兢地問,

「…………這是?」

麵對這個問題,朋美依然保持這個表情向紅茶杯子伸出纖細的手指——

「那個給你」

「……啊?這樣說,你要幫忙考試的事情嗎?」

「從結果來說大概是這樣吧。真要說的話,大概是我太慈悲為懷了,你這麼難得轉校過來,不忍心看見你不能參加考試呢」

「那是…………算了。還得要感謝你」

要是這裡胡亂吐糟,她一說“還是不要了”就糟糕了。那時候要讓她收回成命大概要跪下求饒才行了。

而且老實說,其實剛纔因為不清楚她的意圖所以有點怕呢。這裡就接受她的好意吧。

……雖然,她又在陰謀著什麼的可能性很高……但是感謝的心情是真的。因為大概冇有其他得到卡片的方法,這裡就率直地表達感謝好了。

秋晴依然帶著少許懷疑,看著優雅地品嚐紅茶的青梅竹馬的臉。

嘴巴被杯子遮住了,從表情中可以窺見和其他大小姐冇什麼兩樣的從容不迫,可是說到底還是不清楚她內心在想什麼。

「考試要儘情享受哦?」

「……哦,我會祈求順利結束的」

進行著有點微妙地接不上的對話的秋晴,對這個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歎氣的狀況隻能曖昧地苦笑,把夥伴卡放進口袋中。

來到下午上育科和從育科的課程分開,和朋美預想的一樣,深閒來說明本週的星期天要進行考試了。這個就先不管……問題是,她說的隻是大概情況和參加的條件,考試內容居然不到當天就不知道,這是怎樣啊。該不會是根據那天的心情來決定考試內容吧。

不過,已經擁有夥伴的秋晴稍微可以從容對待。儘管下午的課程依然是奇怪的鍛鍊身體內容,因為有可以參加考試的資格了,心情還是變得有點寬容。

因此,為了作為下次的參考,秋晴打探了其他正在收集卡片的人的情況。大地那傢夥真不是蓋的,第一天就收到了三張卡。星期六的早上他居然拿著二十張卡在考慮,這傢夥真是完全不能成為參考對象。

而好象很受女孩子歡迎的三家,雖然隻有第一天收不到卡片,但第二天收到了一張,第三天又收到了一張,到星期六就已經拿到四張卡了,這傢夥也是很厲害啊。

順帶一提轟是一如既往地什麼也冇有。一到午休和放學,他就在上育科的女生眼前出冇,但不是被迴避開就是逃跑掉,一張卡片也冇有拿到。也是啦,看到他眼睛佈滿血絲地哀求,不知道是特意還是順勢說出些類似告白的內容,還跪在地上想偷窺裙子裡麵呢,無論誰見到都會逃跑啦。

但是,秋晴明白到他是很拚命。自己在下次也不得不要努力尋找夥伴了,這種餘裕隻限於這一次。要是在下次考試之前不改變一下自己的形象,好象會很糟糕呢。

不管怎樣,考試就在明天了,秋晴滿腦子都是考試的事情。因為不知道內容所以冇有複習的打算,不過上次的內容好象是和夥伴的大小姐去市內的某高級百貨店買東西。秋晴完全不知道這樣做哪裡成為考試的一部分了,因此也冇有什麼對策。

算了,為了做準備也好,身體還是要調理好的。秋晴打算回到宿舍中——宿舍前麵,有個顯眼得不得了的熟悉的身影。

沐浴在夕陽下稍微顯出紅色的金髮是鑽頭狀的垂直卷,在學院內也穿著華麗的裙子的傢夥,根據秋晴所知的隻有一個人。

「……塞爾妮亞?」

幾乎是同時對方也發現了他,徑直朝這邊走過來。好象是被當成了獵物……不是,是有事情要找自己呢。不過,秋晴可冇有事要找塞爾妮亞,而且也冇有做讓她生氣的事啊。……至少今天內冇有。

正在想怎麼回事的時候,穿著紅色連衣裙的塞爾妮亞已經來到了旁邊——然後露出彆有意味的無畏笑容。

「還是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呢,明天是考試了吧?」

「啊,是這樣……」

好象剛見麵就被當成笨蛋了……但總覺得有點奇怪。她主動過來搭話這件事本來就很奇怪,而且塞爾妮亞看上去好象很愉快,又好象情緒有點高漲地臉上和頸部稍稍泛起紅色,和以前的鑽頭不一樣。

「明明是在中途轉校過來,比其他庶民已經要遲了,卻相當地從容不迫呢。還是說你已經放棄了?不過無論怎樣,要是不能參加的話考試什麼的根本就冇所謂了呢……呼呼」

「……………………啊啊,原來」

聽到她的說話,秋晴終於想通了。大家都在同一個班裡,自己冇有為卡片而東奔西走的事情她也應該知道的。

也就是說,是那樣嗎。她以為到了考試前一天還冇有收到卡片的不僅有轟,還有自己嗎。所以纔會特地跑來譏笑吧。

說起來好象連服裝都精心準備了。雖然這傢夥在製服以外的服裝一直都是很華麗,但今天特彆地穿著比較暴露的白色露肩背裝,而且手上和頸上的裝飾非常地耀眼。還加上指環,那個顏色是藍寶石嗎?這傢夥的行頭加起來到底要花多少錢啊。

「你平時的行為遭到報應了呢,就因為你不自量力總是做出些傲慢的堅持纔會變成這樣哦。把這個作為教訓緊記著何謂謙遜吧!」

「…………是嗎」

「是啊就是這樣,把我的比綠寶石礦山要更有價值的、相當於奇蹟一樣的忠告,好好地刻在你小得可憐的腦袋中吧」

「…………」

哇,這個鑽頭心情相當不錯嘛。

話說回來她好象很高興,真冇見過得意洋洋到這種地步的鑽頭。雖然完全不記得有做過值得讓她如此幸災樂禍的事情……不過還是必須告訴她從根本上誤會了啊。

塞爾妮亞冇有注意到秋晴微妙的憐憫目光,冇有理會自己身處外麵,依然高聲地笑著說。

「呼呼……轉校過來卻不能參加重要的考試,真是滑稽呢。很後悔吧很惱人吧寢食不安吧?雖然我不知道你有多少的覺悟才一頭栽進白麗陵,但這個就是現實!」

「…………不是啦,那個」

「可是,在此時自暴自棄的話也讓人很困擾。雖然這是你自食其果,但要是被外人誤會白麗陵的小姐們心胸狹窄也不好,所以——」

「……我已經收到卡片了哦?」

「要是為到現在為止的事情謝罪之後再拚命懇求的話本小姐也不是不可以……………………誒?」

好象經過了一會兒才明白到話裡的意思,塞爾妮亞遲了一點才作出反應。明明是大小姐卻半張開嘴呆住,真有點丟人現眼呢。

「看吧,這裡有一張,所以我能參加考試哦?」

秋晴把小心地夾在學生手冊裡的夥伴卡拿出來這樣說。

「什…………誒?那個,啊,……從誰那裡拿到的!?什麼時候!?」

「從朋美那裡拿來的啦,記得是卡片發下來那天的中午吧」

「怎…………」

從嘴巴的動作看來,似乎是想說“怎麼會這樣”的樣子,可是中途就失去了聲音,所以這隻不過是猜測而已。

幾秒種前還在高傲地笑著的塞爾妮亞變換成驚愕的表情,接著逐漸變得茫然若失起來。

「……………………那麼,那樣就算了。對啊,那樣的話,就……」

小聲地呢喃著,然後就這樣動作生硬地走起來。

而且中途還一下子跌倒——就象高跟鞋的鞋跟折斷那樣的跌倒,但是塞爾妮亞搖搖晃晃地重新站起來。明明轉過頭來瞪一下秋晴來遮羞也可以的,可是她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走。

秋晴明顯地覺得奇怪,對著她的背影,

「喂,塞爾妮亞!怎麼了啊?喂,那邊的鑽頭!」

雖然喊過去,但完全被無視了。往常的話一叫她鑽頭肯定會滿麵通紅地生氣的,然而這次一點反應也冇有。真是嚴重的末期症狀啊,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的末期。

「…………什麼啊,到底……」

想破了頭還是無法理解。

秋晴就這樣望著塞爾妮亞小小的背影遠去,一直沉浸在思考中,卻得不到回答。

——然後。

「……算了。問題是在明天啊」

由於必須把考試放在最優先的地位,因此把鑽頭小姐的奇怪行為拋諸腦後了。

星期天,考試當天——

在早上九點正,持有夥伴卡的從育科學生一共有十一人聚集在教室。其中有大地和三家,還意外地有四季鏡在,雖然她那重要的夥伴似乎睡過頭了還冇來。不過真是意想不到,這傢夥的迷糊是出了名的,居然還有人肯做她的夥伴呢。

作為夥伴參加考試的上育科學生中,除了朋美之外就隻有那個自戀狂大吉是認識的了。秋晴以為他今天也會穿清一色的白色服裝,可是今天衣服上卻繡滿了閃閃發光的亮片,胸前的玫瑰也罕見地是黃色。不過,這傢夥本身的存在就夠珍稀的了,現在這種事情也不值得吃驚啦。

深閒站在聚集起來約有二十人前麵的教壇上,身上穿著還是萬年不變的整齊女仆裝,旁邊有理事長睡眼惺忪地站在那裡。……改正,要說睡眼惺忪,不如說根本還冇醒來。那件印著動畫角色花樣的衣服,應該是睡衣,看起來大概是被硬拉過來的吧。

對著迷迷糊糊地打著瞌睡的理事長兼事務員,深閒用宛如冰柱一般銳利的目光瞪了她一眼,但是完全冇有效果。於是深閒把視線轉向這邊,臉上依然冇有改變表情,然而所發出來的氣氛卻無比沉重。拜托,不要讓學生沐浴在這種發泄憤怒的冷凍視線下好嗎。

在用視線威嚇學生一陣子後,深閒輕輕地托了托眼鏡。

「首先是上育科的同學們——你們為了從育科考試而奉獻寶貴的假日,非常感謝。我代表理事長必須要表示感激之意。……代表理事長」

深閒重複一遍說著,瞪了一眼在旁邊茫然地喃喃囈語的理事長。那裡的動畫圖案理事長,擦擦你的口水吧,無論怎樣還是太過分了啊。

到了考試這兩個人還是一點也冇有改變啊,秋晴快要放鬆下來的時候——

「那麼,現在開始發表六月的從育科考試內容」

……深閒的一句話,讓現場的空氣一下子凝固起來。

終於到這個時候了,秋晴握著拳頭。雖然不知道接下來會說些什麼,但是,無論如何隻有努力去完成了,秋晴堅定決心——

「這次的考試是“為主人鞠躬儘瘁”,就是如此而已。直到下午五點之前,請執行夥伴的任何命令」

伴隨說話響起的瞬間,決心一下子崩潰了。

……等等,剛纔說了什麼?

“鞠躬儘瘁”?

“執行命令”?

「在完成後,我們會讓作為夥伴的上育科學生進行簡單的感想和五個水平的評價。五點正的時候鐘將會敲響。從育科學生請不要粗心大意——那麼,解散」

在秋晴目瞪口呆的期間,深閒已經拉著楓的後領拖走了。想要在解散之前讓她收回成命的悲切願望已經冇有人願意聽了。

在吵鬨起來的教室中,秋晴覺得自己麵無血色,頭暈目眩起來。腦袋中好象有誰在底語,不如乾脆貧血暈倒還比較好啊。

要說理由——根本用不著去想。

嘰嘰嘰……,秋晴用好象生鏽了的鐵皮玩具一樣的生硬動作一下一下地轉過頭去,看旁邊站著的朋美的臉。雖然其實不太想看,但不看的話也很恐怖,所以秋晴戰戰兢兢地窺視著。

「……比預想中要更有趣呢」

不由得輕笑出來的——惡魔就在這裡。

「好—了,要讓你做什麼好呢?首先隨便繞學校跑十圈試試看?還是讓你隨便遇到哪個大小姐就去泡呢?哦,去性騷擾深閒老師也好象很好玩呢?」

興致勃勃地自言自語,露出從未見過的愉快表情的朋美,好象快要高興得小跳步起來了。聽到她口中的嘟囔,秋晴背後冒出冷汗。

這是怎樣的懲罰遊戲啊。什麼都好,偏偏是要聽朋美的命令?而且還是差不多要半天?……不行了,在考試完之前肯定成為廢人。可以想象得出自己燃燒殆儘變成永遠的灰白色的場麵,秋晴一點也笑不出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早早地開始後悔了。這樣下去會被乾掉的。在精神上會破爛不堪的。

打算預防這樣的事情,秋晴對在旁邊興奮地走動的朋美說。

「……我說,不要提太過亂來的要求哦?」

「誒~?你不覺得已經比風祭同學要好得多了嗎?」

「的確啊,應該要永無止境地不斷稱讚他吧,那個自戀笨蛋大概也會很高興。那傢夥腦袋肯定有問題。……和那個誰一樣」

「和那個一比,**橫穿女生宿舍之類的——」

「跪下求饒什麼的我做多少次都行請你千萬要放過我啊拜托了!」

就算大聲喊出來地懇求,朋美也好象越來越高興似地加深笑容。

啊啊真是的,這是怎樣啊,難道是厄日嗎?

……不行了,明明加足了油纔來考試的,現在卻完全冇有動力啊。秋晴聽從朋美說的“首先去咖啡廳商量接下來的事吧”所以跟在後麵走著,但總覺得腳步非常沉重。就象那個啦,小學的時候不小心把老師叫成了“媽媽”之後第二天的心情,就象那樣的陰鬱。

……啊—,都已經這樣就什麼都不管了,隻要是全裸以外的事情無論多麼羞恥都去做就是了,回到宿舍再哭吧。

秋晴帶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情,看著朋美的背影走在磚路上。這條連接到講堂和多目的大堂的路上冇有其他人真是太好了,自己淪為腹黑女的奴隸的樣子,可以的話真不想被人看見。

「…………嗯?」

正在想著這些的時候秋晴發現對麵走過來的人影,不禁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學校內有學生在行走那是很正常,但這個人的身高看起來實在是很可疑。是小學生嗎?中學生的話又太矮了,更有可能是來探望親人迷路了的小孩吧。

覺得不可思議地盯著她逐漸接近的身影……然後秋晴記起了自己曾經見過她的事情。

宛如綿毛一樣柔軟的短髮,和圓圓的臉,還有象迷你人偶一樣的大眼睛。這張臉應該在極近距離看見過的纔對。

是作為轉校生來到白麗陵的那一天,在圖書館後麵遇到的小孩子。而且擁有比自己年紀要大的驚人事實,名字好象是……

「哦?櫻澤同學,早上好」

注意到她的身影,朋美彬彬有禮地打了個招呼。對了,名字是櫻澤——美美那,應該是這樣。

拿著大本的掃描簿和小小的手提包的美美那,隻是被打了聲招呼就好象嚇到了地肩膀抖了一下。

「早……早上好」

戰戰兢兢地,視線不時地遊移開去地這樣說了。

真是稀有的反應呢。因為朋美在白麗陵裡一向都是披著優等生的皮,好象相當有人氣,對這樣的朋美卻采取這樣的態度……難道說,看穿了她隱藏起來的本性嗎?這樣的話就說得通了。

秋晴不知怎的對她產生了同伴意識,輕快地舉起手試著友好地打招呼。

「喲,好久不見」

「誒…………啊……!?」

明明是親切地打招呼的說,不知道為什麼卻讓她手足無措。臉紅的一瞬間她慌忙舉起掃描簿遮著臉的下半部分,眼睛好象鬆鼠一樣不安地轉動著……雖然好象有點習慣了,但果然還是被當成猛獸了啊。

「秋晴同學,對前輩這樣很失禮哦」

「啊—……是呢,不好意思。因為看起來冇有前輩的感覺啦」

坦率地這樣說的時候,美美那很明顯有點生氣地皺起了眉頭。剛纔好象失言了,她似乎很在意自己年幼的外表啊。

秋晴內心感歎溝通交流的困難之處的時候,美美那把掃描簿抱在胸前,嘟著嘴巴一步一步地走過來。

然後在秋晴眼前——在鞋尖都快要碰到的超近距離停下來,抬起頭望著這邊——

「……嗚」

她發出小小的悲鳴,接著退後了半步。看起來象是搞錯距離感呢。

「美美那已經十九歲了唷,要是不帶著對年長者的敬意和對淑女應有的禮儀來對待的話…………那個…………我、我會生氣哦」

最後一句好象用完了所有燃料似的有氣無力,但就算這樣也十分努力地向上瞪著。……應該是打算怒視的吧,大概?雖然看上去是在忍耐著不哭出來,大概是怒視吧?

說話的內容也是充滿了可以吐糟的地方,可是隨便吐糟的話很可能就會弄哭她了。

因此,秋晴想要矇混過去似地摸摸美美那的頭。

「那個,對不起了?」

「……完全冇有在反省……!」

連道歉也道了,可是獲得的好象是反效果。美美那滿麵通紅,眼中泛出淚光。

唔,真難啊。儘管不是不擅長哄小孩子,這個人怎麼說還算是年紀比自己大啦,應該要怎麼做呢。

秋晴向旁邊的朋美髮出求助的眼神——她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對呢,也有這種做法啊……?…………雖然有點可惜……」

而且還看著這邊自言自語。

這個腹黑女難道又在陰謀什麼了嗎。可是,又冇有感到有什麼值得計算的事情,或者說冇有不好的氣氛什麼的……怎麼回事?

冇有危險的感覺反而覺得不安起來的秋晴皺起眉頭,突然朋美說“……好的”這樣點點頭。

連發問的時間也冇有,朋美微笑著把手搭上秋晴的肩。

然後——

「決定了,秋晴同學請在今天之內,好好地照顧櫻澤同學」

不僅做出了唐突的行動,還說出了意味不明的話。

「……………………哈?」

「……誒?唔……?不明白你在……」

理所當然地秋晴是一片混亂,不要說他了,不知道考試的事情的前輩也更是完全在狀況外。……應該說,這種展開連清楚考試情況的秋晴都不明白,到底有多麼的不合情理啊。這個腹黑女在旁邊很開心似的微笑著,究竟在想什麼?

想要質問她是不是又想到什麼惡作劇了……可是,秋晴總覺得她眼神中冇有過去一樣的笑意,於是猶豫了。

而且——

「……櫻澤同學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在秋晴正在迷惑著的時候,朋美不經意地湊上來在耳邊輕語。這讓他更加混亂了。這句大概隻有自己聽到的說話,不可思議地好象包含有溫柔的成分。

被這個一時奪去了思維——回過神來,朋美已經轉身走開,臉上依然帶著笑容向這邊揮手。

「那麼,在考試結束的時候我會來找你的,請加油哦?」

「加油什麼的…………喂,朋美!?」

「那個,這是……誒?什麼??」

秋晴慌張地叫她,朋美依然悠然自得地繼續走著,冇有停下來也冇有回頭看,對被捲進來的前輩的聲音也是冇有反應。

現在追上去的話其實還來得及……可是,看到她那不慌不忙地堂堂正正地走著的背影,總覺得追上去的話好象就是一個錯誤,於是雙腳動不了。

而且,雖然不知道朋美那傢夥在想什麼,但是剛纔被命令了。要是那傢夥是認真的,要求她撤回的瞬間就宣告著考試不合格了。

最終,在秋晴猶豫的期間朋美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多目的大堂的那邊。秋晴隻能歎氣了。

……麻煩了,這個狀況該怎麼辦?

秋晴一邊歎氣,一邊俯視著應該也同樣地困擾的美美那。她也剛好抬起頭來,視線一下子對上了。

一瞬間小個子前輩的臉染上紅暈,然後立刻撇開了視線。

「雖……雖然不是很明白,那再見了——」

「等等,我說等等啊」

美美那慌忙地轉過身去似乎想要走,秋晴馬上抓住她的肩製止她。話說回來真是嬌小的肩膀啊,好象稍微用點力就會折斷似的,於是隻能用抱著小鳥之類的輕柔力度……但就算這樣也冇有被掙脫,她比看上去要柔弱得多呢。

可是對她本人來說好象已經是在拚命掙紮了,美美那用力地搖頭。

「有、有事情要做!美美那接下來要去山上割草畫畫!還有和老婆婆去河邊獵鹿唷!」

「冷靜點前輩,這樣根本就不知道你想要做什麼啦,還有就是老婆婆是誰啊喂」

「放—開——我——啦——」

「知道啦知道啦……喂?!」

按她所說的放開手,美美那卻失去平衡差點跌倒,秋晴急忙扶住她。

似乎嚇了一跳的美美那停止了抵抗,呼吸有點急促地抬起頭看著這邊。

「突、突然放開是不行的唷!」

「……好象是這樣。我明白了啦,你就先聽聽我說吧」

象哄小孩子那樣的說著,美美那好象很迷惑似地不安地左顧右盼。現在是發動攻勢的好時機。

秋晴稍微彎下腰來和她的目光對上,儘可能顯出誠意地慢慢說。

「我現在正處於從育科的考試中,這個考試的內容反正就是要聽主人的命令什麼的,而不幸的是擔任我的主人角色的,是剛纔消失了的陰險腹黑——不是,是優等生彩京朋美啊。所以我必須要聽那傢夥的話,不得不照顧前輩你」

「……但是,這件事和美美那又冇有關係……」

「啊—,這我知道,但是請你幫幫我好嗎。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了,可以的話能配合我嗎?」

「…………唔~」

嘟起嘴巴不滿地嘟囔著的美美那,怎麼看都象是個踏入思春期前的小孩子……不過要是說這種話肯定會讓她不高興啦。她本人好象也很在意,還是不要做多餘的事了。

看起來她正在考慮的樣子,秋晴繼續加大壓力。

「當然了,我不會妨礙前輩的,要是前輩有事情的話就以那個為優先……應該說,不妨礙的話我還可以幫你,要是添麻煩了,你想要結束也可以,這樣怎麼樣?」

「嗚~~~~………………………………好、好了啦」

她小心翼翼地,用非常輕的動作點了點頭。

交涉成立。太好了太好了。要是和腹黑青梅竹馬或者不聽彆人說話的鑽頭女溝通的話,絕對不會這麼順利的。她是這種率直的前輩實在是太好了。

秋晴挺起身子,然後為了表示自己冇有惡意地微笑。還要小心注意不要變成黑道大哥那樣的恐怖笑容,真是太悲哀了。他把手伸向美美那。

「反正先走吧。……啊,你現在有時間嗎?」

「誒……?…………嗯,有是有……」

「那麼,在咖啡廳裡開作戰會議吧。我幫你拿掃描簿和提包吧。」

「咖、咖啡廳會去,但是這個不能讓你拿……!」

美美那好象有所警戒地抱緊掃描簿,秋晴舉起手示意“好的好的”。

這樣考試纔算真正開始了啊。秋晴對這個比跟從朋美的時候更加輕鬆的情況感到高興的同時,和美美拿並排著一起慢慢走向咖啡廳。

「……好的,終於走了」

朋美小聲地嘀咕著,然後安心地歎氣。

在擁有最大能容納一千五百人的會場的多目的大堂的陰影中,朋美悄悄藏起來偷窺的事似乎冇有被髮覺。

雖然覺得因為是秋晴,應該可以順利地進行下去,但果然還是有點不安。對方可是“那個”櫻澤美美那。在彆的意義上比其他的大小姐要更加難應付。

——因此纔對青梅竹馬有所期待。連難得的有趣機會都放棄了,這裡希望他必須要努力。

「……接下來,他們兩個要去咖啡廳了吧?跟蹤,跟蹤……」

白麗陵裡雖然有很多建築物和石像啊紀念碑啊什麼的,但是道路一般都很開闊,因此能夠藏身的地方很少,不小心的話很容易被髮現。

於是,朋美等到他們兩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後再等大概一分鐘,纔開始行動起來。

從大堂的陰影裡走到大路上,向咖啡廳所在的講堂的方向——

「……你在做什麼?」

「——?!什、…………佛、佛雷姆哈特同學!?」

突然從背後冒出聲音,嚇得朋美的心臟好象要停止了。轉過頭一看,在那裡的是大惑不解地皺著眉頭的塞爾妮亞=伊織=佛雷姆哈特的身影。

朋美用手按著撲通亂跳的心窩,

「我是,那個……佛雷姆哈特同學纔是,星期天的早上為什麼會在這裡?」

想儘可能地裝出平靜的樣子但還是失敗了,好象要掩飾自己的行為似的質問回去。

可是塞爾妮亞卻意料之外地手足無措,慌張地弄著垂直捲髮的發尖。

「我、我是…………冇、冇有什麼……事情……」

看到這個比自己要更慌張的態度,朋美突然覺得不對勁,於是從頭到腳細細打量著她。

穿著普通的綢緞質地連衣裙這種對她來說不合適的服裝,不知為什麼還戴著太陽眼鏡。眼鏡的款式倒是很適合她,但散步總不會用到太陽眼鏡吧。

——注意到這點,朋美全速轉動已經冷靜下來的腦袋。

塞爾妮亞是從校舍的方向過來的,和宿舍是不同的方向。而且,還穿得這麼奇怪……難道說,是想要變裝嗎。

在僅僅五秒種內就導出了一個可能性,朋美象往常一樣笑了起來。是嗎是嗎,原來是這樣啊。

「——我現在處於從育科的考試中,對秋晴同學稍稍下了個命令,於是想在這裡觀察他」

「…………命令?觀察……?」

「是的,就是這樣」

塞爾妮亞傾斜著小小的頭,露出不解的樣子。不過這也是當然的,因為自己故意把話說成那樣不明不白,可能應該要說儘在計算之中吧。

由於意想不到的樂趣不請自來,朋美露出愉快的笑容,說出了充滿魅力的誘惑語句。

「對了,可以的話佛雷姆哈特同學也請一起來好嗎?隻有我的話,可能會對秋晴同學手下留情呢」

塞爾妮亞眉頭跳動了一下的表情,朋美冇有錯過。

星期天,可能是因為還冇有到十點鐘,咖啡廳裡完全冇有學生們的身影。看到空無一人的校園,無論如何也覺得這是在浪費人工。深閒好象說過,從育科二年級的時候也要在這裡工作,對秋晴來說也不是冇有關係的事。在這裡究竟會多麼的閒啊。

反正冇有人,秋晴隨便地找了最近的桌子坐下。對拿菜單來的二十多歲女仆裝侍應生點了東西,然後喝了一口馬上送過來的冰檸檬茶,終於放鬆下來了。

另一方麵,美美那現在還好象有點警戒心,全身發出和心情放鬆差很遠的緊張感一下一下地吸著鮮橙汁。

——接下來該做些什麼呢?什麼也想不到啊,真是困擾。

不管怎樣,

「雖然覺得有點遲了,但大家還是互相做個自我介紹好嗎。如你所見,我是從育科一年級的日野秋晴啦」

不過不用特地說出來,從育科學生全部人都是一年級的啦,可是世界上總是有例外的,這樣說也是謹慎起見。

然後眼前這個小個子前輩的嘴巴從吸管上離開,

「……櫻澤美美那,高中部上育科二年級。這樣也已經是十九歲了,不好好當成年長的人對待可不行哦」

「哦,明白了,我會叫你前輩的」

秋晴反射性地點頭……之後才突然想到,

「果然還是要用敬語比較好嗎?對著前輩這樣隨便說話也有點那個」

儘管從這個外表來看怎樣也不能相信是這個年齡,但又好象的確是事實,而且還要人家幫忙和她冇有關係的事情,還是要遷就她一下的。雖然不是很擅長敬語,但在考試中對必須要遵守禮儀的人可不能這樣說。

秋晴以為老是在表現自己是前輩的美美那會爽快地說“當然了”這樣,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她卻猶豫起來。

「嗯—……這樣就行了,不用敬語也可以」

「可以嗎?對我來說是很好啦」

「但是作為補償要好好地將敬愛的感情包含進去哦?因為這個不是說你隨便的對待也可以哦」

居然做出了比一般地使用敬語更加困難的要求了。小孩子有時候也會說些無理的要求,可是這個前輩也是老說些無理的要求啊。

不過,隻有努力試試看了。因為又冇有小看了她,敬愛什麼的就忍耐忍耐吧。怎麼說考試都要到傍晚為止,也不想大家都心情糟糕地度過這麼長的時間啦。

「…………話說回來」

秋晴想起來還有一件必須要確認的事情,於是詢問正在咬著吸管玩的美美那。

「你好象有什麼地方要去吧,難道有約了什麼人嗎?」

「冇有約定也冇有其他事情要做哦,隻是想在什麼地方畫畫而已唷」

「哦,這樣說,前輩是美術部的嗎?」

「…………不是,冇有進美術部唷」

鼓起臉蛋不高興地說著的美美那,低頭看著杯子的底部。

秋晴判斷還是不要碰到社團活動的話題為好,悄悄地歎了一口氣。因為不熟悉對方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可以說些什麼東西。要是平常的話大家不熟悉也可以隨便說話的啦,可是這個前輩貌似有點喜怒無常,要是不小心注意的話就糟糕了。惹她生氣也就算了,但要是惹她哭了那就困擾了,非常的困擾。

因此秋晴很想改變話題,可是……最在意的關於年齡的問題,果然還是很難問得出口。雖然很有興趣想知道,但好象是有什麼緣由在其中呢,感覺上這個問題就躺在地雷陣的正中啊。

可是除了這些,還有什麼可以說的?這個時候應該是……“請問你有什麼興趣?”這樣的……啊,這樣不就變成相親了嗎。而且無論怎麼想,在這裡上學的大小姐和平民的自己肯定不會有相同的興趣吧,以這個話題發展下去也很讓人困擾。要是說“音樂”的話這裡的人都隻會聽古典樂啊箏曲啊(RX78譯註:以古箏為主要樂器的日本古樂)歌劇啊什麼的,會在卡拉OK的排行榜中出現的曲子和人名她們幾乎都不知道。要是說“旅行”的話她們基本上去的也是外地,而且還不是韓國和台灣這麼近的地方,是地中海啊加勒比海啊邁亞密海灘啊什麼的,甚至還是坐自家遊艇去享受海上運動之類的,真讓人想問你們就這麼喜歡大海嗎。

即使秋晴一點也不想聽到這種對話內容,但在經過早晨的鍛鍊和上午辛苦的從育科課程之後,在休息時間趴在桌子上回覆體力時,總是聽到班上吵吵嚷嚷地在討論這些事情。加上中午做侍應生的時候,她們肯定坐在哪裡的桌子邊開始攀比。

秋晴交叉著雙手……思考得腦袋快要冒煙了。

「…………那個,你喜歡貓嗎?」

「啊?喜歡啊……?」

「是嗎……那樣就好……」

對話結束。隻上演了超無聊的內容就閉幕了。

不行啊,對話根本就不成立。什麼啊貓的,要是想談動物至少要有相應廣闊的知識啊,我。啊啊真是的,現在才冒出“貓的肉墊觸感很舒服呢”什麼的“要是硬要把藪貓變成八頭身的動畫角色應該很漂亮但總覺得很奇怪呢”之類的話題,時機早就過去了啊。經過一次沉默之後再說出來肯定讓她不知道在說什麼啦。

在這個糟糕的氣氛中,秋晴覺得難以呼吸,於是用手弄弄脖子周圍的衣領。可是襯衫的衣襟很難整理,想解開鈕釦又有領帶擋住。而且要是在考試中衣衫不整的話之後不知道會被深閒拋進多少層地獄中,所以到最後隻能忍耐了。被她的眼神盯住就已經在精神上不能忍受了,在**上也很可能被逼迫到極限啊。

連心情也無法變換,秋晴把手中一直拿著的杯子送到嘴邊喝著,美美那含著吸管一邊喝一邊不時地瞄瞄秋晴又馬上移開眼睛,狀況就一直僵持著。

是時候要放棄了嗎……秋晴呆呆地想著的時候,

「啊……是櫻澤同學!」

「誒,是真的嗎?!」

聽到這樣的聲音,秋晴不禁轉過頭去,看到斜後麵有三個女學生在。

因為穿著自己的服裝所以不知道是高中部還是初中部,可是衣服意外地樸素,而且她們手中都拿著畫架和畫畫工具。

這些傢夥難道是美術部的嗎——這樣一想,三個人開始鬼鬼祟祟地談話。

「看啦,在那邊的桌子」

「真的!……但是,同桌的是從育科的……?」

「就是之前那個轉校生啦,聽說是擁有非常非常恐怖的變態性格的……」

「怎麼會……!?那麼櫻澤同學豈不是很危險……」

「那是被稱為loli控的人呢,第一次見到有同年紀的人有這種趣味啊」

「啊……但是我聽到過他對一年級的佛雷姆哈特同學和四季鏡同學也伸出過毒手的傳言哦?」

「……難道說,那個大地同學也……」

「……那個那麼帥的臉孔,而且還是室友……有可能呢……!」

「哇……!?」

…………秋晴實在太震驚了,隻能裝作冇有聽到。

雖然也知道一點情況,但想不到真的是這麼嚴重的傳言啊。而且為什麼連同性戀疑雲也出現了啊?甚至從這次以後還會被當成loli控嗎。下一個是什麼呢,會被說對食堂的大媽出手麼?然後就會被說“從幼女到熟女都吃遍了”嗎————真想死了算了。

要是真的變成這樣不要說躲在宿舍裡,真的會讓人想上吊啊。秋晴想找個人幫他說說好話,於是試著向美美那發送求救的眼神。

剛纔還在咬著吸管的前輩,不知為什麼低下頭不動了。明明應該注意到她們的存在的,真有點奇怪。

「……前輩?」

叫她也不肯把頭抬起來,連眼睛也拒絕看這邊。

怎麼說呢,感覺好象在拚命地不去在意她們似的……可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秋晴一點也冇有頭緒。

為了確認那三個女生是不是有什麼,秋晴再次轉過頭去,其中一人明顯地撇開了視線,還輕輕地發出了“啊……”的悲鳴。……嗯,應該是冇有惡意的吧?可是要是以為這邊冇有受到傷害就大錯特錯了哦?

啊—,真想笑。其實應該說很想哭,可是這裡隻能笑出來。心中在哭泣的同時臉上還不得不笑,從此以後一蹶不振也不奇怪啊。

……看來這種苦笑不合她們的心意呢。

表情明顯地僵硬起來的三個女生,慌張地拿起她們的東西,

「我、我們快點走吧……!」

「是呢,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好」

「對對,快點走吧」

「——那個,櫻澤同學!我會支援你的,請加油!」

「我期待你的新作!」

「我也是——那麼,失陪了」

紛紛說完,三個人趕快站起來走了。就好象在開小會議中說人壞話被本人聽到那樣的逃跑模樣,真是象肥皂劇裡麵的情節一樣有趣。

心情稍微變好,秋晴挺了挺腰重新靠上椅子。肩膀似乎放鬆下來了,這樣應該可以好好會話吧,其實原本說些漫無目的的說話就可以了的。

「你認識剛纔那些傢夥嗎?」

首先問了在意的事情,美美那依然低著頭,搖了搖。好象還在僵硬著呢。

不過反正過一會兒就會放鬆下來吧,秋晴毫不在意地繼續說。

「那是她們知道你而已嗎。前輩你真受歡迎呢」

「……冇有這種事」

「是嗎?小個子又可愛的前輩不是很受低年級學生喜愛的嗎?」

「…………冇有這種事」

說完這個,美美那從椅子上跳下來,拿起放在空椅子上的提包和掃描簿。

「嗯?要走了嗎?」

「你不跟過來也可以,因為美美那想一個人待著」

聽到帶刺的這句話,秋晴“唔”了一下。

要是真的想一個人待著就不會去打擾她。考試也隻不過是秋晴自己的事情,不能任性地占用美美那的私人時間。

可是,如果剛纔的說話是一時意氣說出來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這樣想的途中,美美那已經開始走了。她急忙地揮動對高中生來說太短的手腳,似乎想儘快離開這裡,已經冇有思考的時間了。

不過,就算這種外表也已經是十九歲的高中生了,也不用擔心到這種地步…………

「……………………果然還是擔心啊」

秋晴嘀咕著,然後把剩下的冰檸檬茶一口氣喝掉再站起來。

——雖然隻有一瞬間,但美美那確實有轉過頭看了一眼。

已經有了追上去的充足理由。

要是會錯意……那個時候再算吧。

「喂—,前輩,走太快會摔倒哦,小心點—」

「又不是小孩子了纔不會摔倒呢!」

因為步幅的差彆逐漸接近到前麵的小小背影,對著她喊過去得到的是充滿精神的聲音回答。

秋晴總算覺得有點放心了,趕快加快步伐追上去。

雖然不知道這位公主大人想去哪裡,但不管怎樣在這前麵的是——

「…………那兩個人是想去哪裡吧。在那邊的是教會,還有……圖書館呢」

選擇有這兩個。要說的話,朋美判斷圖書館的可能性比較高。

對這個,同伴的意見是,

「——這種事情怎樣都好」

得到了語氣稍微有點粗暴的,冷淡的回答。

不過,這種台詞在和自己一起藏起來觀察的時候聽到就已經完全冇有意義了。朋美輕輕笑了出來,朝繃著臉的塞爾妮亞看去。

「不是怎樣都好哦,要是對櫻澤同學有所失禮就不好了」

「那是硬要彆人這樣做的你不對吧?難道你要說你對那個庶民就不失禮了嗎?」

「啊啊,原來如此,佛雷姆哈特同學很理解秋晴同學的事情呢」

「誰——誰理解那個野蠻的男人了?」

想要大聲喊叫的塞爾妮亞,也明白到不能被跟蹤的那兩個人注意到,把聲音壓下去了。

這個樣子對朋美來說有趣得受不了,但朋美還是冇有表現在臉上。要是讓塞爾妮亞知道她自己也是和那兩個人一樣是觀察對象的話,肯定會生氣地回去了吧,所以朋美纔不會那麼簡單地露出破綻。

——因為怎麼說,這個狀況太有趣了。

對偶然撞到的塞爾妮亞說了從育科考試和命令的事情,她預料之中地跟上來了。雖然她似乎想要找藉口掩飾自己的行為,但對特技就是“欺騙彆人”的朋美來說,不但完全冇有效果,反而差點忍不住要笑出來了。

然後對已經引起興趣的她說“如果白麗陵的——不是,應該說是日本美術界的寶物,櫻澤同學出了什麼事就是大問題了”這樣,接著就完全上釣了。明明下命令的是朋美這件事已經說得很明顯了,她卻完全冇有注意到。

跟著打頭陣的塞爾妮亞追上去約會的那兩個人,和她一起藏在長椅的後麵觀察咖啡廳那邊——

對朋美來說,到這裡已經有相當的成果了。而且,明明對那兩個人的行蹤在意得不得了,卻拚命地掩飾,但依然徒勞無功的塞爾妮亞,隻是看著她,嘴角就已經忍不住吊起來了。有值得捉弄的價值實在是太好了。

要是一直都是這樣就好了啊,朋美輕鬆地這樣想的時候。

「……進入圖書館了」

塞爾妮亞嘟囔著,朋美也慌忙確認。

僅僅能看到的兩個人的背景,確實是走在通向圖書館的拱門下。因為灌木叢成為了障礙從而看得不是很清楚,似乎這裡就是目的地。

但是——

「…………很奇怪呢」

「有什麼奇怪的?就算是拿著掃描簿,去圖書館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儘管是這樣……圖書館的門有開嗎?」

「…………這樣說起來……?」

聽到朋美這樣說,塞爾妮亞陷入了思考。

因為灌木叢的阻擋所以看不清楚,所以當然地也看不到門有冇有開過。

但是圖書館的這扇門是特地從英國直接運輸過來的古董品,來過這裡的人都知道,開關門的時候都會發出獨特的沉重聲音。

就算是有點距離,在寂靜的星期天也不可能聽不到這個聲音。她們還特彆注意著那兩個人的行動,那就更加不用說了。

那麼——他們去了哪裡?

朋美和塞爾妮亞麵麵相覷……大家都非常疑惑,不管怎樣先進去圖書館再說了。

回憶中的地方——應該要這樣說嗎?秋晴考慮了一下……果然還是不要了。暈倒的回憶什麼的,還是不要特地說出口讓她想起來好了。

通過圖書館和籬笆之間狹窄道路,輾轉來到後麵這個第一次遇見櫻澤美美那小個子前輩的地方,其景象幾乎冇有變化。被樹木所包圍,地上長滿青草,中間放置著巨大的石碑。

還是和過去一樣不知道為了什麼理由而存在的地方,可是不可思議地很讓人放鬆,感到這種感覺的秋晴微笑起來。

「這就是——秘密基地之類的東西嗎」

「嗯,就是這樣。這裡是美美那的秘密地點」

點點頭後,美美那坐到石碑的台座上。

秋晴找不到能接下去的說話,猶豫著不知道說什麼好。原本是打算說笑的,卻被肯定地回答了,真是出乎意料之外。這裡給人的印象的確是秘密基地啦,可是完全冇有想過大小姐居然會做基地什麼的。

應該說,這裡比較接近閣樓小房間那種的感覺吧。可以一個人待著,無拘無束的地方。

「嗯……我在這裡也可以麼?」

秋晴邊隔一段距離坐到台座上邊問,美美那從提包中拿出筆盒,

「……因為都已經被你發現了,而且,獨占是不好的唷」

「你這樣說著臉上卻寫著不滿哦」

「才、纔沒有!美美那已經是大人了,纔不會這麼心胸狹窄唷!」

「啊—是嗎是嗎,那就好」

敷衍完鼓起臉蛋的小個子前輩,秋晴後腦枕在手上背靠石碑。

接下來應該要做什麼啊。明明大家還冇有變得親近起來卻在這種秘密的地方二人獨處。想要第三者出現也不可能,萬一有人偶然闖進來……這樣的話,美美那又會移動到彆的地方。因為來到這裡也是逃避什麼東西似的,下一次就是宿舍的房間吧,這樣秋晴就立刻出局了。

「……你冇有讓我以外的人進來過或者是帶過來嗎?」

「說過是秘密了,你也不能不保守這個秘密哦?」

「OK,老大」

秋晴直率地表示瞭解的意思,看起來卻無法順利的傳達到,美美那傾側著嬌小的腦袋。即使小個子也還是上流階級,果然不能理解這種俏皮話嗎。

秋晴覺得冇有必要做玩笑話的解說,於是決定保持沉默。美美那有好一陣子在左思右想,最後好象是放棄了地歎氣,接著從提包中拿出鉛筆來。

從握著鉛筆的手勢來看,果然是打算畫畫。雖然不知道在這種封閉的地方有什麼好畫的。

她認真地開始畫的話,再和她說話就隻能是騷擾。要說就趁現在了。

得到這個結論,秋晴帶著直搗黃龍的心態開口了。

「要畫畫不是進美術部比較好嗎?雖然要團體一起活動,但那裡比較快樂吧」

「……纔不快樂呢,自己一個人畫要好得多唷」

「是嗎?和朋友一起說話啊互相說說對畫的感想啊,我覺得應該很快樂啊。而且好好地跟顧問老師學習才能提高技術吧」

秋晴這樣說了之後,美美那露出有點逆來順受的樣子轉過頭來。

「你真的不知道美美那的事呢」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應該算是不知道吧」

這還隻是第二次見麵而已,而且上次還是事故。

想問的東西是有很多……怎麼辦呢,可以問嗎?特彆是年齡和剛纔的女學生們的反應,還有為什麼個子會這麼小之類的……可是總覺得自己太多管閒事了,要是稍微避過的話……

「——告訴你也可以哦」

對猶豫不決的秋晴,美美那意外地先這樣提出來了。

「可以嗎?對我來說是很想知道啦」

「嗯……因為其他人全都知道唷」

說完之後——歎氣。和小孩子一般的外表一點也不適合的疲累神情。

然後美美那露出同樣地不適合她的,象是厭世的人經常做的,諷刺的笑容。

「美美那從出生的時候開始呢,心臟就有毛病了唷。因為手術一定要在長大後才能做,所以經常因為這個病發作或是身體不好而不斷重複地入院出院……」

說到這裡美美那看了這邊一眼,秋晴用認真的表情點了點頭。……隻不過,其實內心因為突如其來的心底說話而害怕得蹦蹦亂跳。隻有這種時候才覺得自己的不良少年臉孔是多麼的可靠。先不說朋美和深閒,一般人絕對是不會發覺的。

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秋晴悄悄地深呼吸了一下。這期間美美那的說話依然在繼續。

「——所以一個人在家裡和醫院覺得無聊時,一直都在畫畫哦。畫窗外的景色啊,畫在照片和電視上看過的風景啊,還有想象書中的世界畫插畫…………畫著畫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好象就畫得很好了」

「好象……?為什麼說得這麼曖昧?」

「因為自己冇有注意到哦。以前畫過的畫冇怎麼看過,在可以依照所想的畫出來之後,覺得不是原樣畫出來而是加入自己的遊玩纔有趣……因為非常害羞,所以隻給爸爸媽媽,還有認識的護士姐姐看唷。他們會稱讚美美那畫得好所以很高興,但是冇有和彆人比較過哦」

「啊原來如此」

因為隻是喜歡才畫而已,根本就不會在意和他人比較吧。

「美美那這樣就很開心了哦。但是,在三年前終於可以做手術,有很多爸爸認識的人都來為我慶祝——然後看到美美那的畫,大家都大吃一驚,說什麼要去參加比賽,什麼投到雜誌上,什麼隨便給個價錢都可以一定要賣給他們」

「……不喜歡引人注目嗎?」

「唔—…………有一點點高興,隻是一點點哦?」

看到煩惱地聳著肩膀的美美那,根本就不是“一點點”而是明顯地非常高興吧……不過,本人都這麼說了,秋晴就保持沉默了。

美美那在停下來吸一口氣後,垂下了眼睛,以有點陰沉的聲音繼續說。

「……可是,被人期待著,被不認識的叔叔要求畫什麼的很討厭哦。而且做了很多次手術,在兩年前治好了病,終於可以去上學了,連學校的老師也要求美美那畫畫,說為了學校要努力什麼的……因為討厭這些事情才轉校來白麗陵唷」

「在這裡就可以了嗎?」

「嗯,因為這裡冇有記者可以進來。雖然每年都會準許一兩次,但都會有人監視著哦。儘管在宿捨生活冇什麼樂趣……可是,比在外麵的時候要好很多唷」

「……原來如此」

從說話中混雜著歎息的美美那的表情和語氣,完全能想象得出她有多麼的厭煩。

還有——在這裡果然還是被期待著啊。那些美術部的大小姐的態度,看起來就接近於對待偶像明星的那種。那是對和同年紀的朋友們不一樣,絕對不會有交集的“另一邊”的人的態度。

理解到這點,秋晴還是試著問問看。

「先不說美術部那些人,你在同班同學和宿舍的鄰居之中冇有朋友什麼的嗎?」

「……冇什麼」

「難道說,在班上被孤立之類的嗎?」

「唔……冇有這種事唷。大家……對待美美那都很有禮貌哦」

果然是被當成貴重的客人還是藝人那種的嗎。

這個小小的前輩究竟畫畫有多麼的厲害,秋晴不知道。現在美美那邊和他說話邊飛快地讓鉛筆在紙上躍動,畫的是現在並不在場的馬,秋晴看得出是非常的美麗……可是要說出專業的意見是不可能的,要和有名的畫家比較也不可能。

但從剛纔的說話看來,似乎是不需要美術部的顧問來教的水平,同時好象也很難找到彆的人來教。

加上因為留級導致同年紀的同學很少,住院時間長導致性格也不怎麼外向。

說起來——秋晴想起外向的青梅竹馬的臉。

「那麼朋美呢?那傢夥……怎麼說呢,本性也不是那麼壞,我覺得應該和她也可以做個朋友」

「雖然小朋美對美美那也很好……」

聽不清楚美美那在嘟囔什麼,但似乎是不行。連朋美也不行嗎,真有點意外啊……

——原來如此,所以才這樣麼。所以那傢夥才說“拜托你了”嗎。

想到青梅竹馬那個好象看透了一切的微笑,秋晴微微苦笑。看來事情的發展都依照那個腹黑女計劃的一樣啊。

算了,冇有辦法。這個也是自己所希望的。雖然冇有預料到會發展成這樣,但也不壞啦。

所以秋晴把手輕輕放在發完牢騷之後情緒低落的美美那頭上。

嚇了一跳的美美那抬起頭朝秋晴看,他用微笑來迴應。

「——其他人說什麼你都彆在意,喜歡怎樣就怎樣」

「誒?啊…………嗚……?」

一時之間目瞪口呆的美美那看上去就如小動物一般,不但十分有趣,而且比剛纔的陰暗表情要好得多。

但是,還是笑臉最合適她。

這樣想著,秋晴來回撫摸著她的頭。

「我是說,才能什麼的其他人的期待什麼的,這種事情怎樣都好啦。想畫的時候就畫給他們看,不想畫的時候不畫也可以。因為這是把可愛的小孩子逼到這種地步的大人的責任啦」

「才、纔不是小孩子呢,美美那已經——」

「未成年加上還是學生就足夠是小孩子啦。所以,不想做的話任性地說出來就可以了。和學習還有工作不同,這可是畫畫哦?而且又不是職業的,因為興趣才做還被人說東說西的到底想怎樣」

被大人們聽到這種說話肯定會不得了吧,但是這裡冇有其他人在所以冇有問題。

「…………可、可是……」

在這個不需要看其他人臉色的狀況下,美美那露出不安的表情。明明剛纔發了那樣的牢騷現在還露出這種表情,果然還是一個“好孩子”啊。

正因為這樣,纔想好好地支撐著她。這麼直率的前輩纔不能放著不管啊。

「——在他人的期待中,確實有很多純粹地想支援前輩、想看前輩的畫作的人在吧。但是,就算是這種人很多也好期望很單純也好,也不能改變他們的要求很任性的事實。要是對這種任性的要求同樣任性地用“不想畫”來迴應也要遭到批評的話,這隻不過是暴力而已,根本冇有去聽的價值啦」

「…………可能……是這樣…………應該是吧……?」

「啊啊,所以覺得煩的時候就儘情對他們說,“對我有期望就閉上嘴,我高興了就畫給你們看”這樣的」

「這、這個有點粗魯哦?」

「所以就說不要在意了。興趣愛好被人諸多意見的,很不爽吧?」

對這個有點惡作劇的問題,美美那反射性地張開口……卻閉上嘴巴把說話都吞回肚子裡,等了好長一段時間,

「…………………………………………嗯」

發出小小的聲音,點頭了。

作為坦白回答的獎賞,秋晴再次粗魯地摸著她的頭,露出了笑容。

「要隨心所欲哦,前輩。如果在這裡也有人煩你的話,我會象剛纔一樣幫你除蟲啦」

「……真的?真的會幫美美那?」

「啊啊,包在我身上。怎麼說我也是從育科的人啊?為了幫助什麼人纔會以管家這種奇怪的職業為目標啦。……不過,不用交學費和住宿費也是很大的理由啦」

聽到最後那句好象附加上去的話,美美那忍不住輕笑起來。終於看到象個孩子一樣的笑臉,隻是這樣秋晴就很有成就感了。果然還是捨不得幼兒園老師和小學老師這類型的職業啊……雖然是這樣想,但要是被知道了肯定會讓她生氣啦。

秋晴拚命忍耐不笑出來,突然美美拿拿著鉛筆的手伸到他麵前。

正在疑惑的時候,美美那不時地窺探著這邊又迅速地撇開視線,臉上稍稍泛起紅暈,

「那、哪個……可以的話,呢」

「啊……?」

「那個…………那個,可以……做畫的模特嗎……?」

「啊—……可以啊,就現在嗎」

「嗯,是的,在那邊就可以了哦」

說完,美美那拿起掃描簿和鉛筆站起來,輕快地走下台座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那個,動也可以哦,雖然動得太厲害美美那會很困擾,但是放鬆就行了唷?」

「明白,我會儘量老實待著不動的」

這樣回答了之後,秋晴從美美那那裡依開了視線。因為她畫畫的時候被人看著可能會害羞,就算不是這樣被畫的自己也很害羞啦。

「————」

「…………」

一下子變得安靜,雜音和說話聲順風而來。混雜在這之中的,是鉛筆劃過紙張表麵的輕微聲音。

耀眼的太陽加上梅雨過後地麵的蒸汽,在長袖晨禮服的包裹下汗水滲出來了。

但是就算這樣,也可以感到時間緩慢地流淌著的,安穩又平和的氣氛充滿在圖書館後麵的這裡。

秋晴一邊想著“這樣消磨時光也不錯啊”,一邊儘可能地不去注意灌注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為了長期作戰的準備靠在了石碑上。

考試結束的五點左右。

秋晴揹著美美那走向女生宿舍。

不知道是不是冇有休息也冇有喝水的關係,畫了很多張掃描後,好象心滿意足的美美那睡著了。

原本是打算等到她醒來的,但到了日下西山的時候天上烏雲密佈,好象會下雨的樣子。於是秋晴就揹著美美那送到女生宿舍來了。

「嗯…………嗯……」

在背上偶爾囈語的美美那驚人的輕。都快要讓人懷疑高中生啊十九歲啊什麼都全是假的,其實是不是真的小學生了。和背米袋還有古董木箱比起來要輕鬆得多了。

先不說這個,秋晴揹著小個子前輩走著走著,終於來到上育科女生宿舍附近了。他一邊仰望巨大的宿舍,一邊煩惱著應該要怎麼做。

女生宿舍有三座,不知道前輩住那一座所以不能交給管理員。雖然找個人問就可以了,但又不想被人說奇怪的流言讓美美那困擾,潛入女生宿舍對心臟又太過刺激了,真是麻煩啊。

……剛一想到這裡突然就來了救星。

西洋風格的城堡前麵,有一個熟悉的人在。她好象也注意到這邊,從剛纔起一直就看著這裡。

秋晴走到她附近,朋美才主動走過來,看著秋晴背後的美美那的臉蛋……微笑了。

「看起來好象做得很好呢?」

秋晴真想說“果然啊”……但還是冇有說出口。

有很多話想說也有很多東西想問,隻是,要和萬惡根源的朋美說話現在並不是合適的場合。

朋美好象也是這樣想,輕輕地說。

「……能稍微陪我一下嗎?」

對著有點惡作劇地這樣說的青梅竹馬,秋晴微微點頭。

把美美那交給朋美送到宿舍裡,然後再拜托管理員送到房間裡之後。

秋晴跟在朋美三步之後,來到以前夜晚埋伏的那個花園的中心噴水池廣場。

因為一邊走一邊在說和美美那在一起的時候的事情,所以當朋美坐到長椅上自己也坐了下去的時候已經說完了大部分了。

因此,秋晴直接問了最重要的部分。

「——你是在期待我會說那些不負責任的話吧?」

「嗯,就是這樣」

爽快的承認了,朋美繼續說。

「因為我的話是不行的,所以才拜托秋晴你。我也很感謝你的哦?」

「我不太覺得啊。而且為什麼你不行?」

雖然是又陰險又腹黑又詭計多端的女人,但也有愛照顧人到多管閒事的地步的地方。所以秋晴覺得她應該不會不管美美那的事的,完全不明白為什麼不行。

秋晴感到奇怪皺起眉頭,看到這個的朋美歎了口氣,浮現好象放棄了一樣的笑容。

「因為我知道櫻澤同學的畫,所以不行」

「……哈?怎麼回事?」

「我也是對她有所期待的其中一個哦。當然,我也知道她抱有不安和壓力所以也冇有過分的要求……但是呢,“不用畫也可以”這種話,就算一直為她著想也說不出口呢……」

「這個…………」

就算是說謊,就算是安慰也不能說出來的理由。一想象到這個,秋晴啞口無言。

美美那也這樣說了,應該是可以畫出非常厲害的畫吧……但有這麼厲害嗎?足夠讓象朋美那樣,可以不帶任何歧視地看待彆人,有時知道對自己冇有好處也會幫助彆人的人,完全無法作出行動?

至少秋晴冇有看過有這種影響力的藝術。所以一點現實感也冇有。掃描簿上自己的肖像也是,因為在美美那睡著的期間看的話就太失禮了,結果冇有看。因此隻看過她隨便畫出來的小馬。

美美那認真地畫出來的畫,厲害到那種程度嗎——?

「真的非常厲害哦。有傳聞說前理事長都要親自派人保護了」

突然朋美好象看透了秋晴的想法這樣說了。是通過表情來推測的嗎,這個魔女啊。果然是不能小看她啊。

不過,“親自派人保護”什麼的,又不是哪裡的自然奇景什麼的。啊不,這種情況應該說人類國寶嗎?反正就是太過誇張的對應啦。

「所以才利用冇有看過她的畫也不認識她的我嗎?」

「就是這樣。秋晴你是那種很受動物和小孩子歡迎的類型吧?先不說外貌,本性和以前一點也冇有改變,所以纔可以安心交給你啊」

「……你也和以前一樣詭計多端啊,而且裝模作樣的水平也升級了」

「呼呼,謝謝你稱讚的說話」

我說冇有在稱讚啦。一點也冇有稱讚。連塵埃那麼大小的稱讚也冇有。

明明這樣的想法應該能傳達到,朋美卻依然心情很好地笑著。看到她這個樣子——秋晴理解了,這傢夥真的是有在感謝自己。

啊啊可惡,明白到這點之後已經不能再發牢騷了,真是卑鄙啊。

冇有辦法隻能歎氣,秋晴從長椅上站了起來。剛纔從遠處傳來鐘響的聲音,這樣考試終於結束了。

「好了……我現在回去教室一下,你要做什麼?」

「我要去交報告,應該先回宿舍吧。而且也想看看櫻澤同學」

「那麼,辛苦你了。……啊,還有,跟蹤什麼的要適可而止哦,把鑽頭牽涉進來也是啊」

「啊,暴露了嗎?嗯,果然不是一個人的話會被髮現呢」

完全冇有反省的意思,朋美也站了起來。

稍微伸直腰,然後整理一下飄起來的裙子——隻是這樣,就從可以開玩笑的青梅竹馬,搖身一變成為不輸給純正培育出來的大小姐的高貴優等生形象。要是什麼也不知道的人看到的話,肯定會聯想到狐狸的變化吧。

身上的氛圍完全變得不同的朋美,就這樣彬彬有禮地說。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請期待考試的結果哦?」

浮現出什麼也不知道的人看到的話就會一見鐘情的,充滿破壞力的微笑。

「——那麼拜托你啦」

秋晴簡短地迴應,然後趕快轉過身開始走。

因為想儘快離開這裡。

具體地說,想儘量拉開和朋美的距離。

……啊—,可惡!真糟糕,明明十分清楚那傢夥的本性,剛纔卻看呆了啊可惡。應該說自己修行還不夠,還是認識到男人真是單純……

感到胸中一團迷霧似的,為了快點驅散它,秋晴加快速度小跑起來。

——兩個星期後。

應該說托她的幅還是說當然呢,考試的成績好象很好。雖然不知道這個在將來有什麼用,但反正成績很好心情也不壞。

……這個就先放在一邊。

問題是,考試結果以另外一種意外的形式出現了。

「這個是……好厲害啊—」

在午休的食堂裡,聽到抑製著音量的朋美的聲音,不知怎的相當刺耳。

放在桌子上攤開的,是今天發行的一本雜誌。這本美術雜誌月刊,因為裡麵有“櫻澤美美那特輯”朋美纔買回來……

裡麵的Q&A環節某一項的回答,變成了不得了的東西。

——“櫻澤小姐喜歡的地方是哪裡呢?”

——“旁邊有可靠的男孩子在的話,哪裡都可以”

…………應該說是小孩子的純真所導致的結果嗎,還是說……

順帶一提,讓秋晴很想抓狂的理由,還有一個。

兩個星期前某個裝備鑽頭的大小姐傳出去的,“那個櫻澤美美那同學被從育科的轉校生帶到圖書館之後,忽然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這樣的成為白麗陵七不思議之一的流言。

比之前更多的視線如雨點般投過來,閒言閒語的聲音也開始大了起來。

而且在視野的最外邊,帶著高個子中華女鳳的金髮鑽頭,不知為什麼散發著惡鬼也會嚇跑的氣場向這邊接近。雖然不知道她在生什麼氣,但大概又是誤解了非常多的事情吧。

想象到接下來發生的是事頭就疼起來了,秋晴大大地歎氣……

「…………那個……加油哦?」

「你也要負責任啦!?」

聽到朋美居然包含著同情的說話秋晴不由得大聲叫出來——然後無力地垂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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